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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既不靠年头，也不靠年尾，这种时候，几乎所有的生意都是淡季，工作最难找。星期五中午，李良上街买了份《江城晚报》，在求职信息栏找了找，招聘信息有不少，但大都是桑拿、按摩等娱乐场所聘小姐的信息，只有一家家政服务公司的职位他觉得也许适合自己，说是高薪诚聘家政服务工。他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对方回答他确有其事，叫他过去面试。
收起电话，他就去。到家政服务公司，见二、三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仅一张办公桌椅，一个经理守着一台电话。经理见李良，问他：“刚才打电话的是你？”李良“嗯”了一声，经理白了他一眼，笑了笑说：“这事不适合你。”
“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的，让我试试吧，老板！”老板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李良又说：“请告诉我是什么事，要真不合适……”
李良话没说完，老板打断他的说：“好，告诉你吧，是通厕所，厕所通过没？”
“没，我也行的。”
老板向他甩了甩手，不耐烦的说：“算了吧，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
出来后，李良埋怨说：什么“高薪诚聘”嘛？招个通厕所的都那么神气，连句话都懒得听，还“厕所通过没”，难道通厕所都要资格认证不成！我们的国民有这么高的要求吗？广告都是假的，还不如直接去找，就不信堂堂江城大学高材生竟会找不到事做！
星期六早上八点多，他骑着车出门，见墙上贴有纸条，他都要停下来看看，希望从纸条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岗位。可是看到的纸条，大一点的是出租、婚介，小一点的是办证、刻章。一路走来，他上下了几十次车，都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下午四点，到一离市区很远的建筑工地，工地不大，像是合伙建房的工地，都是肩扛手提的粗活。李良推着车子走进工棚，一个四十来岁的包工头，手里夹一支烟，他样子不怎么耐看，讲话倒是很和气，得知李良的来意，他说：“好啊，我们正缺人手。不过，挺辛苦的。”讲完，他点燃烟，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走近李良，一掌推在他后肩上，好像有经验的老农试牲口似的，推得李良身子直摇晃。
“呵呵，你这身子骨，不是干这事的料子，这都是些粗人干的活，闹出安全事故来就麻烦了，我这小本买卖赔不起啊！”包工头说。
“怎么会呢，我很能吃苦的，做事也很认真，不会给老板添乱子的！”
“看来你确实很有诚意，我也确实缺人手，那好吧！”
“谢谢！”
“先别说谢谢，丑话讲在前头，我这是计件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还有，出了安全事故责任自负。”
“我懂！”
“随时可以来上班，另外，看你是斯文人，你的工资当天可以结，别人可没你这么好的待遇！”
李良说：“时间还早，那我这就上班。”
“好！不错，小伙子劲头足，我喜欢！”接着包工头向李良交待了具体计酬办法。讲完，他对门外叫了一声老刘，进来一个六十开外、头发花白的男人，包工头叫他带李良去拿工具。
于是，李良开始了他人生中新的尝试，这种尝试是他过去想都没想到过的。
建筑工地上
包工头姓陈，他试李良的身子骨是有道理的。二十年前，他因没有家庭背景进了县建筑公司，在工地上一干就是十多年，他对自己的员工需要什么样的素质心里清清楚楚。到前几年县建筑公司只几个领导守着公司的营业执照和资质证书过活时，他是一般圆工，不是领导，资质证书出租的收获自然没他的份，他不得不出来靠找那些有门路的同事，帮人家看管工地谋生。工地是他的一个好朋友揽下来的，朋友路子野，顾不过来，让给他，他倾其十多年所有，买了一些必须的工具，才勉强撑起场面。他明白，李良现在想得到他这份工作的心情，跟他当年想进建筑公司一样，眼前尽管自己包了这个小工程，处境虽说比他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对眼前的小伙产生了认同感。
李良第一次担红砖上架，包工头特别留意了一下，见他踩着吱吱叫的竹板，腿直打颤，知道他平时根本没上过架。他估计李良是个贫困学生，实在没法子才来干这种活的。“唉，真难为他了！”他叹气道。
第二次上工，也就是下个星期六，李良早早的起床，找了一套旧衣服，带上六个馒头和一壶开水，骑半个小时的车到工地。一到工地，他叫老刘给他开门拿东西，在工具房里换上衣服，拿好工具准备上工。包工头见他换了身一衣，还真像那么回事，叫住他说：“过去你肯定没干过这种活，要是不适应高空作业就说一声，别硬撑着，在下面干也一样。”
“谢谢！没事的，过一两天就好了，既然来了就没什么好挑三拣四的。别人能做的事，我一样能。”
“吃中饭啦，饭总是要吃的，吃了再干一样的嘛！”老刘叫李良。
李良停下来，说了声“谢谢！”朝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这边。”老刘指着食堂说。
“我带了饭。”
到自行车跟前，他打开水壶喝了口水，取出馒头，别过脸吃起来。老刘没去看李良在吃什么，他估摸着他吃的一定不会好，对包工头说：陈老板，你看这小伙子，作孽啊！
陈老板“嗯”了一声，李良吃完，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刚见面时试身手的那种，而是鼓励的那种， 他竖起大拇指说：“我是建筑工出身，不懂什么很深的道理，只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样的！”
下午五点半，李良收好工具，对老刘说：“我还有点事，得早点下班。”老刘点了点头。李良问老刘：刘师傅，平时大家在哪里洗澡？
“就在这洗。”老刘指着水龙头说。
“在这？！”
“嗯。”
“能不能借个桶子？我打点水。”
“可以，随便拿好了。”
李良在龙头下打了些水，提到厨房，关上门，擦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又对老刘招呼一声说“我走了！”
“陈老板不在，工资呢！”
“没关系，我不急着用钱。”
“不急着用钱，这么省啊？”老刘思忖道。
给圆圆上了一节课，圆圆做作业，不一会，李良在圆圆身旁打起了呼噜。圆圆没有叫醒他，找来一条床单盖在他向上，她自己到客厅里做作业。到十一点，李良没醒来，圆圆问孙丽英怎么办，孙丽英反问她，圆圆说：“李大哥肯定很辛苦，让他睡床，我们睡沙发！”
孙丽英呵呵一笑，指着沙发问：“能睡两个人？”
圆圆愣了愣，望着天花板说：“那就再等等啰。”
凌晨一点多，李良醒来，一身酸痛酸痛的，呢喃自语的说：“怎么睡着了呢？”见圆圆睡沙发，孙丽英坐在客厅里，他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连上课都睡着了，影响你们休息了。”
“李老师，跟我说实话，你近来是不是很辛苦？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的。”李丽英送李良出来，问他。
“昨晚没睡好，真的！”
第三个星期天早上起来，李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他想跟包工头说说在地面上做点事，到工地感觉又好些了，他就没讲了。挑了几担砖后，他两耳嗡嗡的响，眼睛发花，他放下担子，就地坐下来，两肘支在膝上，双手捧着头，脸上直冒虚汗。一位工友见他的情形，问他怎么啦，他没说话，工友叫老刘，老刘出来一看，忙叫陈老板。正在做事的工友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向李良走来，陈老板对大家说：“工期紧，大家去做事，我和老刘来处理。”
陈老板和老刘想扶李良起来，李良说没事，坐会就好了。过了一会，李良觉得好些，站起来，陈老板和老刘扶他进工棚。陈老板问：“你是学生吧？”李良点了点头。
“你很懂事，边读书边养活自己。年轻人做些事倒没什么，力气越用越有；不过，你得把生活搞好，‘人是铁，饭是钢’嘛！不吃东西，哪来的劲呢！”老刘对他说。
“我知道，可是我……”
“我看你身子骨吃不消，我这是高危险行业，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是担当不起啊！”陈老板打断他的话说，“看得出来，将来你一定是个很有出息的人！不过，我这一行不适合你……”
“谢谢陈老板的鼓励！我明白你的难处！” 。 想看书来
找刘伊人
“唉，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去作建筑工！怨不得陈老板，人家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告别工地，他一路想，“也好，人生又多了一份经历！经历是丰富了，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怎么办呢？到哪里再去兼一份职呢？看来只好去找刘伊人试试看。”
第二天吃过中餐，李良找出刘伊人的名片就出去，刚出了校门，李良想起应该先打个电话约一下的，人家总不能没事老在公司里等你呀。
“哟，忘带手机了。”他嘀咕道。
他到校门口一家小商店打电话，刘伊人知道是李良，情绪高昂，忙问他在哪里，让他等她，她马上就到，只要几分钟。
大约一刻钟后，刘伊人开车来了。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要了一个包间。“哟，怎么变得黑瘦了啊？”坐下后，她问，口气里有几分关切。
“近来学校搞军训，晒的。”李良随便编了个理由说。
“搞军训好，一则可以锻练人的意志，再则也可以培养一些军人气质，增强国防意识嘛！”刘伊人说，“其实，我是很敬重知识分子的，很想多跟知识分子交朋友，特别是像你这样的高材生！”
“谢谢刘老板的抬爱！”
“我公司的圆工叫我老板，朋友都是叫我刘姐的。到我公司去的人，叫我老板的未必能进得了门，叫我刘姐的人一般都能畅行无阻。”
“好，那我就谢谢刘姐的抬爱！”李良改口道。
“你联络我，说说有什么想法。”
“我想找你帮忙，想请你关照我到你公司里兼职。”
“哦，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有事做就行，我不怕累的。”
“做事没问题，我是问你对薪水的要求，说个数目。”
“这——这——”
“不好说是吧，好，我来讲，每月两千块，怎么样？”
“我怕自己不值！”
“值，当然值！”刘伊人说，“不过，得事先申明，你接受了我的工作，就得听我的安排。”
“只要不违法，那是自然的。”
“怎么会让你干违法的事呢！”
“那好。”
“就这么定了！”说完，她从包里顺手抽出一叠崭新的百圆大钞，从桌上推到他手边，“这是第一个月的薪 水，你数数，看够不够数。”
“事还没做，怎么好就收你的钱呢！”李良看着刘伊人给他发的薪水，惶恐地说。
“我信得过你，收下吧！”说着刘伊人又给了李良一部手机，“这是一部带卡的手机，你只管用，别的事就不用管了，但是，这部手机只能拨打和接听我的手机，这是你我的专用通信工具，是不对外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能关机，要随时准备接听我的电话，切记！当然，你上课学习的时间，我不会打你电话的，毕竟你做的是兼职，不是全职。”
“好，没问题，我保证！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请安排！”
“你的工作是做我的私人助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得随传随到，没事的时候你可以不来。我满意的话，薪水还可以再加，不是问题。要是你想反悔的话，还来得及，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接受。”
“好，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
李良是法律专业的学生，他懂得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对刘伊人给他开出如此优越的条件保持一份高度警惕：她是商人，唯利是图、锱铢必较是商人的天性，他们付出的唯一目的就是回报。三人读书的费用逼得他毫无选择的余地，尽管他不愿意，他不得不爽快的答应她提出的要求，连具体工作内容都没问明白。
“唉！管它呢！只要她守着不让我干违法的事的承诺，我也不顾那么多了，谁叫自己贫穷呢！”晚上，李良躺在床上冷静的反思道，“要不是贫穷，我根本不屑与刘伊人之流为伍，什么‘私人助理’，什么‘随传随到’，什么‘薪水还可以再加’，德性，呸！统统都见鬼去吧！要不是贫穷，我怎么会做出那种只要不违法就听她安排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