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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讶地说:“没有,当然没有。”
“在飞船的维修箱里找一找,还有控制台下面的储藏层。有一些修理飞船微型电路的小型工具……你会在找到一把高倍放大镜。”
他打开舱门,盲目地按照她的提示到处摸索。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触到了一把珠宝匠用的高倍放大镜,他拿着它,从飞船上跳下来。
“我们到楼下去。”琼说,“去他那儿。”
过了一会儿,他们在那一堆枯萎的灰烬边俯下身子,那曾经是他们的同伴,木卫三黏液人。
“把放大镜戴在眼睛上。”琼命令他,“在四处仔细找一找。尤其是在那一堆地毯。”
“找什么?”
琼说:“他的孢子。”
他吓了一跳:“他还有机会——”
“他们一旦受到攻击,他们的孢子化就自动开始了,希望这个过程已经在瞬间完成了。它们是褐色的圆球,极其微小,可以用放大镜发现它们,肉眼当然看不到它们。你找的时候,我要去做一些培养菌。”她消失在查克的公寓里。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趴下来,在走廊的地毯上找朗宁·克莱姆爵士的孢子。
当琼回来时,他已经在手掌上放着七个微小的球体,在放大镜片下,它们呈褐色,平滑而有光泽,这些无疑就是孢子,他是在黏液人的遗体旁找到的。
“它们需要泥土。”琼看着他把那些孢子撒进她从厨房里找来的量杯里,说,“还需要湿气,还有时间。要找至少20个孢子,因为不是所有的都能存活。”
最后他终于从肮脏破旧的地毯上一共找到了25个孢子。它们被放进了量杯,然后他和琼下到大楼的底层,来到后院。在黑暗中,他们抓了一把土,把疏松的黑土放进了量杯。琼找了一截胶皮管,在泥土上喷了一些水珠,然后用聚乙烯薄膜纸封上量杯,防止空气进入。
“在木卫三,”她解释说,“大气温暖而厚密。我能为促进孢子生长的正常条件所做的就这些了,但是我想它会有作用的。有一次,朗宁·克莱姆爵士告诉我,在危急的情况下,木卫三人曾经在地球上完全暴露的空气条件下成功地由孢子繁殖,所以希望我们能成功。”
她和查克一起回到大楼,小心翼翼地拿着杯子。
“要过多长时间我们才能知道?”他问。
“我不知道。最短两天,或者——曾经发生过这种情况——最长一个月,这取决于月相。”她解释道,“听起来像是迷信,但是这个星球会影响这些孢子的活化过程。所以别管它了,你越不管它越好。我们可以翻翻。今晚的报纸。”他们升到他公寓的地面。
“新的黏液人能记得多少?”他迟疑地问道,“在黏液人的下一代身上,它们还能记得我们和这儿曾经发生的事吗?”
琼一边坐下翻阅着晚报,一边说:“那完全取决于他行动有多快。如果这些孢子来自他的——”她合上报纸,“孢子的反应大约需要几天的时间。”
“如果我把它们带离地球的话,不受月球的影响,”他问,“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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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仍然会生长,但是会用较长的时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如果亨特曼团伙要派人来找我,”查克说,“而这个人又被我们干掉了——”
“是的,当然。”琼表示同意,“一旦他们发现我们结果了第一个,他们会派另一个来,也许就在几小时之内,而且他可能在他身上某个地方安装了死亡信号装置。一旦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他们就会得到信息。我想你是对的,你应该尽快离开地球。但是怎么离开呢,查克?要真正消失的话,你必须要有物力、钱和支援,但是你没有,现在你根本没有收入来源。你有存款吗?”
“玛丽手里有一个联名账户。”他说,陷入沉思。他坐下来,点着一枝烟,“我有一个主意,”他终于说出口,“我要试试看,最好你别听到。你明白吗?我是不是看上去很神经质,很可怕?”
“你只是有些焦虑,你这样是正常的。”她站起来,“我要到走廊里去,我知道你要打一个电话。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要与罗斯警察局联系,让他们来处理我们楼顶上飞船里的那个人。”然而她在公寓的门口徘徊着,“查克,我很高兴我能阻止他们带走你,我差点没成功。飞船的目的地是哪里?”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宁愿不告诉你。”
她点点头,关上了身后的房门。现在他是一个人了。
他立刻给旧金山中情局办公室挂电话。一番周折之后,最终他还是找到了他以前的上司,杰克·埃尔伍德。他在家里,正和家人在一起,埃尔伍德不耐烦地接了电话,连看一眼谁打来的电话都不情愿。
“我要和你谈一笔交易。”查克说。
“一笔交易!我们认为是你直接或间接地向亨特曼提供了情报,所以他才有机会溜掉。事实难道不就是如此吗?我们甚至知道你是通过谁干的:圣莫尼卡的那个女演员,亨特曼现在的情妇。”埃尔伍德皱起眉头。
对查克来说,这可是个新消息,他还没有意识到帕蒂·韦弗有这回事,不过现在这些已无关紧要,“我想和你,正式名称为中情局做笔交易,”查克说,“是这样的,我知道亨特曼在哪儿。”
“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我奇怪的是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为什么,查克?是不是亨特曼幸福家族中发生内讧,而你成了局外人?”
“亨特曼家族已经派来了一个杀手,”查克说,“我们阻止了他,但是还会有一个接一个的杀手,直到亨特曼抓住我。”他没有费力地向埃尔伍德解释他目前的困境。他的老上司是不会相信他的,而且不管怎样,他要求是不会变的,“我告诉你亨特曼藏在哪儿,作为交换,我要求得到一艘中情局的飞船,那种可以来往于星系之间的飞船,那种小型军用驱逐飞船。我知道你有几艘,你能拨出一艘,而且你能得到一些极其有价值的东西。”他又补充说,“而且最终我会归还飞船的,我只是想借来一用。”
“听上去你确实要逃跑。”埃尔伍德敏锐地说。
“是的。”
“好的。”埃尔伍德耸耸肩,“我相信你,为什么不呢?而且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告诉我亨特曼在!5个小时之内我会给你搞到飞船。”也就是说,查克意识到,直到他们有机会核查了我的消息之后,才会给我飞船。如果没有发现亨特曼,他们就不会给我飞船,那样我就白等了。但是根本无望让那些中情局的官僚以其他方式来处理这件事,那就是他们的公干——生命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十足的纸牌游戏。
他屈服了,说:“亨特曼在月球的布拉赫城。”
“在你的公寓里等着,”埃尔伍德立刻说,“飞船会在今天凌晨两点到你,如果可以的话。”他看着查克。
查克挂断了电话,走进起居室,从咖啡桌边缘捡起他那只已经熄灭的香烟。哎,如果飞船没来的话,那么一切都完了。他束手无策,没有退路。也许琼·特赖埃斯特会再次救他,甚至也许会在亨特曼的杀手杀掉他以后让他起死回生……但是如果他还呆在地球上的话,最终他们会发现他,于掉他,至少会抓住他。现在的侦察设备简直是神通广大。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只要目标还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他们最终会发现他的。但是月球不像地球,那里有大片未知的地区,在那里侦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另外,还有一些卫星和行星,它们很遥远,要想在这些星球上发现他简直不可能。
阿尔法星系就是这样的地方。比如说,阿尔法三号和它的几颗卫星,包括二号卫星。乘坐一架中情局超光速飞船,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到达
那里,就像玛丽和她那一帮人一样。
他打开通向走廊的房门,对琼说:“好的,我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已经完了。”
“你要离开地球吗?”她的大眼睛黑黑的。
“等着看吧。”他坐下来,决定等下去。
琼小心地把装着朗宁·克莱姆爵士孢子的量杯放在查克沙发的扶手上,“我把这些给你。我知道你想要它们。他为你献出生命,因此你对他负有责任。让我告诉你当这些孢子恢复活性以后怎么办。”
他取来纸和笔,记下了她的指示。
几个小时以后,罗斯警察局来到现场,拖走了楼顶上的死人,琼·特赖埃斯特也离开了。他意识到他做了些什么。现在看来邦尼·亨特曼是对的,他已经向中情局出卖了亨特曼,但是他那样做是为了救自己的命。然而,很难让亨特曼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亨特曼也要救自己的命。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他独自呆在公寓里,继续等着中情局的飞船,一只很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飞船。那又怎么办呢?如果这样,他决心要坐在这儿等着其他的什么,等着亨特曼组织派来的另一个杀手。我的生命快到头了。
见鬼,这次等待怎么这么长。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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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埃尔·贝恩斯微微鞠躬之后说道:“我们建立了sine quonon①议会,它拥有这个世界的所有权力,一种任何人都不能颠覆的终极形式的主权。”他纯粹出于冷冰冰的礼貌,为地球上来的心理学家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拉出一把椅子。
她稍稍微笑了一下,坐了下来。他觉得她看上去很疲惫,她的微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①sine quo non:拉丁语,意为“绝对必要的”,“不可缺少的”。
议会的其他成员以他们各自不同的方式向里特斯道夫博士做着自我介绍。
“霍华德·斯特劳,曼斯人。”
“雅·雅各布·斯明,”斯明无法抑制他那低能的傻笑,“希布人,就是你们的飞船降落的地方。”
“安妮特·戈尔丁,波利人。”她有一双机警的眼睛,笔直地坐着,盯着这个闯入到他们生活中来的女心理学家。
“英格丽德·希布勒,一,二,三,奥布·科姆人。”
里特斯道夫博士说:“那可能是——”她点了点头,“是的,当然。极度强迫性精神病。”
“奥马尔·戴蒙德,我想让你猜猜我是哪个家族的。”戴蒙德冷冷地朝四周张望,似乎缩回到他自己的小世界里去了,这使得加布里埃尔·贝恩斯很恼火。这不是一个适合个人活动的时间,即便是有什么神秘的任务。此时此刻,他们需要联合成一个整体,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
德普人以一种空虚而绝望的声音说:“蒂诺·沃特斯。”他努力想多说些什么,但是放弃了。浓重的悲观主义情绪和彻底的绝望使他不堪重负,他坐下去,又垂下视线,令人怜悯地抽搐着摸着前额。
“你知道我是谁,里特斯道夫大夫。”贝恩斯说,一边把放在他面前的一份文件弄得乱响,那是他们的宣言,是议会代表们的共同努力的成果,“谢谢您来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得沙哑。
“谢谢你们允许我来。”里特斯道夫大夫说,她的语气很正式,但是贝恩斯觉得带有明显的威胁的口吻,她的眼睛毫无光泽。
贝恩斯说:“你要求允许你访问甘地镇之外的其他定居点,你还特别要求允许你视察达·芬奇高地。我们已经讨论了你的请求,我们决定驳回你的请求。”
里特斯道夫大夫点点头:“我明白了。”
“告诉她原因。”霍华德·斯特劳大声说道。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这个来自地球的女心理学家。他对她的恨意充满了房间,连整个气氛都受到感染。加布里埃尔·贝恩斯感到他好像要被这种氛围窒息了。
里特斯道夫博士抬起手,说:“在你们向我宣读你们的宣言以前,请等一等。”她一个接一个地环顾着他们,缓慢而镇定,完全是一种专业化的观察。
霍华德·斯特劳用恶意回敬她的目光。
雅各布·斯明立刻低垂下头,茫然地笑着,避开了她的目光。
安妮特·戈尔丁紧张地抠着指甲上的角皮,脸色惨白。
德普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别人观察,因为他一直没有抬头。
斯基兹人奥马尔·戴蒙德,用一种亲切的庄严回答里特斯道夫博士的注视,然而贝恩斯猜想,在他的那副表情下面,其实是一种焦虑。戴蒙德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逃走一样。
他发现玛丽·里特斯道夫博士的身体很迷人,他毫无根据地猜想她没有带丈夫同来是否暗示着什么。实际上,她很性感。里特斯道夫博士的穿着与这次会议的目的有着一种不能言表的不和谐,她穿着一件非常女性化的外套,黑色的套衫和裙子,没有穿长袜,镀金的拖鞋里翘起精灵般的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