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喂,电报童,有梅格太太家的什么东西吗?当他说没有的时候,孩子们会说:你敢肯定吗?他便说:我当然敢肯定啦,我知道我***邮袋里有什么。
谁都知道,等晚祷钟在六点钟敲响时,电报童就不会再来了,夜幕在女人和孩子们的脸上投下绝望的阴影。
电报童,你能再看看邮袋吗?求求你了,啊,上帝呀。
我看过了,我没有恁们要的东西。
啊,上帝呀,请再看看嘛,我们家叫梅格,你能再看看吗?
我***知道恁们家的名字叫梅格,我已经看过了。
孩子们抓着自行车上的他不放,他只好用脚踹他们:老天呀,请恁们离我远点。
一旦晚祷钟在晚上六点敲响,一天就结束了。拿到电报的人家在明亮的电灯下吃着晚饭,而没拿到的人家只好点上蜡烛,看看凯瑟琳。奥康纳是否愿意赊给她们一些茶和面包。等到下星期的这个时候,电报肯定会在上帝和圣母的保佑下送来的。
住在巷口的米汉先生和爸爸一同去了英国,当电报童在米汉家门口停下,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了。妈妈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邮局了,但她要拿到电报才离开炉子旁的椅子。电报僮骑过巷子,拐到尽头的唐尼斯家,把电报交给她们,收了小费,然后掉转自行车,沿着巷子骑回去。小马拉奇问:电报童,有迈考特家的电报吗?我们家的电报今天该来了。电报童摇摇头,骑车走了。
妈妈抽着她的“忍冬”,说:好吧,虽然我想在巴里肉店的上等火腿卖光前,趁早去买一点,可我们得等一整天了。她不能离开炉子,我们也不能离开巷子,因为我们害怕电报童上门时没有人在家。那么,我们只好等到星期一去取钱,这样我们的周末就彻底糟蹋了。我们只好眼巴巴地瞧着米汉一家和其他人都穿着新衣招摇过市,在星期六提着一大筐准备在星期天享用的鸡蛋、土豆和香肠,摇摇摆摆地走回家,然后再轻轻松松地去看晚上的电影。不,在电报童到来之前,我们寸步都不能动。妈妈说在中午到下午两点间,不用太着急,因为电报童都去吃饭了,在下午两点到六点间,会有一大帮电报童来的。在下午六点前,我们没有什么可着急的。我们拦住每一个电报童,告诉他们,我们家叫迈考特,在等我们的第一封电报,应该是三英镑或多一点,他们可能忘了写上我们的名字或是地址,他能确定没搞错吗?他能确定没搞错吗?一个男孩对我们说他到邮局问问看吧。他说他知道等电报是什么滋味,因为他自己的父亲是个老酒鬼,去了英国,一个子儿都没寄来过。妈妈在屋里听见了,对我们说,你们不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恰好在六点的晚祷钟敲响前,这个男孩回来了,他告诉我们,他问了邮局的奥康纳太太,今天有没有迈考特家的电报,结果是没有。妈妈转过身去,看着炉中的死灰,吸了最后一口夹在熏黄的拇指和烫伤的中指间的烟头。迈克尔还只有五岁,要长到十一岁,像我这么大时,他才会懂事。他想知道我们今晚有没有煎鱼和薯条吃,因为他饿了。妈妈说:等下个星期吧,亲爱的。于是,他回到巷子里玩去了。
第一封电报迟迟不来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不可能总待在巷子里和弟弟们一起玩,因为别的孩子都回家了,要是继续待在巷子里,忍受飘出的香肠、咸肉和炸面包的香味,你会难为情的。在夜幕降临后,你不想看见从别人家窗户透出来的电灯光,也不想听见从别人家收音机里传来的BBC或爱尔兰电台新闻。梅格太太和她的孩子们也进屋去了,她们的厨房里只有昏暗的烛光。她们同样感到难为情。星期六的夜晚她们就待在家里,甚至连星期天早上的弥撒都不去做了。布瑞迪。汉农告诉妈妈,梅格太太一直在为她们破烂的衣着
难为情,绝望中,她去了负责公共援助的“大药房”。妈妈说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是最糟糕的事了,这比去领失业救济金还要糟糕,比去圣文森特保罗协会还要糟糕,比跟叫花子和收破烂的一起乞讨还要糟糕。这是能让你免于沦落到贫民窟和孤儿院的最后一招了。
在我的鼻子上头和两眉中间,长了一个疮,颜色暗红,非常痒。外婆说:不要摸那个疮,不要让它沾水,不然它会恶化的。就算你摔断胳膊,她也会告诉你不要摸它,不要让它沾水,不然它会恶化的。那个疮最后还是扩散到我的眼睛上,眼睛开始往外流红色和黄|色的东西,眼皮黏得早晨都睁不开,我只得用手指使劲把眼皮扒开。妈妈只好用湿抹布蘸上硼酸粉,把那种黄东西擦去,结果眼睫毛也被擦掉了,只要利默里克一有风,灰尘就会跑进我的眼里来。外婆说我的眼睛变得光秃秃是自找的,全是因为我不管什么天气,都坐在巷子尽头的灯柱下熬夜,把鼻子贴到书本上的缘故。要是小马拉奇不改掉这样的看书习惯,他身上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小小的迈克尔本该像个健康的孩子一样在外面玩耍,却也染上了把鼻子贴到书本上的坏毛病。书书书,外婆说,恁们会把眼睛彻底搞坏的。
她和妈妈一起喝茶,我听见她小声说:需要给他抹点圣安东尼的口水。
那是什么?妈妈问。
你吃早饭前的口水,趁他还没睡醒,走到他跟前,把口水抹在他的眼睛上,母亲没吃饭时的口水最管用了。
可我总是比母亲先醒,在她起身前,我老早就用力睁开眼睛了。我能听见她朝我走来,站在我跟前,准备抹口水,但我睁开了眼睛。上帝啊,她说,你的眼睛睁开了。
我想它们在好转。
不错,她又回到床上去了。
眼睛还是没有痊愈,她带我去了专门给穷人看病开药的“大药房”,这是申请公共援助的地方,当某家的父亲死了或失踪了,没有失业救济金,没有工资的时候,可以上这里来。
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墙边有不少长凳,上面总是坐满了人,谈论着他们的疾病。老人和妇女坐在那里呻吟,婴儿在尖叫,母亲们不停哄着:嘘,宝贝,嘘。“大药房”的中央有个高高的台子,四周围着齐胸高的柜台。要是你有事,就站在那个台子前排队,等着见考非或凯恩先生。排队的妇女和在圣文森特保罗协会门前排队的妇女一样,她们围着披肩,对考非或凯恩先生很尊敬,要是不这样,她们就可能被撵回去,等下个星期再来,哪怕你正急需公共援助或是就医证明。考非先生和凯恩先生很爱跟这些妇女们逗乐,他们将决定你是否山穷水尽,到了需要公共援助的地步,或是否病重得该看医生了。你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他们你哪儿不舒服,他们常常对此好一阵大笑。他们会问:你想要什么呢,奥西亚太太?就医证明,是吗?你有什么问题?奥西亚太太,觉得疼,是吗?着了凉吧,也许。也可能是卷心菜吃得太多了,啊,卷心菜完全可以导致这样的症状。他们大笑起来,奥西亚太太也笑了,所有的妇女都跟着笑了,说考非先生和凯恩先生真是很有意思的男人,跟当时的搞笑名家有一拼。
考非先生问:那么,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安琪拉。迈考特,先生。
你怎么啦?
是我的儿子,先生,他的眼睛不好。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他是这样,女人,这两只眼睛完全是穷凶极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冉冉升起的太阳,日本人可以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国旗上啦,哈哈哈。他的脸上是不是洒过什么酸性的液体?
有些感染了,先生,他去年得了伤寒,然后就得了这个。
好吧,好吧,我们不要听人生履历,这是你的就医证明,找特洛伊医生去吧。
两条长凳上都坐满了找特洛伊医生看病的人,妈妈坐在一位妇女的旁边,她的鼻子上长了一个迟迟不见好的大包。我什么东西都试过了,太太,在主这个慈爱世界里,每一样能知道的药方我都试过了。我八十三岁了,想健健康康地到坟墓里去,想带着一个健康的鼻子去见救世主,这算过分的要求吗?你是怎么啦,太太?
是我儿子,眼睛有问题。
啊,上帝保佑我们,救救我们,看看他那两只眼睛。这是我一辈子见过的肿得最厉害的眼睛,我从没见过红成这样的眼睛。
是感染的,太太。
当然有法子治,你需要胎头羊膜。
那是什么东西?
婴儿出生的时候,头上带着这东西,有点像头巾,不好找,但很神奇。弄个胎头羊膜来,在有“三”这个数字的日子,把它放到他头上,让他憋三分钟的呼吸,不行你就捂住他的脸,再给他从头到脚洒三次圣水,到了黎明,他的两只眼睛就该放光了。
可我上哪儿去弄胎头羊膜呢?
接生婆那里不是都有胎头羊膜嘛,没有胎头羊膜还算什么接生婆?它能治各种疾病,还能预防很多病呢。
妈妈说,她要去跟欧哈罗兰护士说说,看看她是不是有多余的胎头羊膜。
特洛伊医生看了看我的眼睛,说:立即让这个孩子住院,把他送到“城市之家”的眼科病房,这是让他住院的就医证明。
他得的是什么病,医生?
这是我见过的最严重的结膜炎,还有别的说不准的问题,他需要眼科大夫。
他要住多长时间的院,医生?
这只有上帝知道了,你本该几星期前就送他来的。
病房里有二十张床,住着头上缠着绷带、眼睛上戴着黑眼罩或厚厚的眼镜的男人和男孩。有些人用棍子敲着床,走来走去。一个男人一直在喊他再也看不见了,他还太年轻,他的孩子出生还没多久,他再也看不见他们了。耶稣基督啊,哦,耶稣基督。修女们听见他说呼唤主的名字是没用的,都很生气。住口,莫瑞斯,不要再亵渎我主了。你还有健康的身体,你还活着,我们都有自己的问题,就把它当做献祭吧,想想我主在十字架上的痛苦吧,想想荆棘冠、他可怜手脚上的钉子和身体上的伤口带给他的痛苦吧。莫瑞斯说:啊,耶稣,看看我,可怜可怜我吧。波娜黛特护士警告他,要是他不管管自己的言语,就把他转移到一个没有人的病房去。他说:上帝呀,那岂不是跟耶稣基督一样痛苦吗?她才满意。
早晨,我必须下楼去滴眼药水,护士说:坐到那把高椅子上,这才是个可爱的好孩子。医生拿着一个装有褐色东西的瓶子,让我把头往后靠,这就对了,现在睁开吧,睁开你的眼睛。他把那种褐色东西倒进我的右眼,顿时,似乎有一股火焰穿过了我的头骨。护士说:睁开另一只眼睛,来吧,做个好孩子。说着,她强行弄开我的眼皮,让医生在我的另一半头骨里继续放火。她擦干我的脸颊,告诉我快到楼上去,可我几乎睁不开眼,真想一头扎进冰激凌里去。医生说:快跑,像个男子汉,像个好战士。
楼梯上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褐色,其他的病人正坐在床边吃托盘里的午饭,我的饭也搁在那儿,但我一点也不想吃,我的头骨里正在咆哮。我呆坐在床沿上,对面的一个男孩问:喂,你不想吃饭吗?那我来吃吧。说着,他走了过来。
我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可一位护士说:不要,不要,大中午的不要在床上躺着,你的病情不严重。
我只好闭着眼睛坐着,所有的东西都在昏昏暗暗地变幻着,我确信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我主在上,那是患了伤寒病的那个小家伙吗?小弗兰基,“月亮有如鬼船,在云海里不停地颠簸”,那是你吗?弗兰基,我不是被提拔离开了发烧医院?感谢上帝,那里什么病菌都有,不知道会把什么细菌通过衣服带到老婆身上。你这是怎么啦,弗兰基?两个眼睛全变成了褐色。
感染了,西穆斯。
是吗?结婚前会好的,弗兰基。眼睛需要锻炼,眨眼睛对恢复视力最管用了。我有个患眼病的叔叔,是眨眼睛救了他。他每天静坐一个小时眨眼睛,一直坚持到最后,结果眼神特别棒,他就是这样。
我想再多问一些眨眼睛和眼神特别棒的事情,可他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记得那首诗吗,弗兰基?派翠西亚那首动人的诗?
他站在病床间的过道上,拿着他的拖把和水桶,背起那首拦路大盗的诗歌。所有的病人停止了呻吟,修女和护士们也都站在那里听着。西穆斯不停地往下背,一直到背完为止。每个人都疯狂地鼓掌,为他喝彩。他对在场的人说,他喜欢这首诗,不论他走到哪里,都要把这首诗永远保留在脑子里。他说要不是得了伤寒的弗兰基。迈考特,和因白喉死去的不幸的派翠西亚。麦迪根———愿上帝赐她长眠,他就不知道这首诗。自此,我就在“城市之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