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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们就去见了老肖“怎么样?答应我们吧?”这娃虽然是个老二百五,但生意做到那么大,智商绝对不可能低的。他应该猜出来了点那个黑金条市场被踩掉和我们有关系,但没有明说,只是站起来走圈圈。半小时后点头“卖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陈原问“什么条件?”
“职工善后我这边最多只能管名单上有的在职职工,政府的意思是买断工龄,这个钱我出了!但退休职工我不可能再管。。。你们得出钱把欠市里面社保的窟窿填上!”
狗日老狐狸,终于把底牌摊出来了!
古链厂名单上的在职职工当时只有300多人(停产后大部分都自动辞职出去打工了),而且中青年的居多,按古都当地的买断工龄标准,大概最多只需要900W左右就可以搞定;但是退休职工有800多人,停产后的这三年来总共欠社保的钱和应该记提到社保的退休金(工厂不再管退休工资)加起来至少要1500W以上,我日!
老肖的如意算盘很他妈精。如果我们答应这个条件,先前南福说好的支付给他的收购金额大约1800W,他扣除给在职工人的买断工龄费,还可以赚900W左右,就算再加上最初投入的1000W,他在古链也只亏损了区区100W,这个数字比起当初他答应“拯救”古链厂后政府给他娃的好处(房地产方面的)简直只能算九牛一毛!。。。而且他娃还落了个“好名声”,靠这个名声在政府和生意场上都混的滴溜转。他妈这就是中国的商人!
回酒店后陈原问我“怎么办?”
我很久没说话,被问急了干脆来一句“威胁他狗日的!”
Elsa有点奇怪“老肖又没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怎么没有?那些开黑金条市场的人难道没给过他好处?这三年他什么都不做,任凭黑社会给古链厂职工‘发工资’,他娃一分钱不出,就通过这种手段把古链的职工稳住。。。其实他连100W都没亏!从黑金条市场里抽的份子钱一年至少100W,3年就是他妈300W!。。。告诉这傻逼,如果不退步我们就找北京的人把他也扯进黑金条的案子里去!”
陈原马上出门又去找老肖了。
当时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懒得去计划、懒得去想,干脆就来个直接点的了事。因为突然发觉自己很疲惫,相当疲惫,一想多了感觉人就会疯掉!。。。有点忍受不住这种生活了,觉得人要爆炸。
后来的2天,反复和老肖讨价还价,最后终于商定我们出1000万解决古链退休职工欠社保的钱,剩下的500W窟窿,他说他“有办法”让退休职工同意。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黑白都沾的人会使用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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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福的人过了几天就从上海赶了过来,立即紧锣密鼓的开始办手续。如果半个月后一切整完,南福就会在2个月之内把整个工厂的所有技术资料完全烧掉,设备拆卸后分开卖到南方,拆不掉的就地销毁,连一个齿轮也不会留!然后把这一片夷为平地,在上面开停车场。再过半年会告诉古都市政府“我们投资失败”,把土地交回去,脱手,走人。古链厂就彻底消失了。
某天下午,我和陈原正在酒店里写报告(给香港北角的)。Elsa突然中了个电话回来“赶快过来!出大事了!”
我和陈原立即下楼上车,一小时后冲到古链厂。。。当时的情景把我们惊呆了,可以说是让我永生难忘:厂区破旧的办公楼已经被愤怒的退休工人包围,几乎都是老头老太太,全部在大喊要政府给个说法。我和陈原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到办公楼入口(我们都穿着套装,周围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收购方的,一直对我们推推搡搡,途中陈原还挨了一耳光,眼镜差点被扇飞)。楼口堆了10几个警+察,封住楼梯,和退休工人对峙。后来警+察几乎是把我和陈原给“扯”进楼梯里去的。。。
上楼见到Elsa才知道:狗日老肖这傻逼,为了让古链厂职代会答应我们和他谈妥的“1000W了结退休职工社保”,1周前竟然让手下的一帮混混去教训闹的最凶的职工代表,结果下手没轻重整出了人命!而且还他妈动了五连发!我日,疯子!。。。事情闹的太大,老肖在古都的背景感觉有点扛不住,就让他赶忙回郑州去躲风头。古链的工人找不到老肖,就只好来包围清算现场,逼Elsa他们要把1500W社保缺口全部补上。当时从法律关系上讲,古链厂和老肖已经没有关系(收购协议已经生效了),所以退休工人只有找南福闹,没其他选择。。。
办公楼会议室里吵哄哄的,大部分都是南福从上海过来的财务人员和古链厂职代会的人,还有2个古链厂所在区区政府的人。我和陈原抽了两根烟,慢慢镇定下来,然后告诉区政府的人“南福不可能再补500W,和老肖的收购协议里面写明确了我们只出1000万解决社保问题!”他们很无奈,也说不出什么办法。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形势没有丝毫改变,下面越闹越凶。不久又来了2个古都市国资委的人,轮番劝退休工人,仍然不起作用。。。晚上8点,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终于来了,不过也没有太多办法,收购是商业行为,他不可能也没有权力说出“政府解决”的话。只能劝,站在2楼走廊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话“大家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瓶矿泉水击中。没人相信他。
我和陈原在天黑以后就躲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留Elsa在会议室唇枪舌战。因为我们俩的身份不太方便见古都政府的人。
10点过的时候副市长走了,紧跟着国资委的人也走了,只留下那两个区政府的一般工作人员看着现场“不能出问题!”我往窗外瞅了瞅,已经在下雨,但是人群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围着办公楼。一楼入口处的警+察已经比下午时多了两倍,黑压压一片。
到了晚上12点,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区政府的人放了5、6个退休职工代表(并非职代会的人,只是临时代表)上楼到会议室来加入谈判。Elsa和南福公司的人都是些白领男女,根本说不过这些老头老太太。Elsa最后可能是被逼急了,冒出一句“我也做不了主!我不是老板!”
我和陈原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小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冲进屋,一下子跪在了我们面前,身上全部湿透,头发被雨淋的贴在脸上,带着哭腔说“张先生,陈律师,求求你们!不补齐窟窿我们就领不到社保,我们怎么活啊!剩下这几十年我们怎么过啊!求求你们,你们再多加点钱吧。。。能加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们自己再想办法。。。感谢你们大恩大德。。。”
当时我完全惊呆了,像被电击,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足足10分钟!
这个场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我妈妈退休前的单位就是一家机械厂,陈原也是在工厂里长大的孩子。我们这两个一身西装的年轻人看着这些和我们父母同龄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那种内心的苦涩感觉让我难以用文字来书写!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这是我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你做的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最后我们补齐了1500W。因为南福最早给香港北角汇报的是2800W(1800W收购款+1000W社保款),所以专用户头里面北角只放进去了3000W(多的200W是“收购经费”),要再补500W,就有个300W的缺口。这300W我们不可能再向香港那边要。。。最后是我和陈原两个人自己凑了这300W!
北角的工资再高,对于我们这两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要一次拿出300W现钱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可以说很难!但我们还是努力在几天之内凑够了。。。因为在那种环境下,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良心!
陈原甚至差点精神崩溃。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每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古链厂的老头老太太跪在面前“感谢你们大恩大德”的画面,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回上海后不久,他和我长谈了一次,最后终于说出“我老爸年纪不小了,唯一一个姐姐又在澳洲,沙发厂现在已经很大,家里催了很多次。。。我想回长春,做不下去了”
我沉默了很久,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原离开的方式很特殊:他没有到香港去“述职”,而是直接在上海和我交接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交接的)离开的。他离开后在上海只呆了1个月,卖掉房子,和华师的同学朋友一一告别(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找过汪倩),然后开着白色捷达神车一个人回长春去了。
走的那天我去送了他,看他娃车里行李很少,有点奇怪“你上海那么东西都处理了”
他笑笑“都送人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不留恋我?”
“日,去把屁眼洗干净再来!”
老子在他娃的车门上留下个鞋印“滚!”
陈原给我的告别语是“13年,上海滩,一场梦”
我之所以没让陈原去香港见Christy,主要还是有点担心他。毕竟他和Christy的关系完全不能和我比。这种单方面要求走人的情况,北角以前从来没出现过。我怕他去了香港会扛不住,然后把古链厂的事情说出来。难以想象Christy知道古链的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我是绝对承受不起后果的。“特工”在做事的时候动了感情,那他妈是大忌!
陈原走的当天晚上我就和Elsa吃了顿饭。考虑了很久后开口“古链的这个case,那200W收购经费。。。你知道怎么给香港那边说吧?”(200W经费全部补上去,“花完了”)
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的”
“能搞定?”
“这个都不能搞定你可能当初就不会把我变成你自己人了吧?”
我笑笑“当然!”
过了会儿,Elsa说“你这样做真的太危险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
“呵呵,我还以为你真的心冷如铁呢,想不到你也有动感情的时候”
“人都有动感情的时候。。。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过了半个月,Sandy到大陆,和我在广州见了一次。她回香港后Christy就给我打了个深夜电话,聊了很久。她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当时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心理也非常不稳定,所以最后说“干脆到香港office来呆一段时间吧,你需要休息了,在这边我找个人安排点闲事给你做”
然后我就从2006年6月份开始,一直在香港整整呆了3个月。
这段时间日子混得很快,我几乎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中环“西装友”。每天早上9点半和Sandy出门(香港大多数公司都是早上10点上班),她开车,听音乐,我看《苹果日报》。办公室的工作也很轻松。然后混到下午7点,偶尔和同事出去吃饭,但去酒吧老子就不去(不喜欢那种环境,听不懂广东话也是一个原因),没活动的时候,Sandy方便的话就搭她车回长沙湾,不方便我就一个人坐西铁回去。
Christy给我安排的“闲事”是在北角内部的一个股票投资部门“玩”(北角毕竟是“财务公司”,需要一些这种业务来做掩护,同时也方便财务部门的一些会计处理,具体就不讲了,懂行的朋友都了改)。这个部门只有5个人,我和他们处的很熟。每天看着他们在那捣鼓,老子也有点手痒。后来某天一哥们儿突然生病没来,老子就自告奋勇上去“玩”了一把,结果一天就账面上亏了5KW!老子当时差点遭吓死,结果部门老大给我说“怕个屁!一天输赢上亿都正常”。果然第二天轰的一伙又赚了2KW!。。。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叫“大额保证金衍生品交易”。如果是像北角这种资金量大的机构客,比如说账面上赚2KW,实际上真正赚到的可能只有200W,然后实际上拿到手(当然只是假设,真实情况是不允许马上兑现的,有点象基金赎回期的那个意思)可能就只有20W,甚至更少。。。反正很他妈复杂,我不是学金融的,这次是给老子活生生的上了一课:“杠杆加杠杆,加无穷杠杆的魔力”,呵呵,这是部门老大的原话(他娃以前是花旗所罗门的)
这段时间北角在大陆的两个公司被Katherine接管了。我理解Christy的用意,因为陈原离开后老子实际上成了唱独角戏的,这样有两个问题:1。我不是铁人,总有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