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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回答,“回太子殿下,据臣女所知楚王一切皆好。”楚王本是以养伤为名入住天医宫,但我看来,他未必真受了伤。
“这就好。”太子温善一笑,这笑像一涓潺潺溪水,清净明洁,流入人心霎时澄明了心魂,洗涤所有的焦躁。
太子的面相,是一个极和蔼的人,有一份深沉的刚毅俊朗,周身沉稳没有一丝凌厉。他眸如月,皎洁,温柔,包容,宽慰,除去一身华袍定会亲切如相熟的邻人。男人的力与厉,皇族的骄与贵,沉静如水内敛到极致,便是他这样得心应手,收放自如。
再看我,太子挑眉,暧昧不明道,“今日,可算不枉此行。”这话似他自言也似说与众人听。众人听了,有人不语有人附和,大哥则笑得一脸高深。冷脸的男子只觉无趣,浓眉高挑,泄露了情绪,但言语依旧平稳,冷问,“大哥,今儿这酒宴是吃还是不吃了?”等待,大概让他失了耐性。
太子展眉,了然笑对大哥,“大世子且带路吧,九弟是不经饿的主。”
这话一出,众位王爷都笑了。我一听BBS。Jo OYOO .NET,才知这冷脸男子是九皇子越王。只见越王冷脸变了三变,但最后一语未发仍是一张举朝闻名的冷脸。
大哥不敢怠慢,前行引路,一众人包括哥便出了桃苑,我矮身道,“恭送太子与诸位王爷。”送走了众人,我回到厢房,坐定铜镜前,却提不起精神,镜子里女子脸上的一朵苦笑让我的心隐隐抽痛。
适才自以为出彩的弹唱,品味起来只剩苦涩。心像进了一个黑暗的匣子,没有出口,烦闷得透不过气来。
“郡主,用膳了。”磬儿端着托盘进房,笑看我,“奴婢听说刚刚太子殿下循着您的琴声来桃苑了……”
“磬儿!”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话,下意识的截断磬儿。
磬儿愕然一愣,而后低问,“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对呀,我这是怎么了?
为何景王未置一语,便让我失了好心情?那曲子,他大概并不享受,我初看他时,他的眼中只有无动于衷,之后也未看我一眼,只清清淡淡的笑着,清清淡淡的站着。景王的眼底根本不曾存有我这个弹唱之人。
“郡主,您倒是说句话啊……”
我理了理青丝,“磬儿,我没事,只是累了,放下东西你先下去吧。”
“郡主……”
“下去。”
“……那奴婢先告退了,郡主有事唤奴婢一声……呃……郡主,别忘了用膳。”
磬儿不厌其烦的交代,又挑明了悬挂的彩纸油灯,点上两支蜡烛这才出去为我掩上房门。
我久久的静坐在镜前,过窗的夜风吹撩青丝,跳跃的灯光下镜中的芙蓉面略微扭曲变形,沉重,幽暗的影像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只是一日光阴,我却这般不同了。今日发生的事,遇到的人转眼就会忘却,为何独独烙印下了景王的身影?
只一眼,景王的逍遥洒脱竟已深得我心,他眼中隐约流露的骄傲与桀骜更令我没来由的心颤神酥。这就是一见钟情吗?从未体味过这种酸酸涩涩中带着甘甜的感觉。仿佛遥望之处是神往已久的人间胜境,脚下也许刀山火海,却依然一心向往之。仔细想来,竟有些飞蛾扑火的苍凉。
我随意用了些晚膳,失神间拿出医书《劫问经》夜读,心思萦萦绕绕却仍在景王身上,未翻几页,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一阵邪风入室,窗户“哐当”了几下,房内的灯顿时全灭了,耳后涌来一个温热的气息,远远又飘来一声轻笑。我心中骇然,正欲大叫,一人狂野笑道,“郡主,我若要伤你,此刻你还能说话吗?”这声音傲中夹狂,若近若远,飘忽不定,全然不像是人声,倒似金石撞击般铿锵,难辨雌雄。
我立身紧握随手拽住的玉梳,颤声紧问,“谁?谁在装神弄鬼?再不出来,我可要叫人了。”漆黑的夜,漆黑的房,根本辨识不了这人的方位。
“叫人?不妨告知郡主,我今夜之言乃以传音术催发,仅你一人能闻,众人就是来了,又能如何?……哦,对了,郡主以为一把玉梳能耐我何?”这人狂肆的笑起来,声音依旧满屋子乱飘,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但这次能听出他是一男子,而且该是个年轻男子,低沉慵懒的嗓音中蕴含着柔韧的磁性,煞是动听。
我紧了紧手,一面暗讶他竟将我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一面琢磨着他的藏身之处。正上下思量,一只手轻风般抚过我的脸颊,留下一片清凉。我唾骂未起,这男子正声先道,“肤胜凝脂,眸如星月,身似傲梅,面赛仙钗。郡主明日皇宫一行,定能博得头彩。”
第一卷 红尘泪 第十八章 仙姿绰绰
听这人笃定的口气,可见对我知悉彻底。且他谈吐不凡,神龙见首不见尾,绝不是一般的杀手刺客或者采花贼之流,他话中有话,但似并无伤我之意。我暗松了口气,竭力镇定道,“公子今夜前来,不只是夸赞本郡主的身姿容貌吧。”
“从容自若……有趣,哈哈,有趣。”这人轻笑道,“郡主可夸之处绝然不只身姿容貌,神无娇纵,目无霸戾,端庄雅致,幽娴贞静,有一国之母的气度。”
我嗤笑,“难道公子踏夜而来,就只是要告诉本郡主,堪当一国之母?”
“非也,非也,”这男子故意拖了长音,语调更见傲慢,“我今夜所来只为一事,郡主天资虽好,但缺了调教,火候不足,未必能成大器……”
“这个,怕不劳公子费心了吧,公子有话旦请直言。”我留意这人说话的口吻,自然而然在我面前以“我”自称,可见自视甚高,狂傲得很。
“哈哈,我见郡主乃难得的璞玉,心生怜才之意,方特来自荐为教席,若能经我调教一番,他日定能以美玉之姿傲世,郡主以为如何?”
毛遂自荐调教我?我哑然失笑,“公子怕是说笑了,我并无延请教席的打算。”莫说没有打算,纵使有,也断然不会拜这么个藏头露尾不请自来的老师。
“郡主,玉不琢不成器,且自三思……”男子的这句话由四面八方而来,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在耳边如连绵不绝的回音般旋转了两圈,搅得我顿感眩晕。
我急忙定住心神道,“不必三思了,本郡主怕是无福聆听公子的训喻。公子若无其他事,朝恩这就恭送了。”这人简直就是疯了,哪有人半夜私闯女子闺房硬要给人当老师的?
“郡主何必急于回答?”这人仍一派慵懒,傲然一笑,“璞玉难寻,匠心难觅。坐拥风云者,风云必拥之,年关之内,郡主必会寻我,到那时再回复也不迟,我自有耐心等。”
“寻你?”我轻哼出声,“那就请公子回去‘耐心’的等着吧。”
“哈哈哈……好,果然是上等的好玉……那么,后会有期了,小郡主……”这人未见恼怒反而开怀一笑,话语也随笑飘缈而去,远远传来一句似有似无的,“生亦空,死亦空,生死之外尘世空,空空如也……”
声音消弭,灯瞬时亮了,我大骇跌坐椅中,手中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这人就是朝野上下传奇到了神奇的空空公子?
生亦空,死亦空,生死之外尘世空,空空如也。
是空空公子常挂嘴上的谶语。
空空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无人知晓,只知他狂傲至极、脾性怪异,亦正亦邪,时善时恶,能文能武,从不按牌理出牌,来无影,去无踪,伤透了某些人的脑筋,也极讨某些人欢喜。
据说空空公子门下还有一大群能人异士活跃在朝堂民间,所作所为特立独行,很难以好坏二字加以评定。
我凭窗眺月,任夜风灌满外袍阔袖,百般思量,仍猜不透空空公子今夜所来的真正目的。难道他当真只是为了自荐担任我的教席?
百问纠结,终无果。
我只好关窗,拉帐,睡下了。
翌日,晨曦的时候,磬儿进来伺候,在房内拾了一张药方,上头罗列了十几味珍奇医药,让我看得一头雾水。这些药三五分开,能各成一副良方,可合起来,其中七八味药药效相克,煮后药汤有毒,能治何疾?
寻思了一刻,仍不明白这药方的玄机,我只好将其夹回医书。《劫问经》是临行时师傅搁在我包袱内的,这两日我取出来随手翻了翻,这本医书的作者不详,但内里夹带的诸多方剂却是绝妙的奇方。我料想昨夜翻书遗落的这一方,必定也是一剂妙方。
我看了看天,已泛白,吩咐众人动作快些。窗外云天晴朗,初阳给了一个暖人的笑脸,艳红红的,很讨喜。我的桃苑内人来人往,哥、大哥、二哥着一身烫金紫袍朝服都已在苑内等候。屋中只为我今日进宫的装扮,四五个嬷嬷丫鬟已经折腾了快一个时辰。
一个清雅高贵的流云髻,插了支玳瑁制步摇、一支玉制翠翘,配上采翟、珠滴和鬓发两侧的博鬓;一张清灵滴澈的幽兰面,唇不点,眉不画,额前缀了兰花华胜;一袭加了阴金香草染成的对襟绯色深衣(长至坠地的一种衣裳),纱罗质地,色泽胜花,葳蕤生光,散发出芬芳的清香。
这一身,初阳下洁辉流霰,绝无纤尘,镜中成幻,皆是清影。这周身的美寄语在林中,荡漾在水中,飞扬在风中,停歇在云中。嬷嬷丫鬟们不住称奇称仙,我抬首勾出一道浅笑,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我在婢女簇拥下出了房门,磬儿为我套上素白的缎面纹兰锦袍朝服。依洛朝的朝规,我这样的藩王郡主矮亲王郡主一个品阶,从三品,不能着紫色、黑色、蓝色朝服。因而只好在红、白、绿三色中做文章。从哥、大哥、二哥怔愣的表情看来,我的文章无疑做对了。
二哥围着我转了一圈,“啧啧”道,“真没想到,咱王府的懒丫头打扮一下也能变成个天仙。意外,当真是意外。”
哥跟着也眯眼凑趣,“要是早知当年的丑小鸭能变成如今的绝色美人,当初就是打死我也不退婚……”哥的话还没完,这边就遭了大哥一记横瞪冷眼。我轻笑解围,“祁大哥这话听来可别扭了,‘打死’才不退婚?那若是‘打不死’岂不就坚决要退婚了?你这说来说去横竖不还是要退婚吗?天下可没几个人能打死你啊。”
二哥“噗嗤”一笑,“懒语儿这话说得妙,说得好,他小子……”
“行了,”大哥终于沉不住,冷肃道,“一个个全没正经,也不想想今儿什么日子,有的没的也张口胡说,还不赶紧收拾好,上轿准备入宫。”说罢他转向哥道,“千度老弟需护送德颜、德月两位妹子入宫,也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哥看向我,我回他一个安抚的笑,要他放心去,哥这才告辞离去。
德颜、德月是墨阳王府的两位郡主,一个芳龄十七,一个十六。她们是墨阳世子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据说五日前就到了帝都,一直住在宿馆中。刚到帝都的那日哥也在宿馆留宿,见过了他这两位妹妹。
哥一走,大哥近身对我如何如何交待了一番,只说宫中一切他已打点好,我只需按部就班的好好表现就是了。我浅然一笑说,好。这才上了轿,一路由二哥护送着往帝都的皇宫而去。
洛朝每三年有一次选秀,秀女们也都走过这条通往皇宫的道,从此或鱼跃龙门,或空闺白发便注定了。我这一次,虽不算选秀,却还是走了她们走过的路。而这条路在未踏上之前就已经昭示了它的凶险。
英明的皇帝为中央集权属意削藩,在后人读来定是功德一件,事不关己时我也会这样评论。无奈的是,即使我不愿意,却也早早沦为了藩王争相保住现存利益的工具。其实又何尝不是皇帝意欲突破藩王防线的工具?
名义上,这次选妃像是君王拉拢藩王的举措,可谁又知道这不是皇帝分裂藩王联盟,寻求突破口的招术?眼下四大藩王拧成一股绳,颇有些同仇敌忾,要削藩谈何容易?可若是藩王们为了选妃之事彼此内斗,伤了元气又伤和气,得益的可就是坐山观虎斗的皇帝了。
所以,太子选妃是皇帝扔给四大藩王的一个饵,只要有人争,这场选妃就大有文章可做。为了挑动狗咬狗的局面出现,选妃之事想必皇帝会做足功夫。此外,四大藩王也各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