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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有人……闯……”静默无语时,磬儿火烧眉毛地跑来,扶着门框,语不成句。却是“闯”字未完,一阵喧哗,正主儿似乎已经到了廊道口。
泰川客栈的天字号房共有三个转折,每一转折各有五间厢房,成为一弄。谦益与我租要了第一弄的五间。月霏这间房恰好在正中间,我起身嘱咐月霏好好休息,款步走出了门。谦益留下的四个大内侍卫个个冷凝着脸蓄势待发,阴霾如天边似有意又无意飘来的一朵乌云。
我轻道:“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否则严惩不贷。”
一转头,迎上个高冠束带,大红丝质喜服罩身的猴腮公子。这人精瘦,还很年轻。但那身亮煌煌的喜色红在日光下却将他衬得恶俗不已。宽大的喜袍至少能塞进两个这样的公子。我粗略数了数,这猴腮公子身后跟了四个家奴打扮的粗壮汉子,十余个衙门捕快,排场不小,气势也足。
泰川客栈的老东家绽着皱纹陪了一脸职业笑容,在猴腮公子身旁道:“二少爷,小的店里确实没有外人进来过……更别说是贼人狭持了大少奶奶躲进来。这天字号房也都是相熟的大主顾,断断不能窝藏了贼人……”
“你这小老儿真是嘴碎,贼人逃到你客栈的外墙下不见了踪影,不是进了你的店,难不成长了翅膀飞了?再说了,你的客人有没有窝藏贼人,本少爷不会自己看?”猴腮公子不耐烦地挥手挡开客栈东家。
“可这,这……天字号房都是大主顾,这……”东家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这小老头是个人精,每年所见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如牛毛,识人的本事已臻化境,自然知道我不是个能得罪的主。
我淡然一笑,虽还有些糊涂但已大致明白了发生何事,便对身后的四个侍卫道:“你们一直在门外候着可有瞧见什么闲杂人等过来?”
“回夫人,没有。”四个侍卫还没回话,磬儿突兀地抢道。我蕴含深意地瞅了瞅磬儿,她眸中闪烁垂下了头。我暗叹一句,心下了然,顺口对猴腮公子道:“只怕公子要去别处再找找了。”
猴腮公子一脸猥琐,缓步欺近我,流气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要搜过才行——”他的鼠目在我身上乱瞄,看得我想吐,大喝一声,“放肆!”
被我一喝,猴腮公子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面上实在挂不住,嘴角抽动几下,对身后的喽啰们一挥手,狠道:“给我进屋搜!”
我退到四大侍卫身前冷喝,“谁敢!”许是我在王府久了,提高了音量,语气中自有一份不容旁人忽视的威仪,那群家奴捕快都不自觉地愣住。半刻之后,有一谄媚者反应过来,狐假虎威道:“你眼睛放亮点,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我带着十足的讥诮道:“我管你是哪座庙里的神。”
谄媚者道:“我们少爷可是知州府的二公子。”我料知这猴腮公子有些身份,没想竟是此处杨知州的次子。
“哦——?”我故意拉长了声音,尾音上扬,“原是知州府的二公子。”难怪能驱动衙门捕快。猴腮公子听我语气婉转,以为便是怕了,如斗胜的公鸡,高昂了猴头等着我讨好谄媚。
我话锋陡转,冷声冷气道:“那就更不能搜了!”众人未适应这其中转折都惊讶地盯着我,我却睇向一个状似带头的捕快道:“就算知州府的二公子不懂得,难道几位捕快大人也不懂得大洛法令?自己想知法犯法不论,还欲将二公子与知州大人也陷于违法乱纪之地?”
我站正了身子,语调平静却威势十足,“《大洛律》第七百八十二条有言,未经允许,外人一概不得私入他人长居,暂居之所;官差搜捕寻证需九品以上官员同行而入,否则当出示官府文书。如有违者,视同入室盗窃,入三岁罪(三年牢狱);知法犯法者,罪倍。不知二公子一行哪位享朝廷九品俸禄?又或者哪位能出示一下官府的搜捕文书?”
家奴捕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当然,”我柔笑,继续装腔作势道:“二公子若还是要进房搜查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恰好有一些南海极品珠也不知是搁在了哪个房里,倘若众位走后,万一有一两颗不小心不见了。不怕说句得罪的话,诸位就是有十条命怕也吃不起这官司。”
众人听我之言抽了口气,面面相觑,都傻眼了。唯这猴腮公子横了一条心,捋了捋衣袖,发狠道:“文书是没有,法令?本少爷就是泰州的法令!我今儿还就不信这个邪,这屋子还搜不得了?!统统给我搜!”
我不禁摇了摇头,这猴腮公子毕竟太年轻了。不到双十年华,身子已被掏空,想必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料想在泰州这地方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没见过不买他帐的人,何况在他眼里我还只是个外地商贾的夫人,他要示弱面子上怎么也过不去。
我看着猴腮公子毫不客气地推开房门,走进房内,只闲闲一笑,急速拉着磬儿往旁边一闪,对侍卫们道:“还愣着做什么?有贼进了本夫人房里,还不把他擒下送官法办?!”
侍卫们得令,两个护在我身前,两个冲进屋里把猴腮公子拎了出来。家奴捕快们见识了我的气度,又看到侍卫快如闪电的身手,再见猴腮公子在我们手上,投鼠忌器便不敢妄动。
我稍紧的心弦这才松了,心想我刚才的那些话多少还是起了些威慑作用。否则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打不过四大侍卫,也会闹得翻天覆地,混乱中甚至祸及我与磬儿的安危。
我笑笑,“磬儿,快进去看看可有失了什么贵重东西,速速报来,我也好拟一份账单一道送往杨知州的府上。”
磬儿机灵,装模作样地跑进房里,一会儿出来道:“夫人,倒也没失了什么东西。”
我假笑,“既是如此,本夫人也不追究了,就把二公子放了,”我看向那个擒住猴腮公子的侍卫道,“替本夫人好好恭送二公子回府,顺道问问老爷何时回来。”
我回眸,客栈老东家赞赏也忧虑地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个“放心”的笑,拉着磬儿急急走回她的房间。
磬儿小心地把门掩上,我淡道:“bBS。J oOY oO 。NET出来吧!”
“夫人怎么知道……”磬儿嗫嗫道。
“就你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骗得了别人,还能骗过我?”磬儿的心肠一向比我还软,许是听不得别人哀求,救了人。
磬儿笑笑,走入内室道:“人已经走了,你们快出来吧,见过我家夫人。”
一个身着青色粗布陋衣的瘦高少年,十七八岁光景,握着一柄剑从床帐后走了出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怯生生地穿着大红喜服的水灵少女,约莫十六七岁。
我心里有了几分底,在桌前坐下。那二人过来谢恩,我问那少年,“你劫了人家的新娘子?”
“是他们抢了我的新娘。”少年不卑不亢道,剑眉飞扬,面色自然,颇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你叫什么?”
“木扬,草木的木,飞扬的扬。”草木飞扬?
“她呢?”我看向木扬一直不忘护住的少女。
“水……凝眸。”少女怯怯回答。
我暗赞了声,不错的名字,看她秀外慧中的模样,想必也是知书达理。
我清了清嗓子,“不论是不是知州公子抢了你的新娘,如今你把水姑娘抢回来已是惹了大麻烦。若能把事情仔仔细细跟我说了,或许我倒有法子救了你们。否则你若出去就算能再次躲过知州府的追查,又何忍让水姑娘跟你受罪?”
我这段话说得入情入理,少年思忖了一番,缓缓道出了原委。
且说水凝眸是泰州辖下蠡县一个寻常商人之女,自幼习过几年书,才貌品行远近闻名。而木扬原是水家的护院,却与水家小姐相互倾心。岂料知州府久病在床的大公子忽然病重,杨知州欲为其娶妻冲喜,看上了水凝眸,一算二人运程竟是天作之合,当下命人前来提亲。
水父不忍女儿嫁给将死之人受苦,拒绝了知州府的提亲,麻烦便接踵而至。先是水父经营的药材铺因涉嫌贩卖假药材被县衙查封,水父也被投入大狱,不许亲眷探视。之后,水凝眸的母亲无奈之下安排木扬迎娶水凝眸,却在成亲当日来了一伙匪徒殴打了在场众人。衙役们赶到却将木扬和水凝眸抓了起来。
两日后,木家母亲花了许多银子把木扬从大牢中救出,让他速到知州府营救水凝眸。
知州大公子病重,杨知州请人算了日子说是今日适合迎娶,原本顾忌钦差这一两日就要到泰州,行事颇为低调。但昨晚他忽然高兴起来,说既是儿子大喜,怎么也不能寒碜,今晨便铺张地放肆迎娶,还任代娶的二儿子骑马游街。这才给了木扬机会救下水凝眸。
我听罢,心下计量,陡生一计,面上徐徐缓缓笑开。
第51章 借刀杀人
天上风云变幻,地上人心计量。
乌云遮了太阳,凉风立时而起,我衣裙飘飘,走至窗前推开了窗户,野风卷过树叶夹带着大颗大颗的雨珠子迎面打来。
我急退了几步,转身对木扬和水凝眸道:“你们若信得过我,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你们不仅不用躲避知州府的追缠,还能舒舒心心的回家过日子。就连水姑娘父亲的案子也能一并了了。”
木扬与水凝眸对视一眼,似乎并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法子。但在走投无路,无计可施的境地,他们就算不信,也总会愿意试一试。
果然,听木扬沉定问道:“能否请夫人明说?”
我盯着木扬看了几秒,“这个法子的玄机,恕我暂不能相告。但你们放心,我保证这个法子像我说的那么有用。只是接下来你们的一切言行皆需听从我的安排,否则你们之事,我再不理会。”我言语锉锵有力,那二人听了,神色一凛,木扬细想了想,应道:“但凭夫人吩咐。”
微笑如涟漪般在我脸上缓缓化开,再归于平静。
屋外的雨来势凶猛,却只暄器一会儿,此刻已见颓势,太阳一点点从云后探出头来。
我轻轻对自己说,就来一招借刀杀人吧。
辰王赠送的绢纸,看了,果然是大有益处的。
秦州杨知州与杜提辖(提辖是洛朝州郡武官的官名,主理军队训练、督捕盗贼等事务)皆属太子派系。
知州有一个女儿为太子妾室,尚未封妃但曾一度荣宠极甚。杨知州凭着献出女儿的微薄荣勋,也曾一度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从五品知州敢抢正五品提辖看中的风尘女子,闹出过极不好的风传,太子甚至为此专门命人前来重责了二人。
当时,杜提辖正受吏部考察,本是极有可能升迁从四品都尉。被杨知州一闹,不仅佳人别抱,升迁也遥遥无期。冲天怨怒无处发泄杜提辖自此之后与杨知州水火不容。
奈何太子一贯重文臣轻武官,杜提辖堂堂正五品武官在秦州的地位反倒不如杨知州一个从五品文官。况且杜提辖是军旅出身,比不了进士出身的杨知州心思细腻,两人缠斗多年,他竟从没占过上风。
以杜提辖好大喜功,睚眦必报的性格,我若为他创造机会,他还能放过杨知州?
想到此处,我细细思量了一番。把该怎么见杜提辖,怎么说话,怎么做都想了通透。然后仔细交代给木扬和水凝眸。二人先是有些疑惑,直问,“可行吗?”见我答得果断坚定,这才答应依计行事。
我唤来一个侍卫嘱咐他要一直隐在暗处保护好水,木二人的安全,并妥善护送他们去通往知州府的路上拦截杜提辖的官轿。一切安排妥贴,侍卫领着水,木二人离去。我让磬儿为我取套最素净的衣裳换上,而后带着她和两个便装侍卫也走出秦川客栈直往知州府而去。
这时的天空乌云已不知飘向了何处,半粒雨星子也没有了。太阳重现笑脸,但没了先前灼人的温度,街上的行人渐渐就多了起来。
一路行来,大街小巷总有路人在小声谈论知州府大公子新娘被劫的事。
说什么的都有,张三说是飞天大侠路见不平,李四说是妖魔怪拔刀相助……我真真感受到,百姓的嘴,那是最具娱乐潜质和最富有幻想力的媒体。
难怪有人说过,梁山泊与祝英台原本都不是活在一个时代的人,却偏偏演绎了世上最凄美缠绵的爱情。
直令一曲《梁祝》唱响古今中外。
不久,听得有路人传道,“快去看,知州府的新娘子拦了提辖大人的官轿。”我一听顿笑,加快了步伐。磬儿疑问道:“夫人,您怎么就算准了提辖大人会在去知州府的路上?”
我神秘一笑,“猜的。”依杜杨二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