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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十章 别让情两难（4）
“那么，下午好好在家完成作业，明天见喽。”
孩子们欢呼成一片，兴高采烈地把带着油墨香的书本装进书包，向我道别后与家长一同离开。
徐继宝是最后一个收拾好的，他今天总是慢人一拍。徐立涛则严肃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儿子如蜗牛般把书一本一本装好，也不催促也不帮忙。活像搞冷战。漫长的等待过去后，徐继宝终于收拾停当，背着书包与爸爸一起向我走来。
“陈老师，这是我从国外带给你的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虽然还是乱说话，但却彬彬有礼，怎么突然变成小绅士了？
接过礼物，我开心地致谢：“谢谢你啊，徐继宝。”
余光落在一旁的徐立涛身上，他脸色铁青，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不客气，陈老师，再见。”
徐继宝礼貌地冲我摆摆手，唤回我的思绪。这小子，真是转性了。
“哦，再见。”我连忙再现笑容。
徐立涛一脸凝重地跟在儿子后面，即将走出教室时忽地转身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没人的时候再打开。”说完，紧张地观察已经走出去的徐继宝，好像生怕被他听到。
这二人今天到底搞的什么花样？礼盒里到底是什么呢？很贵重吗？胡思乱想之间三下五除二拆开礼盒。种种充满期待的猜想在打开的瞬间化为乌有。
“哇——”伴随着我的惨叫，一股白色粉末向我的玉面袭来，惊慌中除了闭眼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自救方式，只得任其蹂躏。
“徐——继——宝！”只听到烟雾中传来一声惊魂未定的嘶吼。
以书掩面地奔回办公室梳洗，镜中的自己犹如刚从面堆里爬出来。望着那张惨白的脸，我竟然不可自抑地大笑起来，直到眼中的泪沿着脸颊画出两道肉色的弧度，而肚子也隐隐作痛起来。
多久没这样尽情地笑过了？这段时间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一点精神，居然差点忘记自己就是那永远不会被打倒的陈松松。
呵呵，开学了，我又要大张旗鼓地工作了。淘气妄为的小密头们，你们的可爱的美丽的亲切的陈老师正张开她温暖的怀抱迎接你们！哼哼，谁也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有电闪雷鸣，好映衬我这副巫婆的造型？
心，不知不觉正渐渐变轻。
绕来绕去，我们还是回到各自的位置，曾经有过的交集也许注定是过眼云烟。他有他的精彩人生，我也该认真守住属于我的小小幸福。虽然也有惋惜，也有无奈，但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缘分，那么，就这样好好生活吧。
卸下千斤重担的我一时心情大好。洗漱完毕，忙给夏珩发去短信。
“这是我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下午，你还要忙多久呀？”
一分钟不到，夏珩回电话了。
“我的罪过，我的罪过，”他连声说，“下午全听你的。”
“你说的哦。”我自然十分得意。
窗外天空晴朗如往昔，只是我刚刚注意到。已经浪费了太多美好的光阴，现在弥补应该还来得及吧。
一周吃过午饭，与夏珩信步走到街边，他在前，我在后，夏珩忽然回头问：“去看电影吧。”
“好啊！”我愉快地点头。
夏珩仍站在原地，“怎么走得那么慢！来——”他向我伸出手。
我怔怔地望着伸到面前的手掌，坚定而有力，感觉似乎很好握的样子，抬起手，与他的重叠，紧扣。
……
“看什么片子呢？”在海报前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
“这部吧！”两人的手指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指去。他选的是悬疑片，我选中的是文艺片。微愣片刻，我们又不约而同把手指移向对方所指，“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夏珩忍不住先笑了，“好了，就看你这部吧。”
不想他委屈自己迁就我，“不如……”把右手握成拳，“三局两胜！”
夏珩无可奈何地看我。
我兴致勃勃地开始撸袖子，“来嘛来嘛……”
于是，我们不顾旁人好奇的眼光，站在电影院门口比划起来。
没成想看起来笨笨的夏珩出手却非常敏捷，结果……我输了。但愿赌就得服输啊，谁让这个方法还是我提议的。
拉着夏珩买票，进影厅坐好，夏珩还在耳边叨叨：“要不，还是看你那部吧。”
“没关系，下次喽。”我无所谓地说。
夏珩没再做声，点点头，等待电影的开场。
片子的开头，就有一个女人被杀了。死得莫名其妙。正苦思谁是凶手的时候，我的电话竟然不合时宜地铃声大作。边抹抹冷汗，边在周围投来的数道愤怒的目光中接起电话。
“哪位？”我压低声音问。
对方沉默片刻，也用很低的声音回答：“陈老师——是我——”
第62节：第十章 别让情两难（5）
搞什么，弄得像特务接头似的。而且这种腔调能听出是谁才有鬼！
“谁呀！”我耐着性子继续嘶哑着嗓子问。
“陈老师，我——徐继宝呀！”他抬高些音量说。
我僵硬三秒，不由恨从心头起，“找我什么事啊？”咬牙切齿问。
“陈老师，我有问题问你，书皮可不可以自己包？”
“早上不是说过了嘛，自己包最好——如果你能做到……”我的话音未落，只听电话里传来继宝的喊声。
“爸，陈老师说可以自己包！”像好容易找到政府了，理直气壮的。
我把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试图听到一点他的声音。
果然，他好像在一旁咕哝什么，似乎带着不满的情绪。
“陈老师，爸还是不让我包。”继宝很是不平。
“为什么？”他包办代替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喂、喂、喂！”我大声呼唤。
“……陈老师！”
那个久违的男声响起，我的心脏突然一阵收缩。大脑经历片刻的空白后，才佯作镇定地开口：“你好。”
“劝劝继宝好吗？”他相当的无奈。
“怎么了？”居然让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无计可施了，继宝的功力果然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让他不要再撕纸了。一个下午，整整一个下午，一本书也没包，可纸已经撕了无数张，家里现在和废纸处理厂没什么两样——徐继宝！站在那别动！把手里的纸放下！”徐立涛发出几近崩溃的怒吼。
可以想象徐继宝又在借老师之名大肆发挥他的创造力，不，确切地说是毁坏力了吧。那遍地的狼藉和快要疯掉的父亲，多么经典的画面！
电话这边的我捂着嘴笑了。
“陈老师，拜托了。”很恳切的语气过后是冷酷的“传唤”，“徐继宝，过来。”
“喂。”徐继宝很不情愿地接过听筒。
“徐继宝，你会包书皮吗？”我问。
“……正在学。”
“预计什么时候学会？”
“……还有很多纸。”
“所以呢？”
“不要着急，慢慢来。”
“虽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如果让根本不会的人来建的话，恐怕永远没有建好的那天了，是吧？”“很深奥……”
“简单点说？”
“最好。”
我先运口气，然后吼出一连串雄浑的丹田音：“好好跟爸爸学！不许乱撕纸！不然就把你撕了的全部粘好再来见我！听见没有？”挂掉电话，得意地想，那小子的耳朵应该还在嗡嗡吧……咦？怎么周围的人稀少了很多？
不解地看向夏珩，他指指我的电话，然后竖起食指在唇上比出“嘘”的样子。
抱歉抱歉，太投入了，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我立即起身向大家敬礼致歉，不过没什么人理我就是。“谁要建罗马？”夏珩凑过来小声问。
“我的学生，他在包书皮。”解释。
夏珩更不明白了。
刚才错过的情节令我对这部悬疑片更加迷惑，这时，又有一个女人死了，死得更离奇，天哪，怎么可以交代得这样不清不楚？偷瞄夏珩，他入神地盯着银幕，完全沉浸在剧情里。
真是，每个角色看起来都可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种电影好看在哪里，所以允许我走一小下下神——那个学包书皮的小孩不知进展如何呢？
……
电影散场，我拉拉夏珩的衣袖，“谁干的？”
“什么？”夏珩把耳朵贴近我。
“我说，谁是凶手啊！”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啊！
夏珩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还是回答：“结尾死了的那个就是凶手。”
“哦！”顿感拨开乌云见晴天，“我还以为那个人也是被凶手杀了的呢！”
仿佛看见夏珩的头顶有一只乌鸦呱呱飞过。
“我说不看这部嘛。”夏珩苦恼地连连摇头。
“去吃点东西吧。”从影院出来，夏珩边看表边提议。
“呀，六点多了呢。”这么晚了，那父子俩的争端不知解决得怎样？
夏珩在我的眼前摆手，“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在想该吃什么好。”赶忙笑笑，掩饰自己的窘相。
“前两天听同事说这附近有一家火锅店不错，去试试吧？”夏珩不是很自信地推荐着。 “你不是不吃辣吗？”
“这个……偶尔尝尝也不错。”
“那好。”我点头表示同意。
夏珩却迟迟不迈脚，只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将自己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不解地问：“怎么？”
“没、没什么。”夏珩有些尴尬地扭过身，向前走去。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我忽然恍然大悟，他是想牵我的手么？真是，大方地来牵嘛！不好个什么意思。几步追上他，把手勾上他的手臂，“走那么快干什么，把女朋友一个人扔在后面！”
第63节：第十章 别让情两难（6）
夏珩握起我的手，脸红红地笑了。
这家火锅当然是很好，汤红味正，只是夏珩的模样略显搞笑。
“你不要勉强自己，吃清汤就好了！”满嘴红油的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夏珩痛哭流涕的样子。
“没关系……锻炼锻炼……就好了！”夏珩拿餐巾纸把鼻头擦地红红的。
“你……”后面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看到来电号码，我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喂？”
“陈老师，”果然是徐继宝愤愤然的声音，“我可不可以自己在书皮上写名字？”
“想写就……”等等，根据过去的经验，回答一定要慎重，“你又想干什么？”
“我……”话筒里传来继宝的惨叫，转而换成成熟男子的声音，“陈老师，不好意思又打搅你。”
“没……关系，又发生什么事了？”
“继宝要自己写名字。”
“让他写就好了。”
“……”对方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他写坏好几本书了。”
“哦。”
“本来以为包好书皮就没事了，结果他又想出馊主意。”
“哦。”
“别再‘哦’了，能帮我劝劝他吗？”他的声音很轻，透着几许疲惫。
如此束手无措的徐立涛可真不多见，不同于以往的幸灾乐祸，我竟然开始心疼他了。
“你……们包书皮包到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呢。
“是。”他的话越来越少。
“怎么不找人帮忙？”这个人不是一向喜欢用自己指挥别人，发号施令吗？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足挂齿的事了吧。
“让我对孩子要事事亲历亲为的不是你吗？”他抛出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出声。
我抓着手机，久久无言。真希望自己可以一如往常那样大骂他活该，再嬉皮笑脸地问他自己种的恶果好不好吃呀什么的，总之，看到他被整，我就像捡到宝般地开心不已呀！
感觉真怪。竟然有点生气。
这个人，实在对不住他那副精明的样子。工作那么忙，还要陪继宝这小魔头耗费精力，如此不爱惜自己，居然还称是我的旨意，哼，什么时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