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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飞,别自责,这和你无关。”绮筠说。
雪伤(3)
“我明白的,只是觉得难受而已。”关飞低下头。
绮筠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着他。他伸出手,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
当晚,札幌的雪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晚上六点,仿佛全市的灯都亮了似的,整个城市沉浸在灯光的幻影之中。
关飞和绮筠穿上棉袄,戴上帽子,手拉手地挤在人群中。
人们的情绪十分高昂,关飞的耳旁时常传来人们尖叫的声音。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札幌的确是美丽动人。它仿佛是一个化了绝美华妆的神秘女人,在五光十色的灯火下,呈现她千变万化的模样,展露她绚丽的色彩。
“来了,来了,表演队伍来了。”站在关飞身旁的一位老伯中气十足地喊着。
人群立即自动地闪出一条道路来,目光飘到远处,引颈期待着。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起,表演队伍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有女人穿着和服跳日本舞,有赤裸上身的男人吆喝着抬大木轿……各种各样的表演源源不断地从面前走过。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忘了严寒的祭典。
感受到这种热闹的气氛,关飞和绮筠的情绪也不由得高涨起来,他们随着人群一起叫喊着。
看完表演,他们进入了祭典的主会场--大通公园。
璀璨的灯光和树杆上的皑皑白雪互相辉映着,整个公园仿佛是一个梦幻的国度。
公园内摆放着无数的冰雕,有的是孩子们在嬉戏,有的是海豚在飞跃,有的是雪人在跳舞……甚至还有一座古代建筑物的冰雕,那建筑物有翘起的屋檐、逼真的瓦片、半开的窗户,乍看之下,就好像有人居住似的,。
关飞看着冰雕,想着井上。在井上的手中,这些冰雕一定不会这样冰冷。他转头对绮筠说:“井上雕出的冰雕一定更为出色,至少他会赋予这些冰雕感情。”
“你真挑剔,这些冰雕已很栩栩如生了。”绮筠笑着说。
“说的也是,不过当你见过'最好的’后,就会觉得其他东西都黯然失色了。”
“怎么突然有了那么多想法?”绮筠说。
关飞笑了,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没办法,在高兴的时刻,我总会觉得自己能拥有你实在是太好了。”
“怎么无端地说起我来?”绮筠笑着说。
“那是因为你是最好的。”
绮筠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她轻轻地吻了关飞一口,说:“别忘了你的话。”
“当然。”关飞说。
游览半小时后,两人仍乐此不疲。这时,关飞见到一个冰雕,是一个女孩正在拉小提琴。那女孩眼睛微闭,头发扬起。
关飞不由走近看清楚,这女孩并不是绮筠,她的样子过于甜美,缺少绮筠的知性美。
“差点以为是你。”关飞回头说。
但是,绮筠不见了。
关飞背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绮筠像是在人群中消失了。
关飞如遭雷击一样,他呆了一会儿,才匆匆地往回走。他推开人群,不停地喊着:“绮筠,绮筠!”
到处都没有绮筠的踪影。
他走到公园门口,站在那里,不住地打量着来往的人,一见到染了头发的就定睛看个仔细,但他们都不是绮筠。
十点钟,公园的灯渐渐熄了,人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直到他们全走光后,工作人员又将铁门关上。
关飞眼看着大门被关上,一阵刺骨的寒意立刻将他紧紧地围住,他再也不能思考了。
“也许绮筠找不到我,先回酒店去了。”他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于是飞快地跑回了酒店。
“绮筠,绮筠!”他大喊着冲入房间,一眼就能看透的房间里并没有绮筠,他再跑进洗手间,那里也没有她,只有一对牙刷互相靠在杯中。
关飞全身虚脱地回到房间。房间里十分温暖,可他却觉得仿佛置身在冰箱中。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上面端正地放着一封信。
雪伤(4)
关飞:
对不起,我非离开你不可。这句话,我想了很久,一直不敢说,也不想说,但终究还是要说出来。首先,我要肯定地告诉你,我是爱你的。
井上的死,你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你的内心至今仍有伤痛,伤痛得不知如何说出口。我见到你藏在行李底层的木刻刀,是井上的吧?你并不是若无其事啊,关飞。
而如果在这个时期,你又要面对另一个死亡呢?
我有家族性遗传心脏病,随时都会死去,也许是现在,也许是在十几年后。只要死神一来敲门,我就只得毫不犹豫地开门。
我离开你是逼不得已的,因为再和你待在一起,我就会更加舍不得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爱你的。你说过,肉体虽然分开了,但心仍然可以在一起。
我曾经发过誓,不要伤害任何人,但我却伤害了井上和你。
关飞,和你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非常快乐,快乐得害怕上天会妒嫉。
关飞,不要来找我,想像我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陪伴着你,祝福着你。
将来,你也许会爱上其他的女子,不要紧,只要你快乐就行了。不过,我有个自私的要求,虽然没有吃到五瓣紫丁香,但我仍希望你能永远地记住我。
绮筠
在信纸尾端,还画着一朵被滴下的泪水化开的五瓣紫丁香。
酒店外的钟塔传来报时的声音,十二点了。
关飞看完信后,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觉得眼睛刺痛,于是就站了起来关上灯。巨大的黑暗瞬间将他包围住,他深深地沉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内。
一连数天,关飞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间里仍有着绮筠的气味,他闻着她的气味,回忆着两人一起度过的日子,她爽快的笑容、她惆怅的表情、她唱歌的样子……偶尔,他也会想起三人在一起的情景,他们在雪中喝着威士忌,听绮筠唱Beatles的歌。
绮筠说,细雪美得像彼岸的花。
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画面浮在他眼前。电影结束了,脑海又恢复空白,他就带着这一片空白进入睡乡。天亮时,电影再重新上映。
第八天,他发现连绮筠的气味也消失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他将头贴近绮筠的枕头,努力地嗅着,却什么也闻不出来。
他起身来到洗手间,慢慢地剃掉留了一个星期的胡须,不经意间,眼光落到了一黄一白相依偎的牙刷上。
是该走了,他心想。
他提着行李,抱着绮筠留下的吉它,走出酒店。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他闭起眼,静立了一会儿,然后举步向车站走去。
“雪祭”早已结束了,路上少了很多行人和旅客,只有厚厚的积雪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堆在路旁。
关飞听着自己脚底下发出的“嘎嘎”声,心里有说不出的寂寞。
太阳突然被云层遮住了,他停下来,凝视着布满天际的灰色云层。
绮筠在哪里呢?他心想,无论怎样都要找到她。她虽然在信中叫自己不要找她,但关飞却感受到她发出的微弱信号--我在某一个寂寞的地方。
绮筠离去之后,关飞没有在小樽逗留,他随即返回函馆。虽然知道绮筠不可能在那里出现,但他还是想从中寻找到一些线索。
当外公和母亲知道绮筠因身怀隐疾而不辞而别后,也都认为这个女孩子太固执了一点。
但这正是关飞欣赏她的地方。他没有责怪绮筠,他只是在怀疑自己还不够温柔、不够坚强,还不够好好地疼爱和保护她。
每晚,他都会独自在海滩旁喝威士忌,一口接着一口。他不时闭上眼睛想着绮筠,想着正在某个地方独自哼着歌曲的绮筠。
第十章 某种结束
他抬头看见有一点点白色的东西徐徐地飘下来,降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张开眼,朦胧间,仿佛现在看到的就是“彼岸的雪花”。
某种结束(1)
与绮筠失去联络快一年了,关飞从香港返回北海道。四周的积雪渐渐融化,街道上不时飘浮着因阳光照耀雪堆而形成的水蒸气。
才三月下旬,雪已急不可耐地要消逝,这是温室效应的关系吗?
关飞乘车来到小樽,他打算游历曾和绮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富有童话味道的高级洋果子店仍然非常热闹,许多快乐的年轻人挤在一起,一边吃着朱古力,一边高谈阔论。
走过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女服务生,她那温和的笑容让关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于是他像上次一样点了草莓朱古力和热咖啡。
过了一会儿,那个服务生端来了咖啡和朱古力,她小心地摆好后,笑着退了下去。
这个女服务生一定以为他是第一次来小樽的旅客吧,这家店里每天都人来人往,谁也不会记得谁的。
关飞想着绮筠喝咖啡时享受的样子,他徐徐地喝了一口,咖啡仍是一流,朱古力也依然保持着水准。然而,他只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
“是不是食物有问题?”那个女服务生走到他面前,以轻柔的语气问道。
关飞摇摇头,说:“哦,和食物无关,是我吃不下了。”
“我记得你,你曾和一个女孩来过这里。”
关飞微微吃惊,看着她。
女服务生笑了,指了指他的头发,说:“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红头发,像火焰一样。”
关飞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女孩见他不说话,又微笑着走开了。
不知道绮筠是不是还染着红发,关飞心里想着。他不能确定。
走出洋果子店,他慢慢地走去工艺馆。
此时的工艺馆没什么游人,但技师依然在一丝不苟地烧着一块透明的玻璃。
关飞想起了那枚小小的红色戒指,在绮筠挥手的时候,戒指就会划出亮丽的闪光。
关飞不相信爱情的火焰会消除不了两人之间的障碍,但那力量是由两个人一起创造的。如果只是一个人独自去发光,终究还是不行的吧。
离开工艺馆,关飞更加确定,原来自己是多么需要绮筠。
一路上,有些女孩不时地瞧着他,笑着和他擦身而过,而关飞只是一味低着头,沉思着向车站走去。
他乘车来到展览馆,展览馆却因为休息而关着门。
看不到井上的作品,关飞惆怅地在外面徘徊着。
井上是不是知道绮筠有心脏病呢?这个问题,关飞想了很多次。是否因为他知道,所以决定先到彼岸等待她呢?还是说他不忍心看着绮筠死去?或者因为得不到爱情,他宁愿拥抱死神?无论关飞怎么想,他都无从得知井上的真正心意了。
他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有一只小鸟飞落在地上,蹦跳着,忽而又飞走了。
他的耳朵里回响起绮筠唱的歌:“……死亡和爱情不是共存的……”
关飞在那里坐了半小时,看着五只鸟在他面前停停走走。寒冬已过,连鸟儿们也透露出欣喜的神色。
离开展览馆后,关飞觉得有点累,他在路旁的小酒吧里喝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喝完酒后,他将行李和吉它都背到背后,拉了拉衣领,向植物园的方向走去。
植物园的景象和寒冬时截然不同,树木脱掉厚重的“白棉袄”,轻松地摇摆着枝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向紫丁香树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那个请他们喝茶的老妇人。
在阳光下,紫丁香树显露出其惊人的庞大。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嘲笑关飞那呆若木鸡的表情。
关飞细细地寻找着紫丁香花,现在不是夏天,他并没抱期望,不过仍是很努力。
“是你啊,红发小子。”一道女音在他背后响起。
不用猜,关飞知道是那个神秘的婶婶。
他转过身,那女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某种结束(2)
“还是不死心吧?”她淡然一笑。
关飞搔了搔头,说:“是啊。”
“只有你一个人?”
“唔。”关飞点点头,“她走了。”
老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是有原因的吧?”
“是的。”关飞低下头。
老妇人拉着他的手,走到树下,她指着树顶,说:“你看,在那里有一朵五瓣紫丁香。十分奇怪,这树本来不再开五瓣花了,但突然又开了一朵,而且还不是在夏天。我前几天看到后就诧异地想,这花到底是为谁而开的呢?想不到,今天就见到你了。放心,这花是为你们而开的。”
在接近树顶的地方,有一朵紫丁香微微地摇晃着,树叶烘托得它十分娇媚动人。
关飞看不出它是几个瓣的,但此时能看到紫丁香花,就已经让他从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了。
“可不可以摘下来?”关飞问。
“那要问馆长。”
“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