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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再求你一次,把元儿送回元京吧!人都死了,唯一的请求就是落叶归根,可你却执意把她停尸在此,这是干什么呀?”
说这话时,赵敏有抬起头来,看到李墨那一脸的哀伤。
那不是骗人的,男人伤起心来,总是比女人更令人心颤。
“墨儿。”李修再开口,却是道:“对不起,哥哥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李墨不明白,“元儿临死前求我把她送回元京,或是让元京的人把尸体领回去。她让我成全,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成全!”
“哥!”他上前一步,连喝了几天酒身的子有些虚浮,走路的时候晃了几晃。
李修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又被其一把反握了住——
“哥!虽然你不娶她不碰她,可是也在身边留了这么多年。从她十四岁留到十八岁,你就不能多少念些情份吗?”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就抓着面前的皇帝一句一句地道:
“元儿这一生最好的年岁都被困在了这座皇宫里,可你总不放心,说她是元京派来的细作。现在人都死了,还能走露什么呢?”
李修将人扶好,让他站直,这才又道:
“你想的太简单,墨儿,并不是所有的死人都不能开口说话。不信,你就看着。”
他一句话,却让赵敏的眉狠狠地拧了一下。
“并不是所有死人都不能开口说话”,这句话她是多么的熟悉,也多么的深有体会。
凤素儿之子——李修
这么些年的黑道生涯,她看尽了太多生死离别,也看到了太多那所谓的舍身取义。
甚至有一次由她亲自负责的毒品交易,押运时,那些毒品就被藏在一个死去女人的下体里。
可是李墨不明白,在他看来,人都死了,自然也就再也没有细作的价值。
更何况,他从头到尾也不相信元儿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于是他指着自己的亲哥哥,指着大仪国的皇帝李修,狠狠地扔下一句——
“你简单不可理喻!”而后愤然离去。
赵敏定了定神,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那个一连三天陪着自己一起坐在这有些阴森的灵堂里的人,已经走了。
还门在屋子中间的皇帝也回转身,看着跑着的弟弟,不由得重重地长叹一声。
没有人会明白,他以二十一岁的年轻登上仪国帝位,是要有多谨慎才能够把这个国家操持得平稳。
那一直对大仪虎视眈眈的元京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窥视,元儿便是四年前元京送来的。
她是元京皇帝的义女,生得极美,相传是元京第一美人。
当对方把人当做礼物送给在当时还是太子的他时,李修便知道这女人是要以什么身份在仪国生存的。
那是元京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他凑得越近,就越有可能被其探听到过多的关于仪国的消息。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李修却硬是没娶。
说起来,他能对临国的公主不理不睬,也亏得父亲李易跟母亲凤素儿的撑腰。
就在元儿来的第一天,凤素儿就指着这个女子悄悄地跟他说:修儿,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礼物。晾着她,别去理!那元京还不敢前来质问。
他对母亲唯命是从,更何况元儿那模样也确实没对他生出什么样的影响。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有了凤素儿那样容颜二十年都不变的母亲,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但是弟弟李墨却不同,那个孩子好像天生就很有女人缘,他自己也很乐忠于在一众女子间取乐。
他疼爱弟弟,也实在是宠得没边了些。
从前父皇跟母后就不太去管其玩乐,现在他做了皇帝,就更是对这个弟弟放任起来。
他们的父皇只娶了凤素儿一人,李修也只有一弟一妹。
大仪国的后宫很简单,没有后妃争宠,没有兄弟相残,一切都和谐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直到这个元儿出现,直到李修自己不娶、也不让对元儿很是喜爱的李墨去碰,两兄弟间这才开始三五不时地起些争执。
但终归只是争执,从小感情甚好的两个人就算是前一天大吵一架,第二天也会怒气全消。
弟弟对哥哥还是必恭必敬,还是会时不时地耍耍无赖要些好东西来玩。
而哥哥对弟弟也还是与从前一样的宠。
眼瞅着这皇帝就愣愣地看着弟弟跑走的方向出神,就任由寒风嗖嗖地往屋子里头灌。
本就穿得少的赵敏被夹着雪的风打得不住地哆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竟是冲口就道:
“太冷了,麻烦把门关上。”
一句话,惹得李修猛地一下回过身来。
两道眉狠狠地拧在一起,怒目圆瞪,一点也没有刚才那一副好心的兄长模样。
她也没怕,甚至不再跪着,又转了个身坐回到灵前。
李修深吸了一口气,一回手将身后的大门紧紧关死,再踱至赵敏的面前,冷冷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不可以被人看扁
他的问话没有马上就得到回答,赵敏在想,是告诉他不知道呢,还是就说自己叫赵敏?
这具身体本来是叫什么,她当然不清楚。如今听得皇帝这样问,很显然,他也不知道。
可是皇帝不知道,并不代表这宫里的别人也不晓得。
万一哪个小丫头说出了另一个名字,她会不会就犯了什么欺君的罪?
古代的罪名总奇怪,好像欺君罪挺大,足以处死。
“不说算了!”还不等她开口再答,李修一摆手,再道:“朕不杀你。明日送你家主子入了土,你就可以离开。”
她诧异地抬头看他,如果没记错,好像刚才那个王爷还说她是要给元儿陪葬的。
难不成她真的遇到了这皇帝大发慈悲放人一马的好事?
见她奇怪,李修轻哼一声,再道: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来我大仪当了这么些年细作,想必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都画成地图传回元京去了吧!”
他说这话时唇角邪邪地上扬,一副轻视的模样,像是整个天下都不被其放在眼里。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李修耸耸肩,话音继续——“元京就算知道这皇宫里的每一条路,你以为他们进得来?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家园,却成天盯着别人的地盘打歪主意,那样的人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赵敏心里有了气,李修的目光里明显的厌恶与瞧不起!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讨厌被别人看轻的感觉!
前世的她打打杀杀了十几年,总算是得到了父亲以及帮里各位元老的认同。
还没来得及坐上帮主的位置,怎么可以一下子就烟消云散重新换了一具身体来继续被人看扁!
我不是奸细!清清白白!
她回之以愤怒的目光,冷冷的瞪还回去。
李修却并没有惊讶,只是伸手向她指了指,再道:
“瞧!忍了这么些年,终于还是露出本性了吧!”
“我没有!”赵敏怒吼,“我没干那些细作的事!”
她讨厌被人误会,特别是被误会成不好的身份。
事情如果确是她做的,哪怕是杀人放火她也会举手承认。
但若她没做却被人硬扣上屎盆子,这样的事赵敏容不得。
“那你干了什么呢?”李修也咄咄逼人,他甚至往她身边走了两步。
赵敏不愿意仰头看人,于是站起身,快速地往那棺材旁边走去。
停住脚时,一时怒极,“砰”地一声拍向棺木,大声道——
“我什么也没干!清清白白,没贪你大仪一线一针!也没走漏一丝半点儿的消息!”
李修也极怒,看样子是很想把人揪过来扔到外头格杀勿论。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虽然两只拳头握得关节泛白甚至“咯咯”作响,他还是忍了下来。
赵敏很佩服这个皇帝,能够在面对这样大逆不道的下人时这般镇定,实在令人钦佩。
两人这一争吵间,赵敏的喘息起伏也大了些。
领口微散了开,那一朵有拇指大小的梨花烙印又展露在外。
李修的目光也随之送了过去,半晌,终还是低叹一声,而后道:
“算了。就当是我信了你,明天入葬之后你就走吧。回元京也好,到别处去也罢。总之,不要再回来!”
“我才不回什么该死的元京!”赵敏气得往棺材上一靠,“元京那两个字我甚至还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回那儿干什么去?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元京的细作,说不是就不是!这棺材里头躺着的人是什么身份我不管,总之我跟她不是一伙的!”
奇怪,棺材里面怎么有动静
背部顶着棺木,咯和骨头生疼。
可赵敏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棺材里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小小的一颤正好与她靠住的部分对了个正着,甚至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以手按住那棺木,想要再仔细分辨一下,同时也看向李修,想问问看他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
可是李修的表情很正常,显然,那本来就不易被查觉的响动已经在她大声说话的同时被掩盖了去。
又等了一会儿,却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李修也不想再与她争辩了,只是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她的脖子,目光在那一朵梨花烙上停了半晌,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奇怪的人!”赵敏冲着那背景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就打算继续坐在地上发呆。
可还不等她转过身,还不等李修打开门,忽听得窗子外有一阵极微的脚步声。
应该是外头有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李修与赵敏的动作同时停止,一齐将头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投了去。
赵敏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竟是悄悄上前,拉了一把李修的衣袖,然后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再将人小心翼翼地往一扇窗边拉过去。
“好像是有人来了!不像好人!”她将声音压到最低,只够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李修微皱了眉,再看看这灵堂里头因为他的到来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便明白,应该是有人见这灵堂里头熄了烛便以为没有人在,而来行不义之事了。
她……居然动手拧皇帝
“应该是你说的元京方面的人吧!”赵敏自顾地猜测着,却与李修的所想几乎如出一辙——“一定是看我们这里熄了烛,就以为没人了!如果那棺材里的死人真是元京的细作,那会不会是对方的人前来偷尸体了?你不是说死人也不可能完全保守秘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耳朵凑近了窗子,然后又拉了一把李修,再道:
“你往后一点儿,蹲下一些,小心让他们看到影子。”
李修一阵诧异,拧着眉问出口——
“我以为你会借机把我打晕,然后帮着他们把尸体运送出去。”
不等赵敏回头瞪他,又道:
“或者大叫一声,让他们知道屋子里有人,然后赶紧逃之夭夭。”
赵敏只觉得心底一股子怒气凭空而起,她平生最恨被人冤枉,也最恨得不到别人的信任。
她为了让自己在战鹰帮里站稳脚跟,不知道曾做出了多少努力。
没有理由换了一个时空,就又要像年少时那样不论做什么都会遭到旁人的质疑。
于是她扭头,狠狠地瞪了李修一眼。
觉得不解气,又伸出手往他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
早把他是一个古代皇帝的事情抛在脑后,反正她也没太适应这个时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李修就是一个对自己不够信任的普通人而已。
她用的力很大,李修要死死地咬起牙才不至于发出声音来。
不过被人这一瞪,他到也觉得自己是太过份了些。
就凭着这丫头是跟着元儿一起来的侍女就对她也有所怀疑,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证据不是吗?
目光不自觉地又往那朵梨花烙上瞄去,李修再一次想要否认自己之前对她的看法。
信你不就得了!
没错,有这样纯洁烙记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细作!
元儿死的当天他一定是被气坏了,这才把这女子也一并关进来,甚至还生出过想要让她去陪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