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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安歌时，他还有一丝诧异。
“萧公子似乎在这住的不错。”安歌上下打量了一番箫磊，他没有安歌曾见过的杀人犯一般颓废。箫磊的长袍一丝不苟的竟然连一点尘土都没蹭上，除了面色苍白，哪里像个在牢狱中待过的人。
箫磊平静的看着安歌不语，他在等对方说出目的。
安歌同样注视着箫磊，箫磊平静的模样让他有种想要撕碎破坏的冲动，勾了勾嘴角，向前迈了一步用着两人可听见的声音轻声道：“萧远那老头答应了我一件事……只要能救出你，他会帮我得到石姑娘……”
话落他向后退了一步，准备欣赏箫磊表情破碎的模样。
第四十一章 诋毁
“大人定是在说笑，家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蔓蔓可是他未来的儿媳，我未过门的妻子。”安歌没有等到箫磊崩溃的模样，他的口吻似乎是在原谅自己开的玩笑。
但安歌还在注意到了。箫磊听到他说那句话时，露在宽大袖口外的几根手指不自然的抽搐与微微收缩的瞳孔。
“那就拭目以待。”安歌不再废话，转身离去。小捕快在安歌走出牢房后，用力推了箫磊一把。不过是杀人犯，又何必对他客气。
箫磊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上的平静，他不知安歌的话是否真假，但无论真假安歌透露的消息都能肯定，他盯上了石蔓蔓。不知理由，不知目的。这令箫磊的心无比焦躁。
思绪混乱间，他被带上了公堂。堂中跪着自己的父亲，不过一个昼夜的时间，他却觉得父亲曾经宽厚的背似乎佝偻了，身上雷厉的气息几乎不见。公堂上不是商场中呼风唤雨的萧老爷，而是一个父亲。
他又想起昆仑时自己的冒失，却不曾想自以为安全的人间同样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就被泼了一身的污泥。
“郑捕头在萧家可寻到萧秀才的罪证？”见人到齐，知县沉声问道。如果忽略他的眼神扫过萧远时若隐若现的贪婪，勉强算得上“正气凛然”。
“带人证。”安歌看向箫磊，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公堂一角的屏风后，一名女子弱柳扶风般盈盈走出。箫磊看清那那女子的面容后立即看向萧远，就见萧远依旧巍然不动的跪在原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婢女云碧，是萧府大公子房中丫鬟。”云碧上前跪在箫磊身旁垂首莺莺细语道。
“啧啧，萧府随便一个丫头的模样都强过楼雅芳的姑娘。”围观的百姓中瞧见云碧的模样后纷纷低声议论。
周围人的议论她听的清楚，在萧家这些年云碧何曾如下等丫鬟一般抛头露面了，羞臊于围观者赤裸的目光，又欣喜他们对自己容貌的夸奖，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将头埋的更低了。
“肃静！”知县将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嘈杂的人声逐渐平静后努力的移开几乎粘上云碧的目光对安歌道：“郑捕头曾说萧家人不以为证，如今这是为何？”
“昨晚，我觉此案疑点重重，便去现场再探蛛丝马迹。”安歌顿了顿继续道：“却看见有人早我一步潜入了药铺。我避之不及被偷袭，那人趁机逃走。试问，除了官差，私闯案发现场的只有与案件有关之人。”
知县不耐烦的上下颠了一下腿，燥热的空气让他大腿生汗。绸质的里衫贴着皮肤，又粘又潮的难受。“那人是谁？”看着安歌慢悠悠的诉说，知县直截了当的问道。
安歌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知县，继续道：“石蔓蔓。箫磊的救命恩人。是吗，这位姑娘。”安歌低头问云碧，云碧抿着双唇点了点头。余光扫向箫磊，目光犹豫不过一瞬变得坚定起来。
箫磊期初对云碧做证人的目的抱有疑惑，直到听完安歌的诉说与云碧的配合，他忽然觉得有些冷。他似乎知道了父亲的目的，也看到了安歌眼中的志在必得。
“这不就更加证实了箫秀才的罪证？”知县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萧家这些人是怎么了，赶着将自家儿子送上断头台吗？
“大人有所不知，那石姑娘本就来历不明，不知使了什么迷药诡计将磊儿拐走大半年，硬逼得我家磊儿将他当作救命恩人。萧家名声在外，这女子定是有心计之人所以才对磊儿下手以此接近萧家。”接话的是跪在地上的萧远，他言辞真切听不出一丝半点污蔑救儿恩人的心虚。
“父亲！”箫磊的最后一丝希望在听到萧远的话后彻底湮灭了。
不等箫磊插口萧远语速加快道：“昨日我家女儿被蛇咬伤。而我得知那女子豢养着一只毒蛇，定是老大夫认出我女儿是被她所养的畜牲所咬，所以她要杀人隐藏真相！这恶毒的女人教唆我儿娶她，又害我女儿。是要我萧家绝后，好独霸整个萧家啊！”
“父亲！”这第二句父亲喊出，箫磊的心几乎是支离破碎的。萧远不知，曾在箫磊心中那坚硬伟岸的模样在他的三言两语间摧毁了。箫磊从小一直尊敬的父亲，竟然是忘恩负义之人。
萧远说出这些话同样斟酌犹豫过许久。如果没有安歌插手，他或许还能够耐心的等，保证箫磊完好无损的从狱中出来。可是他看的出，知县对安歌的忌惮。连知县都要忌惮的一个人，他不过是商人何来权力对抗？
“奴婢这些日子都伺候着石姑娘，她身边确实带着一条黑色。”云碧硬着头证实萧远的话，她不敢看箫磊的目光，放在双膝前的手用力往手心收着衣角。
“你在萧府可将人拿住？”知县又问。
“不曾，昨晚逃后就没回萧府。”按照萧府的规模，安歌带的衙役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搜遍每个角落。他所做不过是为了逼萧远点头，将石蔓蔓与萧家的关系彻底撇清。
“案子已经很明了了，杀人者另有其人，萧秀才不过正巧到了案发现场。既然如此，本官宣判萧秀才无罪释放。全城发布告示，通缉杀人犯石……石……”
“石蔓蔓。”师爷轻声提醒。
“额，石蔓蔓。”知县早早便就坐不住了，草草敷衍了一句结案陈词起身欲走，但忽然想到什么对师爷使了一个眼色，又悄悄看了一眼萧远，师爷会意的暗暗点了点头。
“大人！小生有话说！”箫磊看着堂上自导自演的这群人，心中占据着从未体会过的寒意。
“本案已结，公堂不得喧哗！”知县已经站起了他庞大的身躯，若不是想早回内衙等着萧远的“孝敬”，就命人将这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小子脱出去打板子了。
“父亲。”箫磊忽然重重的跪在了萧远面前，单薄衣衫中的双膝与坚硬地面的撞击声令萧远心中震了一震。
“原谅孩儿不孝。”箫磊迅速的对萧远磕了三个头，声声脆响。
萧远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想去拦箫磊，伸出的手却只拂过他的衣角。箫磊已经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却说了一句令萧远呲目欲裂的话。
箫磊说：“人是我杀的。”
第四十二章 二闯
“人是我杀的。”这五个字久久萦绕在公堂之上。萧远的脑海阵阵晕眩，一只手死死撑地才没倒下去。
“萧公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安歌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眼中流溢的精光犹如飞刃，暗藏杀机。
“人是我杀的。”箫磊直视安歌双目的锋芒，提高了音量。
“公子……”云碧抬头望向箫磊，满面的难以置信且带着一丝嫉妒与心痛。
“逆……逆子！”萧远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一手捂着胸口，胸中犹如有团闷气憋的他呼吸困难。
“知县大人，我儿……我儿定是被那妖女迷惑口吐妖言，不可当真！”萧远急忙对一脸阴沉的知县解释。
“箫磊扰乱公堂，混淆案情。按律当杖刑二十。”安歌面无表情的看着箫磊，冰冷的念出律法。
“杖刑！”知县心情本就不愉，大事化小不好么？一件“明了”的案件非被箫磊弄的复杂，让他恼火的同时难道不在暗示着他这知县无用？
知县伸出肥腻的大手抓起签令筒中的令箭朝堂下丢去，令箭落地的同时，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上前强行将箫磊按到了地上。
云碧看着高高举起的水火棍就要落上箫磊单薄如纸的身体，眼前的画面未变，脑海中似乎已经看见了棍棒之后的皮开肉绽，她觉得整个公堂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萧远万万不曾想到自己做的决定反而将箫磊推向了深渊，但他依然对诬陷石蔓蔓毫无悔意。唯一的独子竟然为了来路不明的女子豁出性命，萧远更加的痛恨石蔓蔓。
箫磊绷紧了身体，清晰的听见脑后划破空气的摩擦声，一瞬，臀背间感觉有个重物压了下来。皮肉与棍棒间清脆的触碰声后，是千万条血管随着皮肉炸开的痛。
箫磊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掌，他不能叫出来，他不能示弱。
鲜血像一朵妖艳绽放的桃花晕染在箫磊月牙白的长袍之上，他咬在口中的手，在一下比一下更为用力忍耐的咬合中几乎咬透了皮肉，他能感觉到牙磕碰到了手掌的骨头。
在第十六下棍棒要落下时，云碧坚持不住昏厥了，萧远看似面无表情的神色下，握拳的指甲已经刺入了掌心之中。
“住手！”伴随一个清冷的女声之后是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声响。
公堂上的人依然没有看清石蔓蔓是怎么出现，待看公堂上多出一女子时，石蔓蔓的一只手中还拿着半截黑色粗棍，另外半截在一旁不知怎么昏迷的衙役手中。
“立即将此恶女拿下！”知县被突如其然的声响吓的不清，发现来人是石蔓蔓后，送上门的罪犯岂有不抓之理。只是他仔细看了看石蔓蔓手中的水火棍，不禁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大力道。
衙役接到命令立刻向石蔓蔓靠拢，石蔓蔓不为所动，随手将半截棍子一丢吓退了几个衙役。没有理会任何人，她蹲下身在检查箫磊的伤势。
萧远离他们最近，看见石蔓蔓靠近箫磊，就想要扑上去拉人。但是一起身，跪了许久早已酸麻的腿支撑不住他的动作，像个中风的老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一旁。
石蔓蔓想伸手掀开箫磊的长衫，一只苍白的手反手握住了石蔓蔓。石蔓蔓不满的瞪着箫磊，虽然外人看来她的面容依旧冷若冰霜，可箫磊知道这小妖精生气了。
“这么多人，太难为情了。”箫磊努力的扯出一个难看痛楚的笑容，似乎连面上的肌肉都会牵扯到后背。
石蔓蔓不予理会，拿开箫磊握住她的手。双手看似在检查箫磊的伤势，实则石蔓蔓暗中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催动着箫磊伤口的愈合。可是灵力有限，她几乎是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灵力渡给了箫磊。在第二个天明前，她与常人无异。
在场中唯独安哥镇定的站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着石蔓蔓从出现后所做的一切。但直到他看见石蔓蔓青葱的玉指在箫磊后背停顿许久时，那股镇定被兴奋与狂热所取代不由自主的上前走了几步。
几个衙役见到石蔓蔓如鬼魅般出现还折断了水火棍，就知不是她对手，但县老爷吩咐又怎么能不从。他们忐忑不安的四顾相对，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而安哥正好向前走了几步，衙役以为捕头要出手了，纷纷迫不及待的让开位置，生怕慢了一秒会被央及。
“郑捕头，快！快将妖女拿下！”知县气急败坏的指着石蔓蔓，从来没有人胆敢在公堂之上嚣张，更重要的是此女一出现就没正眼瞧过他这官老爷。
“石姑娘，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几个男人抓住，可是会毁了你的一生。”安哥确认了石蔓蔓就是他要找的人后，一竟然反常态好声劝解。
箫磊在石蔓蔓的灵力渡入体内后，因承受不住灵力的力量昏迷过去。石蔓蔓缓缓起身，没有理会安哥的话问道：“为何对他用刑？”
“石姑娘，我只提醒你一次。”安哥温和的面容在石蔓蔓的不识时务下瓦解。
“为什么？”石蔓蔓又重复了一变，只是换了询问的对象。
被询问的衙役心中一虚，片刻又嘲笑自己何必心虚，箫磊受罚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挺了挺胸道：“萧公子扰乱公堂秩序，自称是杀人犯为你顶罪，混淆案情，按律当杖刑。你……你也是如此！”说完偷偷看了一眼知县的面色，发现对方面露赞同，暗暗松了口气。
“箫磊不是杀人犯，我也不是。”石蔓蔓困惑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人，又看向公堂之上的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