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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在台北?”我不解地问。
“她的继父是高雄军医院医生,建议她在台北做最后的诊断,然后回去开刀……她还要求我陪她下去,她说她很怕。”维尼看着我的眼眸似乎有些哀伤。
基于人道立场以及过去曾经有过的同窗情谊,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任何不悦……虽然她这个人很坏,可是她还那样年轻啊!我们的未来才正要实现,她却要枯萎!
“什么时侯下去?”我问。如果张晓年想见我,我可以陪她的。
“星期四……如果要陪她下去,我得向公司请假……星期五再和公司的人会合。”
“怎么说如果?你还没答应她吗?我没关系的。如果你采访的事不会耽误就好。”我说,维尼点点头。我开始替张晓年担心了,甚至于我的心里升起一些对她的怜悯……就像阿泽以前说的,她的坏是因为家庭对她的影响,她对情感的占有证明了她多需要温暖……说穿了,她渴望的爱和每个人没两样啊……
“……她……她有没有危险……”我战战兢兢问着……
“没有吧,那应该不是什么大手术。”
“什么意思?!我不懂!”什么叫不是大手术……
泪腺一定是出了问题
“甲状腺机能亢进。她在美国药物治疗了一年多,药物治疗能痊愈的机率是一半,她刚好是无法治愈的那一半,所以……”
我,我没听错吧!维尼说的是甲状腺亢进?!不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肿瘤,更不是让生者同悲的癌症末期?!
真是个笑话!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这种病现代人得的多得很!太好笑了,她竟然敢在你面前理所当然地要你向公司请假陪她?这种病为何要搞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我不懂……”我几乎咆哮着。
“她没有要我一定怎样!我也还没答应她,你刚才不是很能谅解吗?而且以学伴和老朋友的立场,就算请假下去给她精神上的鼓励不为过吧!”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她就算没要求,你也自愿花一天的时间在手术房外等她开这个小刀,然后握着她的手恭喜她历劫归来?既然这样你还来问我做什么?我觉得我好像笨蛋,以前被张晓年耍得团团转,到现在还摆脱不掉这可怕的魔鬼!你说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为什么又要让我这么伤心?我以为你是最知道我的,可是你根本没站在我的立场想过,你只想当滥好人……我对你太失望了,如果我再和你们学伴俩纠缠下去,我会疯掉!”我是太气太伤心了,又是眼泪鼻涕的,就算讲到天明也宣泄不了心中的怨!
“星期五晚上,跟你通完电话后,晓年才跟我说她回国而且已在台北,她跟我说星期六早上要看病,于是我答应让她借住。我知道你对她很反感,本来想等时机恰当再告诉你,没想到你先知道了。我来了,是出自于对你的关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没主动说她得什么病,是因为那不太要紧,既然你在乎,为什么不问?我刚也说了,我可以陪她下去,那对我不具特别意义,之所以还没决定就是要问你的意思!”维尼非常冷静地把话说完。我听得很清楚,此刻他的情绪已到临界点……我弄懂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可是我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有……如果你认为我让你很失望……你可以离开我没关系……”维尼说。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我缓缓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突然又有那种久违的心痛!
“我知道你不喜欢徐南嵩,所以我不会允许你和他在一起……如果是王靖容……我可以放心……”维尼的脸颊有着模糊的泪痕……五年前决定我们会在一起的那个拥抱之后,他再也没哭过,五年来,我只在他打哈欠却泪眼婆娑时,取笑他的泪腺一定是出了问题……
我脑袋倏地空白,愣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情人节专栏
昨天,一整个星期日是怎么过的我都不知道,星期一有一大堆例行会议要开,而我,是一具对着落版单上一大堆还没填字的空白表格发愣的人形皮囊。
情人节专栏情人节专栏情人节专栏……
我的脑子净是维尼和我和王靖容、陈仲伟和沛君和施豪和蒋风倪、罗兰巴特的恋人絮语、张晓年的甲状腺亢进、屏东的民间文学采访、桢和阿泽、屏东雾台的大小鬼湖、维尼的采访、维尼在手术房外等张晓年、维尼转身离去前的两行泪水……
我拿着手机推开那片落地窗到阳台继续发愣。气象报导说,这两天气温会明显回温,然后,星期五会有道强力寒流……我望着对面人家庭院里的樱花枝桠想着维尼在转身前,极度冷静地说出的那句话……
想着昨天的某个时候,我欲哭无泪地和桢讲上好久的电话,桢还没来得及跟我面授机宜,电话那端就插进许久不见的阿泽的声音,劈头第一句就是:“你这笨女人……”阿泽说,我是维尼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竟然为了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关心和维尼闹翻了?愚蠢的是,还在那个要命的拥抱之后!
然后,换沛君来电关心……沛君说,她不明白维尼在想什么,王靖容只是说喜欢我,又没要在一起,他干吗急着想“廉价出让”?还说,她很感动靖容和我的坦诚,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她会衷心为我们祝福……还要我向王靖容说,维尼该是看到我们的拥抱了!
我没有打算要跟靖容说什么,这一路走来,“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的滋味我都尝到了!喜欢,是纯净柔嫩的感受……像粉色的棉花糖!
而爱……
对王靖容,只剩下最纯净的喜欢了,如果有机会,我只想跟他说:“我很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到下班为止的几个小时,就这样浑噩地过了。像是那年夜烤时,维尼拒绝了我的酒后告白,以至于我过了行尸走肉的三个月……然后还弄丢了小熊,还碰见了八百年也没见过的和尚,和尚还要我“随缘”……
过去八个小时,我的手机不离手,接了十多个电话,就是没有维尼的!
最后,我像得了失心症地一个人走着回家的路,一路上什么都想,可是我混沌的脑子什么都想不了……
关于前天的事,我突然觉得那应该是梦境,如果他的转身可以泯灭我们五年多的情感,那才叫不真实!可是我又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总是沉默,沉默得连看见我和靖容的拥抱都绝口不提,然后默默地退出……原来呀……我心中的那个维尼,一直认为他其实是借坐王靖容的位置,哪天主人回来了,他大可以随时让位,没关系的……
我想我的心已经被捣成粉末状……停下脚步摸摸那个没了心脏的空洞胸腔,不知道还能不能哭泣的我,抬头望着没有月亮的深蓝色夜空,原来……这就是我们感情的尽头……
一股不可思议的感伤
1月12号
星期二
八点五十八分,我拨了电话到公司请假,又蒙头昏睡……
睡梦中的我看见一群人在一个偌大的白色帷幕中低语,帷幕的一方,有另一群人排列成以前在学校里的合唱团队形,团员几乎是六年真班的同学,有的长得很高大了,有的人还是小不点、矮冬瓜……我看见了以前的我站在第一排,属于矮冬瓜的那种!
沛君在我旁边,王靖容在男生边的最后一排,施豪站在前面,高举双手面向我们,还一面跟王靖容扮鬼脸……我听见那个矮小的我很想跟沛君说:“蒋风倪没来耶!”但是不行,因为我们得保持微笑准备随时开唱了。
一会儿,一个挂着一副眼镜、穿着华丽旗袍的老人从白色帷幕外走进来,那个人长得有一点面熟,我想那是一种很“老师”的脸!老人走起路来有些蹒跚难行,虽然如此,她还是很努力地走着,好像想尽其所能地走到离合唱团最近的地方……接着,蒋风倪从后面钻出来搀扶她……这时,施豪回头看了一眼,还跟那个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像大人的蒋风倪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高举的双手瞬间往下一挥,包括矮小的我的一群人开始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施豪用那种属于指挥家的夸张嘴型带我们唱着,王靖容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地唱着,沛君像参加校际比赛般卖力地唱着,矮小的我也唱着……
扶着那个老人的蒋风倪不知怎地一直哭,连鼻涕都流了出来,旗袍老人拍拍她的肩膀好像要她别伤心了,还一面微笑看着很卖力唱歌的那一群人……
某个很大的声音响起,白色帷幕突然消失了,里头的所有景象消失,合唱团、蒋风倪、很像老师的那人也消失……
我被巨大声响惊醒,是手机来电!被惊醒的我有着非常清晰的意识。是久违的施豪!他说,想问我一些关于印刷书籍的事,于是我们约在老师家附近的咖啡屋再详谈。
挂上电话,我躺回床上不停回想梦境里那些奇妙的景象,心中一股不可思议的感伤……
“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施豪在我一进门,就朝我挥手,然后将我一点都没变的事讲得很大声!接着,他单刀直入地跟我说,蒋风倪正制作一本纪念老师的怀念录,要在公祭当天发给来宾。内容文字和照片的编排她都坚持自己来,而施豪是想问我一些后制的事。
“我知道几家印刷厂不错,我可以先跟老板说明我们的用意,他或许会给些建议,等内容编排好之后,送过去就可以。印刷厂会先将蓝图给我们看过,如果确定没问题就正式印。”我说。
“内容编排好了之后,我想请你看一次,风倪的精神状态不大稳定……”施豪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我地说。
“没问题呀……就是校稿吗,何必这么客气!”我说,施豪马上对我投以复杂的微笑。“对了,最慢要在星期四早上送交印刷厂喔,来得及吧?!”我又说。
“好!我会跟风倪讲,应该没问题。你知道吧……她的家庭因为某种关系在国小六年级那年有变故……她开始离开家,还好老师很照顾她……”施豪说。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要陪她去美国了。”我笑着说。
“喔———王靖容说的吧!这小子,该说的不说,不关他的事倒很津津乐道!他完了!”施豪嚷着。不过我知道他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这么义无反顾!
照顾一个自己爱的人是幸福的事
施豪问我,沛君应该会参加公祭吧?我点点头,然后,我们说些最近过得如何,工作怎样之类的话。我跟他说,沛君一直不死心,还眷恋那份早就枯萎的感情时,施豪的脸上爬满了慨叹,我想,这几年来,那段感情也同样在施豪心里烙下伤痕的吧!
“我那里有一个箱子,里头全是她的东西,早就该还了,可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施豪点起了烟:“你也知道她的个性,一分手,我好像变成她的仇人,那几次去看老师,和她打招呼也不理……或许你也怪我,但是那时风倪的出现只不过是导火线!”一圈圈白烟从他口里喷出,他的眼神蒙上一层我从没见过的忧郁,我以为乐天派的他永远不能理解人为什要哭泣……
“和沛君因高一补习而重逢,那时,我们很惊喜,可能是生活枯燥和升学压力,让我们一下子就谈了恋爱。其实我和沛君根本不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到后来我都快疯了!你知道吗,每次吵架,我就想起小时候一群男生在走廊上边喊着‘透明人透明人,恰北北的透明人’边跑给她追的景象……愈这样想,我被动的爱她的心就愈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一起……”
那应该是很有趣的回忆,可是现在想来只剩后悔和感伤……唉,人生……
“不管怎样,你让她以为你是因蒋风倪和她分手,没有人能在被背叛后还微笑着祝福对方的,何况是一个喜欢你很久的人……”当然,我知道将八百年前的事翻出来,对施豪也不公平,如果猜得没错,蒋风倪也是施豪从小就喜欢的吧!
“我知道,其实……当了情人,才觉得像小时候那样势不两立,打打闹闹才是幸福,谈感情,太沉重了!”白色的烟雾一圈又一圈地载着施豪的沉闷,我想,施豪一直希望得到沛君的祝福,有了沛君的祝福,他或许更有力量陪蒋风倪走下去。
“那些东西不要还给她了,如果她要,早就向你拿了,你们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