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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邪道,司徒一般都不管自己的手下。
车马在黑云堡的别馆——黑云山庄前停了下来,住在山庄里的是黑云堡所有在杭州府经营生意的属下,为首的就是黑云钱庄的掌柜钱老六。
江南一带的生意是归蒋青管的,这些帮众都见过蒋青,但却大多没见过司徒,就连钱老六也只是曾经在蜀中老远看见过一眼。今天乍一听说帮主来了,一个个都是又惊又喜,早早就排开了队伍,等在山庄门外。
司徒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排了一大队人,躬身给自己行礼口称“帮主”。他随意地摆摆手:“散了吧,我就是来闲逛的,你们都有正经生意要做,都去忙吧,不用理会我。”
钱老六等都有些吃惊,早听说他们的帮主是出了名的霸道乖张,怎么这么随和?有几个胆大的都抬起头来,想瞻仰一下这位天下第一奇男究竟长什么样子,但司徒吩咐完后就转回了身,对车里问:“要住哪里?庄子里还是去客栈?”
众人更加的好奇,都有些弄不明白这个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竟要司徒来迁就,而且听司徒说话时的语气,透着几分宠溺在里面,莫非是心上人?
车里人的声音很小,说了什么除了司徒,车外的人都没听见,只是看见司徒点点头,伸手,从车里扶下一个人来。
钱老六定睛一看,就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纤纤瘦瘦,头低着,像是有些怕羞,相貌极清秀,手上拿着一本书。细细打量,这孩子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间竟透出几分超尘脱俗的气质来,猛地想到一个传言,说是司徒得了名扬天下的活神仙黄半仙,莫非就是这个少年?!
小黄这两天有些伤风,因为从蜀中突然到了江南,不适应,就受了寒。木凌开了药给他服,但小孩就是不爱好,时不时咳嗽两声,也懒得吃东西。他自己倒是不怎么上心,好像不知道难过似的,实在烧得厉害了,也就闷闷地睡觉,不闹也不说难受。司徒看得心惊,问木凌怎么就好不了了?
木凌说小黄不会武功,这属于水土不服,要慢慢调理。
司徒大骂木凌是庸医,一个伤风都治不好。
木凌被他说恼了,瞪着眼来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禽兽体质,吃坏了不拉喝多了不吐?!”
司徒被抢白得没话说,只得加倍地看紧小黄,晚上搂在怀里睡,省得受寒;不吃饭就骗着吃些点心,吃完药再喂块儿糖;走累了抱着,风大了挡着……对宝贝似的。
人非草木,有人对自己好,总是可以感受到的。本来就异常温顺的黄半仙,现在更是跟只幼兽似的听话,脸上也常挂着笑,会给向来随意的司徒梳头发;知道司徒爱吃什么;睡觉时也是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反正转晕了也有司徒接着。
木凌时常笑着跟蒋青说:“狼跟兔子在一起的时候不像狼,兔子跟狼在一起的时候更像兔子。”
进了黑云山庄安顿好后,钱老六就来跟司徒说摆了酒宴给帮主洗尘,司徒一听乐了,让蒋青和木凌去吃,自己则瞅空拉着黄半仙出了门。
“这样好么?”黄半仙随着司徒往前走,“他们特地给你接风的。”
“一大桌子人,吃起来有什么意思?”司徒笑着揪起小黄的一缕头发,“我带你去吃正宗的杭州菜,清淡的那种。”
两人来到了西湖,就见湖边人潮如织,绿荫如盖,垂柳飞絮,好一派江南的柔美,就连吹到脸上的风都带着微醺的荷香味。
湖心停着几艘大画舫,就见其上有精致的小楼,四周挂着轻薄的纱幔银铃,随着湖上的微风,纱幔起伏,铃声清脆,还有阵阵的琴音飘出。
“要去那里,才能吃到正宗的杭州菜。”司徒微微一笑,伸手拦住小黄腰,不理会驶到眼前的小舟,纵身跃向湖心,鞋不沾水,稳稳落到了一艘最大的画舫之上。
见惯了市面的小二赶紧迎了出来,引二人进去,司徒带着小黄登上了二楼的雅间,临窗可观湖景,十分的雅致舒适。
司徒点的几道菜让黄半仙大开眼界,荷花鱼丝、碧螺素火腿、笋尖辅鱼、葡萄虾仁、花菇鸭掌,清淡鲜美,而且形味俱佳。多日来都食欲不好的小黄今日难得多吃了好些,司徒满意地点头。吃完饭,叫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两人边品边欣赏着西湖的景致,很是惬意。
这时,旁边驶过了另一艘画舫,过处,留下了阵阵幽香,还有曼妙琴音。那画舫在黄半仙他们吃饭的画舫不远处停了下来,不少食客都涌到窗边张望,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之物。
司徒问上来添茶水的小二:“那船上是什么?引这么多人看?”
“这位爷不是本地人吧?”小二很是热心,“那是西子楼的画舫。”
“西子楼?”黄半仙好奇,这名字倒是很风雅,听那里轻声悠扬,“是弹琴的地方?”
黄半仙的话一出口,引得小二笑了起来,也不多言,提着铜壶去别桌添水了。
“不是么?”黄半仙看看司徒,就见他也嘴角带笑,自觉是不是说错话了,却听司徒说:“的确是谈情的地方,只是此情非彼琴。”
见小黄似是摸不着头脑,司徒略微想了想,拉起他手说:“走,带你去听听琴。”说完,扔了银两在桌上,拉着黄半仙出了楼。这次,司徒没用轻功,而是雇了一艘小船,和黄半仙泛舟湖上,向那画舫驶去。上了船,黄半仙就明白司徒为什么要笑他了,满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和喝酒听琴乐不可支的男人们,让他明白了,这画舫是风月之所。
想要离开,但看司徒似乎是有些兴致,猛地想起来他这次来杭州就是为了寻美人的,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小黄静静跟在司徒身后。
司徒的气度和一般人完全不同,自然是一进楼就引来了注意,这西子楼看来是比较高档风雅的,莺莺燕燕虽然也是浓妆艳抹,但都很有分寸,不是见了人就粘,姑娘的品貌也可以,果然是苏杭多美人么?
一个年纪略长,风韵不俗的女子迎了上来“这位爷,是听琴么?”
“你是这里的老板?”司徒不答反问。
“对,小女子姓陆,单名一个音字,是这里的老板。”
司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楼内台上弹着琴的琴姬和台下闹哄哄的客人,微一皱眉,道:“这么吵怎么听琴?”
“楼上有雅间,可以请琴姬单独为公子抚琴。”陆音抬手一指二楼。
司徒点点头,似乎是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问:“我听说西子楼有杭州府最漂亮的琴姬。”
“没错。”陆音连忙点头,“是琴卿姑娘。”
司徒伸手递了一张银票给她,道:“我要一个雅间,让她来弹一曲给我听听。”
陆音接了银票一看,笑意也泛上了眼角,赶紧点头叫人来领司徒上二楼,自己则往画舫里间走了进去。司徒转脸想看看黄半仙脸上是什么神情,却见小孩正专注地盯着台上抚琴的女子看着,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现。隐隐觉得心头有些堵,一丝不快一闪而过,但又捉不到细节,司徒不禁问自己,想看到他什么样的神情呢?
伸手揪了小孩的头发一把,力道稍微用大了些,疼得小黄一激灵,抬起头来看他。
“看什么呢?”司徒有些没好气,“看得眼都直了?”
黄半仙低头摇了摇,伸手揉刚才被揪疼了的那块头皮,不说话。司徒莫名有些心慌,弄疼了么,好像力气是大了些?
“上楼。”语气稍稍缓和,司徒举步往楼上走,回头就见小黄低着头跟上来,没有再看身边的人。
雅间布置得很精巧,但司徒还是皱起了眉,满是脂粉味,不知道会不会冲了小孩身上的书香味。
黄半仙安安静静在一张桌边坐下,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本琴谱之上,有些好奇地拿过来翻开,看了起来。
司徒刚想说话,门口脚步声响,随后,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抱着琴的女子。那女子应该是好看的吧,司徒并不在意,他见她进来,第一反应是转脸看黄半仙,想看看他看见那女子后是什么反应。但是,小孩只是盯着琴谱专心地看着,仿佛没发现进来了人,头一抬都没有抬。
“琴卿见过公子。”进来的女子见在座的两人实在是奇怪,竟然没有一个看她的,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上。
司徒勉强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点了点头。
“公子想听什么曲?”琴卿把琴放到琴台上,坐好,抬头询问。
司徒转脸看黄半仙,问:“你想听什么?”
黄半仙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回答,而是翻回了几页,指了指其中一个曲目名,然后自顾自继续看。
司徒无语,对那琴姬点点头,“你随便弹吧。”随后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双眼还是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黄半仙。
琴卿有些尴尬,只好随意地弹了几段自己拿手的曲子,几曲下来,就见眼前的两位客人,一位一直发呆,不知道是想什么,一位是专心看琴谱,好似都没听到她的琴声。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琴卿立刻看出两人有心事,就没话找话地问黄半仙:“小公子能看懂琴谱,莫非也会弹琴?”
此言一出,司徒就是一愣,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小孩是个标准的小才子,琴棋书画应该是样样皆精的么。
黄半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徒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琴谱,低低的声音说:“我想听你弹。”
黄半仙活神仙 正文 第15章
章节字数:3791 更新时间:09…08…24 19:34
15饮醉湖山
湖光山色,不管是明媚还是晦涩,全在看的人心境如何,心明则景媚,心晦则景暗。
司徒一句“我想听你弹。”让气氛更加尴尬了起来,黄半仙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坐在琴台后的琴卿,有些为难。
琴卿微微一笑,站起来让出位置,道:“请小先生赐教。”
黄半仙低着头站了起来,向琴台走去,但随即又停住了,回转身,走到司徒身边,轻声问他:“你想听什么?”
司徒抬起头看他,不答反问:“我没名字么?”
小黄有些委屈,但还是顺从地小声叫了一声:“司徒。”
似乎是满意了,司徒点点头问:“你怎么会弹琴的?”
小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泛上:“以前,一个老和尚教过一些。”
“老和尚?”司徒伸手拉过小黄的手,在自己的手中揉捏着,问,“怎么会去跟个老和尚学琴?”
“他就住我家后面的破庙里。”小黄像是在回忆,低低的声音缓缓说,“他总喜欢弹一首曲子,很好听,我经常跑去听,他看我喜欢就教我弹了。”
“那你就弹那首给我听。”司徒放开了小黄的手,站起身,操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走到了窗边,倚窗而站,放眼望窗外的湖景。
小黄走到琴台边坐下,轻轻地挽了两挽袖子,抬手摆好姿势后,又看看司徒,小声说:“我就会弹这一首……你不要笑我。”
司徒一笑,没有回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小黄收回了视线,注视着眼前的古琴,一种熟悉的旋律似乎又回到了耳边,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破庙那扇掉漆的梧桐木大门,院子里歪斜的枯树,以及枝头总也不飞走的老鸦。那个干干瘦瘦的老和尚就坐在回廊前的石阶上,腿上架着一张破琴,用一双干瘦的手轻轻地扣拨着琴弦。手指过处,琴音就淡淡地流出来,没有特别激昂的旋律,也好似没有规则的节奏,只是单纯地反复拨弄着几根弦,发出的声音却是异常流畅而舒缓。他还记得破庙的屋檐下,有一口水缸,下雨时会积上满满的水,屋顶成串的雨水滚落,击打水面的声音和着琴音,竟有说不出的妙处。他每次听着听着都会出神,到最后,就分不清是在听琴声还是在听雨声了,只是那种不紧不慢、可以说是悠闲,却又带着丝丝寂寥的琴音一直珍藏在心头。时时回想起来,好似还能闻到田边豆荚的味道,清香里透着水的气息,很淡很淡,就像那些花瓣的颜色一样,浅浅的紫,也可能是蓝,总之,淡得很是动人。
想着想着,琴音已经从指尖流淌了出来,司徒所在的窗边正好挂着一串小巧的瓷制风铃,湖上缓缓的微风,吹得风铃轻轻摇动。瓷器撞击的声音,没有金属的清脆,也没有琉璃的通透,而是带着一些沙哑和厚实,那一下下毫无惊艳可言的敲击声,却莫名地直透进了人的心里,让人心瞬间变得空起来。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