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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之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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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仿佛倒流或者时光压根就没有挪动。人和事固定成满世界根深蒂固的谎言。呈现的这一成不变的表面加深了每个人一成不变的的理解。老王头年复一年的步履蹒跚有着他不为人知的之所以然的悲哀。姚芳芳灿烂的微笑中掩藏的是“我想回家”的惊恐。炸油条两口子的孙子还处在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信任的年纪,可这好奇和信任都源于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外象的符号。性别、长相、年纪、身份、地位等等皆为每个符号不可或缺的砝码。而我们在做的也只不过是把每一个符号上的砝码罗列起来称一称,然后,饶有兴致地进行总结性的概括。

  彼此相互的概括,使彼此相互离弃。

  轰轰烈烈地进行了一次几个市的大联考。今天发试卷。很难熬。

  语文老师讲评试卷时,重点解析了吴桐的作文。这是一篇以梦想和现实及其两者之间关系为立意的材料作文。吴桐的文章得分不过半。语文老师很严肃而又兴致勃勃地把吴桐的文章读了一遍。之后,老师叫起了吴桐,让吴桐解释一下他自己这篇文采不错的文章是因为什么得到一个如此低的分数。吴桐像教室东面卫生间里那盏很不灵便的声控灯,听了声,许久后站起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语文老师没来得及示意吴桐坐下,就开始了自顾自地评论。

  “我们要写得是梦想和现实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我们首先应该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和正确的有话可说的观点。吴桐文章中大篇幅的语言都在描写一种消极的看不到希望甚至本身就不抱任何希望的人生处境。梦想就是梦想,现实就是现实,梦想和现实有不可逾越的距离,这是极为错误的观点,连大的方向都错了,又岂能得高分呢?……”

  吴桐听到外面寒风不顾一切地打着窗玻璃,心里像一汪死水,波澜不惊。

  已经很晚了。睡不着。吴桐把两个大大的眼睛睁在黑暗里。隔壁房间像自己的心一样死寂。没有一点点哪怕是自己不愿听到的声音。电子钟表的滴答变得异常刺耳。吴桐转身把头蒙上。但声音还是丝丝如针扎般响在全身每一处。吴桐起身,把钟表塞进另一面床头的被角里。吴桐刚躺下来,声音又如生锈的斧头割在身上,嘎吱嘎吱,哽咽难听。吴桐气急了,抓过钟表一把摔在漆黑的地板上。震颤的撞击声嗡地炸碎了黑夜,噼噼啪啪,碎银般落地后重归死寂。

  吴桐掀开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哭了。

  很想反抗,很想放纵,很想毁灭。可又反抗什么,放纵什么,毁灭什么。吴桐一动不动,眼睛目空一切。不目空一切,在这黑夜里,眼睛又能看到些什么?吴桐闭上眼,脑海浮现了孟寡妇胖胖的*。两个在日光灯下呈现暗红色的*如两条游摆在吴桐身体内的蛔虫,所到之处,奇痒无比,遍地鳞伤。在一片黑色乱草护卫下的房东笔挺的生殖器像一个皮球,无限膨胀放大,撑裂了吴桐可怜的大脑。卖烤红薯的小妇人匀称的身材,姚芳芳甜美的笑靥,汤米惹人的酒窝,于老师裙子被小风扇翘起后若隐若现的大腿,依次出现,清晰后模糊,模糊后清晰。像被大风刮着的电影幕布,拉直后弯曲,弯曲后拉直。吴桐开始像一头野兽般把自己想象成城管队长和生子,分别*地伏在卖烤红薯的小妇人和姚芳芳身上。这个时候,他看到二爷爷坐在破庙的门槛上,迎着老琴柏树,吹响了绵绵无绝期的挽歌。

  眼前,日暮黄昏。

  身后,无佛无仙。

  吴桐一阵焦渴,大口大口咽着唾沫。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这是史铁生《命若琴弦》的结尾。这也是联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开头。吴桐看见两个瞎子走着走着,变成了二爷爷和他自己。

  天是灰色的

  路是灰色的

  楼是灰色的

  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之中走过两个孩子

  一个鲜红

  一个淡绿

  这是顾城的《感觉》。这也是联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结尾。吴桐看见两个孩子走着走着变成了汤米和他自己。

  我错了。

  这样不好。

  我错了。

  这样不好。

  吴桐冰凉地躺在冰凉的夜里。

  第二天晚自修的时候,吴桐偷偷溜出教室。又从操场厕所边的矮墙上翻出学校。几乎是不可遏止地。又似乎是鬼使神差地。他找到一家公用电话厅,拨响了于老师的手机。

  已经半年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的欲望在彼时彼刻那样直接那样强烈那样如鲜血飞溅般迫切。

  还记得,高二临放暑假,天气溽热,蝉鸣如蜇。那时,吴桐还住在学校的学生公寓里。那座老式的四层楼房内总是充斥着霉气和氨气交织的味道。那里的抽水马桶需要用的时候,一般没水,不用的时候,又会偷偷把卫生间泛滥成长江黄河。哗哗的声音让半夜里小便的同学捶胸顿足良久感叹,白瞎了那么多制造化肥的原料。室友们正热烈谈论着那个大胖子宿舍管理员和他的骨瘦如柴的老婆。正热情地为那一对一胖一瘦的合法夫妻寻找着合理的不以生命为代价的*姿势。他看着他们的口干舌燥和不怀好意的淫笑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心。他走出寝室,穿过阴暗潮湿的楼道和如蝶般飘散在校园的过早夭折的树叶,翻过操场厕所边的矮墙,径自来到外面的大街上。他知道,他之所以感到恶心,并不是因了室友们的嘴脸,而是,而是——于老师要走了。

  她是一个实习老师。一年的授课结束了,她要走了。

  这是他起先知道的。

  她那个当着县长秘书的男朋友决定娶她,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决定嫁给一个县长秘书当老婆。她是一个穿着嫁衣的漂亮女人,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将成为一个男人的新娘。

  这是他起先不知道,后来,汤米让他知道的。

  她通知了她的学生本来已经知道的——她要走了。她没有通知她的学生本来不知道的——她要嫁了。她对她的学生守口如瓶。也许,她认为,没必要太麻烦。也许,她认为,那两间三楼的教室和那一间素雅的单人宿舍只是她需要停歇的驿站。

  吴桐记得,也是,几乎不可遏止,仿佛鬼使神差,他出了校门,一直往东走去。他走啊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停在了县委家属院的围墙边。他看了看县委家属院围墙上镂空的方砖,又抬头看了看天。居然是一个满月。他这才恍然大悟般低头瞧了瞧地上那段孤零零的影子。静极了。影子的晃动静极了。像月光的移动,清辉的洒,同样深邃,没有动静。吴桐站了会儿,又起步往前走去。他走啊走,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最后停在了民政局家属院的围墙边。于老师的爸妈是民政局的退休职工,她的家在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看民政局家属院的围墙,上面同样是镂空的方砖。月亮高高照着,将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内心照得像近处街道边的钠灯一样明亮。围墙跟吴桐差不多高。吴桐好像并没有犹豫,在一片月光普照里,翻了过去。

  吴桐没有犹豫就翻过了财政局家属院的围墙,但是,翻过去了,他马上就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他在暗黑里愣愣地站了长天长地后,一屁股坐在了墙根里。

  他双手揽着膝盖,背倚着墙,像待在校园梧桐树林里一样,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前方不远,月光透过围墙如梦般铺陈在水泥地上。穿过镂空方砖菱形空隙照射进来的光线,似乎经了难,受了罪,挨在地上时,已模糊了自己的形状,没了完整的身段。不知道这样的现象是证明了光的干涉定理、光的衍射定理、光的直线传播,还是什么都没有证明。再往前,是一排整齐的带着小院子的二层小楼,每一家小院子有一扇木门。吴桐往左右看了看,一条幽深的路朝着两个极点,蜿蜒向目光的尽头。

  吴桐坐在那里。偶尔警觉地抬头望望。大部分时间头磕在膝盖上,闭着眼。又是长天长地之后,吴桐像是醒悟了什么,突然一个机灵站起来,翻出了围墙。

  他出来找到了一家斜对着民政局家属院大门的商铺。商铺已经关门了。他在商铺的台阶上坐下来。他右眼瞟着曾经很不在乎现在很在乎的那扇黑漆木门。

  他在想:

  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好像是有一种依恋的,这依恋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亲情?友情?爱情?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对于女人的复杂情愫?好像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怎么会不忍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好像于老师做什么事情,刚做的时候,自己的心里都是隐隐作痛的。但做完以后,就会觉得,很好,她做得很好,简直无可挑剔。这件事,也会这样吗?我好像是在这里一个人自作多情吧,她做事情,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想法呢?

  ……

  吴桐是在想着众多问题的某一个问题时躺在商铺的台阶上睡着的。月色清冷,夜凉如水,他犹如一个乞丐般以地为床,以天为盖,睡着了。

  他不知道,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有一个一袭红衣,戴着红头盖的女人被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从那个黑漆木门里抱到了一辆彩车上。

  鞭炮是燃过的。只不过,鞭炮的声音似乎静极了。

  许久以后,有一个脸颊像桃子,嘴巴两边长酒窝的女孩一本正经又故作正经地问了吴桐一个需要用是或否来作答的判断题。

  你是不是在暗恋我小姨?

  吴桐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很流利地搪塞过去了。他的回答好像显得熟练而又游刃有余,那是因为,在此前的某一个夜里,他曾经伴着月光将自己的不敢肯定沉到了根里。沉到根里以后,虽然,他还是无法用是或否来作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完全不屑于任何一个人的怀疑和质问了。慷慨而丰盈的月亮用她清寒的呼吸风干了一些东西。当然了,这些东西,风干前可以叫伤,风干后可以叫疤,但那也只不过是别人给它们起的名字。无关乎自己。

  回到高三。彼时彼刻。吴桐重复了他半年前的动作,翻过了操场厕所边的矮墙。他还是往东走的。只不过,他走了很短一段距离后,停在了一家公用电话厅前。他拨响了一个烂熟于胸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谁?对面的声音。于老师的声音。

  吴桐挂了电话。

  他觉得他可以回去了。最起码,他能够坐在教室里,微笑着,听另一个语文老师谈论他臃肿的理所当然和同样臃肿的自以为是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三、原谅上帝
高三寒假后回到学校,吴桐的境况似乎更糟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塌糊涂,糊涂地简直让人喘不上气。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下了力的,也是拼了命做的,也是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坚挺着呼吸的。但是,内心里总像缺了什么似的,总是找不到感觉,仿佛做广播体操跟不上节拍样,比比划划,蛮打蛮撞。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总觉得好像不在场,总觉得自然不自然地就会掉入某种迷迷怔怔的状态里,然后,冷不丁地摇摇头,意识到了,就发了狠死命地朝一个方向用力,而力量的劲道又是吴桐自己想象不到也控制不了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总是在暗处躲藏着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捣乱。好像已经被蛇咬了似的,前面是不是蛇,是不是一截井绳,只要像蛇的样子,都会条件反射般蹦跳起来。每天过的提心吊胆,但是,如若把眼前棘手的事情一个个拿出来过一遍,又都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每天很认真地按部就班,但回想起来,又不敢确定这一天来究竟做了什么。

  还有刚刚走出来的吴家村,寒假里刮着风下着雨有嘘寒有问暖的家,那是怎样一个地方呢?那是怎样一个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看不懂的家呢?空气里除了有看不见的气体还有看不见的恩怨情仇和勾心斗角。火炉旁除了有看得见的温暖还有看得见的贫穷和拮据。每个人都像谜一样存在着,又在自己的谜里被命运消耗着。寒假里去上坟的时候,吴桐零零碎碎知道了一些二爷爷生前的旧事。他觉得他对他二爷爷不是更了解和同情了,而是越来越隔阂和不认识了。是的,他越来越不认识他的亲人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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