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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流浪多久了?你没有家人吗?你在中国去了多少个地方?你有女朋友吗?你是不是喜欢孤独?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什么样的?你喜欢看什么书?你写不写游记?你最喜欢吃什么地方的菜?谁给你钱啊?你打算就这样过下去吗?她一定会问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无聊的直奔中年的女士生活中没有任何惊奇,只有对别人的好奇。
“对不起,我有点头晕。”我说着走到车门前,坐在上车的台阶上。
手机响了,我的心像被电击了一下一样,我怎么会忘了关机呢?再说三个手机卡我早该抠出来烧了。我把包从身后取下来,手伸进包里把手机全都关了。我尽量使这个动作看起来不那么鬼崇,就像花花公子不愿接烦人的女友的电话。
到了乌镇,我在街上转了转,说实在的,小桥流水、拳船、古典建筑在我眼里一点也不出色,虽然我曾想看一看美丽的风景,可是看到了感觉一点情趣也没有。因为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我可不想被警察抓住了,枪毙了,我要活得好好的,我还要吃很多东西,赚很多钱,回去找我的女友,跟我女友一起白头到老。
我想人们到乌镇来都是为了看风景的,不会对其他旅客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许应该在这里找个工作住一段日子,但是这里离我上大学的城市不算远,会不会不安全,我又想有句话不是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一想到这,我有点后悔离开那座城市,也许留在那里最安全。哎呀,总之不要胡思乱想了,警察又不是傻瓜蛋,现在是互联网、移动通迅的时代,总之在哪里安全系数都是一样的,活一天算一天吧。不行,我要永远地活下去,直到老去,最要紧地我得赶紧赚钱,找个地方易容,我想容貌改了就没有人认识我了。
我找了个商店买了一头卷毛假发,买了把镜子。我看到我完全变了,变得像个犹太人,不,像个流氓。在我小时候,我见到卷毛的男人就以为他是流氓,甚至会吓得哇哇大哭。
找什么工作呢?除了干救生员和建筑工,我不知道我适合干什么。在理发店我问了问学徒工的价钱,一个月才三百块,这样挣钱太慢了。我想易容怎么也得花一万多块吧。我转了转所有的饭店,没有一个招跑堂的。终于在一片工地碰到了一个工头,答应让我干小工,一天可以挣上三十来块。我告诉他我已经游了大半个中国,没钱的时候就打工挣旅费。工头身材矮小,脸色黝黑,广西人,没有鼻梁,鼻子下面一层胡子荐,笑起来时上嘴唇有点翘,活像一只类人猿。不过他说话倒还和蔼,他说照顾我,一星期给我结一次钱。我算了算,要挣够一万块,跟着他不吃不喝要干一年,总之先干着再说吧,说不定易容花不了一万呢。
我被安排在一个破旧的工棚里,一片残破的席子铺在地上,一头摆着几块砖,这就是我的床。幸好天热,不必破费去买被褥,我躺在席子上时已经下午六点多钟了,顶棚的裂缝透着一点夕阳,背下潮湿得如同压着一片烂水果,但是我从屋顶的阳光里面看到些许希望。我也许永远不再是我,但是只要我活着就可以了,我可以承受所有伤痛和悲哀,我可以像一只蚯蚓永远生活在地底,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半夜醒来时工棚里已经住满了人,我对面我两旁全是工人,年龄大的都无言地躺着,年轻的大呼小叫,讲黄色笑话,喝酒,抽烟,啤酒瓶子碰得叮当作响,烟头扔了一地。有个光着膀子年轻人注意到我醒了,他拎着一瓶啤酒挨到我身边,“喝点吧。”他说。我说,“谢谢。我不喝。”年轻人膀子上挂着一些风干的混凝土,头发上沾满了白灰,脸上灰不溜秋,只剩下一对眼睛是清澈的,我看他年龄和我差不多。
“你叫什么?”他问我。
“陈正……”我差点把我最后一个“强”字说出来。我真是个傻瓜,如果哪天贴出通辑令抓我,谁都会知道是我。
“我叫你阿正好吗?”
“好啊。”我说。
我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嘴笨得很。我想再换地方时我一定要扮成哑巴。我知道我很不成熟,单纯得像一只灯泡,开关由人。
“我叫马乐,他们都叫我马子。”他说着哈哈笑起来,那边和他一起喝酒的年轻人也回头笑。我看着马乐的样子有种兄弟的感觉,也许他将成为我流连失所的第一个朋友。马乐回去拿了一只鸡腿给我,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和鸡这么有缘。啃着油乎乎的鸡腿我哭了,不知道是被马乐感动了,还是觉得无依无靠,眼泪一颗颗砸到鸡骨头上。
“你哭什么?”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是从家里偷跑来的吗?”
马乐一个劲的问我。我就对他说家里发了洪水,父母都淹死了。马乐给我酒喝,我就全喝了。“别哭了,”马乐说,“认命吧,呆会我陪你出去找个鸡,把一切全都忘了。”我吃饱了以后,马乐真的陪我去找鸡了,在子夜路中段汽车站附近有一间古典民居,二楼租住着一位四川妹子。从窗子里我都看到她了,后面的灯泡映得她的头发通红,马乐一吹口哨,她就像潘金莲一样掀开窗帘招手。
我不愿上去,马乐硬拉我,差点把我的假发摔掉了。马乐好像认为我不上去干一炮我的痛苦就不能消除,可是我不敢做这事,我从来没有做过。我怕我的假发被弄掉了,露出我的真面目。我心中还有我难忘的女孩,我不能这样随便辜负了她。我还是处男,我不能就这样轻易给一只鸡。
“阿正,你还是处长啊?”马乐说。
“什么处长?”我说。
“这你都不懂,大处男。”马乐说,“算了,你找个地方等我。”
“我在桥头等你吧。”
我独自走到河边,看着两岸民居稀落的灯火发呆,大概快十二点多了,岸边一个人也没有,某家的窗子下面停着一只船,船仓黑洞洞的,挺吓人。下起了靡靡小雨,我抬起头任凭雨丝浸湿我的脸,阴暗的天空将我卷入其中。等了很久,马乐还没有来,我就坐到桥头上,一次又一次抓弄栏杆,古老的乌镇石桥把我的手快磨出了血。抓烦了我就翻我的背包,翻着翻着我就把三部手机扔进了河里。
“阿正,阿正。”马乐在喊我,在空旷的夜里,他的声音震撼着我脆弱的心。
“等急了吧?”
“没事。”我说。
“过瘾,干了三炮,弹药全使上了。”
“哦。”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你骗人。谈过没干过,对吧?”
“干什么?”
“你真傻还是假傻?干,干干干,干干干,第二天舒服一点。”
马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快乐得天崩地裂。
“我和你一样,父母也被大水淹死了。”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光棍一条,我是光棍,我插,我插插插,好大一棵树,绿色的孤独……”
马乐说啊,说啊,嘴里满是干啊,插啊,古今中外,歌曲戏剧,快板评书,在乌镇的夜空下回响。回去躺在潮湿的席子上,我脑子里也全是干啊,插啊,藏刀上沾满了鲜血。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我的穿丝麻衬衣的女孩,我的偷OLAY眼霜的女孩,坐在那里,长发在电风扇的吹拂下一掀一掀地,掀得我春情荡漾。
三
公交车绕过一段弧形的山路,就转到我的大学。到站时一开阐,呼啦啦一车学生泄了洪。我最后一个下车,走到下车门时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混在人流中,但我认得那件丝麻衬衣,在路灯下显得那么皎洁。真没想到,还有缘共乘一部车;共读一所院校,我以为永远都看不到她了呢。我跳下车,追上去,悄悄地站到她身后,不知她什么时候洒了香水,一股茉莉花的味道。我跟着她,直到她走进女生宿舍楼。
我站在楼下张开嘴把整幢女生楼含进去,咯吱咯吱把每间宿舍咬碎,上千个女生在我的嘴里嚎叫,被我用舌头踢了出去,我只要留下她,穿丝麻衬衣的女孩,偷OLAY眼霜的女孩,她一定喜欢妆扮自己,我的舌头就是她的梳妆台,她可以坐在上面,躺在上面,总之我的口腔就是她的闺房,也是她的爱情大牢,我会永远含着她,判她爱的无期徒刑。但是她会不会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前腿扒开我的牙齿,后腿蹬住我的上鄂,倏地就跳将出去。
我喜欢这个女孩,我永远忘不了超市里的追逐,就像上天赐给我一朵蒲公英,悠悠地飘在空中,可是我抓不着,既便我抓着了,我相信我绝不敢合上手掌,我怕破坏了她洁白、绽放的形状,我只会捧着这朵带着灵气的薄公英,轻风一来,她就会再次飘向空中。
女生宿舍楼一间一间地熄了灯,我膨胀的心也渐渐泄了气。摸摸口袋,一个子儿也没有,我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啊,只能想想罢了。女孩一定喜欢有人给买漂亮的项链,有人为她买时髦的衣服,有人请她吃可口的饭菜,有人陪她游山玩水,可是我不能,我只能给她朴实,只能给她想象,我只能给买一块雪糕,最多买一支冰激凌,绝对买不起一张豪华电影院的门票。我是谁啊,我是一位捡垃圾的女人的孩子,一个月只有一百多块钱生活费,而且这点生活费很多时候都青黄不接,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而我多余的妹妹,刚刚考上了高中。妈妈在干什么呢?也许正张着大嘴,呼噜呼噜地翘动着粗大的鼻孔睡觉吧。妹妹在干什么呢?也许趴在宿舍的床上看她的言情小说吧。
走到宿舍楼前时,门已经锁了,我敲了敲门,看门的老头不情愿地起来,劈头就骂,“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是夜不归宿,没出息。”
宿舍反锁着,我知道这些家伙一定会这样。我敲门没有反应,使劲敲时,隔壁的同学就吼着嗓子骂我。最后我不得不爬到楼顶,蜷缩在角落里睡觉。白天虽然下过雨,由于楼顶沥青吸热的缘固早就干了。我昏昏沉沉地想着我的偷OLAY眼霜的女孩,渐渐地眼角里只剩下一颗星星,最后只剩下黑暗,黑得如同楼顶涂的沥青。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拍了拍屁股,发现屁股上粘了一张纸条,拿下来一看,上面写着:狗屎强,感觉不错吧。
我简直晕了,差点从楼顶上掉了下去。一定是死胖子干的,旁边还有张野和李思齐出谋划策。他们太了解我了,连我会躲在哪个角落都知道。楼下的学生们赶着去操场做操,我冲下楼道,跟上了做操的队伍。做广播操时,胖子在我后边总是踢我,旁边就是女生,弄得我很是害臊,我成了什么了,一个玩偶,一个皮球,可是我只能躲,有时还会咧嘴笑笑,不敢反对,因为我欠胖子钱,今天还得向胖子借。
早晨不敢去食堂打饭,没有票子就没有人会可怜我,我拿了一本英汉词典躲在亭子里背单词,背来背去,我嘴里反复是那几个单词,beauty,belle,peri,looker,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把一片树叶含在嘴里,想着穿丝麻衬衣的女孩,希望转移饥饿的引力。饥饿和爱情的憧憬交织在一起,腹里的酸水搅和得我晕头转向,我抱着头盯着林荫小道,希望她能够出现,可是时间一毫秒一毫秒地度过,我只看见几个丑陋的女生匆匆而过。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开始在英汉词典里寻找代表食物的单词,prawn,crab,nettlefish,abalone,可是画饼充饥根本不管用,我只好再想她,想着想着我就和她下了海鲜馆子,专点值钱的名菜,亮晶晶的,墨绿色的,油炸的,清炒的,摆了满满一桌子,我看着她馋得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感觉骄傲极了。
该上课了,我回到课堂。我和曹路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这个胖子正在玩一条青花小蛇,我坐在他旁边,感觉他是那么亲切。那条蛇已经疲软,对生命失去了兴趣,它趴在桌子上头冲着我,希望我赶紧把它吃了。可是我怎么能吃它呢,它是曹路的宠物,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在山上捉到贡给这个死胖子的,为了这,胖子大发慈悲,给我减免了五十元债务。上课的时候我写了个小条递给胖子:借一百元,家里寄来钱就还。胖子不急不慢地在小条上答复:记住,你欠我六百五十了。我在他的字的下一条写道:记住了。胖子又在上面写道:叫我一声爸爸。我在纸条赶紧写上两个字:爸爸。胖子费力地抬起一半屁股,掏出钱包把那个纸条塞进去,然后抽出一百大洋给我。拿到钱我顿时感觉饥饿减少了一半,老师讲的课也听进去了。
胖子知道我没有爸爸,我轻易在纸条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