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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从船沿上跳下去,欢快的在海里游来游去。人鱼离不开海水,他虽然能暂时离开,又是坐在水汽密布的船沿上,可仍然得时不时的进海泡一会儿。不过他倒不是到了忍耐的极限,只是对海水的喜爱并没有因为一直在海里而厌倦,只是喜欢在海水里的那种感觉而已。
罗伊对陆地没有任何好奇心,反而十分的厌恶。他姐姐的悲剧给了他太大的影响,让他觉得只有大海安全无比,可以包容一切。
初在海上航行的时候,一只水鸟,一个波浪,都会引动他们来看,整日的在甲板上游乐。因为有着罗伊的引导,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航行都是一帆风顺,风景也是一成不变,而塞缪尔多少有些耐不住了。
耐不住的只有他。其他人都习惯了度过乏味的日子,而塞缪尔可是来自上个厕所蹲个马桶都得带着手机的时代,也幸好他们没有晕船的,但是每天在船上大厅里,就是相对无语,他只好把扑克牌弄了出来,小花没兴趣,剩下正好四个人,守在甲板上打斗地主,输了的绕船狗刨一圈。
等着塞缪尔把脑子里扑克牌的花样都挖尽了,差点就打算玩五子棋的时候,他们的船,终于靠到了陆地。
出海的航线是罗伊设置的,其他人对大海上的事一窍不通,所以全权交给罗伊安排。罗伊的打算是先带着他们去一些有趣的岛屿、小国,一直到他目前探索的尽头,然后共同面对未知的大海。
也许,那面也有同样庞大的陆地也说不定。
现在停靠的岛屿,是罗伊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起的。他说这岛上曾经有通向神居住的地方的通道,而且这里的居民都笃信这个说法,并且,这是真的。
这个通道被打开的时候,罗伊曾经在附近玩耍,他远远看到有什么东西穿通了陆地和天空,三日之后那个通道才消失。而岛上除了这个,倒是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事物,不过塞缪尔他们不介意,只觉得现在脚踏实地的感觉好极了。
柯勒律治和埃德文都是一脸兴致盎然,兴奋的东张西望,其实岛上的居民的风俗文化,和希尔斯布大陆上的差不多,也许是因为距离还不够远的缘故,但是对这些本土人士来说,亲眼见到海外的岛屿文化,不差于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小花照样被塞缪尔背上背包上,此时探出头来说:
“我总觉得这地方我来过……”
小花怎么会来过这里?塞缪尔可是在市集上买到的它,在发现小花是只神奇的母鸡时,还问过它记不记得自己的来历,那时小花还说不记得了,莫非这里是它的出生地?
可这又是怎么漂洋过海飘过去的呢。
“不对,不是我来过这里,而是这里什么我很熟悉,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它困惑的摇着头,难得陷入了思考,半响从塞缪尔的背包里跳下,摇摇摆摆凭着直觉走在了塞缪尔的前面,过了一会竟辨出一个方向,坚定的往前走去。
塞缪尔和其他人都放慢脚步跟着他,都对这只神奇的母鸡的来历很好奇。于是一只鸡带着一连串的人走路的景象就这样滑稽的出现了。
罗伊也在他们的队伍里。他成年后征战大海,得到了可以完全化人的宝物,只是仍然需要海水的浸润,他现在其实是走在凡人看不见的,被塞缪尔牵引而来的海水中,在佩戴着对人鱼至关重要的千线鳞的塞缪尔身边,他可以暂时克服对人类和陆地的厌恶。
他们走的好笑极了,来来往往的人总免不了要打量着他们,特别是引路的那只似乎是作为宠物来养的母鸡。突然,有一个人悄声嘀咕着:
“好奇怪,这只母鸡怎么那么像杰克家的那只啊。”
塞缪尔听着心头一动,脱离队伍去打听这个杰克。他问的并不是先前提到的那个人,借口说是来找远房亲戚,原本还担心是否得多问几个才能问到,可出乎意料,明明是重名率很高的名字,问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却立刻就明白了,问不都不问是哪个杰克,就直接指出了杰克家的方向,又说了下杰克的简单情况。
塞缪尔估计就是这个杰克了,谁让他家的地址和小花前行的方向是那么的重合呢,而这个杰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如今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本来是个穷小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奇遇,家里变得有钱起来,又不忘做慈善,在当地声望很高,而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他家有一只老母鸡,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却仍旧精神着。
母鸡的寿命一般在十年左右,三十多岁的老母鸡已经是妖怪级别了,或许是因为杰克做人十分成功,没有人说这母鸡有妖异之处,反而都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事,又因为杰克一直很喜欢这只母鸡,于是往好人有好报里说了。
塞缪尔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人说小花和杰克家的母鸡像。小花的羽毛颜色要比一般母鸡浅,羽毛光滑油亮又干净,最特别的是神态,因为有思想能思考,自然显得有灵性,可以和那些普通的畜牲区别开来。
大概找到这个杰克,就能知道小花的来历了吧。
塞缪尔他们跟着小花终于来到了杰克家。杰克虽然十分有钱,但是仍然住着普通的院子,塞缪尔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子,一看到已被塞缪尔抱着的小花,就“咦”了一声,在知道塞缪尔他们是来找杰克的之后,立刻去通知,也许是他说了小花的缘故,杰克很快就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五十多岁在这里已经是老年人了,不过杰克却很精神。塞缪尔一行人进了他的主屋,那里一只母鸡正懒洋洋卧在地上,果然是当宠物养的。
小花看到那只母鸡就很激动,直接扑了上去,那只母鸡也是立刻站了起来,两只鸡嘴碰嘴也不知道交流什么,过了一会,小花才对塞缪尔说:
“塞缪尔,这是我妈妈!”
……不知道为何,塞缪尔一点都不吃惊呢。
而此时,杰克也笑了,开始对他们讲他自己的故事。
只是这故事越听越耳熟,什么拿母牛交换了一把魔豆,而魔豆一夜后长成高大直入天际的藤蔓,少年杰克顺着藤蔓爬上去发现了高大的巨人和饱受他虐待的,会生金蛋的母鸡,于是一番老套之后,杰克抱着母鸡下来,并且砍回了藤蔓,因为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而变得富裕起来。
这不就是魔豆的童话嘛!都会下金蛋什么的,只是,塞缪尔从杰克的叙述中,知道他的母鸡只会下金蛋,可小花却不同,而且小花又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跑到隔海的希尔斯布大陆的呢?
塞缪尔问出了他的这些疑问,而杰克也不明白,叫来他的那只母鸡询问,才知道当时他的母鸡肚子里就有了小花,在从天上到地上的时候不慎掉落,又因为一阵风而被刮走了,至于为什么小花还能下其他的蛋,也许是因为出生地不同,所以发生了异变吧。
这样也能说的通,塞缪尔笑着看小花赖在它母亲翅膀下。
小花的母亲也活了很多年,却仍然不见一点老态,这可是从天上下来的鸡,而小花比它更厉害,说不定会活的比塞缪尔更久,这样也好,至少塞缪尔不用经历宠物早早离开自己的事了。
他们在杰克家里住了几天,塞缪尔还问过小花,要不要留在它母亲这里,却被它拒绝了。
它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很坚定的说才不要离开玛丽呢,不能把塞缪尔的怀抱让给那只坏蛋白猫,但这不妨碍塞缪尔感动的把它抱到怀里好一阵揉搓,肉麻的说小花真好,他都不打算计较它叫玛丽的事呢。
之后他们和杰克和小花母亲告别,重新登船,再次航行在无边无际,景色不变的大海上时,塞缪尔想,他心里没有了豪情,也没有了先前抑制不住的亢奋。现在不是在冒险,不是在寻找新生活,不不,和那些让人心安定下来的事情无关。他现在是在生活,而且是享受生活,不用给什么梦想让步,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心中没有负累,所以即使前路是未知、不知福凶的,他却觉得很平静,心情堪称温柔。
第九十七章
我在城里耐心的等了几天,等着他来找我,可是我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公爵府的一场大火。
我又在等着他来找我,至少在我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的前提下,他能来告诉我,他所求之事已满足,但是他也没有来。
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和以前不同,可也不是变坏。他仍然很好,我也没资格说更怀念以前的他——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相反,他还很讨厌我。
若他一直是这个模样,当初就没那么容易被我欺骗了吧。他这么利落的走了,到最后,我也没有见过他。我知道他是圣子,知道他出海了,也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他的名头已被很多人知道。他的努力虽然不被那些活的浑浑噩噩的人所知,但是也有很多人知道,他改变了一个时代。他不是统治者,不是王,但是他却做常人所想不到,也不会去做的事情。
他刚走的那几年,大家只用善良高贵才形容他,但是在我很长寿命的后半段,有很多史学家开始去关注新时代开启之初,写了很多书去分析圣子塞缪尔的所作所为,也许是真实,也许是妄猜,总之他们给塞缪尔加了很多个评语,把他从历史上挖掘出来,又给他赋予了很多意义。
他们称呼塞缪尔为“无冕之王”,说他对希尔斯布大陆的影响,胜过于当时任何一个大人物。但塞缪尔不会喜欢这样的称呼。
他不会乐于当王,若有人给他戴上冠冕,他只会自己摘下。
我还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过他。我还没有说,他就不想听了。我的遮遮掩掩,我埋在伤口里的浓疮,我满心的想要对他倾诉,都毁在了我的太不干脆上。其实不说也罢,这些种种大同小异的悲痛和磨难,说出来也只能徒招一声叹息和一个怜悯的目光而已,不,我连这样都得不到,他不会成为我的同伴,不会成为我的并肩人,更不会理解我。
他绝对不会理解我,哪怕我把自己说的再可怜,再值得同情,可我知道,只要我有一件事情做错了,他就不会原谅我,于是我突然庆幸,幸好我没说。我没说,他就自以为我的支支吾吾,难以开口,只是编造出却没用上的故事,只是故弄玄虚掩饰旁的借口,反而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个吊儿郎当,爱惹他生气的烦人精,是在厌烦的位置,还不是彻底的鄙夷和厌恶。
我对他说过好多话,那些假的,因为太多,我都忘记了,可难得真的一句话,却被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他说,我初遇他时靴子底下的血,是来自我同族的,这句话是真的。但塞缪尔没有当真。
就我来说,我是没有什么愧疚心的。我们狼族又不是人类,没有仁义廉耻,同类相残算不得什么,但是塞缪尔他不会接受吧。
我的故事没有对他讲出来,那么现在,我讲给你听吧。
卡斯特狼族,是一个可以在人狼之间变换的种族,为何如此族人并不知道,而作为一个吃素的种族,最初族人也只欣喜于可以混入人类中生活。可惜狼就是狼,吃素的也是狼,很快就被人类发现我们的存在,甚至于找到了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特点:毛发离体后闪闪发亮,于是我们在他们眼中不再是值得畏惧的存在,相反,我们成了珍惜的收藏品,反而被他们捕杀着。
到了我出生的这个时候,卡斯特族只剩下几十人,龟缩在大陆最南基尔加丹国的安戈洛森林深处,因为长久的被追杀和窥伺,他们已经失去了狼族凶残不畏的本性,相反变得懦弱胆小起来,总之相当的令我心生厌倦。
相对于卡斯特族中人的特性,我更要趋向于狼,虽然因为性格的缘故,我看上去很是惫懒,也只不过是受到周遭总是恐惧和畏缩着族人的情绪所感染而已,渐渐的我也习惯了这种表面上的性情,这引起的防备总是要少的多,又不惹人注目。
起初,我对这样生存下去也没什么不满。我们一群狼,不变做狼的样子群居生活,而是虽然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村落,却独门独居,变做人形,开垦田地种粮种地,同族之间也不交流,整个村落安静如同死寂。虽然仍然会进行狼型和人型下的战斗训练,可却并不是为了主动出击,而是为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