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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娘、冯涛和几个仆从紧随其后,瑞娘扫了一眼屋内,表情微微有些紧张之色。
楚灏刚撑了身,楚澜见了急忙趋了几步过来,:“快歪着吧,小心再牵了伤口。怎么样了?瞧瞧,这脸色还差得很。“
楚灏笑笑道:“这大晚上的也跑来,倒是臣弟愧疚得慌了。“
楚澜仔细看着楚灏,瞧着伤处,叹了口气。
回眼看着冯涛和瑞娘:“这屋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养这一班奴才都是干看着的,也不知个伺候?”
这话一说,冯涛、瑞娘及几个仆从忙跪下了。
楚灏道:“人多眼晕,只想一个人静静。”
叶凝欢在楚灏身侧,大气也不敢喘,心跳的疯狂。她的手本抓着楚灏的衣角,却被他的手在被中握住。他的掌心有些微热,她拗了两下没挣脱,只得让他这么攥着。
楚澜哼了一声,挥了手示意众人起来。瑞娘等人忙谢恩起身,退出去准备茶点。
楚灏道:“母后身子好些了吗?”
楚澜道:“今天好些了,好多吃了半碗饭。你也真是的,用不着这般逼真吧,伤得这样重……”
楚灏在被窝里掐了叶凝欢一把,也不怕她嚷出来。感觉她抖了两抖,心情顿时好了些:“月影门到底是江湖路子,哪里顾得这许多?霜凌潜居十年有余,也只能窥其招式,不得真髓。不过这帮人身手了得,若能为朝廷所用,不失为一把利刃。正好借此事,一证他们忠心,二可逼得正遥不归。至于顾靖南……”
楚澜说:“你放心,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愿意牵涉其中?况且这桩婚事本就是太后一厢情愿,他已经跟我说了,缓几日便会向太后去说。由他亲自去推,太后也无法。总好过咱们兄弟去讲,让她不快”
楚灏笑笑,瑞娘着人奉茶进来,乐安寿亲自接了放在小几上,随之便引着人都退了。
楚澜说:“太后中意顾家,是因他家中三女儿品行极好,又是在太后眼前长的,知晓根底。顾家乃朝中重臣勋,又有两王相依……我知你是顾着我,这份心意,唯得咱们兄弟明了。”
楚灏说:“顾家那丫头跟个假人儿似的,成天在太后面前卖好,我瞧着她就烦。”
楚澜一副无奈失笑的表情:“你啊……真是把你给惯坏了。”说着叹了口气,“若非我一直无子,也不至于引得有驻留之争。我已经年过四十……”
楚灏笑笑:“皇兄春秋正盛,何患无子?”
“雁行,咱们兄弟不说外话。你怕人议论,一直避居静园,几次三番推脱婚事。当年选正遥驻留实属无奈,他是先帝嫡长孙,又是我们的子侄辈,朝中老臣多半撑顶他。但他一心有不臣之心,之前借着公主意通乌丽,纵然我心知肚明,但仍碍于宗室不能办他。”楚澜叹了口气,“称孤道寡,着实不易哪!”
楚澜又说:“退一步说,若我一直无子,纵不选宗室驻留,早晚也是要选个宗室子侄入归嫡系。在我心里,最希望的自然是你的血脉。到时我为你做主,再替你选个好的。早日添个子嗣送到宫中,既让太后安心,也堵众臣之口。”
楚灏点头应道:“皇兄说的是。”
楚澜见他露出倦色来,便起了身道:“我也不累着你了,你好生歇着。若常世友料理不好,便还是回府住几日吧。好歹离宫里近,左右有什么东西也方便。太后老人家总惦记着,你也让她安生些。”
“待我养两日便回去。”
他目送着楚澜出去,微微松了口气。感觉怀中的叶凝欢一动不动,他愣了一下,掀开被子道:“还装什么……”
他的声音顿时止住,因正对上她抬起的眸子。她半掀了眼皮,长发有些凌乱,表情有些异样的专注与探究。
他正待去拧她的脸,她却开了口:“你走不掉的。”
楚灏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变得凝深。叶凝欢定定地看着他,也不知为什么,心底涌起一股凄凉来。她明明是愤恨的,听了皇上的话,明明该幸灾乐祸的,但心底像是扔进一颗小石子,层层连波荡漾出来的,是淡淡的苦楚。
楚灏垂了手,嘴角微微地扬起,带起戏谑的笑容:“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吁了口气,挣扎着半撑起身,垂了眼皮不说话。
楚灏静了一会儿,问她:“你怕我将你送给顾靖南,一早就做了准备向趁机跑?只是这次要想宴上脱困,衣服是能多穿一套,细软是断拿不得了,身无分文你也跑?”
叶凝欢冷笑了一下:“我只当自己是件礼物,想不到于殿下而言我还有这个大用处。早知……”
“真让你混出去,有什么打算?”
叶凝欢愣了一下,一肚子骂人的话突然因他这一句噎在喉头,也不知该怎么说。听他又问:“去找陆霜凌吗?”
她忙抬起头说:“当然不是……”看着他不置可否的神情,补充道:“我并没有跟他约好,你心里明白。”
“我怎么明白?我又没跟他在雅乐居待十几年。”他蛮不讲理的话让叶凝欢瞪圆了眼,半晌她吁了口气,强忍着缓了声音说:“反正你已经得偿所愿,又何必……”
“我没有。”楚灏打断她的话,半歪着头撇了她一眼,“我遂不得愿,你也别如愿。白让你捅了啊?”
叶凝欢被他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若不是他死摁着她不撒手,她又怎么会捅他?又不是她把他扣在这里的,又不是她让他干这些背黑锅的事的。
他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拿她这样的人撒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死德性。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生生止住伸手给他一个大耳光的冲动。的确,他是主,她是奴,只凭着身份,他便可以作践她。
她强行吞了那口气,低声道:“那我只得这条命赔你罢了……
“少废话,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楚灏横她一眼,“吃我的、住我的,居然蹬鼻子上脸,再一再二的逃跑不说,还拿刀捅我。仗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爹没娘就无所忌惮地做这些个混账事。你耍混蛋是吧?那就……”
他余音未落,一探手准确无误地揪住她的耳朵,一下子将她扯到面前。
叶凝欢本来被他气得直哆嗦,脑血冲顶正打算破口大骂。哪里料到他突然会过来扯她耳朵,而且他手劲很大,拧得她身体一软直接趴倒在他的腿上。她只觉得左耳一阵阵疼,胡乱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他根本不松,不但不松还加了劲,叶凝欢忍不住低呼出声,身子乱扭想摆脱他的夹子手。没见过他这号衰人,女人才揪头发撕耳朵的好不好,他居然拿这招来对付她!
楚灏由着她乱挣,另一只手也凑过去揪住她的另一只耳朵,双管齐下。叶凝欢整个人都趴了,双腿乱蹬了两下。她的手实在没力,没办法解救自己可怜的耳朵,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双耳热烫烫的,连着整张脸都开始烫起来。她是又气又疼,一股火冲起半天高,索性也不去抢救自己的耳朵了,左手探进被窝里,胡乱摸到他的腰,捏起一点肉皮儿就开始死命的掐。耳朵上的疼痛骤然加剧,她又是疼又是急,然后就使出吃奶得劲儿掐他。
瑞娘和冯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楚灏和叶凝欢在床上打成一团,被子团城一疙瘩都给踹到墙角上去了。
楚灏皱着眉头,双手拧着叶凝欢的耳朵。叶凝欢紫涨着脸歪着头,呲牙咧嘴地掐楚灏的腰。
两人惊呆了,瞪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该冲上去拉架还是索性关了门当瞧不见算了。
瑞娘眨了眨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了两步,冷不丁却瞧见楚灏的表情,明明他是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相,偏那双眼睛却是晶晶亮的,嘴角还带着笑意,更像是乐在其中。
她想了想,终是一扯冯涛的膀子往后退了退。冯涛岂有不明白的?看了一眼床上撕扯的两人,说不上是笑还是叹气,跟着瑞娘悄悄地退了出去,顺便连门都掩了。
叶凝欢终究因为手是半残败下阵来,加上耳朵实在疼得不行,只得先送了手,挣扎着又去解救耳朵,脸闷在床上一阵乱抽气,喉间忍不住嘟囔:“松……松松……”
楚灏微松了力,仍扯着她的耳朵,嘴上还很是不甘休:“你不是挺硬气吗?这还没上刑呢,接着掐我呀!”
叶凝欢快哭了,碰上这么个疯疯癫癫的主儿,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没力气扭来挣去了,趴着半死不活地喘粗气:“我要是硬气,早就……”耳朵又被他拧了一下,她疼得一抽气,连连拍床,“疼……真的疼……”
他伸手一把将她捞起来,看着被他揪得通红的耳朵,半扬着眉问:“你如何知道皇上不会放我?”
叶凝欢不由自主地搓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抽气一边看着他:“还听不出吗?若真替你着想,何必要拒顾氏女?怕你跟两王联手,又通连京中权贵呗。”
楚灏见她咧着嘴不断揉耳朵,很是幸灾乐祸,也并不在意她的语气。他伸了手,她以为他又要来拧,忙着要躲。
哪知他只是抚上她的左耳,替她揉了揉道:“那我要如何脱身呢?”
叶凝欢愣了:“你问我?”
楚灏微晒:“能在我眼皮底下连跑两次回,不问你要问谁?”
都一次,可以在短短时间内无人内应外接,就找到漏洞成功脱身。第二次,在身陷困局尚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做出了出逃的准备,若非他盯得紧,当真是又能得了手。这等逃脱的高手要到哪里去找?
叶凝欢挠了挠头,撇了眼睛说:“我那些招数都不适合你。你是天皇贵胄,牵一发动全身,干脆认命……”
话没说完,被楚灏一膀子勒过去,叶凝欢瞅着他肩上缠的布条,真想一拳砸在他的伤口上。
楚灏瞧着她眼睛死盯着他的伤处看,便猜出她的想法,挑着眉毛把她勒得更紧:“你都不认命,反来劝我认命?若我不得自在,那谁也别想痛快了。特别是你,叶凝欢!”
叶凝欢一动不动,之前在湖里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如今又让他拧得死去活来,此时她是出气多进气少,更别提跟他斗嘴了。她这般一闷着,楚灏倒觉得无趣了,胡乱揉她的头:“喂,别装死啊。”
叶凝欢没出声,其实是懒得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他。一方面,他就是拿她当玩意儿取乐,纯属兴之所至。叶凝欢也并不是笨蛋,也清楚只消他痛快了,便什么都好说,哪怕是捅他一刀,他似乎也不是很计较。
但逗起他的兴致来,难免自家受罪,叶凝欢现在哪有力气再去陪他耍乐?
而当他问及他要如何脱身的话,叶凝欢确实说不出了,也不敢说。摸别人心思的活叶凝欢一向不甚擅长,猜得多,猜中的少。
她虽不笨,但也不是那种长袖善舞得人,时不常会犯点倔劲,当个普通的干活的丫头还凑合,但绝成不了跟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搏前程的那一种。
楚灏见她不应,手又摸到她的耳朵边蹭了两蹭。叶凝欢微微缩了缩脖子,闭了眼睛静了片刻,终是怕他再来扯耳朵,缓缓开口:“纵是远避静园,也是无用的。天意难测,意非在人啊。”
楚灏摸了摸她的头发,唇边扬起一丝似笑非笑来。她说的没错,皇上针对的并非某人,而是诸藩。四方、六成这十藩,是皇上心中的刺。
此制乃先帝所定,涉及太多宗室。纵是天子,也绝不能与之明里相抗。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局面:行务属下刑狱司暗局的设立,朝堂与江湖的勾连,朝廷暗怀机谋,藩王不甘示弱,楚氏相争由明转暗。若想置身事外,可不是躲在静园里花天酒地就能办到的。
楚灏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去趟燕宁。”
叶凝欢微怔,这会儿又跟她谈人生大计了?她能不能不要听不要知道啊?
不过既入了耳,难保不在心里转转。燕宁是卢松郡的首府,是卢松王楚沛的封地,离东藩很近,他想去那儿做什么?
她脑筋一转,嘴就有点碎,问:“和永成王的事有关?”
经过顾靖南这桩事,她成了月影门的杀手,这滋味儿实在不怎么样。已经落得这般境地,叶凝欢是再不想莫名其妙背黑锅了,便是要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他闷声笑了笑:“前儿宴上那四个人,便是打燕宁来的。”
如此坦白,叶凝欢倒是有些发怔了。月影门的源头在燕宁?她不由得抬头问:“皇上知道吗?”
楚灏笑了:“你不打算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他的表情很是平静,此时没了方才那跟她掐耳朵的疯样儿,亦没了张狂劲儿。一双眼漆黑,笑意却是一点点的渗透在里面,以致那双眼睛,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媚色。
叶凝欢脖子有些泛僵:“还有什么可装,蒙殿下恩典,没让我进大牢受刑,当然要为殿下肝脑涂地,死无葬身……”
话没说完,就被楚灏捏了脸,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着和稀泥。”
她适时的闭紧嘴巴,其实她入静园之时,知道的并不多。经历了枫悦山公主出逃之事,经历了顾靖南静园遇袭一事,方才又听到皇上那一番话。如此一串,别说是永成王再想什么,便是连皇上那点心思,叶凝欢也猜度出了大半。
至于眼前的这位楚灏,并不隐藏他想归藩之心。表面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