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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陆续送上,鹿野清咕噜咕噜猛灌茶水,还是辣得直吸气,一边小心剔去鱼刺,把鱼肉放到简之华碗里。
简之华吃着鱼肉,夹起一块辣子鸡丁放进开水里清洗,放在他的碗里。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居家男人。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生活,一直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从未依赖别人。他总是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他的作息时间规律,他的房间干净整齐,他的东西都井井有条,单身男人常见的昼夜颠倒、饮食无常、东西乱扔、不讲卫生等毛病在他身上都找不到。他从不放纵,习惯规划好一切,然后按部就班地实施,包括读书,考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结婚……就连在什么年龄遇上一个适合的女人,经过多长时间的了解交往、什么时候步入婚姻,他都早已规划好了。而她,正是他的规划中那个在适当时间出现的适当的女人。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会照顾自己之外,也这么会照顾别人,而且还乐在其中;也从没想到照顾一个人,每天给她做饭,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心情的感觉是这么好。这虽然不在他的规划之中,但他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这种有人可以照顾、关心的感觉了。
从前下班后回到冷冰冰、空荡荡和样品屋差不多的家里,总有种奇怪的空虚无力。而现在,一想到有个人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就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看到她快乐地吃下自己做的饭菜,他的心也被快乐塞得满满的。
结论是:他非常适合婚姻生活,也非常享受平淡的家居生活。
辣得咝咝直吸气,端起茶杯,才发现杯子已空,正要喊服务生,简之华已经把自己的茶杯递到他嘴边。
一口气把杯中茶水喝干,温煦地笑着,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慢点吃。”
他们时时注意着照顾对方的需要。虽然神态平和,没有热情的眼神,没有甜蜜的言词,却引来四周无数羡慕的目光。
吃完饭,天色已晚,夫妻俩牵着手散步回家,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像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
今晚的简之华显得有点沉默。
“怎么了?”他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反常。
“……医院派我到美国进修三个月……”简之华有些迟疑。
“什么时候?”
“一周后出发,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鹿野清放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进修对你很有好处,可以了解医学最新发展动态、最新的研究成果,也许你进修回来,就会从住院医师提升为主治医师。”他不是那种要求妻子结了婚就一定要以家庭为重的大男人。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事业和家庭,或是夫妻双方的追求发生冲突,他们可以一起协商,根据具体情况做出最好的安排,一起努力解决问题,不是一定要一方做出牺牲。当然,他也有私心:如果之华升任主治医师,就可以减少值夜班,不但作息可以规律一点,他们夫妻也会多些时间在一起。
“可是……三个月呢……”三个月,他们结婚也才三个月呢,要分离那么久,她犹豫不决。
他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三个月,我正好可以把手头这部作品完成。”除了大学体育教师的身份,他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悬疑小说作者。他的作品情节曲折,节奏紧张又出人意料,精彩刺激,很受欢迎。她不明白这个温和内敛的男人怎么能写出那种小说,难道他有双重人格?还是……他也戴着面具?
“那……”她停住脚步,转身揽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问,“你会不会想我?”
“会,当然会。”他紧紧拥住她,呼吸吹拂着她额上的发丝,“我会很想很想你。”
这是从相识、交往、结婚到现在,他说过的最近似于甜言蜜语的话。
霎时,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喷涌而出,震痛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喉咙流转欲发,却被他紧抿的双唇牢牢锁住——那是一句“我爱你”。
他的大脑,被这个刚刚发现的事实震懵了。
很久以后,他都后悔没有把那一瞬间涌到口边的话说出来。
把简之华送上了飞机,鹿野清继续过着平静规律的生活。他依旧早起,绕着社区公园慢跑一圈,然后回家做早饭。吃完早饭到学校,然后是上课、辅导社团活动;午饭就在学校食堂解决,下班时顺便买菜回家做晚饭。晚上就在书房写稿,直到固定的休息时间,上床、睡觉。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单身一个人时如此,结婚后也没有改变。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
做好了早饭,他习惯地先走进卧室,想叫醒床上的人儿,可是空荡荡的大床再次提醒他:那个总是坐在床上边吃他做的早餐边打瞌睡的人,此时远在大洋的另一边。
上班时,他总是下意识地拿来出手机发呆,然后提醒自己:今天不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今天要值班,自己吃饭别等她”。
吃饭时也不对劲,夹起盘里的蛋皮猪肉卷,筷子僵在半空——那个爱吃的人没有坐在对面;不小心吃到一口辣椒,也没有人递来一杯白开水
他在厨房做饭时,没有人像无尾熊似的吊在他身上;看电视时,没有柔软的大腿让他枕着;写稿时,没有人轻手轻脚端上一杯咖啡;洗澡时,也没有人故意把水泼在他脸上……
第71节:无心睡眠(4)
最不对劲的是晚上,没有她温暖的体香在怀里,他睡不着……
他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失眠。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头一沾枕就睡着,一夜无梦到天亮。可是现在,他失眠了。
以前她在医院值夜班,总会在他睡前来个电话。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他可以睡得踏实沉稳。
可是现在,她在触不到感觉不到的遥远的地方。
失眠的夜晚,放弃数绵羊,索性爬起来写稿,刚打开计算机,电话铃响了起来。鹿野清拿起话筒,“喂?”
“是我。”
是她的声音。他的心一下子安回了原处,所有的不对劲都消失了,“嗯?”他只是温柔地回她一个鼻音,像每一次鼓励她说下去时一样。
“还没睡吗?”
“睡不着。”
“现在已经过了你的睡觉时间了。”她有一丝惊讶,他的作息一向规律得可与时钟媲美。
“你不在,我睡不着。”
是她听错了吗?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可怜兮兮的撒娇的意味。她的心柔软了几分,“你白天还要上班,又要写稿,睡不好怎么行呢?”
她温柔而担忧的语气令他心情愉悦起来,“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打电话给你。”
她沉默了几秒,“我住的学生公寓只有一部电话,在楼下大门口,接电话很不方便,还是我打给你吧。”
“每天都打?”
她迟疑了一下答应了:“每天都打。”
“好的,那我等你的电话。”如果每天睡前听听她的声音,相信他一定会睡个香甜的好觉。
“嗯……我的学习很顺利,也许会提前回去……”
“真的?”他的惊喜沿着电话线一直传到她心里。
“嗯。”她告诉自己要尽快把事情办好,好早点回到他身边。
“宝宝……”
“嗯?”温柔的鼻音,每次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心总会化为棉花糖,奇异地温暖、柔软而甜蜜。
“我……很想你……”他想说的不是这一句,而是那一句,三个字的经典语言。
“我也想你。”
“等你回来,我有话告诉你。”那三个字还是更适合面对面地说。
“我也有话告诉你。等我回来。”她决定把一切告诉他。
“等你回来。”他像在念庄严的誓言。
二、一去无踪
她没有来电话。
第二天晚上,他一直在电话机旁,直到天亮,铃声都没有响。他怀疑话机坏了,拿起来仔细检查,又试着用手机拨打,确定电话没有问题。
可是他没有等到她的电话。
也许她太忙忘记了,也许有事耽误了,他安慰自己,可还是禁不住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发烧却没人照顾的画面总在他眼前闪,他冲动地想飞到她身边,却不知道怎么找到她。她说进修的具体地点、内容和住宿都由那边安排,要到了那里才知道,可是昨天她来电话时,他又忘了问。他决定明天到她工作的医院问她在美国的地址。
心不在焉地上完课,鹿野清连午饭也无心吃,立刻换好衣服准备去医院。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严书苓笑吟吟的俏脸。
“鹿大哥,要去吃饭吗?真巧!”严书苓装出巧遇的样子,“校门对面那家排骨饭很好吃,一起吃吧。”
“不了,我要去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吗?”严书苓吃一惊,关心地伸手摸他的额头。
鹿野清偏头避开她的手,“我没有生病。我妻子在德康医院工作,由院方安排到美国进修,我去医院问她的地址。”
“德康医院?”严书苓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就是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医院?”
“你说什么?什么贩卖人体器官?”
“你不知道?报纸、电视台、广播也报道了,很轰动耶!”
几乎一夜没睡,又心有牵挂,他今天早上没有像平时那样边做早餐边听新闻,也没有看报纸,“我去医院。”他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唉,现在医院被记者包围着,你根本进不去……”严书苓只来得及对着他的背影喊。
德康医院果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手持录音笔、照相机、采访本的新闻记者蜂拥在大门外,等待院方有人出面接受采访。采访车停在路边,拿着话筒的主播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各位观众,我们现在正在德康医院的大门外,等待院方接受我们的采访。但是我们已经等了四个小时,院方仍然没有人出面。现在我先采访一下现场的民众,这位先生,请问你对德康医院贩卖人体器官的丑闻如何看?”
一只话筒突然出现在距鹿野清鼻尖三公分处。
鹿野清伸手挡住镜头,“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你来找谁?是这里的记者还是医院的人?”女主播立刻发挥她的新闻敏感性,追问到底。
“我妻子是这家医院的住院医师,我是来……”
“啊!”女主播突然兴奋地尖叫一声,对着话筒用颤抖的声音说,“各位观众,这里有一位与医院有密切关系的知情者,下面我将对他进行现场采访。”话筒一伸差点敲落鹿野清的门牙,“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德康医院外科主任徐XX吗?你对他贩卖人体器官一事是否知情?你认为院长陈XX是否知情?他是否参与此事……”
一大群文字和摄影记者灵敏地嗅到新闻的气息,拥上来包围住他。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鹿野清一面躲闪着几乎砸到脸上的话筒和镜头,一面拼命想挤出人潮,可是迎上了更多录音笔和相机。
多亏勤于锻炼的好体能,鹿野清总算挤出人群,立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医院大门跑,一边冲着保安大喊:“快开门!快开门!”
保安看得犯糊涂,他们奉命严守大门,不放一个可疑的人入门。可是这个被大群记者追着跑的人大概就是医院的人吧?没来得及多想,在他冲到门口时条件反射地为他打开大门,然后飞快关上,差点夹住鹿野清的脚跟和一个记者的鼻子。
医院里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自从爆出贩卖人体器官的丑闻,没有一个病人上门求诊,住院的病人也吓得纷纷转院,就怕迟了一步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就被装进冰筒,拿去卖钱了。平时忙得走路都要读秒的医生护士突然闲得打蚊子,三个两个聚成一堆,低头议论。看见陌生的鹿野清,急忙住口,用警觉不安的目光审视他。
一个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鹿野清,内科住院医师简之华是我的妻子。”鹿野清友好地颔首。
中年男子眼中的疑色未消,“简之华医师?我不认识。”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加上其他工作人员有上千人,谁也不可能全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