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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跟我们走一趟,克莱芒蒂娜·库尔贝,”亚当斯贝格站了起来,说,“让你去作证。你被拘留了。”
“我无所谓,”克莱芒蒂娜也站了起来,“这样,我就能见到那孩子了。”
克莱芒蒂娜整理桌子,灭了火,关了煤气,这时,凯尔诺基恩却示意亚当斯贝格他不敢上阁楼搜查。
“她没有感染,”亚当斯贝格说,“你要这个老太太到哪里去找有鼠疫的老鼠?她在梦想,凯尔诺基恩,她是在幻想。”
“她可不是这样说的。”凯尔诺基恩神色忧郁地回答说。
“她每天都在弄那些东西,却没有感染。”
“探长,茹尔诺家族的人是受到保护的。”
“茹尔诺家族的人在做梦。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他们只进攻试图摧毁茹尔诺家族的人。”
“这么说,是家族复仇?”
“一点没错。带点木炭走,送到实验室去,快!”
老太太的到来,在警队里引起了好奇。她带来了一个大盒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馅饼。她来到达马斯面前,怜爱地把饼递给他。达马斯笑了。
“别担心,阿尔诺,”她一点都没有压低声音,“工作已经结束。他们全都染上了。”
达马斯笑得更欢了,他抓住老太太隔着铁栅门递过来的盒子,转过身,平静地在长凳上坐下。
“在达马斯的监室旁边给她找间房,”亚当斯贝格命令道,“再从衣帽间里给她拿个床垫,尽量让她住得舒服点。克莱芒蒂娜已经90岁了。”说完,他回到老太太身边,“不开玩笑了,现在作证还是先休息一会儿?你是不是累了?”
“现在就作证。”克莱芒蒂娜坚决地说。
傍晚,快到六点的时候,亚当斯贝格又出去散步了,他脑袋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克莱芒蒂娜·茹尔诺,也就是库尔贝的妻子的事。他听她说话听了两个小时,然后把祖孙的说法进行对照。他们一点也不怀疑最后三个虐待者就要死亡,亚当斯贝格告诉他们,放置跳蚤和受害者死亡之间的时间太短,短得不可能在死者身上放置感染了鼠疫的跳蚤,但无济于事。“那种灾难随时准备着,听从上帝的指挥。上帝高兴的时候便派遣和降临这种灾难。”克莱芒蒂娜曾回答说。她准确无误地背诵着9月19日的“特别广告”。亚当斯贝格向他们指出,化验的结果为阴性,这证明他们的跳蚤完全没有病菌;他把受害者被掐死的照片给他们看,但没有用,他们对跳蚤的信任仍然不可动摇,他们尤其相信那三个人很快就将死亡,一个在巴黎,一个在特洛伊,最后一个在沙泰勒罗。
亚当斯贝格在马路上散了一个多小时的步,最后在疯人院对面站住了。楼上,有个病人从栅栏中伸出一只脚。总是有人伸出脚,在阿拉戈大道的上空摇晃。没有一只手,总是脚。没有穿袜子,赤着脚。有个家伙像他一样,想到外面来散步。亚当斯贝格看着那只脚,想起了克莱芒蒂娜的脚,然后又想起达马斯的脚,他们的脚以天空为背景,缠绕在一起了。他不相信他们疯到了这种程度,除非是在这条走廊中,他们是被幽灵引到这里的。当那只脚突然缩回牢房时,亚当斯贝格突然醒悟过来:第三者仍在墙外,带着活结,准备完成已经在巴黎、特洛伊和沙泰勒罗开始的工作。
《快走!慢回》第八部分
三十五
亚当斯贝格斜着走向蒙帕纳斯,来到了埃德加…基内广场。一刻钟后,贝尔丹将敲响吃晚饭的洪钟。
他推开海盗小饭店的门,心想那个诺曼底人今晚是否敢抓住他的衣领,就像昨晚对待那个客人一样。但亚当斯贝格溜进海盗船的龙头下面,来到他那张桌子前的时候,贝尔丹并没有动。他没有动,但也没有跟亚当斯贝格打招呼。亚当斯贝格一坐下,他就从柜台里走出来。亚当斯贝格知道,两分钟之后,广场上的人都将知道抓达马斯的警察正在小饭店里,很快,所有的人都会盯着他。这正是他到这里来的目的,甚至,德康布雷的晚餐也许会破例搬到“海盗”来吃。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等待着。
五分钟后,一群满怀敌意的人推开了小饭店的门,走在前面的是德康布雷,后面跟着丽丝贝特、卡斯蒂永、勒盖恩、埃娃等人,只有勒盖恩对事情有点无动于衷。这些让人不安的消息早就不能再让他不安了。
“坐下吧,”亚当斯贝格几乎是在命令他们。他抬起头,面对着那些把他团团围住的充满敌意的面孔,“那女孩在哪?”他在寻找玛丽…贝尔。
“她病了,”埃娃瓮声瓮气地说,“她躺在床上。都是因为你。”
“埃娃,你也坐下来。”亚当斯贝格说。
那个年轻的女人一天之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亚当斯贝格从她脸上明白无误地看出了仇恨,这种仇恨使她失去了忧郁的古典美。昨天她还那么楚楚动人,今晚她却咄咄逼人。
“探长,把达马斯放出来,”德康布雷打破了沉默,“你搞错了,大错特错。达马斯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一个温顺的人。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
亚当斯贝格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厕所去给当格拉尔打电话,要他派两个警察在国民公会路玛丽…贝尔的住处附近监视。然后,他又回到桌边,面对着那个老文人,德康布雷不屑地看着他。
“五分钟,德康布雷,”亚当斯贝格举起一只手,五指分开,“我讲一个故事。我才不管大家讨不讨厌呢!我要讲。讲的时候,我要采取我的节奏和我的语言。有时,我的助手都会听得打瞌睡。”
德康布雷扬起头,没有说话。
“1918年,”亚当斯贝格说,“捡破烂的埃米尔·茹尔诺平安地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回来了。”
“我们才不管他那么多呢!”丽丝贝特说。
“别说话,丽丝贝特,他在说话,让他说下去。”
“在前线打了四年仗,毫发未损,”亚当斯贝格接着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1915年,这个捡破烂的人在无人地带背回了受了伤的上尉,救了上尉的命。为了感谢他,上尉在撤到后方去治伤之前,把自己的戒指送给了列兵茹尔诺。”
“探长,”丽丝贝特说,“我们不是到这里来听过去的美好故事的,别采取疲劳战术了。我们到这里来是来谈达马斯的事的。”
亚当斯贝格看了丽丝贝特一眼。她脸色苍白,亚当斯贝格第一次看见黑皮肤发白,丽丝贝特的肤色变成了灰白色。
“可是丽丝贝特,达马斯的故事是美好的过去的一个古老的故事,”亚当斯贝格说,“我接着说。列兵茹尔诺没有白白浪费时间。上尉的戒指上有颗钻石,那个钻石比扁豆还要大。在整个战争期间,埃米尔·茹尔诺都戴着这枚钻戒,面朝里,包着泥土,以免被人夺走。1918年退伍后,他回到了克里希,重新生活在贫穷中,但他没有卖这枚钻戒。对于埃米尔·茹尔诺来说,这是救命的钻戒,是神圣的。两年后,鼠疫在他所住的小镇爆发,整条小巷的人都死光了,但茹尔诺家族的人,埃米尔、他的妻子和他们六岁的女儿克莱芒蒂娜却全都安然无恙。于是有人嘀嘀咕咕,开始指责他们。埃米尔从到小镇检查灾情的医生那儿得知,那枚钻石保护了他们一家免受鼠疫的传染。”
“这是真的吗?开玩笑吧?”贝尔丹在吧台后面说。
“书上是这么写的。”德康布雷说,“说下去,亚当斯贝格。别拖泥带水的。”
“我告诉过你们。如果你们想知道达马斯的消息,你们就别打断我,乖乖地听我讲完。”
“消息,消息,总是消息。”若斯说,“旧消息,新消息,长消息,短消息。”
“谢谢,勒盖恩,”亚当斯贝格说,“埃米尔·茹尔诺马上被指控掌握鼠疫,说不定就是传播鼠疫的人。”
“这个埃米尔,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丽丝贝特说。
“他是达马斯的曾外祖父,丽丝贝特,”亚当斯贝格说,态度坚决起来,“人们威胁茹尔诺家族,说要私刑处死他们,于是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逃离了奥普图尔镇,父亲背着小女儿,穿过了排水沟,得了鼠疫的老鼠奄奄一息地躺在沟里。但钻石保护着他们,他们安然无恙地躲藏在蒙特厄伊的一个表兄家里,直到悲剧结束才回到自己的旧街区。他们的声名传播开去。昔日被放逐的茹尔诺家族的人,如今成了英雄,成了指挥者,成了对付鼠疫的大师。他们的神奇故事成了拾荒者的光荣和榜样。埃米尔非常喜欢那枚钻戒,迷上有关鼠疫的所有故事。在他去世的时候,女儿克莱芒蒂娜从他那儿继承了钻戒、荣耀和这些故事。她结了婚,崇拜茹尔诺家族的本领,自豪地生养了一个女儿罗丝琳娜。这个女儿后来嫁给了埃莱尔…德维尔。”
“扯远了,扯远了。”丽丝贝特嘟哝道。
“接近了。”亚当斯贝格说。
“埃莱尔…德维尔?航天工业家?”德康布雷问,态度有点生硬。
“他将成为航天工业家。当时,他还是一个23岁的小伙子,雄心勃勃,聪明而弓虽。暴,他想战胜全世界。他就是达马斯的父亲。”
“达马斯姓维吉尼耶。”贝尔丹说。
“那不是他的姓。达马斯姓埃莱尔…德维尔,父亲粗鲁暴躁,母亲泪水汪汪的。埃莱尔…德维尔打老婆,打儿子。儿子七岁时,他就多多少少抛弃了家庭。”
亚当斯贝格扫了埃娃一眼,埃娃突然低下头去。
“小女儿呢?”丽丝贝特问,她开始被吸引住了。
“他们没有提起玛丽…贝尔,她出生得比达马斯晚得多。如果可能,达马斯每天晚上都躲在她外婆克莱芒蒂娜位于克莱希的家中。外婆安慰着这孩子,鼓励他,不断跟他讲述茹尔诺家族辉煌的业绩,给他打气。父亲的打骂和抛弃,使外婆家族的名声成了达马斯惟一的力量。当他长到十岁时,外婆郑重地把那枚钻戒交给了他,有了那颗钻石,他就可以掌控上帝之灾了。对这孩子来说,那种在当时还是战争游戏的东西牢牢地扎根在他的脑海里,成了绝妙的复仇工具,虽然这种复仇还是处于象征阶段。老外婆在圣胡安和克里尼昂库尔的集市到处寻找,收集了大量关于鼠疫的书,1920年的鼠疫,他家的鼠疫,别的地方的鼠疫,这给家族增添了荣誉。你们自己去想像吧!后来,达马斯长大了,可以独自在关于黑色鼠疫的残酷故事中找到安慰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恰恰相反。他有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英雄,鼠疫战中的英雄老埃米尔的钻戒。那些故事给了他以安慰,那是他对悲惨的童年时期的本能的复仇,是他的救生圈。你们明白了吗?”
“这里面有什么关联?”贝尔丹说,“这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达马斯18岁了,这是一个羸弱的小伙子,发育不良,长得不好。他成了物理学家,也许是为了超过他父亲。他博览群书,懂拉丁语,成了知识渊博的科学家和杰出的鼠疫问题专家,他聪明绝顶,但头脑中总有个幻觉。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航天领域中。24岁时,他发明了一种制造办法,大大减低了蜂窝状轻质钢开裂的可能,就像海绵一样。我不再讲下去了,我不能告诉你们原因,但这种钢对航天制造业具有极大的好处。”
“达马斯在24岁就发明了什么东西?”若斯惊讶地问。
“一点没错。他想把它高价出售。一个家伙决定一分钱不出,把这种谁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的钢从达马斯那儿全部夺走。他派了六个人去对付达马斯,六条野狗。他们侮辱他,折磨他,弓虽。女干他的女朋友。达马斯全部供了出来,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他的傲慢、爱情、发明以及他的荣誉。一个月后,她的女朋友跳窗自杀了。差不多八年前,阿尔诺·埃莱尔…德维尔案判了,他被控逼疯了女朋友,坐了五年牢,两年多以前才出狱。”
“为什么达马斯在法庭上什么都没说就乖乖地进了监狱?”
“因为如果警察弄清了那几个混蛋的身份,达马斯就无法自己报仇了,而他想亲自报仇,尽一切力量。但他当时还不足以与他们对抗,可五年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原先瘦弱的达马斯在监狱里重了15公斤,他决定此生不再谈钢的事,一心只想着报仇。在监狱里,人是很容易专注于一事的。这几乎是惟一的拯救:专注。他出了狱,他有八个人要杀:六个打人者,陪同他们的那个女人和幕后策划者。在那五年当中,年老的克莱芒蒂娜按照达马斯的吩咐,耐心地追逐他们的行踪。现在,他们准备好了。要杀人,达马斯自然要求助于家族遗传的本领,否则还求助什么呢?这星期已经死了五个,还剩下三个。”
“这不可能。”德康布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