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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是呵,这叫冤家路窄。”
宇凌:“成语用得蛮熟练嘛!”
雷蒙:“那是,中考时我语文加分。”
宇凌反唇相讥:“你也是考进来的?”
雷蒙:“怎么啦?看着不像?”
宇凌:“有点儿。”
乐心左右看看:“干吗呀,你们!第一天就磨牙!”
冯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走进屋来,同学们都坐好安静下来。
冯老师:“今天上午在报到注册的地方,我跟一些同学已经见过面了,我姓冯。”在黑板上写个“冯”字:“教语文,你们的班主任。”拍拍讲台上那摞卷子:“今天晚上我们的安排是,入学摸底考试。”
同学们:“啊?!”
简宁默默地从书包中拿出一支笔。
冯老师:“一共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四张卷子。”
同学们:“啊?!”
冯老师不为所动:“三个小时,每张卷子做四十五分钟。”
同学们又“啊”了一声,然后就吵吵开了。
宇凌:“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雷蒙:“我一假期没拿过笔了!”
林林:“我还是应该在北戴河对住一个礼拜。”
只有简宁不叫不嚷,沉默、沉静。
冯老师静静地看着同学们唧唧喳喳:“你们是不是不想考?”
大家拼命点头,众口一声:“是!”
冯老师:“那也得考啊!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遇到过不想考就可以不考的考试吗?”
大家全都泄了气。
雷蒙忽然说:“老师我没带笔。”
很多同学附和:“我也没带!”
冯老师:“没带笔的回宿舍去取,时间算在三个小时之内。”
宇凌第一个反应过来:“晓丹,借我支笔。”
其他同学也回过神来了,纷纷借笔。
冯老师开始发卷子。
同座的罗洋诧异于简宁的沉静,看看黑板上的座次表:“你叫‘简宁’吧?”
简宁也看看黑板:“你叫罗洋?”
操场上 日
与第一天的训练同一队形。
三排长:“四面转法看似简单,做好了可不容易,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重心跟不上,脚扒地不狠,身体摇晃。我再示范一遍,你们看好。”
三排长示范一遍。
三排长:“队友,分解动作,向右——转!二!向左——转!二!向右——转!二!……”
三排的男生跟做,动作不是很标准,只有雷蒙做得又帅又好。
三排长发现了,叫:“四班八号,出列。”
高晓峰捅捅雷蒙:“叫你呢。”
雷蒙出列。
三排长:“八号,给大家做一遍。向右——转!二!向左——转!二!”
雷蒙仍然完成得很好。
三排长满意地:“大家看清楚了吧?——四班八号,入列!”
雷蒙归队。高晓峰悄悄地:“你行呵雷蒙!将门出什么来着?”
雷蒙:“我呀!”
三排长:“四班七号、八号,你们说什么呢?”
高晓峰吓得不吭声了,雷蒙直视着三排长。三排长走过来:“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来着?”
雷蒙表情严肃地:“他问我将门出什么。”
三排长:“你呢?”
雷蒙:“我说出我呀!”
同学们忍不住哄堂大笑。
三排长:“严肃点!”
操场的另一端 同前
一排长叫林林:“一班八号,出列。”
林林出列。
一排长:“动作要领我讲了这么多遍,你一句没听见?现在你单独做一遍动作,让大家看看你!”
林林的眼里都是泪,又不敢哭出来。
宇凌脱口而出:“这也太伤人自尊了。”
全排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宇凌身上。
一排长扫宇凌一眼,也不搭理她,冲林林:“委屈是不是?哭出来!”
林林也真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排长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林哭。
不远处的宿舍内,一床床被子从窗口扔出来。
女孩儿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直咧嘴。
一排长定定神:“看见了吧!被扔出来的全是叠得不合格的被子。以后每天上午都要检查内务,不想天天捡被子的,早晨起来好好叠!”
一排长看看抽抽搭搭的林林和一脸不平的宇凌:“训两句就哭,你们的自尊心真强啊,一不留情就伤了。这算什么,伤的日子在后面呢!”
宿舍水房 晚
宇凌独自一个人洗衣服,边洗边哼一首什么歌儿,乐心端着盆走进来:“水房歌星,你不累呀!”
宇凌:“怎么啦?”
乐心:“七个小时军训你狂练,这会儿又狂洗,打算干啥?”
宇凌:“跟自己叫劲。明天早晨,我争取五点起床。”
乐心吃了一惊:“你有病呀?”
宇凌:“我用半个小时叠被子,不信叠不好。等我找着窍门,再教你们。”
乐心笑。
宇凌:“你说咱们要是啥都不出错,排长会不会还训咱们?”
乐心想了想:“难说。”
宇凌:“都三天了吧,我就没见咱们排长笑过。”
乐心:“三排长也没笑过,嗓门儿比咱们排长还大,他吼三排,我心都哆嗦。我要是在他手下当一年兵,非吓出神经病来!”
两个女孩儿笑。
乐心:“咱们班,还有一个比你叫劲的。”
宇凌:“谁呀?”
乐心:“简宁。”
宇凌:“谁是简宁?”
乐心:“咱们这届的第一名,比你还神。我听他宿舍的男生们说,他一早起来叠半个小时被子还有工夫看书。”
宇凌吃惊地:“真的?”
男生宿舍 清晨
男孩儿们有的还在睡觉,有的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上“精心”地把被子叠得方些、再方些。
简宁的被子已叠好,正坐在床上看英语口语教材《走遍美国》。
罗洋醒了,翻身起来,一眼看见简宁已叠好被子在看书:“你叠被子,真快呀!”
简宁:“哪啊!我也叠了半个多小时呢!”
罗洋看看桌上的闹钟:六点;再看看埋头看书的简宁,咬咬嘴唇。
操场上 日
女孩们依然是第一天军训的队伍,但显得挺拔、整齐多了。
一排长巡视大家,面部表情有些松动。
一排长:“今天我们学习踢正步,今天也会是整个军训最苦的一天,希望大家坚持,听清楚没有?”
同学们吼:“听清楚了!”
一排长:“很好!有那么点儿军人的感觉了。”
同学们兴奋地:“哇!”
一排长马上板着脸:“干什么?——不许骄,不许躁,看我的动作。”
同前 同前
太阳火辣辣的,操场上,此起彼伏地响着口令声及口号声。远远看去,孩子们都练得很认真。
一片军绿色,与开学时的花花绿绿,判若两个世界。
教官的声音嘶哑,同学们的声音嘶哑。
已经没有了第一天的松懈,也没有了嘻嘻哈哈。
我们可以看见教官脸上的汗水和同学们军衣背后白花花的汗碱。
哨声响起来。
三排长:“三排,原地休息。”
几个男孩儿围上了一班长,高晓峰递过水壶:“班长,您喝水。”
一班长:“谢谢!”
高晓峰:“您多大了?”
一班长笑:“三十了!”
简宁:“没有吧!”
罗洋:“蒙谁呀!”
一班长:“那你们说我有多大?”
罗洋:“撑死了两张。也就比我们大几岁。”
一班长不置可否,又突然问:“你们将来是人人都能上大学吗?”
罗洋:“是吧!振华中学是市重点,年年的升学率是百分之百,我们就是冲这个才考进来的。”
高晓峰:“你们是不是每天也这样训练?”
一班长笑笑,未做回答。
罗洋:“排长对你们也这么凶吗?”
一班长:“这算什么!”
高晓峰:“那您参军的时候,也就我们这么大吧?你们受得了吗?”
一班长:“当兵嘛,——那句歌怎么唱,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吃不了这份苦,干吗来当兵。”
高晓峰频频点头。
一班长笑笑:“你们可能受不了吧?”
高晓峰:“开始两天不行,现在——受不了也得受呀!说实在的,苦啊累啊倒好说,就是整个感觉有点不对,排长怎么老训人呐!”
一排长:“教官嘛,当然跟老师不一样。其实也不是坏事,你们不能在高中呆一辈子吧?走进社会试试,谁老哄着你们这些娇娃娃呀!”
大伙笑:“娇娃娃?”
三排长的哨响了,一班长:“十分钟到了,接着训练。”
男孩儿们:“不累!”
只有雷蒙不开口。
三排长:“四半八号,你累不累?”
雷蒙:“不累是瞎话,干吗那么虚伪?”
三排长:“四班八号,出列!”
雷蒙出列,动作中有敌视。
三排长:“我们新兵训练,训一个小时休息五分钟都不喊累,你训四十五分钟休息十分钟还喊累?”手一指宿舍门口:“你累是吧,去那儿拔军姿!”
三排长转头对大家:“人,对自己要有个标准。我们的新兵战士,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很多人在家也是独生子,他们能行,你们为什么不能行?是太看低了自己,还是娇惯了自己?”
同学们面面相视。
三排长:“人,活的是一股气。士气可鼓不可泄,最累的时候也不能跟自己说累。这股士气,你们一辈子都用得着!”
简宁认真地听。
罗洋认真地听。
同学们认真地听。
在一边拔军姿的雷蒙也认真地听。
冯老师拎着两个暖壶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一边。
同前 同前
三排长口号嘹亮,动作敏捷。
火辣辣地太阳,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
操场一角 同前
一排训练场上,乐心看看三排,小声对宇凌:“哎,看三排够精神的!”
宇凌:“你看雷蒙!站得跟礼兵似的,拿宿舍楼门口当新华门了!刚才三排长训话,训完三排就这样儿了。”
乐心:“三排长训什么了?”
晓丹:“我听见一句。”
林林:“我听见两句。”
一排长:“不许交头接耳。”
四个女孩儿马上闭嘴,认认真真地踢正步。
食堂对面 傍晚
二百名学生列队站好,等待进食堂开饭。
来来往往的其他年级的同学看着他们乐。
一男生:“还记得去年咱们吗?也是先唱后吃。”
另一男生:“那会儿老唱‘我是一个兵’。”
一排长:“咱们照例是饭前一首歌,唱完了进去吃饭。”
一排长抬起胳膊,做指挥状并嘶哑着起头:“团结,就是——唱!”
同学们唱得有气无力:“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
一排长摆摆手:“停!停!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知道今万吃什么吗?”
一排长满意地看看同学们眼中的兴奋:“今晚吃——排骨!”
队伍中一片欢呼。
一排长又绷起了脸:“想吃的,给我好好唱,哪个排声儿大,哪个排先进去吃。”说完,一打手势。
同学们随着手势:“团结,就是力量……”声音高亢数倍。
三排长看着一排长,笑:“排骨也是力量!”
宿舍门口 日
男生们回宿舍,雷蒙仍在一丝不苟地拔军姿。
罗洋抢先一步走到雷蒙身边:“行啦,别站了,你去吃饭吧!”
雷蒙:“一边去。”
简宁走过去:“真的,排长叫你去吃饭。”
雷蒙松懈下来。
罗洋:“雷蒙,不是我说你,自己找事,当排长面说累。”
高晓峰:“还说别人虚伪。”
雷蒙拔份儿:“怎么着,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一个三排长——唏!”
同学们大笑,笑声里有明显的友好与钦佩。
雷蒙感受到这种钦佩,更加人来疯地:“不就是几个小时军姿吗?那年我爬泰山,泰安宾馆到玉皇顶,一口气拿下,下山之后顺便又把岱宗庙给逛了,总共也就花七个小时多点儿!”
高晓峰兴奋地:“够牛啊!”
罗洋一转身,看见简宁拿着文具要走,问:“简宁,你干什么去?”
简宁笑笑:“看书。”冲雷蒙:“你去吃饭啊!”说罢转身就走。
罗洋冲简宁喊了句:“不至于吧?”简宁没应声,走远了,罗洋有点尴尬。
雷蒙:“哥几个,谁想去打篮球?”
校园内 夜
简宁和三排长走碰面,简宁有礼貌地:“三排长好!”
三排长:“你叫简宁是吧?”
简宁:“是,三排长。”三排长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静有礼的男孩儿,有点好奇:“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简宁:“中学教师和大学教师。”
三排长:“是独生子女吗?”
简宁:“是。”
三排长笑笑:“你倒不像。”
简宁笑笑,没有说话。
三排长:“训练累吗?”
简宁:“还行。”
三排长:“还行是什么意思?”
简宁想了想:“累,但能坚持。”
三排长笑了。
简宁:“三排长,其实中考真的也很累,考到振华来的人个个都是坚持下来的。”
三排长扬扬眉毛,思索着,半晌:“简宁,前两天没注意到你,不过今后我回记住你的。”
简宁:“三排长,我也会记住您。”
教室内 夜
偌大的教室内,简宁一个人在静静地看书。
岳晓丹悄悄走进来,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书本。
校园内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