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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天翼举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脸上一凉，最后的感觉是嗅了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天翼扶住慢慢向后仰倒的安德鲁，差点被他带倒在地。
这一回在实验室里，两个人算是驾轻就熟了，很快把机器打开来，开始为安德鲁造影。
给一个昏迷的检查好似更容易，大脑受抑抑制，对外界信号反应不良，接收器的奇异色彩反而显眼。
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同时指出接收器的位置应该是在骨后的头骨里。天翼与罗非面面相觑，在头骨里？一点没错，猎人组织硬是在安德鲁的头骨上钻了个小洞，把接收器放在里面。然后用胶水粘好。
罗非扬扬眉：“做工精良，经久耐用，一百年都不会坏的接收器。”
天翼叹息一声：“真残忍！”
罗非道：“这下，你死心吧，我们来看放大器的位置吧。”
放大器上的弱电流流量更大些，罗非与天翼很快找到地方，罗非笑了：“这个简单，只要拿刀切开皮肤，然后用剪子把心包剪开，用摄子夹出来就行了，亏了是吸血鬼才能这么做，要是人类，缝起来可麻烦了。”
天翼却已目瞪口呆坐倒在椅子里。
看起来张杰明对待这件事，比他想的要认真多了。这可怕的控制！
放大器竟然深植于心脏外的心包上，虽然吸血鬼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可是，让他一个普通人，或者罗非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吸血鬼，去给别人开膛破肚，从身体深处取出东西来，可行性还是差了点。
天翼沉默一会儿：“取不出来，那么，就地摧毁呢？”
罗非一拍手：“好主意，天翼，放大器的构造不容易摧毁，可是接收器是蛋白质构成，你想想，这意味什么？在高温与低温下蛋白质会怎么样？”
天翼点点头：“蛋白质变性，接收器是根据蛋白质分子间特异结合的原理构成的，一旦发生变性，不再表现出特异性，整个芯片也就失去功能了。说得对，高温，低温，甚至，酸性物质！”
罗非笑：“我们只要把他的脑袋放到炉子上烤一下！”
天翼瞪他一眼，罗非这个死不正经的家伙，不过——：“啊，我本想说用液态氮，你说得对，还是烤一下，用微波，罗非，微波发射器，可以定点摧毁蛋白质，太好了，就这样。”
神不知，鬼不觉。
当安德鲁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美梦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有隐私的自由人。当然，不知能自由多久
第 46 章
四十六，开枪吧
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会利用工具。
天翼从实验室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思考如果制造工具。
他需要一个简便的，可以随身携带的三维成象装置。因为把所有吸血鬼搬到实验室去，这太难了。可是到哪去找便携式的三维成象扫描仪呢？就算能找到，怕也买不起吧？
实验室里的机器之所以大，因为它是多行扫描，可以快速完成全身扫描，而且因为计算量大，计算机体积也大，如果只是扫描头骨后的一小块地方，应该是用不到那么大仪器的，可是哪有只扫描一小块地方的仪器呢？更可怕的是安德鲁的监控装置被取下，张杰明很快会察觉真相，天翼的时间不多了。
罗非轻叹：“我好似在这件事里越陷越深了。不过，去吧，天翼，去商店买一个车用手提三维成象仪，反正我也一直想买一个。我给你签字。”
天翼目瞪口呆：“有这种东西？”
罗非喃喃地：“穷人才用那种东西自己修车子。”
天翼差点过去拥抱罗非，不过，鉴于罗非是一个不招惹他，他还无比恶心变态的家伙，天翼不敢给他机会，只是跳起雀跃一下。
天翼有地址，背一个小包，里面是手提扫描仪，微波发射针，消毒水，麻醉喷剂，万能开锁器。特制的无声软皮鞋，蒙面。
就这样，去狩猎吸血鬼。
罗非挑着半只眼角，半是嘲笑，半是假装看不见他。
工作进行得提顺利，这些吸血鬼本来就不喜欢为人注目，往往住在很幽静的地方，天翼的工作几乎不为任何人打扰。
喷到第六个时，天翼有点大意了，开锁器在门上轻轻碰了一下，他在门外站了一会，没有声音，想了想，还是打开门，刚一进门，一只枪已顶在他脑门上，天翼抬起手中的喷雾器，吸血鬼那有力的手已堵住喷嘴，然后把他拎起门去，嘲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找到老子头上来了。”四目相对，那红发吸血鬼一愣：“天——”他刚要叫出天翼的名字，天翼已张开嘴，从他嘴里喷出一股气雾，红发鬼应声而倒。
天翼吐出嘴里的橡胶球，这是他的备用保护方式。
终于用到了。
天翼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要吐出来一般，他打开窗子，缓缓吸气，天哪，从嘴里喷出的麻醉剂，让他头晕，刚刚被吸血鬼捉到的感觉让他恐惧，而红发的汤姆看到他的那一眼，让他不安，天翼想，他一定是被认出来了，如果汤姆能认出他，那么，别的人呢。
如果真的被看到了，监控人员，会不会通知余下的吸血鬼？天翼会不会被吸血鬼捉到，拧断脖子？
他必须做出选择：做下去，还是逃跑。
天翼微笑，人到桥中央，走过去与回头是差不多的路程，转身比直走凶险，他当然选择走过去。再凶险一百倍，既然开始，就无法回头。
天翼给汤姆做好手术，给自己一点镇静剂，然后把小小的橡胶喷嘴再次充满，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一路心惊肉跳，可是后来的路上倒没什么风波，也有两次被吸血鬼发觉，不过吸血一旦发现进门的不过是一个人类，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是不是伙伴？所以没有一个吸血鬼下杀手，而一旦面对面，失去武器的天翼只要张开嘴。天翼呼出一口气，看起来监控器还是比人的直觉要慢。幸亏天冷，天翼穿得多，如果穿得少，单是身体的三维数据，就够认定身份了。
不过，吸进那么多麻醉剂，天翼的手已开始发抖。
天翼深吸一口气，好在，这是最后一个。
完成这一个，他就可以从吸血鬼嘴里听到真话了，他也就不再处于张杰明的监控中。对了，还有青丸，天翼不可能突破王宫守卫，无声无息地去到青丸面前，可是天翼相信，青丸会自愿让他把那监控器取下来的。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考虑那件事。
应该感谢吸血鬼发达的科技，方便的交通系统，还有，平和安定的社会环境，天翼的偷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与挫折。
十四个吸血鬼，在一夜间，为十四个吸血鬼做这种手术，这种看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事，天翼居然也做到了。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天翼微笑。发现最后一户用的是电子密码锁，太好了，这种是最好开的，对准锁接收器，开锁器刹那传出上万条密码，门无声地开了。
天翼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奇怪，已经十四次了，还跳得这么厉害。天翼轻轻按按自己的心脏，跳得真响。
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没有动静。他轻轻往里走，脚步声似一只猫，如果是一只醒着的吸血鬼也许会听到声音，睡着了的吸血鬼，在风声雨声隔壁喧哗声中是不可能听到的。
走廊的第一个门是厨房，天翼驻足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应该不会有人在厨里沉默吧？如果这房子里有埋伏，如果天翼认为这房子里有埋伏，那就不该进来，如果天翼真的那么认为，他可能吓得一步路也走不动。
所以，没有动静的厨房，天翼没有理。
从布局看，第二个房间是客厅，天翼轻轻推开门，大至地扫了一眼，虽然也有人在客厅睡，不过如果沙发上没有的话，想必没有人会在自家衣橱里睡觉。
第三个门是卧室，天翼在床上没有看见人，黑沉沉的房间，月光雪亮地照在床上，床上没有人。毛骨悚然！
汗毛一下全部竖起来，没有风却觉得后背凉嗖嗖。
天翼知道吸血鬼的视力是人类的若干倍，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对方却会看清他，只要对方是清醒的，他就等于落入罗网。
天翼慢慢回身，希望不会迎面看到吸血鬼正立在自己身后。
不过，这世上永远有更糟的事，两个吸血鬼远远地站着，手里都有——枪！
天翼慢慢举起手来。
高个白种吸血鬼，微笑：“还记得我吗？王浩然，你第一我第二。”
天翼想了想，记起来这个位猎人，就是号称被他夺走了第一猎人称号的那个家伙，天翼苦笑：“原来，你也是吸血鬼。”
王浩摊摊手：“可不，你打猎打到我头上了？”
天翼给他看左手与右手：“你看我带了打猎的武器吗？”
王浩还要说什么，另一个人开口：“别说了！天翼，你对我做了什么？”
走廊的灯亮起来，天翼看到安德鲁，天翼沉默一会儿：“我把你头骨里的监控器毁掉了。”
王浩笑了：“咦，那么好心？为什么？”
天翼道：“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人有人的尊严，鬼有鬼的尊严。”
王浩道：“你或者不喜欢你做的事，通过我们的眼睛被首领看到吧？”
天翼温和地：“当然，我不喜欢。”
王浩道：“你是想拉拢人心，另起炉灶吧？”
天翼道：“我比较自私，我喜欢对自己对我的兄弟负责！既然我负责这个地区，我认为我有责任，在不损害别人的条件下，尤其是，不损害首领的条件下做一些改变，使大家都好过一点。我比较固执，即使得不到赞同，我相信的事，我就会去做。”
王浩沉默一会儿，回头去看安德鲁，安德鲁缓缓走上前：“首领已经下令。”
天翼苦笑，安德鲁举起枪：“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把你嘴里的东西也吐出来。”
天翼的手动了动，安德鲁说：“不，轻轻地蹲下，慢慢地放下。别想偷袭，记得，麻醉剂要十毫秒才能起作用，而我扣动扳机的神经传递速率是三十米，也就是说，二毫秒内，我就可以杀死你。”
天翼放下喷雾器，吐出小橡胶球，安德鲁说：“不要站起来。”
天翼蹲在地上，抬起头：“开枪吧，安德鲁。不过，请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安德鲁慢慢翘起一个嘴角：“怕什么？”嘲讽地笑。
天翼说：“是，你怕什么？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我能理解，可是十四个吸血鬼，全部解除监控器，你怕什么？”
安德鲁张开嘴，好象想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睛微微一动，好象要往后看，又忍住，天翼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可是又怕身后王浩然的监控器，那么，安德鲁是真的有所顾忌了？天翼慢慢咬紧牙齿，原来，还是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在控制着他们，未得到足够的信息，形成错误判断，下错了注。
天翼道：“我输了，请告诉我输在哪里，我反正要死了，告诉我原因吧。”
安德鲁沉默。
王浩然走向前，在安德鲁身边：“开枪，别同他罗嗦了，要不，让我吸干他的血吧。”
安德鲁道：“看在你好心的份上，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告诉你吧，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心脏位置有个装置，可以发射信号，把我们看到的传回总部，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那个装置，同时还可以接收总部的信息，只要首领按下按钮，整个装置会爆炸，里面的银粉——会喷在我们的心脏上，吸血鬼什么都可以再生，除了大脑，与心脏。”
天翼目瞪口呆，安德鲁说：“对不起。”
天翼慢慢闭上眼睛：“对不起，安德鲁，给你添麻烦了，是我的错，我疏忽了，开枪吧。”
第 47 章
四十七，追随者
安德鲁沉默地看着天翼，手里的枪一直指着天翼的头，却没有动。
尚未成年的天翼，瘦削的身子，个子虽已足够高大，却十分瘦削，长手长脚，给人仍在生长中的感觉。
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蹲在那儿，稚嫩的肩膀却平坦稳定，这个孩子，独自一人，深夜袭击了十四个吸血鬼，并为他们解除了监控，这胆识这机智，还有他接受失败与死亡的这份坦然，安德鲁觉得，也许，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能救他们。安德鲁知道如果自己选择不开枪，不管别人是否会得救，他自己是死定了。
可是，当他知道自己不再是活动摄象头，知道自己重又是自由人，可以看自己想看的说自己想说的，那种轻松平静快乐，无论如何，他不想再回到被控制的状态中，那样生活下去，并不比死亡更好。
王浩然叹息一声：“安德鲁，开枪吧。”
那个小孩儿，身为人类，却同情他们的处境，冒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