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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一味地纠缠在自己的失败里,事业没有了,家没有了。好像在做梦,一场让我不敢相信的噩梦,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没有从梦中醒来。
按照正常的思维方式,欧兰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或者说一个心理有毛病的人,她会一边采访别人一边在心里骂我;如果软弱一点,也许她会当着我的面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她丢下正常的工作不管,特意跟了我三站路,一直跟到了我的家里。
说是家就夸张了。那个家其实也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在麻城留下来。
我住一晚上十元钱的招待所。
十元钱,要是在以前,不够我吃一顿早餐的。那时候我的早餐多丰富啊,有鸡蛋、牛奶,还有沙拉,我的妻子和我的情人每天早早地起来,争先恐后地为我买牛奶,做三明治,还有水果沙拉。
那是一段幸福得有点过分的日子。
我一转身就看到欧兰小姐了。
她站在那儿,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高领衬衫,一条水磨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是黄色的,披在肩膀上。她站在那儿,因为走路的原因而显得出气不匀。
我说你是不是也有毛病啊?
欧兰说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我没有闲钱给你小费的。我的口气有点儿恶毒。
我给你好了。欧兰不甘示弱地说。
滚,滚开!我一下子愤怒了。
欧兰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嬉笑着说你没有必要这样,陈伟先生,我很想和你谈谈。
为什么?你可怜我吗?
我为什么可怜你,陈伟先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虎头西服,最低的价格也要两千元一套。欧兰看着我的西服说。
哈哈哈,天大的玩笑,虎头西服,两千元?有两千元我还住十元钱一晚上的招待所?小姐,不,记者小姐,你找新闻找疯了吧?我这是假虎头,地摊上二十元一套。你要真的感兴趣,五十元拿去吧!
陈伟先生,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我想这可能有原因的。喔,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可以找我。人,毕竟在什么时候都需要朋友的。欧兰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名片,然后就走了。
我的心情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我想她肯定是想采访我,挖掘新闻线索。自从我出了事后,有多少新闻记者像苍蝇一样追赶着我,他们多么渴望能从我的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惜我让他们失望了。
《也许爱》3
2路公共汽车是麻城最便宜的公交车,它的路线几乎环绕了半个麻城,票价才一元钱。我喜欢坐2路公交车,不仅仅因为便宜,而是因为它的破烂。这辆车太老了太破了,想必全麻城就这辆车最破了,它不仅速度慢而且一开起来还乱摇晃。它像一头超负荷的老牛,一边走一边喘气。咯吱,咯吱,咯咯吱吱。
它摇摇晃晃地载着我在麻城里晃动的时候,我总想起我的姥姥。她的脚小小的,像一个三角形。她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拄着拐棍,在我家的门口一点一点地挪动。
这辆公交车可能是从南方淘汰过来的,也许就是从周城淘汰过来的。南方的城市不允许这样破的公交车在路上摇晃,所以才会被一些不嫌弃的城市收留。
如果你来过麻城,你会发现麻城没有一件东西能够让人眼前一亮。比如公交车,我来了这么久根本没有见过一辆可以和周城相提并论的公交车。周城的公交车多漂亮啊,双层的观光巴士披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身广告,自动投币的公交车在城市里的各条马路上招摇。而麻城的却没有车身广告,也没有自动投币的服务。每辆车上都配了售票员,胳膊里夹着一个票夹,站在上车的地方售票。
因为没有华丽的车身广告,这个城市里就少了一道靓丽的人造风景。我们看到麻城的每一辆公交车都是破破烂烂的,每辆公交车都裸露着残缺不全的车身,在麻城的城市里像老黄牛一样移动。
因为麻城的天气太冷了,我一踏进车里就被人哈出来的热气包围了。车窗玻璃上全是雾蒙蒙的样子,有几个小孩子伸出手指在车窗上写着谁谁是坏蛋,谁谁在谈恋爱之类的语言。
2路车里挤满了人,像沙丁鱼那样挤着。开车的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中年司机,他好像一年到头都耷拉着一张驴脸。他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叫:往里走,往里走,他妈的你往里走啊!
我坐在公交车里,轻轻地跺着脚。这天气太冷了,我的脚已经有了冻疮。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跺,后来见车里的人都在跺脚,胆子就大了起来。
车厢里一片鞋底敲击车板的声音。
这时候,我就接到了刘小瓜的电话。他好像还没有睡醒,让我去大世界火锅城吃火锅。我拒绝了,我说自己正要去安慰一个朋友,她受伤了。
刘小瓜的声音就充满了惊奇,他好像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说你怎么那么多朋友,你不是说在麻城你就认识我一个朋友吗?我也受伤了,真的,你快来吧,不然我就自杀了。
刘小瓜像打机关枪一样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就啪地一下子挂了电话。
我觉得有点儿麻烦,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怎么那么多人想到自杀呢?我其实是最不该活在世上的人了,可是我还是装腔作势地活着。
我没有理会刘小瓜。
我下了车,浑身哆嗦着一路小跑,跑到欧兰的小区门口。那个长着鹰钩鼻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他的理由是最近小区里发生了很多案件,我只能打电话让欧兰下来接我。
我来这个小区不下二十次了,以前我来的时候这家伙管都不管,有一次他还嬉皮笑脸地问我,欧兰是不是我的女朋友,他说自己是她的忠实听众。
我递了一支烟给保安,我明白他的难处,但我们毕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不管如何也要通融一下嘛。那个保安好像不认识我一样,他不接我的烟,他还让我出示有效证件。
我的拳头利落地落到保安的脸上。我本来是想打他的鼻子的,只是拳头打偏了,落到了他的左脸上。
那个保安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出手,他被我一拳头打得愣在那儿,等到他的同事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好久没有这么跑动了,我以为自己没跑几步就会趴下来的,可是事实超越了我的能力,我像一支绷紧了弦的箭,嗖地一下子飞出去,然后就没有影了。
《也许爱》4(1)
麻城人在冬天的时候最喜欢涮火锅,而大世界的火锅是麻城最有名的。这儿的火锅便宜而且味道特好,让从来不吃火锅的人吃了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我以前不喜欢吃火锅,但现在喜欢吃了。
刘小瓜看到我就扑了上来,好像我们俩是同性恋一样,他又搂又拍的,就差没有用他那油乎乎的嘴唇亲吻我了。他说陈伟,你哥儿们出嫁啊?来这么慢,我们实在等不及了,你看看吧,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包房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一边与他们客套一边说自己吃过了。
刘小瓜让他的三个朋友一一站起来给我握手。我的手冰凉,他们的手因为吃了火锅而变得温热而油腻。
我第一次握女人的手没有感觉。
他们欢天喜地涮着火锅,我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地吞着茶水。
那个男人是刘小瓜的小学同学,他是做木材生意的,这次来麻城主要是考察一下市场。而那两个小姐,一个是刘小瓜新交的女朋友,一个是刘小瓜的一个客户。
刘小瓜是跑广告的,但没有固定的单位,好像是属于自由职业。他的皮包里放着好几盒的名片,麻城的广告公司好像都与他有着密切的联系,翻开他的任何一张名片,上面都印着副经理的头衔。
桌子上有两只空着的麻城白酒瓶子,两位小姐也是喝的白酒。那个孙小姐给我倒了一杯白酒,我在他们的掌声中一仰头喝了下去,胃里马上像着了一团火,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
我已经不止一次跟着刘小瓜泡过饭局,而且我也知道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换衣服还要快。所以,当他搂着那个叫林泽的女孩子的时候,我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是,像她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怎么当起了幼儿教师?在我的潜意识里,能做幼儿教师的女孩子不是她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眯眯的原因,一提到幼儿教师我就想起艾晶晶。
艾晶晶长得文文弱弱的,扎着高高的马尾巴,她正带着一队小孩子过马路。那些小孩子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长着花朵一样的脸蛋。他们在艾晶晶的指挥下,一男一女排好队,手拉着手儿,跟在她的身后。
艾晶晶的手里牵着一个黑黑的男孩子,他细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他的书包是黄色的帆布包,包的拉链上还挂着一只胖胖的小熊猫。
那是我的儿子。
那时候我坐在我的宝马车里,看着艾晶晶带着孩子们过马路。我不是一个乱搞的男人,结婚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妻子。我只是喜欢看,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与她们交往,喜欢带着她们出入各大酒店舞厅。
我比较在乎我的名声,而且那个时候我在周城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城电视台还曾经给我做过专访。那次专访让我出尽了风头。
我每天西装革履的上班,我开着宝马,带着我的男秘书,从这个饭局到那个饭局;有时候我还带着我的妻儿出现在一些高档的名人聚会上。
我想是思想阻止了我的行动。周城的女孩子围在我的身边,从白天一直到晚上,她们青春而富有活力的身体经常在无意或者说有意之中与我的身体碰撞,她们身上不同的香水味让我迷醉。有时候我很想摸摸她们,抱抱她们,有时候我也很想找找小姐,玩玩一夜情。
当这些想法涌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我的思想就会提醒我,我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是一家集团的董事长,我是有身份有面子的高董事长啊。
正因为这样子,很多想法被我克制下去了,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把我打造成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最起码在别人的眼中我是完美的。
我们公司的女职员总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她们曾经私下里嫉妒我的妻子,她们觉得我绅士,有修养,有男人味。
她们全部只看到了我的表面。我的表面被名牌、事业、语言、文凭包装起来了,富丽堂皇。她们谁也看不到我的内心,那儿有一个真正的我。我像其他男人一样有着不同的欲望,我也很想像其他男人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喝酒、打老婆、泡妞,或者说骂人。
从小到大我没有骂过一句粗话。
我喜欢艾晶晶是从那天看到她带着孩子过马路开始的。她并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嘴唇有点儿厚,眼睛也不是太大,只是她微笑的时候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她把下巴搭在胳膊上,瞪着不大的眼睛,傻乎乎地扯着嘴角。
更重要的是艾晶晶从来不化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粉饰的痕迹。我喜欢清水挂面一样的女孩子,我无法想象与一张被化妆品覆盖了的脸接吻是什么感觉。
我妻子生怕我把她抛弃了,没日没夜地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一种叫药膜的面膜,我一开灯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僵尸一样的女人。
她坐在沙发上,挺着身子,脸上全是白乎乎的液体,要不是还有两只眼睛在灯光下骨碌碌转动,我真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没有兴趣与她过夫妻生活,原来一周一次,后来我两个月都不会想。我妻子以为我得了什么病,不住地用各种方式来调理我的身体。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得了病,如果不是碰到艾晶晶,我可能也觉得自己得了阳痿或者说性冷淡。我记得那天我把艾晶晶抱在怀里的时候,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心头。
不想了,我怎么又想这些事情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高董事长,我是陈伟,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设计师。
已经不是一次了,只要有东西触动我的心事,我就会走神,不管身边是什么样的热闹与人群,一个人陷在往事里不能自拔。
包间里的人们开始灌我喝酒。他们吵吵着,三杯,你要喝三杯!
三杯酒也就三两吧,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我从十五岁开始喝酒,现在已经有二十年的酒龄了,想把我放倒可没有那么容易。
当初的江山一部分是我喝酒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