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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猴七手惊呼。
“恩公!”鲁青也惊立而起,呼道。
铁头的目光则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游。
董行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发现水面上冒出了一些血花,林渺如果是中箭落水,在这种寒冬腊月里,且这一段河道水流如此湍急,能否生还尚是一个极大的问号。他不想林渺死,尽管最初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傻气,可是他却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一种让人心颤的气质,这让他向往,也让他崇慕,是以他不希望林渺死。
“哗……”众人正心神不宁之际,小船边突地水面炸开,一道人影若跃过龙门的大鱼般带着一股冰寒水珠翻上小船。
小船摇晃了一下,便听得一声轻呼:“快开船!”
“恩公!”鲁青大喜,这翻上小船的人竟正是刚才在三丈外落水的林渺。
船上众人看清上船之人竟是林渺后,皆大喜,董行却惊呼:“你们要放箭了!”
金田义操起木桨,横立船尾,箭雨赶至之时,他挥桨护住船身丈许空间,箭矢根本就射不过来。
“妈的,来看看老子的厉害吧!”猴七手抬起天机弩,对准岸边聚集的那群毫无防备的薛府家将呼道。
“嗖……”天机弩十箭齐发,那一排利箭平射而出,如追风逐电般挤入岸上的人群。
“呀……”这一击竟伤了六人之多,岸上之人哪里想到船上竟有这般的利器?而且天机弩体积小,猴七手上箭时他们根本就没看到,如果是大弓的话,他们定会加以防备,可是这一刻却是在没有防备之下。
岸上的众人大惊,慌忙散开找位置藏身,等他们再开弓放箭时,小船已在三十丈开外,那只有两百步的弓,其力道已经大弱,根本就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何况有林渺和金田义这两大高手拨挡?倒是天机弩的射程可及千步,对对岸的威胁依然强。这一刻,鲁青才真的见识到了天机弩远程的力量。
“恩公,快把这衣服穿上吧!”鲁青忙把貂裘还给林渺,因为林渺也全身湿透,这寒冬腊月的,他怎能还穿着对方的貂裘呢?
“不必,我已是寒暑不侵,你自己披上,我调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你身上这么多伤口!”董行担心地道。
“龙头,我为你上药吧。”猴七手忙拿出金创药,给林渺敷上。
林渺却闭上眼睛,静坐着一动也不动。
“呜……呜……”岸上的薛府家将见大弓已经无法再威胁到船上之人,但他们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人就如此溜走,是以吹动号角召唤附近河面上和渡口的官兵来支援。有的则迅速调转马头而去,至于他们想去干什么,或是要干什么,这些都似乎没有必要追究。
林渺身上的伤口颇多,虽不会致命,但这十多处伤口,或深或浅,也绝不好受,肩头还中了一支箭。不过,所幸这支箭是他沉入水中之后才射中,被水力相阻之下,箭射入的并不深,也无大碍。不过,这么多伤口,看起来都有些触目惊心。
鲁青虽也受伤数处,但大多是因太过疲劳,又因其是自水道中潜出洛阳,在那刺骨冰寒的水道中受冻,这才使其伤情显得有些沉重,但无性命之虞。
铁头操舟之术确实精到,以一人之力驱动载有六人之舟穿行于激流洪涛之中而无半点慌乱,其力气大得惊人,一只巨桨使舟行若飞,虽然河面甚宽,却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越过了河心最险的急流,转入了缓水区。
船上之人刚松口气之时,却见上游几点黑影迅速靠来。
“不好!他们开船追来了!”金田义出言道。
铁头回头望了一眼,也认出了那几个黑点正是官府的战船,不由得哂然道:“待他们追到时我们已经上岸了!”
“那快点,我来帮忙!”猴七手也找一根木桨,帮忙用力划。他知道,如果在这黄河之上这等小船与那些战船相遇,他们完全可以像捻死一只蚂蚁般碾碎他们的这只小船,若想逃命,便惟有上岸。
官兵的战船行走极速,三张大帆齐张,所有的桨一起划动,可以看出为了追击林渺诸人,这些官兵都尽了全力,毕竟,薛青成不是一般人,他的死几乎使整个洛阳城都为之震动,慑于薛府的势力,洛阳太守不能不倾力缉拿凶手。
铁头所言没错,在河面之上,官兵不可能有机会追上他们,毕竟双方相距太远,官船再快,也不是飞鸟,只要过了河心的激流,再驱船到对岸便是一件很轻易的事,不会出现太多的阻碍。
当林渺诸人上岸之时,战船尚在里许之外。此刻林渺身上已经干透,这河水的冰寒与云梦泽之中的寒潭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没法比。是以,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体质确实已经寒暑不侵了。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猴七手望着那载满了追兵的几艘战船,有些担心地问道。
董行的脸色也很难看,这几船的追兵,不下数百人,如果被追上的话,他们惟有死路一条,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如果船上只有普通官兵,林渺尚不惧,但是其中却夹有许多薛府家将,这些人之中虽没有极厉害的高手,但每一个人的身手都绝不弱,要是被这群人缠着,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连林渺都对这些人无可奈何,是以他们绝不能让对方追上。
“去轵城!”鲁青断然道。
“他们有马,我们根本就快不过他们,先去庄集,那里有马买,距此仅七八里路!”董行断然道。
“就去庄集!”林渺扭头望了望那战船之上的战马,显然这群人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在岸上逃脱,已准备了他们可能会逃到岸上。
“因我而连累了诸位,我实在心中难安!”鲁青歉然道。
“朋友何出此言?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何况是英雄重英雄,如果兄台这样的人死于那些小人手上,世界岂不是太寂寞和无趣了吗?”
“恩公相救之德,我们兄弟两人定铭记于心,永不相忘!”铁头也诚恳而感激地道。
“如果恩公不弃,我兄弟二人愿为恩公马前小卒,听候恩公差遣!”鲁青屈膝感激而坚定地道。
“不错,恩公要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兄弟也绝不皱眉!”铁头也屈膝跪下道。
“两位快起来,有事我们先去了庄集再说!”林渺心中大喜,但仍提醒道。
“如果恩公不允,那我兄弟二人只好留此阻击追兵,以谢恩公之恩情!”鲁青固执地道。
“龙头,你便答应吧。”猴七手望着快要接近的战船,也有些心焦地提醒道。
“好吧,既然二位有此心,我林渺岂能再推却?快起来,我们立刻去庄集!”林渺催促道。
铁头和鲁青大喜,忙起身跟着董行向庄集奔去。
庄集是通向河内城的要道,距河内并不远,而河内仍是朝廷的据军,与义军的射犬城相互对峙。也可以说,河内是洛阳北面的大门,有河内在,洛阳便不会担心受到北方战火的骚扰。
不过,庄集似乎独成一体于河内与洛阳之间,也是义军经常活动的地方,但对于这一些,官兵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无法在庄集据军,也不可能将庄集中的每一个人都抓了,至少庄集也是他们的后路。庄集之中有自由流动的物资,对河内城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事实上,庄集之中并无固定的行业,许多都是流动的交易者,附近的乡村百姓有什么东西,也会拿到这里交易。因此,在白天,这里或许比较热闹,但到了黄昏,交易之人差不多都走了个干净。
林渺诸人冲入庄集,许多人都已经准备收拾东西返家,他们只用了盏茶时间便赶到了集中,而背后急促的蹄声已经清晰可闻,他们几乎是将集中的马抢走的,那马贩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林渺诸人便已把他的马给骑走了,然后抛出一块金子,也不管够不够,不让那马贩有开口的机会,便绝尘而去。
“哎……”马贩又惊又怒,待要追时,薛府的骑队也风驰而过,让马贩吃了满口的灰尘,气得马贩破口大骂,可却没人理他。最后还只得捡起地上那块与他理想中卖价要差一截的金子,拂了拂灰尘,又安慰起自己来:“妈的,幸亏还不是强盗,有这块金子总比没有好,就算他妈的有两匹马儿得了瘟疫死了好了!”
“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呆得太久,如果能够把炉址转移到其它更安全的地方,或许会更好!不过,我们至少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小刀六端着茶杯淡淡地道。
“为什么?有什么地方比小长安集更好呢?这里水陆两路畅通,而且往来商人众多,我们的货物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运出去!”刑迁忆不解地问道。
“问题是,这里尚是朝廷的地方,如果义军与官兵交战起来,当他们突然发现,义军所用的都是我们打造的天机弩时,你猜严尤会有什么反应?”小刀六反问道。
刑迁忆皱了皱眉,这确实是个头痛的问题。
“你认为姜先生一定能够与王常答成协议吗?”游铁龙尚有些不放心地道。
“当然,我对姜先生很有信心,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只要我们挑起义军与官兵之间不断地比武器的装备时,就是我们大赚特赚的时候!”小刀六阴阴地笑了。他知道,仗打得越热对他越有利,他并不在乎义军与官兵谁赢谁输,因为他只会无条件地支持他最好的兄弟林渺,这或许有些残忍,但这个世道本身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并不是从他开始。
“我们必须快一些将我们的生意做到别的地方去!汝南便由迁忆兄去主持打理,淮阳则由陈二寨主去主持,我们先在这些地方扎下根,往后之事等姜先生回来再作商议!”小刀六像是三军统帅一般。
刑迁忆和陈通并没有异议,因为这不只是在为小刀六办事,也是为林渺,为天虎寨谋利,更是在为他们自己创造机会。
天虎寨一直都差不多是自给自足,但是如眼下这般大张旗鼓地做生意却是首次,而刑家本是数代为商,只是到了刑迁忆父亲一辈,经营不善,加上朝政不好,这才将家业亏空,可是刑家人对生意一道却不陌生。
“入林!”董行一马当先向后面的林渺诸人呼喝着冲入官道左侧的一片密密的树林中。
林渺诸人微怔,如果这般冲下去,只要再有一个时辰便绝对可以抵达青犊军所活动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再惧这些追兵了,何以董行会让他们入林呢?不过既然董行入林了,他们自然也便跟着入林。
“前方的官道上设有官方的哨卡,这般直去,只是自投罗网!”董行入了林之后才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铁头不解地问道。
“我前几天才从轵城回来,官兵欲堵死青犊军与外面的粮草营运,想封锁轵城所有外通之路,是以任何自南方去轵城的人都会被检查!”董行粗略地解说道。
“可这鬼林子,我们的马根本就跑不动!”铁头有些愤然地道。
“他们的马一样跑不动,人说逢林莫追,他们讨不了多大的便宜,林子那端有条小道通往五尾山,这条路目前还是安全的!”董行毫不在乎地道。
铁头心想也是,自己马慢了,对方的马自然也不能快。
“你那铁桨太重了,马儿都快被压死了,我劝你还是丢掉吧!”董行突地扭头笑道。
“放屁,再胡说,我一桨打破你的头!”铁头怒道。
董行做了一个鬼脸,此刻他似乎并无一点惧意,似乎对那些咬尾而追的追兵根本就不当回事。
“喂,董行,你是不是故意带我们乱窜呀?”猴七手也出言问道。
“怎么会?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走你们认为好走的路去,好心没好报!”董行怨道。
“前面好像有喊杀声!”林渺突地开口道。
“喊杀声?”董行一怔,旋又惑然问道:“不可能吧?”
“不错,是喊杀声!”林渺侧耳倾听,然后肯定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董行倒不敢怀疑林渺的话,见林渺那么肯定,也怕了,忙问道。
“他们自后面追来了,除非我们想杀回去,否则我们便只有向前冲!”林渺扭头,已听到身后林子之中传来了一阵马嘶之声。
“管他是什么人,我们杀出去,让他们知道这只大铁桨的厉害!”铁头心一横,一马当先,大铁桨挂于马侧,直向林外冲去。
“是大彤的战士!”董行也冲出树林,却见在坡谷之间,两队兵马杀得正酣。
“这是河内的守军!大彤的人已被围在那山坡上!”鲁青指了指三里外的那小山坡,也正是大彤义军拼死相护的山坡道。
林渺虽然听说过河北的义军,但是却从来都不曾了解其情况,而且对河北的形势也不太熟悉,是以,他并不知道那被困的便是大彤的义军,但仔细打量三里外那小山坡上的一队人马,只见那摇晃的大旗之上,果然有个斗大的“彤”字。
“咦,在山坡上被人护着的是个女的!”林渺的目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