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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与祥林一道共探醉月楼,这是宛城之中有名的青楼,虽然无法与棘阳的燕子楼相比,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因燕子楼距宛城太远,是以宛城的达官显贵和富家子弟也颇为青睐此地。
林渺对醉月楼并不陌生,但昔日只是游耍,今日却是截然不同的心绪。因此,他所在意的仍是醉月楼周围的地形,顺便也来见见那新来的小幽。
小幽确实是天生尤物,来到醉月楼不到十天,便让宛城的许多公子哥儿着了迷。便是林渺初见,也为之怦然心动,最让人难忘的却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难怪孔庸会留恋于她。
见了小幽,林渺也放心多了,他可以肯定,孔庸这几天一定会来此地,只要孔庸一来,他便可以实行他的计划。
他并没有在醉月楼过多的逗留,因为他尚要布署许多事情。刚才有消息称,李通和李轶真的让府衙放出了天和街的子民,因此,林渺还要去做几件事情。
不过,林渺尚没来得及与祥林分别之时,老包来了,还有阿四。
阿四身材十分瘦小,一副病态,却也是林渺在天和街的铁哥们。
老包见了林渺,没有说话,显得异常沉默。
阿四却似有些害怕对视林渺的眼神。
林渺有些莫名其妙,望着老包和阿四那阴沉着的脸色,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滋生、蔓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渺终于忍受不了这比死还难受的沉默,打破僵局问道。
“阿渺,你要节哀!”老包终于带着悲腔道出了一句沉重得让林渺目瞪口呆的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最平静而沉缓的语调问道。
“心仪她……她死了!”阿四终于忍不住抽泣道。
“什么——”林渺顿时如遭雷击。
梁心仪死了!
孔庸知道林渺回来了,他更知道林渺乃是梁心仪的男人,因此他害怕梁心仪会走,或是林渺会来救走梁心仪,因此他不想再等。
在逼于无奈之下,梁心仪选择了死。
梁心仪死了,都统府中的人便立刻把消息传了出来,那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林渺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所有的计划根本就没来得及着手实施,梁心仪便与他永别了。
没有人知道梁心仪的尸体在哪里,惟有孔庸的亲信才清楚,这不是一件好事,是以,孔庸让亲信悄悄地将尸体埋了。
祥林的心也一片空白,每个人的眼泪都不自觉地滑了出来,所幸这是夜晚,更是一个僻静的地方。
对于林渺来说,整个世界都似乎在刹那间失去了生机,他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或许,在没有得到梁心仪之前,他会知道活着的意义,在拥有梁心仪后,他更清楚活着的含义,可是突然之间,他失去了最心爱的人,便等于失去了整个天地,失去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这一刻,他才知道,梁心仪是他整个世界的一切。
梁心仪死了,林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天塌地陷一般,他竟无声地倒下,他似乎没有听到老包的惊呼,也没有听到阿四和祥林关切的呼叫……
林渺再次醒了过来,却已是在大通酒楼之中。灯火微弱的光亮中,他看到了老包、祥林、阿四和眼睛红肿的小刀六。
林渺知道,心仪死了,这是真的,小刀六刚才一定哭过,其实他也想哭,可是没有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置身于大通酒楼,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似乎只是从醉月楼中出来,仿佛一直都浑浑噩噩。
“你醒了?”祥林焦灼地道。
林渺目光有些呆板,似乎转动有些困难,但却突地坐了起来,这使围在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但更让他们吃惊的却是林渺脱口而出的话。
“我要杀孔庸!”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着林渺,他们怀疑此刻林渺的神智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我要杀孔庸!”林渺很平静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平静得让人不敢有任何怀疑,平静得让人心寒。
老包和小刀六诸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惊于林渺的话,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林渺没有望身边的四人,而是站了起来,分开老包和祥林,大步就向门外走去。
“阿渺,你去哪里?”老包最先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林渺,急切地问道。
“醉月楼!”林渺淡然答道。
“你要去找孔庸?”祥林也骇然道。
“是的!”林渺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你疯了,孔庸身边有很多家将,你这去不是等于送死吗?”小刀六也急了,一把拉住林渺急切地道。
“就算是满城的官兵护着他,我也要取其狗命!”林渺的声音冷而坚决,有种让人不能不信的力量。
“你怎斗得过他?”阿四急得直搓手,他此时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劝林渺。
“放开你们的手,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我!”林渺仍不带半丝感情地道。
“也许孔庸并不在醉月楼呢?”祥林见林渺心意已决,知道难以相劝,不由提醒道。
“不,他今晚一定会去,事情是昨夜发生的,他今天便绝不会还呆在府中守着那丧气的事。是以,他今晚绝不会不去醉月楼!”林渺的头脑竟似乎超乎寻常的清醒,清醒得让人心惊。
老包和祥林诸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林渺已被悲痛冲昏了头脑,但此刻看来,林渺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清醒。
“可是……可是你一个人怎敌得过他们那么多的人?”老包急得直搔头。
“没什么可是!请你们不要拦我,如果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要阻止我的行动!”林渺固执地道。
“那我们陪你一起去!”小刀六突地松手,冷然而认真地道。
“不,你们不可以一起去!”林渺断然道。
“为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祥林大为生气,一把扳过林渺,冷问道。
“是!但这不关你们的事……”
“你以为心仪只是你一个人的吗?你错了!心仪是我们大家的,是我们整个天和街的,这不只是你的事,更是我们天和街的事!”老包也道。
林渺不由得愣住了,怔了半晌,道:“好!但你们必须见机行事,接应我!”
“好,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祥林自信地道。
林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了望身边的四人,然后大步跨出大通酒楼。
醉月楼依然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越是乱世,青楼的生意似乎就越好,尤其如宛城这样的大都市,富人们的危机感比谁都强,似乎只有纸醉金迷的生活才能够使他们空虚的心灵得以安稳,只有女人的怀抱才可以使他们暂时忘却这乱世的烽火。
孔庸今天的心情极为不好,或许是还没能自昨晚丧气的结果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耗了一个多月,最后竟扫兴至这种程度!他气恨梁心仪,事实上,他真的是有些喜欢这个女人,否则,他也绝对不会等上这一个多月之久。可是,林渺回来了,也正因为如此,梁心仪才死了,他气恨梁心仪,却又有些可惜,但他最恨的人还是林渺,因为是这个人坏了他的好事。
孔庸想宰了林渺,可是官府却找不到关于林渺的半点消息。他绝不相信这个人能飞出宛城,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仍在城中,是以,刚才他还在都统府中发了一通脾气,骂那群酒囊饭袋办事不卖力。不过,现在他的心情稍好了一点,那却是因为小幽儿。
这确实是个尤物,宛城之中许多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可是他这个都统之子的身分却可以压倒许多对手。是以,他可以轻松地带着小幽回到自己的府上风流快活。
这倒确让孔庸的心情畅快了一些,至少,这使他天生的那份优越感更明显,也可以暂时抛开梁心仪留下的遗憾。
长街空寂,夜已经很深了,都统府的家将围护着孔庸的马车,张扬得厉害。他们并不怕惊扰百姓,隆隆的车轮声似乎并不能完全掩盖车厢之中孔庸与小幽的调笑声。
孔庸的派头很足,出入皆如众星捧月,家将一大群,这或许与宛城的不安宁有关。皆因近来有杜茂的例子及冷面残血的杀戮,使得许多人都不敢再如往昔一般张扬,谁都怕下一个死的人便是自己。
孔庸倒不怕这些,但是都统大人孔森却不敢让他这宝贝儿子冒险,要知道孔森就只有这样一个儿子,自是骄惯得不成样子,孔庸每次出门,必有八名家将相护。
都统府距醉月楼的路程并不近,却也不远,穿过三条街,拐四个弯便到了。这段路孔庸走过千万次,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府上,而对其父孔森让这么多人护着他,使他深感不以为然。
事实上,不只是孔庸这般想,就是那群家将也这么想,试问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孔庸也绝非庸手,受过好几位师父的指点。
马车在转弯,孔庸已有感觉,虽然他沉迷于车厢内那醉人的温柔之中,可是他的心依然很明朗,这一刻他更感到,小幽儿虽一身媚骨,可是与梁心仪相比,却仍差上许多,那是一种内在气质的差异。想到梁心仪,他竟有些怕返回府中,是以,他的心在默默地计算着回到府上的路程,只要拐过这一个弯,便只剩下一个弯和两条街了,他禁不住感到汗颜。以他的身分、地位和才华,居然得不到梁心仪的爱……
“轰……”孔庸的思绪还没平复之时,猛觉车厢狂震,整个车顶竟然塌下,裂为碎木。
“不好……”孔庸心中掠过电火一般的意念,一拖小幽闪身疾掠而出,马车也便在此时完全爆裂——那是因为一块自天而降的磨盘大石。
“嗖……”孔庸刚一掠出车厢,便觉冷风袭至,他根本就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哧……呀……”孔庸只觉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痛,而此时他怀中的小幽却发出一声惨叫。当他发现这是怎么回事之时,小幽竟已气绝,却是因为一根八寸长的弩矢。
惨哼并非只有小幽,他的八名家将已有四人中箭而倒,另外四人怒吼着向大街两旁的屋顶上掠去。
杀手,正是伏在长街两边的屋顶之上,黑暗的夜,黑暗的瓦面,根本就难以发现这群如幽灵一般潜伏的敌人。
“孔庸,纳命来!”怒喝声中,一条人影如大鹰展翅般自屋顶上飞扑而下。
孔庸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杀机,这刚才还与自己缠绵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怎叫他不怒?怎叫他不杀机狂涌?不过,他也被刚才险死还生的一瞬给惊住了,若不是他闪得快,或不是小幽,只怕此刻死的便是他了。不过,他的肩头也被怒矢掀开了一块皮肉,也正是这一矢准确地钉入小幽的咽喉,夺走了她的生命。
“嗖嗖……”那四名都统府的家将身形刚刚腾空,便立刻迎来了第二轮怒箭。
孔庸在怔神的刹那,听到了那一声怒喝,也感到了那来自上方强大的杀气,根本就不容他多想,抛开小幽,双足在车辕上一点,迅速窜开。
孔庸的反应确实够快,仅以毫厘之差,他所立的车辕便化为一堆木屑。
木屑纷飞之中,孔庸只见一道黑影迎面砸到,快得让他没有回气的时间。
“保护公子!”那剩下的四名家将骇然自空中沉落,有两人险险地避开怒箭,另外两人却也带伤而落。这一刻他们才后悔太过大意,如果不是太过大意,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以他们的身手,要避开这几支夺命的箭矢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平日的安逸使他们失去了应有的警觉。
“叮……”孔庸极速拔剑,准确无比地截住那迎面砸来的黑影,但交击之下,他手中的剑几乎欲脱手而飞,对方的力道之猛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林渺!”孔庸骇然惊呼,这一刻他才看清对方的面目,竟是自己的大冤家林渺,而林渺手中的兵刃更让他吃了一惊,竟是一只硕大的铁锤,仅锤头就如小孩脑袋一般大小,也难怪会有如此沉重的力道。
孔庸被林渺一锤震得倒跌数步,被逼得紧贴街边的厚墙。
“孔庸,今天是你的死期!”林渺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大锤一挥,以最狂野的方式狂挥而去。
孔庸发现林渺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烁着一缕幽暗的厉芒,便若暗夜里的死神,那强大的气势使他心寒之余更有窒息之感。在倏然间,他似乎忘了自己的武功,完全震慑于林渺那一往无回的气势之下。
“公子!”都统府的家将大声惊呼,更飞扑而至。
孔庸被人这样一喊,立刻回过神来,慌忙再举剑相挡。
“当……轰……”孔庸的剑被砸得如一张铁弓,强大的冲击力使他倒撞穿身后的墙壁而陷了进去。
孔庸确实见机得快,若非他借力撞穿墙壁,只怕此刻已是铁锤之下的一堆碎骨了。不过,他仍没能完全躲过林渺这一锤的落势,几乎将他的趾骨全部碾碎,手臂差点脱臼,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