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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距小刀六的面门只有半尺,可是小刀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然挂着那一缕挥之不去的笑容。
铁朗松了口气,疯狼还知道停刀,说明疯狼也知道杀了小刀六的后果,这让他惊了一跳,但他不由得赞道:“好胆色!”
确实,连悍狼也不得不承认小刀六的胆色过人,刀挥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连眼皮都不眨,还能脸挂微笑,这份胆理便不能不让人吃惊,仿佛小刀六早知道这一刀在这种距离便一定会停住一般,这还需拥有很好的眼力。
“果然是个人物,难道你就不怕他这一刀不停,而直接杀了你?”悍狼望着刀锋,又望了小刀六一眼,淡漠地问道。
“他杀不了我!”小刀六笑了笑,仿佛觉得悍狼的话很好笑。
“杀不了你?”悍狼也笑了,但他只是笑到一半,立刻如吞下一块哽喉的肥肉,声音一下子憋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一柄剑。
剑身雪亮而窄长,轻轻地抵在疯狼的脖子上,仿佛是来于疯狼脖子之上的一根银带。
疯狼的表情极为古怪,像是刚吞下了一堆毛虫,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铁朗也看到了那柄剑,在他扭头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葛衣,瘦长,有点沧桑感的中年人,这人有一双极好的手,修长、白皙而有力。
悍狼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明白了小刀六的话,是的,不是疯狼不杀小刀六,而是疯狼根本就不可能杀得了小刀六,只要疯狼的刀再前进一寸,便立刻会成为一具尸体,尸体自然不会杀人。
疯狼是一个擅于杀人的人,所以,他可以控制得了自己的刀,也因此,他绝不敢再向前攻进半寸。
除小刀六外,没有人知道这葛衣人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出剑的,因为刚才他们并没有发现这屋子之中有另外的人。至少,不会有这个葛衣的剑手。
铁朗识得此人,在一开始他便见过,尽管他并不知道此人叫苏根。
疯狼缓缓地收回刀,再缓缓地还入刀鞘之中,似乎怕有半点异动,这柄架在脖子之上的剑便会切断他的脑袋。
悍狼的目光又投到小刀六的脸上,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傲和咄咄逼人的气焰,铁朗的神色也有些惊疑不定。
疯狼突然觉得脖子之上的冰寒顿消,想必剑锋已撤,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扭头,可是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门帘似乎被风吹动了一下。
苏根走了,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了无痕迹。
悍狼见疯狼转身,他们也回头,也同样骇然。苏根走的时候他们竟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刻他们才真的明白,小刀六的话并不是虚谈,也绝不只是吓唬人,他们也不再为沙里飞和赫连铁脚这样的人成为小刀六的手下而惊讶。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呢?”小刀六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像是一池吹不皱的春水。
富平被追杀得极为狼狈,在黑暗之中,惟有狂逃,也不知奔逃了多久,只是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喊杀之声也渐奔渐远,他终于可以稍松一口气,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他居然败了,就这样败得不明不白的。
富平不知道林渺怎会出现在城外,怎么又会自他的背后掩杀而至,但是他终于知道,传闻之中的林渺并不是虚谈,仿佛平原城中早知道了他们的一切,是以这才针对他们,在城外埋下了林渺这一路伏兵。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偏将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他似乎也失去了主见。
“将军,过了野狸坡便是洵山了,我们不如到洵山上休整一番再作打算吧。”富平的亲卫大将君鹰提议道。
富平望着平原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次居然败得一塌糊涂,他与获索合兵有三万余人,但是却被击得七零八落,身边只剩下三千多人,确实可悲,或许是他一直都小看了迟昭平,这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这种局面。
“好吧,先去洵山!”富平点了点头。
“哈哈哈……”突地一阵大笑传来。
“富平,你逃不掉的!”一声巨喝响过,几乎让这些被追得如丧家之犬般的富平军心胆俱寒,这一刻他们哪里还有斗志,却没想到,在这野狸坡居然会有伏兵。
“呼呼……”那巨喝声一落,顿时火光漫天乱飞,一支支火箭不射人却尽落在野狸坡的四面。
片刻,野狸坡立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这地上显然是早设下了许多引火之物。
“呀……希聿聿……”战士、战马一同惊呼惨叫,四面都是火,烧得他们的脸都绿了。富平的脸色也是极为苍白,他没想到这群人竟如此狠辣。
“给我冲!”富平一马当先,他知道,如果不冲出去,那他们死定了,他的战士却都乱了套,不过也有人跟着富平一起冲,也有人是单独冲,如此一来,这些人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全都慌了神。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这野狸坡上的火并不是真能够将这些人置于绝路,若勇敢一点想逃出来仍不是太大的问题,但这一把火却完全烧毁了这些人仅存的一点斗志和信心。因此,一开始就变得混乱不堪,有些人虽冲出了火圈,但因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中,立刻被射杀,也有些人选择了投降。
富平领着一小股人冲出了火圈,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密密的箭雨,射得这些人都喘不过气来。
能够活着冲出箭雨的只不过数十人,但他们立刻又遇上了一大队人马围攻而上,为首者正是手持巨大铁桨的铁头,气势如虹地迎上富平。
富平心中的沮丧无以复加,更是杀机大生,一上来便痛下杀手,但铁头也不甘势弱,其悍勇之处也让富平心惊。
铁头错马连挡数招,险些被富平挑下战马,所幸鲁青也及时赶上,两人合战富平,却依然苦苦支撑,不过,此际铁头的人数众多,富平的战士几乎死伤殆尽,洞庭二鬼也上来助阵,四将力战富平,这才将其威势压下。
战到最后,富平只觉对手越战越多,最要命的却是马下奔跑的驼子,防不胜防,使他连连中招,可是他惟有苦撑一途。
君鹰见主帅遭敌将围攻,心中大急,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缠住他的那老头的攻势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去救富平了。
君鹰也是高手,但他却知道这老头更可怕,他识得这老头的剑和剑法,那是二十年曾名气极响的赤练剑,在当时的七大剑客之中排在第五位。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上了赤练剑,因此,他只有苦撑。
富平也认出了君鹰的对手便是当年的七大剑客之一赤练剑,所以,他根本就没指望君鹰能助他,可是他在五大高手的围攻之下,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想到在黄河帮中还有这么多的勇将,一直以来他只惧迟暮一人,却没料到这群无名之人也让他无法展开手脚。他自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黄河帮的力量,而是林渺身边的人马。
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他必须面对这群可怕的对手。
“萧公子可知我们为何要躲入这临仙镇上来吗?”铁朗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小刀六摇了摇头。
“那萧公子可听说过呼邪单于?”铁朗又问道。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道:“前来大漠的人会有人没有听说过呼邪单于吗?”
悍狼听到这个名字之时,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但旋又很平静。
“难道你们来这临仙镇便是为了躲呼邪单于?”小刀六随即反问道。
铁朗苦笑道:“不是躲,而是被他们追到此地!呼邪单于的大军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小刀六吃了一惊,讶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难道你得罪了他?”
“给我们胆子也不敢去得罪这暴君,只是因为南北单于交战,粮草不足,于是呼邪单于下令搜罗诸部的兵丁和粮马供其交战,所有抗命者皆杀无赦,而我们不愿交出所有的财产,这才违令了,于是呼邪单于便派人围剿我们的部落!”铁朗苦笑道。
小刀六微微皱眉,他觉得呼邪单于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
“那你又为何呢?”小刀六有些微讶地转向悍狼问道。
“他抢了我抢的粮草、女人和货物,然后我便杀了他的人,但他们人太多,我们打不过,只好逃回临仙镇!”悍狼并不避讳地道。
小刀六恍然,随即又淡问道:“那你们来找我又是为何?”
“请你与我们一起对付呼邪单于!”悍狼道。
“我只是一介商人,并不想与呼邪单于为敌,你们的事与我并不相干!”小刀六吸了口气道。
“你错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从中原来的商人。你应该知道,呼邪单于最恨的不是北单于,而是汉人!如果不是汉人,他又怎会落到今日这地步?只要他知道你是汉人的商队,那么你的货物就休想离开临仙镇,连你们的人也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悍狼悠然道。
小刀六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暗惊,他自然听说过呼邪单于最恨汉人的说法,而沈家也曾一再叮嘱过他,呼邪单于对汉人的仇恨,让他绝不要踏足呼邪单于的领地。
呼邪单于恨汉人,是因为王莽当年派大军北征,杀得呼邪单于的部族死伤无数,因此与汉人结下了不解的仇怨。
小刀六没想到呼邪单于的人马竟到了这里,现在是不碰也得碰了。
“他有多少人马?”小刀六吸了口气反问道。
“两千一百余人,领队的是呼邪单于的千夫长翰东海!”悍狼吸了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他知道小刀六这样问,便是有合作的意向了,只要小刀六愿意合作,有临仙镇可守,便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但如果小刀六不合作,单靠他这一百余人,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呼邪单于的人马。
小刀六的眉头皱了皱,对方居然有两千余骑,这可有点棘手。
“如果我们不能合作的话,谁也出不了临仙镇!”铁朗吸了口气肃然道。
“你们肯定他们一定会来临仙镇?”小刀六又问道。
“一定会!天亮之前应该可以赶到,因为这方圆百里只有此地域可守,其余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抵得住他们铁骑的攻击!”悍狼道。
“如果他们真会在天亮之前赶来,那我们只好合作了!不过,这一切还得再商议,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小刀六冷然道。
“如此甚好,我们共临大敌,自然要相互信任!”铁朗喜道。
“至少在没有对付好呼邪单于前,我不会找你的麻烦!”悍狼冷笑,不屑地道。
获索居然负伤而逃,他自迟昭平荡下城头的那根绳索之上,荡过护城河,趁夜色而逃。
虽然在城头之时受到众黄河帮好手的合击,但是以获索的武功,这些人并不能挡得住他的去路,迟昭平因追袭城外的大军而抽不开身,许平生虽勇,但与获索这般一方之雄尚有极大的差别,因此竟让获索狼狈而去。
获索与富平的联军大败,平原城外尸横遍野。他们确实没有料到居然会败得如此之惨,但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的可能。
这一切本已是早就算计好的,在他们的初始计划里,这一切似乎是天衣无缝的,可是在实际的行动之中,却反而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中,获索不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但问题一定是存在的。因此,当他发现林渺自后方掩杀而至,联军阵脚大乱之际,他便知道一切可能会以失败而告终,于是,他便逃下了城头,夹杂在乱军之中逃了。
获索很庆幸,林渺与迟昭平的兵力似是追着富平和大部人马而去,这倒让他减少了许多威胁。不过,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杀出乱军之中,他本想重组军队与平原军一战,但结果却是他身不由己地被自己人冲得逃逸,想聚众再战根本就不可能,他只好也跟着逸走了。在混乱之中,他找到了自己军中两名溃逃的将领,再领着这些人向自己的领地败退。而此时能聚合在他身边的人,竟不足一千,这确实有点悲哀,想到开始之时兴致勃勃欲图黄河帮,可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奔离平原城二十里,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便见四面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山野顿时一片通明,四面八方的乱箭齐发。
获索大吃一惊,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他身边的战士已倒下一大片,他虽不惧这些乱箭,却护不了这些普通的战士,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伏击的阵式之中。
“跟我冲!”获索已经没有办法可想,在这种情况下,他惟有逃,本来就已经被杀寒了胆,好不容易逃出战场,如今又遇上这一队要命的伏兵,而且不知道人数多少,他身边的战士是毫无斗志,有如惊弓之鸟,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还击,只知逃命。
“获索军听着,降者不杀,否则你们惟有死路一条!”一个冷豪而苍迈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些人已经被杀破了胆,还真个想投降,不过因获索在场,其威不可捋,他们也只好压下心中诱人的想法,向一面突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