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用那件披风裹住了自己全身,再看看自己,已经丝毫看不出身上带着伤。
我就这样捏着领子一步一步走回了家,我径直穿过院子,无视任何向我问好的下人,直接回到房中。我回到房间又将房间反锁,无论任何人来敲门,都闭门不见。我在房间里自己替自己包扎伤口,然后整天躺在榻上不动。有如受了伤的兽,躲在自己的巢穴里,一点一点等伤口愈合。
我真的没有让孙权知道此事。自那以后,他来找我,我也闭门不见。他为此疑惑过,生气过,最后还是由了我去。听说北方军情吃紧,他没有过多心思去思考我莫名其妙的冷漠。
并非惧怕于那蒙面人的威胁,只是我知道孙权的性格,若他知道什么人伤了我,必会在暴怒中将整个武昌翻得鸡犬不宁。大敌在前,我不愿他分心。更何况除了肉体上的痛楚,那两个刺客并没有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而且我也隐约猜到他们是来自府中某位夫人的指使。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今后自己小心点,便是了。
但独坐房中养伤时,还是忍不住去猜测:那指使别人伤我,又让我因伤而疏远孙权的人,究竟是谁呢?我觉得大多数应该是王夫人所为,但思绪飘转间,有时想起步夫人那美丽和善的笑脸,突然会打个冷战。这美丽的女子,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她本应是实至名归的皇后,如果这一切是她指使,也未必有多奇怪。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竟没有一点怨恨。如果不是来自那个时代,如果不是心里有其他的人,有人这样抢我的东西,我也会要和她争的吧。
那一天是七夕,孙权本来想找我出去,再次吃了个闭门羹后,怏怏地带了步夫人出去了。
华灯初上时,府上所有人都在房中就餐。我料想院子里不会有几个人,在房中早憋得发慌,便披了衣去院子里散步。
独自在幽暗的院墙下行走,看着遥远的楼阁间映来的灯火,再看看自己虚弱的身体,突然觉得很凄凉。
这个时候,突然院墙上有个声音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见骆统爬在墙上叫我。
我愕然,然后不禁莞尔。我笑道:“你多少岁了?如果被人发现,你以后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他苦笑道:“找你可真不容易。如果送信的人能找到你,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有事?”我问他。
“没事,”他笑嘻嘻地,“想你了呗。”
“两年没见,几时学了这样的油嘴滑舌?”
“先不贫嘴,”他说,“来我家坐会吧。”
“去你家做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
“我生日没人陪,设了些酒菜,想你陪我说会话。”
“我怎么记得你是春天生日的?”我愈发奇怪了。
“说明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啊。”他做了个哭丧的表情。
“你生日怎么会找不到人陪?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濡须吗?”
“回头再说吧,”他几乎哭出来,“我在这里都趴了一个时辰了。你先答应我。”
身上有伤,本来是不愿意出去的。但他语气恳切,又那么久不见他,确实有些想念他。于是我点了点头。
“你去门口,我有马车在等你。”他欢天喜地地说着,跳下了院墙。
“不是在濡须么?怎么回来了?”走入他家门口时,我又忍不住问道。
“有军情。陛下召我们回武昌商议,我便回来了。一来就去访你,你竟闭门不见。到底怎么了?”
我淡淡一笑,没有答他的话。
他在武昌的宅子很小,几步就穿过了院子。在寂静冷清的房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我以为他是出于礼貌让我先行,便先推门而入。
没有任何预感,才跨入房门一步,呼吸顿然停滞了。
屋里亮着灯,桌上摆着酒菜。桌旁坐了一个人,听见我的脚步声,他便微微地侧过头来。
那安静的表情,那微微落寞的眼神,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温和的笑,是我在梦中想过千遍的容颜。
是我有生之年,终会狭路相逢的,隔了世的爱情。
两世花 卷六 聚散 二 仿如隔世
章节字数:3744 更新时间:07…03…31 23:35
我讶然回头看看骆统,他紧抿着嘴,坚定地站在门口,堵住我出去的路。我又转过头看了看陆逊,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我,温和的眼睛有如深湖。
我叹气,再一次将头转向骆统,说:“你怎么骗我。你真的不是今日生日。”
骆统张嘴要说话,但他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不要怪他。是我的主意,我让他约的你。”
我又回头看他,他正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望了许久,然后他轻轻说: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
我犹豫了很久,后来骆统说:“坐下吧。你们好好聊聊,把话都说开。见你们这样,真让我难受。”
我别无选择,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下了。
骆统笑起来,轻轻走出去。
在出去前,他又回过头,毅然决然地对我说:
“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在我想出要说的话之前,他已关上了门。
屋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的脸有些发红,竟不敢将目光投向他,只是盯着面前摇曳的烛光,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也一直沉默着。我又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我,眼中是湖水一样的温柔。
这一下,我竟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就那样慢慢将头转过去看着他,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我听见他轻轻地说。他的手轻轻抬了抬,却又还是放下去。
我的头发,自从那一夜之后,就再没剪过。经过六年的时光,它已几可委地。沉沉甸甸,层层交织的,都是不为人知的思念。
我淡淡笑着,眼中竟泛起泪光。
“还好么?”他问我。
“一般,你呢?”
他不去答我的话,又看了看我,低声说:“我明天又要出征了。”
“是曹魏入寇吧,”我淡淡地说,“去吧,打败曹休,再回来。”
他定睛看着我,脸上泛起微微的惊讶。然后他笑起来。
“你呀,竟会这么说。”他笑着,温和而愉快地看着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并不太明白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知道我为什么让公绪骗你来?”他突然这样问道。
我摇摇头。
“曹魏举大兵入寇,我军上下一片恐慌,陛下也特意在武昌封锁了消息。而来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此行,究竟还会不会再回来。我怕我不会再回来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要看看你。想把一些一直想和你说的话告诉你。来此之前,我还怕你会为我哭——可你呀……你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这样说着,又一次在唇边泛起温柔的笑意。
我也笑起来。怎么不会为他哭?只是从未担心过。即使是不知道结局,我也相信他总是会胜利的。
“以前出征,从不曾想过如何败了会如何之类的事情。——兴许真的是老了。”他又低声说。
“你不老。你哪里老。”我认真地看着他说。他的眼角已有了浅细的皱纹,额头也不再光洁如初,只是一双眼睛明亮温和如初,里面藏着的,是清澈见底的勇气和温柔。
“不过也奇怪,”他自顾自地说,“以前从未为战争担心过,只是最近才开始有这样的顾虑。刚才听你轻描淡写地那样说,却又突然——一点都不担心了。”
“那你得胜归来,该好好谢我。”
他又定睛看了看我。
“这一次是被骗过来。下一次,你还会给我机会见你吗?”我听见他这样问。
“谁说的?”我脱口而出。
“谁说的?”他微笑着看我,眼中却泛起忧伤,“那一天夜里,我说醒来以后就看不见你了。你也是这样说,你说:‘谁说的?我自然会在这里。’”
我一怔,失去了所有言语。
他又说:“那一天清晨,其实我是醒着的。我知道你起来,知道你离开。你出去后我就坐了起来,看见你衣服也没穿好,头发也没梳好,你捏着衣领仓皇地走了出去,像逃跑一样。”
我低下头,脸有些发烫。
“那次……其实……但是……只是见面,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什么都不用说,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会奢求什么。”他安静地看着我,“我今天要见你,一是如刚才说过的,傻瓜一样想在出征前最后见你一面……”
我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听我把话说完。我要见你,还因为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我点点头,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我今年四十六了。”他这样说着,又看了看我,“四十六岁的人,早过了做梦的年龄。你是陛下的女人,我若还一直惦念,是负了陛下。”
我点着头,指甲不由自主掐进了肉里。
“那件事,本不应该发生的。但既然发生了,也只好忘掉。你我都有自己的家室,醉只是个借口,却只能用一次。”
“我知道。”我低声应着。
“但是——”他目光黯然地掠过我的脸,又低声说,“我毕竟四十六了。”
未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下去:“四十六的人,人生走过大半,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有些夜里,想到此生可能再见不到你,我就很后悔。我后悔为什么要发生那件事,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也许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在一起聊聊天,做做事。只是看看你,听你说说话,我便知足。”
我深深看他,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现在要问你一句话,但是选择权在你,无论你怎么回答我,我都会平静接受。”
“我要问你: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否忘了那件事,像以前一样保持正常的往来?……你知道,要刻意避开你,真的太难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很难回答,你就用行动告诉我,”他看着桌面轻声说,“这样吧,如同你愿意,就倒一杯酒喝。如果不愿意,就什么都不用做。……我会知趣,过一会就会走。”
我仍是沉默着,久久地看着他。
“果真能像以前一样吗?”沉默之后,我轻声这样问。
他认真地看了看我。
“我尽量。”他轻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猛地端起面前的酒壶。我没有将酒倒入杯中,而是仰头将整壶酒咽下。
酒精汩汩地顺着喉咙流入,一股灼热燃烧着我的喉咙,我被呛着了。我放下酒壶开始咳嗽,竟咳出了眼泪。我就这样一边咳,一边流泪,一边在唇边泛起仿如隔世的笑。
他怜惜地看着我,将手绢塞进我手中,又用手轻轻拍我的背。
动作却骤然顿住。我疑惑地抬起头,在他眼中找到惊讶之色。
他将手移到我面前,我发现那上面是一片映着烛光的血色。
伤口怎么又开裂了。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真不凑巧。
“怎么受伤了?”他皱起眉,严厉地问我。语气好象是我做错了事。
“一点轻伤……没事……”我讪讪地笑着,却被他打断。
“血流成这样还说没事!让我看看!”有生之年,我第一次见他用了这样不温和的语气对我说话。
“这……看……不用了……不太好……”尽管伤口还在痛,我的脸竟不自然地又红了起来。
他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抓住我的手,命令似地说,“你只当我是属下,给我看看伤口。”
我终于还是拉下衣服,给他看肩上的伤口。
被血浸透的绷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掩过脸去。半天才回过头来,眼中竟有模糊的潮意
“陛下怎么让这么蹩脚的医官替你疗伤?”看着那被胡乱包扎起来的伤口,他轻声而心疼地说。
“是我自己包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陛下不知道。”
他疑惑地看看我,然后问:“怎么受的伤?”
“被人袭击。”
“谁干的?”
“我不知道。”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