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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既然有这么多人作证,我就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你们这位高贵尊荣的太后,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七宝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隐隐觉得,他即将说出来的秘密,与她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当时她还不知道,不光是她,连同与她正并肩站在一起的贺兰雪,都将因为这个秘密而彻底陷入一个不能摆脱的僵局。
九十
“我的兄长,你的丈夫,他是怎么死的,海明月,你敢告诉别人吗?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找一个死了的男人做替死鬼,是因为你内心胆怯,还是你不敢面对,或者根本是你怕自己的亲生女儿知道她一出生就失去见到生父的权利,这一切全是由你造成的!”
这话一说出来,不要说是七宝,连海英都是一震,本来还冷冰冰的墨渊教主此时的声音中竟似忍受了满心的悲伤,像是承担着无尽的痛苦,愤恨,他的手慢慢抬起来,却像是连他自己都紧张得厉害,颤抖着揭开脸上薄薄一层面具,帘后的七宝不由紧张到咽了下口水,她其实一直都想知道,那面具后面,藏着怎样一张脸。
等看清他的脸,七宝眼睛珠子都不会转动了,不是因为他很好看,而是他一张脸被毁的惨不忍睹。七宝离得这么远,竟然也不免吓得腿发软,幸好贺兰雪及时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再往那边看。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怕越要看,越是看越是害怕,她掰开贺兰雪挡在她眼睛前面的手,白着一张脸继续看着那个取下面具的男人。她隔着珠帘看都如此惊恐,更何况大殿中的其他人。有一个宫女失声惊叫起来,立刻被站在一边的红衣人击倒,墨渊教主的脸,本来并不丑陋,不,应该说,七宝看见的不过是他被火烧毁的半边左脸,而他另外半边脸,却是她的角度无法看见的,只有站在他对面的海明月和海英才最能看得清楚。他的右脸,完好无损,甚至于可以说是十分漂亮。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海英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他的左脸没有被毁,他比她所见过的无数女人都要漂亮。可惜,他的左脸却被火彻底毁了,与那白玉一般的右脸相比之下,显得更为可怖。
海明月本来一直冷静地看着他,这时候也不由惊得倒退半步,海英及时扶住了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见过他本来面貌的人反而更能接受他现在的模样。而海明月,显然是对他原先的容貌十分熟悉的,再突然看见他变成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再镇定的人也要大吃一惊。她脱口道:“冉之,你……你……”
“怎么,你害怕了?”墨渊教主,也是孔家当年死里逃生的庶子孔冉之,左脸的面部肌肉显然已经坏死,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另外一边的脸色却越来越透明,宛如笼上一层寒霜,极为鲜明的对比使得他的脸更为可怕,但他显然十分满意这张脸给海明月带来的震撼,接着说下去:“可是如果不放火烧了这张脸,我怎么从京都逃出去?怎么让所有人都以为孔冉之已经烧死了。”
他的左手慢慢抬起来捂住自己烧伤的半边脸,“这把火,当初还是我自己放的。”
再可怕的容貌,看长了也就没有原来那么吓人,只会越看越习惯。真正让七宝觉得恐怖的,是他可怕的内心,这种人的内心,接触得越久,越觉得可怕。他的辈份说起来是她的亲叔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海明月以外,唯一真正活着的有血缘的亲人。可是他对她没有半点亲情,只想着利用她来打击报复仇人。看见他揭下面具,听见他对海明月所说的话,七宝已经确认,这个人一直想要利用她来伤害海明月。如果让海明月知道,是七宝想要勃长乐心头的血,那她会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也许孔冉之想做的,不过是将海明月逼入两难的绝境,又或许,他是希望七宝能够成功地杀死勃长乐,然后看着海明月更加痛苦。太后和皇帝,表面看来确实不是亲生母子,但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相依存的共同体。如果没了勃长乐,海明月这个太后难道还要再去找一个孩子登上皇位吗?不,人选不是没有,但是维系的感情呢?海明月与勃长乐之间,当真一点母子感情没有吗?七宝心里发颤,不愿意再思考这些会使她产生动摇的问题。
“我死里逃生,惨淡经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这里,问你一句话。”墨渊教主的声音很轻,此刻他已经忘记了站在大殿里的其他人,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而他想要焚烧的人,毫无疑问是海明月。他等着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等到已然发疯,即便他是一个正常人,在这漫无边际的等待里慢慢也会变疯。只是他一直很清醒,很清醒地按照计划一步步在走,若不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他一定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实现,他就算是个疯子,也是个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疯子,再清醒不过。他看着海明月,看着自己这一生中最怨恨的女人,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烤,干渴发痒,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兄长,他最尊敬最爱戴的人,当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出身和他那个跟人私奔的母亲而唾弃他的时候,站在云端上的兄长却对他这样的人伸出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是他的兄长却告诉他,男孩子总是哭是不行的,男孩子要有担当、有责任,只知道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将来是不能独当一面的。他渴望变成兄长那样的男人,渴望站在云端,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他毕竟不是孔郁之,在兄长向他伸出手之前,他早已看透世人的狡猾与善变,当他落魄时个个都恨不得踩他一脚,在他受到兄长另眼看待时,又都换上真诚的笑脸。但他不在乎,他不需要别人的关注,他只是不想让孔郁之失望,仅此而已。真实的孔冉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对他来说,人没有善恶,事没有好坏,他只凭着自己的好恶来评判,对他好的,就是他所爱的,对他坏的,就是他所恨的。所以他把孔郁之看得非常重要,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重要,可是海明月一出现,孔郁之就被她抢走了。在兄长的心目中,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才是他心头的爱,他这个弟弟越来越不重要。他是起了嫉妒之心,但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兄长喜欢,再无法忍耐也要忍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样的结局。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对不对?”盘旋在他心头十几年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说出来的一瞬间他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他死死盯着海明月的嘴唇,恨不得将她嘴里的实话全部掏出来。七宝难以相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刚才在说什么,他是不是说,是海明月杀死了孔郁之?她脑子里一下子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信息,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突然因为这一句话炸开了,好乱好乱,最后变成一片空白,贺兰雪忍不住拥抱住她,柔声道:“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殿内的场面已经发生了变化,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望着海明月,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那么高贵,轻轻一笑可以让人神魂颠倒,除了墨渊教主,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她在下一刻就会否认,因为她看起来绝对跟弑夫这样可怕的罪名毫无瓜葛。孔郁之可能死在世上任何人手里,怎么可能会死在这样美丽的女人手中呢?
否认,快否认,快一点说不是!七宝虽然听见了贺兰雪的安慰,但在这个时候她身子抖得很不像话,紧张地盯着海明月,她希望她马上否认,马上!可是海明月静静地看着墨渊教主,其他人的眼睛似是丝毫未放在她的心上,她的眼睛始终亮如寒星,嘴角的淡淡笑容始终不曾消失,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疲惫,有多辛苦,她几乎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这一双双充满疑虑的眼睛都在望着她,也许她心里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些眼睛里没有一双是属于她的女儿的,幸好她是不在场的,她没有听到孔冉之所说的这样一句话,过了今天,她也不会知道,这永远都会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她可以对任何人说,唯独不能告诉七宝。她看着墨渊教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是,是我做的。”
她竟然承认了!
七宝在她亲口承认的瞬间紧紧拉住贺兰雪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这一双手,清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贺兰雪抱着她,心中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震撼和痛苦,正因为如此,他明明应该开口安慰她,明明应该给她鼓励,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因为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刻安慰她帮助她,可是爱着七宝的贺兰雪却做不到,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七宝心中的感觉,只有一下子痛失双亲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的贺兰雪,才能理解她的泪水。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拥紧了自己的手臂,亲吻着她的发丝。贺兰雪绝不会将怜惜与同情给别人,他向来只依靠自己,所以他从不同情那些软弱的人,但是七宝例外,他希望她依靠他,只依靠他。
“为什么!”海英端庄秀美的脸上都出现了惊骇的神色,连她都想不到,海明月居然会承认。这一句出口,海明月都侧目看她,这句话竟然不是由墨渊教主问出来的,而是一向以海明月的意愿为自己的意愿的海英。她想要知道,她这么尊敬这么崇拜的女人,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在她心里,竟也一直以为,是先皇强迫海明月下嫁的,这里面为什么还牵扯着孔郁之的死?
“是我做的,他说的没有错。”海明月认真地道,但是她只是在回答海英的疑问,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是他自己希望,由我来终止他的生命。”
“你撒谎!”孔冉之愤恨地大喊。
九一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撒谎。冉之,我知道你对郁之的感情很深,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偏执。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心里很难过。相信若是郁之在天有灵,也会替你痛心。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但如今一切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执迷不悟要报仇吗?如果我是你,情愿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何必拼上自己的性命?”海明月的目光触及他被烧毁的那半边脸,语调不由自主慢慢变得柔软,她突然想起这个人除了将她视为仇人之外,还是她最爱的人的亲弟弟,她至少,要留他一条命。
孔冉之却宁死也不肯领她的情,他的头脑绝非愚笨,可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心智十分幼稚。就像是任性的孩子永远不知道转弯,得不到也非要得到。他执着到了今天,无非是为了报仇,怎么会因为海明月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主意,况且他此时以为自己早已胜券在握,海明月不过是危言耸听,清宁宫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她现在不过是强撑着,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我早已说过,等了这么多年,难道我没有权利向你问这一句话吗?难道我不能知道自己的兄长到底为什么会死!”
海明月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何苦非要执着于这三个字,有的事情知道了反而更痛苦,还不如糊涂一点得好。”这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轻,几乎只有海英听到她所说的是什么。片刻后海明月坐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背累得像是再也挺不直,急需要什么来支撑她的身子,“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什么都要较真,得不到答案就闹,闹到别人都受不了为止,郁之总说你,永远也长不大……”提到孔郁之,海明月连眼睛里都弥漫着水汽。
孔冉之眼中竟然也有水光闪动,如果是别人,海英一定会以为那是泪光,可是在这么个疯子身上,可能吗?孔冉之会哭吗,不会,海英相信自己不过是闪了神看错而已,果然等她再仔细去寻找,孔冉之眼中已经什么都没了,他依然是那个可怕的墨渊教主,面目依然那般狰狞,脸上也没半点回忆当年的伤感,一切都只是海英的幻觉而已。“不要跟我提以前!”他打断海明月的话,更加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长是心甘情愿让她杀死,可是不相信,又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孔郁之那样的男人,若不是束手就擒,他相信再没人能杀得了他!“如果你真的还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告诉我为什么!”
海明月看了一眼大殿中的宫女内监,她叹了口气,这些人本不该听到这些,现在纵然孔冉之要放过他们,她也不能了,“我以为你不会选在现在这个时候动手,因为你根本没有把握能成功引开轻骑营,更加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你之所以这么快动手,我猜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她突然岔开话题,让孔冉之都不由怔了征,很快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