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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遥远的你 +番外-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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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16 

    囡囡;是上海父母对女儿的一种爱称,很普遍,但在她记忆里只有爸爸这么叫过她。

    她曾经暗暗地决定,一定要给未来的孩子起三个头的名字,这样的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唤TA的名,才不会像她一样——所有人都是连名带姓“黎糯黎糯”地喊她。

    就在几秒之前;他居然叫她“囡囡”。

    黎糯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然后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印在了深陷的怀抱中。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密密箍着她的人此刻已然安睡;从她的头顶传来深浅均匀的呼吸声。

    被他抱得有些窒息;她不安分地挣扎了两下,不愧是整天干着开刀这种体力活的人,双臂纹丝不动。再次挣扎,勉强脱了身。

    想起手机还没充电,她坐起身,正欲钻出被窝,却被他一把拖了回去。

    “我去充电……”以为他没睡沉,她下意识地解释道。

    床上的人没有醒,也没有放手。

    她又爬到他的身边,低声耳语:“我去充电,就一会会儿,马上回来。”

    依旧不放。

    黎糯无奈,只好放弃手机,乖乖钻回被窝。
    
    黑暗中岳芪洋的睡颜很温和,与平日医院里的冷医生判若两人。

    狭长的眼睛闭成两条细长的黑线,缀着短而密的睫毛。嘴角也放松起来,泛起自然的弧度。

    她发现她特别喜欢比他稍稍睡高一点点,带些俯视。因为这个角度,他看起来有些像睡梦中被妈妈擅自剪了睫毛的婴儿。
    想凑上去往他脸上啄一口,不料忽然被对方一揽而过。
    这一揽,他的脸贴到了她的前胸。
    黎糯本能地僵直了身子,但瞅瞅许久未踏实睡过觉的人,没敢动弹。
    每个男人内心都是个孩子,他们哪怕外表再坚硬,也会在爱的人面前释放原貌。
    更何况,还是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
    她俯身搂住了他,抚过他有些刺手的短发,在他耳畔轻吟了句:“乖宝宝,做个好梦哦。”
    
    他有没有做好梦她不得而知,不过当早上的闹钟把她吵醒的时候,看到先一步坐在床边的他,脸颊居然有一丝红晕……
    由于保持了整晚拥抱的姿势,手臂略僵硬。黎糯笨笨地挪到他身后,猛地蹿起来拍他:“喂!你在想什么呐脸都红了。”
    他一惊,忙说:“没有……”
    “骗人。”她吃吃地笑,故意向他腿间的方向看去:“你该不会……嗯?”
    岳芪洋迅速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忽的把自己的脸挨过来,和她的只剩五厘米。
    “我要真想怎么你,你有意见?”
    某人被当头一棒,意淫了一下下,瞬间小脸烧得通红通红。
    额,她,似乎,好像,哎,当然没意见……
    这下,换成他摆出了副正儿八经的嘴脸:“实习同学,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少想想,得空多看看书,别连手术衣也穿不来,酮症医嘱也开不来,啊?”
    什么叫抓蛇反被蛇咬,就是如此。
    
    早上这么闹了一出,他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虽然黎糯同学心有不甘,以至去医院的一路上都没怎么睬他,但她仍旧感受的到。
    然而一到医院,他又变身回冷医生。
    大外的医生们习惯一早上班前先去C23更衣室换上手术室统一着装,再套件白大褂作外出衣,然后到处晃荡。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位于底楼深处的医务人员专用电梯,适逢外科和麻醉科的上班高峰,电梯挤得满满当当,全体直上C23。
    黎糯被推到最角落,是个听八卦不会被发现的最佳位置。
    可这间电梯,异常安静。在这十几二十个人中,敢和岳芪洋搭话也就麻醉科大主任一人。
    “小岳,老王插在上午九点第一台是吧?”他问。
    “是。”
    “哎,可怜老王连五十都没到……”他叹了口气,说:“靠你啦,我们全力配合。”
    “好。”
    谈话即刻结束。
    直到电梯门打开,乘客们都识相得让主任们先行一步,待岳芪洋走出去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实习生自然跟在最后面,且需要压胸牌才能进更衣室。她磨磨蹭蹭地接过衣服,回头,他正在服务台的另一侧核对当日手术安排表。
    黎糯清了清嗓子,引起他的注意。
    然后她绽放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双手用力一握,用口型做了句“加油!”
    
    今晨外三第一台手术,阵容堪称壮观。
    王主任已于两日前入住特需病房做术前准备。这位头顶FACS会员、欧洲消化外科学会会员、CSCO常委、中华外科学会胃肠组组长、国家自然基金医学科学部评审成员、全国百强名医等一大堆光环的业界名人,住个院,市级校级院级领导全体出动。
    要想谁替他开刀不就是一张嘴的问题?可他偏偏钦点了岳芪洋。
    岳芪洋一下子被推上风口浪尖。开好则已,开不好,这辈子都别想抬头了。
    不过王主任毕竟是过来人,拒绝开放示教手术室,笑称自己不想被当成活标本,其实暗中也在给自己科的新秀减压。
    可惜协商下来的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王主任迫于软磨硬泡,接受了在休息室和C24全层同步播放腹腔镜下图像的提议。
    既然患者同意了,又是内部开放,主刀、一助、二助自然不能说什么。但众人皆知,此等压力,又哪会比示教手术小。
    因手术的一助和二助分别由梁主任和康主任担任,所以肠外其它房间的第一台皆停台。这本和外二没什么关系,但凑热闹是国人的天性,杜主任便把11房的第一台手术时间后移了三小时。
    黎糯不敢去16房叨扰岳芪洋,在C24转了一圈,准备下楼。途径休息室的时候,却见到了埋头坐在里面的林主任。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林主任当然不记得她,略惊讶,而后许是猜到了是教过的学生,遂笑着颔首:“你好。”
    “那个,您可以去16房看看的。”她磕磕绊绊地说道。
    “没关系,这儿不是有现场直播么。反正到要看实物标本的时候,他们会来叫我的。”
    她似乎比黎糯还镇定。
    “您……不担心?”她有些讶异,林主任又没见过岳芪洋的手术,就不担心他手里的本事么。
    她摇头,继续笑道:“老王他在外头挺凶的,专挑手下医生的毛病,好似讲句表扬的话会掉块肉一般。但他在家里可不是这幅模样,甚至还会跟我忏悔,比如今天又把哪几医生骂了一通有些后悔之类的。”
    “我一直说,这世上大概也就我能容忍你的脾气,要我是你同事,绝对反目成仇。他生病,我比他还急,但谈到手术的问题时,他让我别插手,说主刀已有人选,我只要负责术后护理即可。我知道,他的眼光很叼,不会平白无故地看中谁,而如果看中了,那医生一定是块宝。他既然如此相信小岳,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他,那我还担心什么。”
    看着林主任淡淡的笑容,她方深刻地体会到,真正的夫妻应该是这样的:相知、信任、依靠、包容。
    
    身后休息室里的电视机蓦地开启,呈黑屏状态,背景音是细碎的交流声。
    时钟指向九点整,背景音逐渐安静。
    接着响起了一个男声:“Laparoscopically…assisted radical resection for rectal 
  carcinoma”,顿了顿,又改成了中文:“腹腔镜下直肠癌根治术。”
    是岳芪洋。不知是因电子设备的扩音还是压力的缘故,声音比以往的更低沉。
    “手术刀。”
    “打洞。”
    “打气,压力维持13mmHg。”
    “探查。”
    屏幕晃了一阵,突地亮了。
    休息室内不知何时进来了不少围观的群众,占满了沙发。但没有人在交谈,视线紧随腹腔镜的镜头移动。她觉得,就好像回到了以前课上观摩手术录像的时光。
    手术仍在有序地进行中。
    “超声刀。”
    “游离肠系膜下血管根部。”
    “找到左输尿管。”
    “夹闭肠系膜下动、静脉。”
    “切断。”
    “局部预防性止血完成。”
    “清淋。”
    屏幕中只剩下仪器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有稳妥的镜头,以及手起刀落。
    休息室内不住有人惊叹:“动作好快!”
    片刻后,清扫淋巴结结束。
    “EondoGIA。”
    “切除直肠下段。”
    “保护切口。”
    “残端吻合。”
    “恢复部分供血。”
    “二次探查。”
    “打气。”
    “冲洗。”
    “引流管。”
    “缝合。”
    身边的林主任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结束了。”
    随着巡回护士最后汇报道:“手术结束时间11:03分。”电视机便暗了下去。
    休息室内静默一片,过了半晌,是林主任的通话声打破了宁静。
    梁主任来电,让师母去过目切下的肠段标本。
    
    记得以前给他们上《外科学》的外三前一任大主任对他们说过:外科医生千千万,优秀的却没几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讲求天赋的,做手术更是如此。
    她不得不承认,每次看岳芪洋开刀,总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喷之欲出。
    原来,这就叫天赋。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黎糯第一个反应就是往16房跑去,带着一种膜拜的心情。
    她到的时候他正在擦手,戴着帽子口罩,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眼睛。
    抬头见她一副毕恭毕敬的丫鬟样,稍显讶异,兀自扔了擦手纸,作势松懈下肩膀,悄悄在胸前比了个V。



中卷……17 

    最近他们除了休息室、值班室和家;倒又多了一个经常见面的地点——贵宾楼特需病房。

    岳芪洋是去看王主任的,不像黎糯,全为伺候“二妈”。

    这是她最近收进的妖孽。新病人问病史的时候,黎糯拿着她的病历卡端详了良久,也没看明白杜主任那几弯几勾所描绘出的文字到底是“癌”;还是“炎”,于是就按“癌”的思路问了半天;兜了一大圈,结果发现是个“炎”。

    这半老徐娘的确有几分姿色,一抬手一投足是使不完的媚劲。敢情不惑之年得了胆囊炎;倒像不惑之年老来得子一样;娇柔到做作。

    住院头一天,她在自己病房里呆了十分钟,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死命要转床,原因是同病房的另两位都是胆囊癌待术的病人,她觉得晦气。

    黎糯哭笑不得,晦气?这算什么理由?

    她简直想抽一打死亡小结扔她脸上,吼:医院里哪张床上没死过人?您要觉得晦气还是别治疗最好,也省的霸占了急需手术患者的床位。

    杜主任劝慰她道,人家是高官托来的,踢不得,再说只是做个LC(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观察几日便能出院了。
    好吧,那转,既然不差钱,就转去特需,但仍由外二管理。

    不想,这才拉开了她丫鬟日子的序幕。

    只要她在办公室,就会不断接到特需护士姐姐打来的电话。

    “外二,你们特需的病人痛。”

    “你们特需的病人痒。”

    “你们特需的病人大便困难。”

    “你们特需的病人小便不畅。”

    最后对方也火了,嚷了句:“你们特需的病人自己来搞定!”

    于是,她成了黎糯继亲娘后第二个魂牵梦绕的中年妇女,她自己嘲讽唤她“二妈”,为了她一天不知要往贵宾楼跑个几次。

    昨天的夜班她上半夜在C楼摆平了四个病区的病人,下半夜还被召唤至此,陪已经把特需护士折磨到精分的“二妈”睡觉。
    她有些无语,建议道:“你要睡不着,我可以开药……”
    “不要,吃药不好。”病人断然拒绝。
    “那你想怎样……”
    “你陪我,直到我睡着。”
    无奈黎糯性格太好,实在不擅于拒绝人,最后竟然真的坐在护士台码病史,顺带陪了她一夜。
    
    清晨,下台不久的岳芪洋在特需病房的护士台遇到了泪流满面的她。
    “你怎么在这儿?”他纳闷,值班的人不应该在C楼病房么。
    “哦,”她讪讪一笑,“病房那边没什么事,这里的病人要我陪她睡觉,我就过来了。”
    “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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