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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未天黑，水涟阁前已是车水马龙，骑马的坐轿的，不一而足。
但有一点却是相同，那就是每个女子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容，有相熟的还相互招呼着携手进去。
“梨颜，想不到这边生意这么兴隆，这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的，已经是客似云来了呀！”
花梨颜白了沐小小一眼，一副你就是乡下土包子的睥睨表情。
“这是水涟阁哎，美男名动云苍大陆的水涟阁，你当是那些小门小户的青楼哪！这是我们来的早，再晚一些，想找个坐的地儿都寻不出来。走了，姐姐带你进去见识见识。”
说完，一甩手中的折扇，迈步就向台阶上走去。
花梨颜本就有副好相貌，此刻一身粉色儒衫，鬓发高挑，一只墨玉簪斜插在发妓上，手中折扇轻轻敲打着，一副风流俏女子的模样。
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官儿也是有眼色的，马上殷勤地凑上来。
“姑娘看着眼生，很少来我们水涟阁吧，是有中意的客人还是要小的给您介绍一下？”
花梨颜偏头瞧了一下那彩衣小官儿，微微一笑，折扇轻轻地搁在他的肩上。
“去，叫红姑来招呼我们。”
小官儿一听这话，马上明白这姑娘身份不一般。
来水涟阁寻芳问柳的，可没几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红姑出来招呼的。
要知道，这水涟阁虽然只是个青楼，身后的背景可不是一般的深，是以红姑虽然只是这里的管事，来的客人对她也是礼让有加。
引领着花梨颜和沐小小到了一个清静的位子坐下，小官儿殷勤地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二位姑娘先喝杯茶润润喉，稍坐一下，我这就去请红姑来。”
“甭请了，颜姑娘离我们大门三里远，我就知道姑娘到了，这不，巴巴地就过来迎接，颜姑娘可满意红姑的殷勤招待？”
一个爽利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没有一般青楼中人的谄媚奉承。
沐小小回头，不由笑了，没想到还能碰到熟人。
“哟，这位姑娘好面熟啊，我想想，对了，姑娘一年多以前来过水涟阁，我还想介绍我们竹君给姑娘，不成想姑娘拉着那个天人般的公子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沐小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红姑真是好记性，我只不过来过一次，红姑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红姑捂着唇妩媚地笑了，眼尾的皱纹里都是成熟的风情。
“能不记得吗？那位公子可真是时间难寻呢，姑娘刚到我这水涟阁一会儿就把我们客人垂涎三尺的大美人给拐走了，到现在那几位客人还会提起那位俊公子呢！”
花梨颜一双眼睛跟雷达似的，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沐小小，眼神带着调侃的暧昧。
“看不出啊，小小还有这么传奇的经理，看来姐姐我今天带你来这儿是班门弄斧了呀！来，说说，那位时间难寻的美公子是哪位呀？算算时间，是子衿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逛次青楼就能捡个大美人回去，早知道我也来碰碰运气了。”
沐小小恼羞成怒地横了花梨颜一眼，恶狠狠地呵斥。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花梨颜得意洋洋地抿了一口茶，浑然不把母乳日的白眼放在眼中。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红姑，我上去找梅君，他那里应该没客人吧？”
红姑笑着摇头，招来一个小官儿替花梨颜带路。
花梨颜打开折扇，故作风流地摇着，随着小官儿像后院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忽然站定，转头笑眯眯地瞧着沐小小。
“小小，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好好玩吧，看看这次能否再捡个大美人回去！”
沐小小握紧了手中的被子，抑制下来要把被子丢到花梨颜后脑受的冲动。
“红姑，给我找个清静的院落坐坐吧！”
红姑笑眯眯地看着沐小小和花梨颜打闹，心里暗暗感叹年轻真好，有这样知心的朋友，更是好上加好。羡慕呀，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笑闹，不必顾虑其他的日子！
“姑娘，今日兰君菊已然有客，梅君陪着颜姑娘，恰巧又是竹君得闲，不如就去竹韵阁坐坐吧，也算是续了一年前的缘分。”
沐小小站起身，悄然打量了一下能说会道的红姑。
能在这水涟阁里做管事，怕也不是一般的人吧！只是不知道，这水涟阁背后，是哪个大老板了。
“如此，便请红姑为我引见一下吧，久闻水涟阁的公子个个都是色艺双绝，就不知这四大花魁是怎样一番动人的才情了。”
“必不会让姑娘失望就是了，青儿，带姑娘去竹韵阁，然后便留在那边伺候吧。”
一个小官儿应声而来，带着沐小小穿过大厅，绕过曲折的回廊。
水涟阁的后院，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池塘幽静，荷影翩翩，竟是说不出的雅致，丝毫看不出大厅中的胭脂俗气。
后院错落有致地搭建着几座小楼，楼阁典雅秀致。楼前树影横斜，小径曲折，竟是巧妙地将几栋小楼隔开，给每栋楼一个宽敞独立的空间。
唔，想不到一间青楼竟有如此布局呢！
沐小小感叹着，错眼看去，依稀分辨出几栋小楼分别是梅香楼、兰芳苑、竹韵阁、菊影居。
想必花梨颜此时正在梅香楼和梅君推杯换盏，交流感情吧！
笑意盈盈地瞥一眼梅香楼的方向，沐小小跟着那小官儿向着屋外载着几竿修竹的阁楼走去，一路走一路细细地观察着四座阁楼间的布局。
唔，幻阵里夹着杀阵，想要从其他地方偷入，还真是困难呢！
就是不知这水涟阁，是哪位高人设计的呢！看这阵势，怕也是位阵法大师呢！
不过，沐小小耸耸肩，这不关她的事就对了。
“竹君，红姑让我带这位姑娘过来。”
到了竹韵阁外，那个叫青儿的小官儿先行两步，在楼下便脆声呼唤，然后引着沐小小上了二楼，周到地为她斟了一杯茶，便伶俐地退后半步站在沐小小身后伺候着。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内室传来，青儿右移两步，掀起细碎的珠帘。
先探出来的，是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圆润粉嫩，轻轻地隔起珠帘。
烛光摇曳，那手映衬着珠帘，竟似盈盈有光。
细看去，手掌已然收回，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出来，身形挺直，全不似云苍大陆男子的柔弱，站在那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竹的风骨。
好一个气晕轩昂的男子！
不过，他为什么蒙着面纱呢？
沐小小支着下巴，歪头看着那个轻纱覆面的紫衣男子。
墨黑的发，在烛光氤氲中竟似泛着淡淡的紫色，不知是发色，还是衣衫映衬而出的颜色。
他的额间，也勒着浅紫色的抹额，额心一颗通体绯红的玉珏，玉珏在朦胧的烛光里，闪耀着浅浅的绯色，流转着神秘的光芒。
抹额下方，是浓密的眉，斜飞入鬓，说不出的飞扬。
那双眼却不若眉那般张扬，内敛着淡然的神光，平静地注视着沐小小，微微地点头示意。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沐小小食中二指在桌上轻轻地扣着，只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然被调到了最高峰。
这水涟阁，真的是一家青楼？
试问哪家青楼的后院比大家公子的阁楼还要雅致，试问哪家青楼的布局竟是一阵环着一阵，试问哪家青楼的公子竟然有这般风骨······
这竹君，单凭这份淡然凝定的气度，就不像是普通的青楼公子。
“青儿，你去拿些酒来，如此良辰，无酒怎能成诗！”
和那竹君对视了一会儿，沐小小突然弯唇一笑，慵懒地招呼那个静悄悄地侯在一旁的小官儿。
“是，请问姑娘要喝什么酒？”
沐小小好笑地瞥了一眼一脸恭顺的青儿，这种问题需要问的么？
扬手丢给青儿一块碎银，沐小小的目光重又转到竹君的身上，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句。
“当然是你这水涟阁最好的酒！快去拿来，再整治几道小菜，我要和竹君对饮几杯，如果酒菜让姑娘满意，自然还会有更丰厚的打赏。”
青儿眼睛一亮，裣衽一礼，脚步轻快地退去。
沐小小重又转头，支着下巴看着站在内室门口不过来的竹君。
“我长得很丑么？抑或是比较凶恶？所以竹君才离得远远地，不敢过来！”
竹君抬眸打量了一番沐小小，轻轻地摇头。
“姑娘很美，态度也亲和，只是竹君这两天碰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脸上身上尽是红疹，不敢靠近姑娘。”
“红疹！”
沐小小嘴上惊呼，心里想到的却是竹君那只白皙如玉的手。
“既如此，我也不便勉强。只是可惜，一年前无缘得见竹君，一年后依然无缘，想是我福缘不够，所以才三番两次与竹君缘悭一面。”
竹君本是低眉敛目，听了沐小小的话却忍不住抬头。
沐小小眼中探究的光芒刺到了竹君，微微偏头，额前一缕发丝垂下，挡住他的眼睛。
“是竹君没有福气，愿为姑娘歌一曲，以酬姑娘盛情。”
一边说着，竹君不等沐小小回答，便脚步轻巧地掀开珠帘，走到窗边的古琴后，姿态优雅地落座。
袍袖轻挽，十指纤长。
指尖方落，便是一串清幽的曲调，辗转悠长。
醉红颜
清幽的曲调，辗转悠长，说不出的空灵，空灵中又藏着缠绵，缠绵里藏着绝望。
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独自吟唱着动人的去掉，却在回眸间，看到了山间垂着牧笛悠然走过的牧童。
于是纯净的心上刻下了那动人的笛声，从未有人停驻的心房里，装进了那个笑得灿烂的牧童。
再吟唱时，空灵的调子里，更多了缠绵的味道。
想要回复平静无波的心绪，却再找不回最初那样超凡脱俗的心境。
所以苦恼所以迷茫，却又蕴藏着深深的期望，期盼着，能够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日升月落。
可是啊，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遥远到，纵使有心，纵然努力，也依然到不了他的身旁，只能，无奈地凝眸，静静地品尝着心里的绝望。
沐小小的眉头皱起，安静地聆听着竹君的琴声。
这是一个为情所苦的男子，深陷情网却没有出路，所以琴声中才藏着悲伤和绝望。
只是，为何她会觉得这琴声很熟悉？
不是熟悉这个曲调，在此之前，她未曾听过这个曲子。可是这种弹奏的方法，这种感觉，莫名的，就是觉得熟悉。
末等沐小小想出声打扰竹君弹琴，安安静静地将盘中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好，执起青碧的玉壶为沐小小倒上一杯酒，便悄然地退到她的身后。
沐小小被怀中浅粉色的酒吸引了注意力，仔细地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端详着怀中粉色的酒液。
上辈子加这辈子四十年，沐小小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粉色的酒。
唔，不知道喝起来是什么滋味儿。
端起来，凑近鼻尖，细细地嗅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想必，是什么加了什么花汁才有这样的味道吧！
轻轻地抿了一口，味道不错，沐小小一扬手便把怀中的酒一饮而尽。
青儿殷勤地再为沐小小倒上一杯，脸上的笑容很奇怪，眼光在沐小小和超然物外般弹琴的竹君之间转来转去。
只不过，沐小小专注与手中的酒，竹君专注于手中的琴，没人发现青儿怪异的笑。
两杯酒下肚，沐小小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温热从肚腹中传来，连阁楼中的空气都觉得有些发闷了。
“青儿，把四外的窗子都打开吧，有些气闷呢！”
青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把所有的窗子打开，又顺手放下了窗前的竹帘。
竹君依然偏着头，眼眸半合，纤长的指时快时慢地拨动着琴弦，空气中就洒落一连串的音符。
沐小小扯了扯衣领，只觉得愈发地热了，顺手拿来花梨颜送上的逛青楼必备道具——折扇，用力地扇着，却怎么扇也缓解不了身体的热度。
那热，从身体里升起，慢慢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只觉得喉咙宛若火烧一般的干热。
扯过那壶酒，沐小小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却丝毫不觉得解渴，反倒更加地难受了。
“青儿，帮我扇扇，怎么这么热？有没有冰块，帮我弄一杯冰水过来吧！”
青儿捂着嘴笑，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妩媚。
“姑娘，您酒都喝了，还要冰水干什么呀，快些享受良辰美景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沐小小偏头，眨眨眼，再眨眨眼，只觉得青儿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四个，怎么样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伸手捂住额头，沐小小努力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