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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心中有疚,被父亲怒骂,一句辩驳的说话也没有。跟曲落阳了断是不可能的,失去他,那个满身凄苦的男人,只怕连生存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他有想过说服程襄之不再追究,化解沈周对曲落阳的误会,两人还可以继续留在青州。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一切都让他难以割舍。但眼下身陷囹圄,他已无计可施。
双腿的伤患,一触地就痛得他直冒冷汗,苏云河用尽全力的一棍,几乎敲断他的腿骨,他犹如困兽,被困在房中一天一夜。
“他把你看得比命还重,苏羽,不要负他。”
石未寒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浮现脑海,苏羽清楚记得他当时痛惜的眼神。一幕幕与曲落阳有关的影像在眼前舞动,比起熟悉的环境以及身边的亲人,那个爱他逾重生命的男人,更加教他割舍不下。
苏羽下定了决心要前去见他。
“顾嫂,你帮帮我,放我出去——”
窗门都被封得死死的,顾嫂是他唯一想到可以打动的人。但她只是叹息着摇头,“我不能眼看着你越陷越深,过两天老爷气平了,自然就会放你出来。”
夜幕降临,苏羽已经开始绝望的时候,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霍地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地,一时间忘记了腿上的伤患,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摔回床上去。
“苏羽,你还好吧?”
是二娘郑樵的声音。
“二娘,你帮我?”苏羽不是不吃惊的。
“我是帮自己的儿子。”郑樵的声音透出苍白,“苏羽,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能够答应以后都不再回来?”
“为什么?”苏羽用力去看,但微弱的灯光中始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苏英的性格高傲,他不会服气任何人,你们日后一定会兄弟阎墙。要阻止那一天到来,让你们其中一个离开是最好的办法。苏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羽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我放手苏家的一切,以后都不可以回来向苏英要回?”
“苏羽,你很明白我的意思。”
苏羽咬一咬牙,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没有错,这位二娘有手段而且深藏不露,苏英虽然年少气盛,但有这样一位娘亲,镖局交到他手上,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我答应你。”
郑樵把手中的钥匙递给他,“这是后院新换的门锁钥匙,从哪里走不会有人发现你。”
苏羽接过,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苏羽——”郑樵叫住他,“我是你的后娘,你虽然跟我不亲近,但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你爹哪里我会找机会劝说他,你不必挂念,可以走得放心。”
“谢谢。”
郑樵在他身后幽幽地叹息,“苏羽,我只是一个当娘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苏羽已经不再回头,他脚步蹒跚地赶到马厩,拉了马准备从后门离开。夜色中,苏英拦住了他的去路。
“没想到居然是我娘在帮你,她大概忘了,我才是她亲生的儿子。”
黑暗中他的声音像寒风一样透着嗖嗖的冷意,苏羽不想跟他争辩,挑起了眉说:“苏英,让开——”
苏英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大哥,你就这么急着要去见情郎?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也是男人,却要像女人一样打开身体去迎合一个男人,你让我觉得羞耻!”
苏羽的脸色已经变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再说一次,让开!”
苏英冷冷地说:“你以为到了河边就可以见到曲落阳?只怕他这刻已经被沈周找到了。”
“你派人跟踪我?”苏羽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
“被人跟踪还毫无觉察,除了他,你心里还记挂得什么?”
苏羽声音都在颤抖,“你没有全心全意去爱过一个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男人有什么关系?身份地位又有什么关系?苏英,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要再阻拦我。”
苏英脸色骤变,“你为了他什么都不要?”
“曲落阳比起爹,比起‘云河镖局’更需要我。我已经答应二娘,日后决不会回来跟你争什么,这不正合你意吗?”
“我没有,我要的不是这些!”苏英矢口否认,恨声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只看得到你,还有曲落阳也是,明明是个孤儿一无所有,却受着大家的敬佩。把你们身上的光环剥下来,你们不过是地上的泥,我要看看还有没有人会看得见你们?”
苏羽平静地看着他,“苏英,如果你自身不会发光,即使把旁人身上所有的光环都遮盖,别人还是看不到你。你明白吗?”
苏英带着怨恨的眼光把头别了过去。
“我走了之后,爹和‘云河镖局’就交给你了。”
苏羽看他一眼,然后脚步匆匆地从他身边绕行。如果苏英此时大声叫喊,一定会惊动父亲,到时他就真的走不了,但他出了后门上了马,身后始终安安静静。他在马上回望在夜色中逐渐依稀的“云河镖局”鳞次栉比的房舍,嘴角掠过一丝怆然的苦笑。
真的是离开了,从此,只能随着曲落阳Lang荡天涯。
22 风波,塞外约(下)
曲落阳站在破庙的窗前,外面漆黑一片,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已经一天一夜了,苏羽什么时候才会来?如果这三天过完,还是等不到他,该怎么办?
恐惧像是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生根,那种感觉像是幼年时守在已经停止呼吸的二姐身边,希望能看到她像是睡醒一样突然间睁开眼,但一直等啊等,等到尸体变得冰冷,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虚空太可怕了,像是无底的泥潭,可以吞噬一切。
一道人影闪进了破庙中。
“苏羽?”
他惊呼出声,但当看到来的人是石未寒时,眼里写满了失望。石未寒开口便催促他,“师兄和程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快走。”
曲落阳摇着头说:“我跟苏羽约好在这里等,我不能走。”
“你怎么这样死心眼?”石未寒着急地叫道,“师兄和程家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你藏身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的么?”
曲落阳脑海轰的一声。
知道他下落的,除了石未寒,就只有一个人,苏羽。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
刚峻的脸上只剩余死灰一样的颜色,{无}错{小}说 M。QULedu。他颓然地垂下双肩,一刹那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
苏羽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跟他走。他自小就生活在良好的环境里,要他放弃一切跟他走原本就是强人所难。但他为什么要出卖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曲落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结起来一样的冷,瞬间从云端跌落地面,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冲击。他以为苏羽已经接受了他,一直苦苦等候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应。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为他倾尽所有,甚至连命也不在乎,换来的却是一场背叛!
他被苏羽推进深渊,万劫不复。
可笑的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对他还一点都恨不起来。他不会走,天地之大,没有了他哪里都是地狱。他也什么都不会说,维护他,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气血涌动,一股腥甜冲破喉咙,他伸手去捂住嘴,然后看到了指间渗出殷红的血迹,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他双目呆滞地看着,头脑一片空白,原来当一个人伤心到了尽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的。
“落阳,你醒醒,醒醒——”
身体摇摇欲坠,他被石未寒扶住,全部的意识,都已经空白……
“师兄,他已经心脉俱乱,有必要这样锁住他吗?”
石未寒与沈周并肩站在院子里,看人把房间的门窗都封死,然后上锁。沈周沉着脸看着他,“你不要再动放走他的念头,明日当着‘神威武馆’上下,我要废了这个孽徒的武功,正式把他逐出我门下。”
石未寒苦笑,如果曲落阳肯走,他也不会落在沈周手上。他有心想放他走,但他意志消沉,根本就不想离开。
这一回,苏羽伤他伤得太彻底了。
“他是你最得意的徒弟,你一点侧隐之心也没有?”
沈周愤怒地一掌劈在身旁的桂花树上,碗口般粗细的树干被他的掌风劈断,“他曾经让我有多得意,现在就让我有多耻辱!”
他转身离开,石未寒叫不住他,只好回自己的住处。因为不好与人亲近,他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走出“神威武馆”没多远,他就被从墙角扑出来的苏羽拦住。
“曲落阳在哪里?他怎样了?”他到了破庙,除了入眼的一片凌乱,根本没有看到曲落阳的影踪!
石未寒面若寒霜,一掌扫了过去,“你还来干什么?”
苏羽腿上有伤站不稳,挨了一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不肯跟他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毁了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跟拿刀杀了他没有区别?”
石未寒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我没有!”苏羽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误解了,“我已经不能再回‘云河镖局’了,如果不能见到他,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石未寒猛然回过了头。
种种委屈涌上心头,苏羽只感到满腔辛酸,他忍着伤痛策马奔走了大半夜,结果换来的是被误解的斥责。他连家也不要,只想追随着那个人而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他从来没有一刻会如此害怕曲落阳已经出事。合上眼,一颗眼泪缓缓地顺着他光洁的脸庞滑下。
“苏羽,起来,要救落阳还来得及——”
石未寒向他伸出了手,苏羽艰难地站起来,双腿着地一刹那间涌上来的痛楚使他皱起了眉。
“你的腿怎么了?”石未寒伸手撩起他的裤管,看到他腿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苏羽,是我错怪你了。”
天色还未曾亮,沈芳仪就被一阵大力捶门的声音惊醒。她披了衣服下床,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一脸苍白倦容的苏羽,吓了一跳。
“苏羽,你怎么了?”
苏羽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拖去,“你爹把曲落阳关起来要废他的武功,只有你可以救他,你马上跟我回‘神威武馆’。”
沈芳仪挣脱他的束缚,“我不能回去。”
苏羽劈头大骂,“沈芳仪,你自己做错的事,凭什么要他来替你承担?你害他在外面漂泊了四年,你过意得去?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痕?有多少次差点丧命?他原本不用受这些苦的,但他为了你都咬着牙挨过来了。如今要你去救他,你竟然不肯?”
沈芳仪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苏羽怒目瞪着她,“你逃婚我没有恨过你丝毫,但如果你不肯去救他出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如睡眼惺松地下了床,揉着眼睛探过头来说:“娘,好吵——”
苏羽伸手把小如抱进怀中,一语不发转身就走。沈芳仪大惊,一边在后面追上去一边叫道:“苏羽,我跟你去,你把儿子还给我!”
23 落日,天涯远
曲落阳颓然地靠坐在墙角,眼睛合上,一动不动。七八月炎夏的天气,他却感到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透出的冰冷,渗进四肢百骸,他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冰冷躯壳。
门窗都被封死,光线透不进来,房间里很暗,但他知道天已经亮了。沈周要废他的武功,手筋脚筋被挑断,他只会是废人一个。但没有所谓了,他半生孤苦,如今支撑他的唯一信念也已经倒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所谓了。
活着又怎样?醉生梦死又怎样?得不到的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