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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没中箭!”
“但四周都没声音了……”
“真是奇哉怪也。”
……
赵瑗站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似乎没有人怀疑到她,才满意地点点头,一步踏出空间之外。
外头,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赵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血。
她就这么抱着胳膊,站在距离营寨半里多远的地方,看着火光冲天,燎烧了沉沉夜色,居然没有一点儿感觉。
这年头营寨都是木头扎的,还会用茅草铺上两层。寨门一烧,再加上那令人惶恐万分的“四皇子已死论”,就足以让整个金营陷入疯狂了。
这场夜惊,绝对不比西路军来得小。
呼声四起、火光漫天、四下乱窜的战马、惊慌失措的人群……算是金人的耻辱柱么?牢牢钉在苍茫大。地上的耻辱柱……她赵瑗,亲自动的手。
不知道日后自己会冷血成什么样子,至少在这一刻,她没有后悔。
天渐渐亮了。
赵瑗一夜未睡,也依旧颇为精神。再认真去看那支号称无所不胜的军队,竟然消逝了大半。
连带着一同消逝的,还有宗望的棺椁。
想必他们已经连夜带着棺椁赶回上京,给金帝完颜阿骨打复命去了。
毕竟短短数月之内,金国接连折损两位“大王”,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瑗短短地打了个哈欠,将空间里的两个家伙放了出来,自己也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询问道:“方才我们是去了哪里?”
那两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
赵瑗当然不会抖出空间的事情,只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装傻。
最终,还是看上去年纪大些的那个家伙说道:“此间事了,我们还是快回船上去。若是不能尽快赶到涿,恐怕西军兄弟也会埋怨咱们。”
第21章 拿下涿州〔一〕
制造一场金营夜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赵瑗没费什么力气就追上了大部队,重新回到了大船上,晃晃悠悠地走着。由于晕船的缘故,周围已经有了不少呕吐的声音。她略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毕竟不是明朝的福建水师,千里水路还是太难为他们了。
赵瑗起身走到甲板上,微凉的风吹过脸颊,刺激得她脑子微微清醒了一些。身边的人一面忙着冲刷甲板一面忙着清点人数,赵瑗带走的人被一个不落地带回来了,除了点儿擦伤磕伤碰伤之外,简直连根头发也没掉。回来的人开始对那场□□大吹大擂,一副“大爷也是打过胜仗的人”的模样。
赵瑗见状只是微微一哂,由得他们去了。
“帝姬。”
自从那晚的事情过后,张邦昌的胆子变大了一些,已经敢在赵瑗面前挺直腰杆了,“帝姬您看,咱们给金人狠狠来了这么一下子,金人会不会……大肆报复?”
“报复是会的,但不会‘大肆’。”
“啊?”张邦昌长大的嘴足以吞掉一个鸡蛋。
“或许会有宗弼的亲信想要替他报仇,但这正好给宗老将军练练手。不过,金人若想要大规模调动人马,必须等到‘宗弼的尸身’送到上京,金帝哀悼之后,才能签发令旗令箭。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啊?”张大人非常努力地想要跟上帝姬殿下的思维,但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办不到。
赵瑗莞尔一笑:“因为咱们已经抢占先机,把他们的路都给堵死了。‘兵贵神速’,懂么?”
“啊……好像,不懂。”张大人哭丧着脸,默默躲到船舱一角琢磨去了。
“张大人。”赵瑗这么多天来头一次主动叫他。
张邦昌受宠若惊,慢慢挪了过来,一脸期盼且紧张地看着赵瑗:“帝姬找臣下有事么?”
赵瑗点点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简笔地图,在张邦昌面前展开,指着一些奇怪的小点说道:“这一些,都是分布在山西、山东、河南的硫矿……不,是黄河沿岸散布的硫磺,可以直接取用。对了,你晓得‘硫磺’与‘雄黄’的区别么?”
张邦昌诚实地摇摇头,每次在赵瑗面前都会觉得自己是个蠢蛋。
“罢了。”赵瑗放弃了跟他解释的打算,继续说道,“你带人去取一些硫磺来。至于这张图——唔,这张图你带着罢,反正是神仙给我的,在我胸中也画着一份。”
张邦昌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张“神仙恩赐”的地图,觉得自己找到了帝姬聪慧的真相。
原来帝姬是经过了神仙指点,难怪谁都赶不上呢。
既然连神仙也站在大宋这一边,是否意味着大宋气数未尽?
张邦昌心中七拐八拐地闪过了好些个念头,对手中那张奇怪地图也愈发恭敬起来。硫磺和雄黄的区别?没关系,他不知道,他的幕僚们还能不知道么?哪一个当官的不养几个谋士,哪一个谋士没有两把刷子?
张邦昌带着人,乘小船驾快马替赵瑗找硫磺去了。赵瑗继续站在甲板上吹着凉风,裸。露在外的肌肤感觉到了一股细微的凉意。她听见周围的将士们大声讨论着,为什么走这条荒无人烟的水道,可以避开金兵的视线,为什么又必须走这条水道……
“帝姬。”她听见有人叫她,“金人的兵马已经压到了黄河北境,我们却在奇袭燕云十六州,是否舍本逐末了些?”
——翻译一下就是,对方已经打到了郑州,我们却在设法绕道去北京,这不是脑残么?
赵瑗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此行的目的,燕州,牢牢扼着异族南下的要道。提问的人呆滞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直娘贼,你这粗人能想明白的?别学岳飞那个蠢蛋,乖乖……”
赵瑗心中咯噔一声:“岳飞?”
“是啦。”那人嘿嘿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是某的同乡,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康王陛下上了一封‘万言书’,紧接着就被革职弄回老家去啦。”
赵瑗心中一万匹神兽呼啸而过。
岳飞被革职!?
岳飞因为给赵构上“万言书”被革职?
她真是读书太少,压根不记得还有这回事!
赵瑗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人又挠挠头,回忆了一下,才犹豫着说道:“大概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了。”
三四个月前,就是她对宗望下手的时候。
岳飞……给当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康王的九皇子赵构……上了万言书……
依照赵构的个性,不把他流放到南岭就算好的了!
当然抗击金兵是没错的,忧国忧民是没错的,错就错在这家伙直·接·给·赵·构·上·书!
还是万言的!
武将越阶奏事,除了遇到宋仁宗那种“唾面自干”的绵软性格,下场基本就是一个惨字。
再联系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基本可以断定,这事是岳飞自己干的,不是她蝴蝶出来的。
“……算了。”
赵瑗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吩咐众人说道:“若是张大人回来,就让他直接来找我。”
她暂时没空去理岳飞,也没空去给赵构做心理辅导。眼下拿走燕云十六州,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她在忙着熬制明胶。
唔,其实也不算是明胶。
一路上碰到的野猪太多,当兵的欢呼着吃肉喝汤以后,依照赵瑗的吩咐把猪皮留了下来,又顺势剥掉了一些死牛死驴的皮……她手艺不好,熬出来的东西也糊成一团,扯拉了两下,勉强能用而已。
当然赵瑗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干什么的,就算官阶最高的武将也没有。
不是因为要严格保密,而是因为……她没法跟这些家伙解释什么叫蛋白质变。性。
直到张邦昌带着人,又带着整整三船(小船)的硫磺追上来时,他们距离涿州已经很近了。
在搜寻硫磺的路上,张大人连同他的所有幕僚,附带一些脑瓜子机灵的将士,认真讨论了半个多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帝姬想要用火攻,只有火才能在攻城之战中占据上风。
赵瑗听说这个结论时,以头抢地了整整三刻钟。
火……
火能烧掉他们身上的铁甲么?火能阻拦平原上纵横驰骋的拐子马么?火能……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默默计算过时间,半个月后,这里的秋雨会连绵不绝。
而对付铁浮图么,一场酸雨足够了。
第22章 拿下涿州〔二〕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秋收已经过了,田埂上只剩下一茬又一茬的根茎。金人在田地里跑马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回去指责他们了——毕竟,连辽国都给灭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这是最最悲哀的事情。
燕云十六州被割让得太久了,久到燕地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做一个辽人。当初童贯兴致勃勃地想要“招抚”,却只弄了个灰头土脸狼狈离去。直到最后金人铁骑席卷了辽国又南下攻宋,燕地的人们才渐渐听说了南方的水土肥美。
只不过,今天的雨有些不同寻常。
习惯了在郊外操练、跑马的驻城守军是头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无论金人还是契丹人,骨子里天生有一种野兽的警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雨点落在铁甲上,居然滋滋地冒起了白烟。胯。下套了铁甲的战马,甚至开始仰天嘶鸣,根本不受控制了。
这不对。
军中的前锋与斥候眯着眼睛,透过雨帘向外望去,不远处稀稀拉拉地似乎有一支奇怪的军队。他们身穿犀甲、毡笠红缨……
宋军!?
真是见了鬼,这千万里白茫茫的大。地上,怎么会出现了宋军!还是穿犀甲的!
众所周知,铠甲是一件极其要命的东西。两军交战时,谁家的铠甲硬,就能多抵挡几次刀枪、减少几次伤亡。薄而韧的犀甲,在战场上就是找死的代名词。
渐渐地人们发现不对劲了。
操练归来的军士们跺着脚直骂娘,身上的铠甲已经起了难看的铁疙瘩。北地里精挑细选的战马,口中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只差没翻着白眼一命呜呼了。人人都说这场雨有古怪,说不定是天狼神开恩,帮助辽人复国呢。
——真是复他。妈。的国!连天祚帝都被撵得东躲西藏,辽人还当自己有多能耐呢!
无论是金兵还是金将都跺着脚直骂,斥候一波接着一波地派遣出去。有人说在大河上看见了了奇怪的白雾,雾气中隐约有一艘仙船;有人说身穿犀甲的宋军全部都捂好了口鼻,在驻军的营寨附近开始点火。只要被人发现,立刻撒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有人说这气味有点儿像雄黄,第二天就被摁在雄黄酒里淹死了。
真是、见鬼!
真他。娘。的见鬼!
负责留守涿州的金国最高将领亲自出征,还没出城门就看见对面射过来一封书信,几乎没把他的眼睛给射下。金将忍住骂娘的冲动取下书信,发现这他。娘。的居然是一封战书!
这不仅是战书,还是宋人下的战书!
真是他。娘。的碰见勾魂厉鬼了!
金将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骂娘,抓了书信立刻开始回城,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一群人商量了老半天,决定迎战。
可是迎战的第二天就见了鬼。
那场雨虽然依旧淅淅沥沥的绵延不断,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却更加弄了。雨点溅落在皮肤上,甚至会起一些细小的红斑红痕。对面的宋军早已经用犀甲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拉下。紧接着,他们嘲弄般地对这边挥了两下刀子之后,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到底要不要打!
到底敢不敢打!
金人气得连连跳脚,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在雨点中腐蚀得更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宋人连挥舞刀子都不用,直接上来踢一脚,就能把整个铠甲给踢碎。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虽然那场雨统共不过下了两三天,但所有驻守涿州的金国将领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