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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柔顺的黑发铺陈在软皱的枕头上,轮廓优美的俊脸显得苍白而消瘦。他还是套着那件白衬衣,只松散的在胸前扣了两颗扣子,落拓得不象是他。
她站在床头,深深的看着他。突然想起那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她坐在琴房的地上,而他枕着她的膝,很安静的睡着,她能够感觉得到他温暖而轻轻的呼吸。而现在,她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开他落在颊畔的发丝,任由着一颗心因为他而紧紧纠结。
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
为什么呢,他要这样一副虚弱的模样?他不是没有她就不行,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可是,为什么要这副样子?她不忍他孤单,更不舍他难过,不能为难他,就只能为难自己。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指尖顺着他光洁的脸颊向下滑动,温柔而抚慰的在他的颈间徘徊。
她的手从他微敞的领口伸进去,异样的触觉令她的动作顿停了下来。象是有了某种预感,她顿了一下,然后解开了他的衣扣,将他的衬衫慢慢的拉开。
他肌理分明的上身裸露在空气中,而当她看清楚分布在他身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那些,象是被针筒大小的利器强行戳入皮肉之中所留下的印痕,颜色虽然变浅了,但还是能够想象得到当时刺入的深度。在心脏的附近尤其,几乎全都被这样的伤疤覆盖,看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
她猛的捂住自己失声的唇,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这是……什么?他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攸,疼吗?很疼是不是?在你的身上,到底承受的是怎样的命运啊!
指尖微抖着轻柔的抚摩着他的伤痕处,她缓缓的低下头,任由泪水落在他的胸膛上。
一声低哑的呻吟,使她立即抬起了头。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别过脸不看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攸,你怎么了?还痛不痛?要不要叫医生来?”想到他自己就是医生,她咽下了余下的话,只是凑近了他,轻柔的道:“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
“别……”他抬起手,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推开了她,声音陌生而冷酷,“滚开,不要碰我。”
淡淡的、冷漠的,他的声音。像是第一次见他时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泪水猛地涌了出来,他是真的讨厌她了!连碰都不想让她碰!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胡乱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颤声道:
“好……我不碰你,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些了就走……”
“不用!”他依然不看她,只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声音粗嘎而嘶哑,“是你说要分手!那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同情还是可怜?收起你的同情!不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要管我!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他的双唇咬得死紧,突然一个颤动,一丝殷红的鲜血沿着嘴角缓缓地滑下苍白的下颔。
“攸!”他流血了!她惊叫出声,连忙抱住他。
“我说了不要碰我!”他激动的低吼出声,冷不防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落在白色的衬衣上触目惊心。
“攸!别说了,你先不要说话……”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心好痛,“求你了,别再……”让她做什么都好,只要他不再这么痛苦!
他想推开她,却被疼痛折磨得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得交杂着愤怒和痛苦的眼神看着她,“都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错!擅自闯进我的世界,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在我已经把你放在心里的时候,又擅作主张的说走就走!是谁给你的这种权利?!很讨厌啊!你这种人!我恨不能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你走啊!最好再也不要在我的视线里出现!走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又是一阵猛烈的绞痛袭来,他两手死死的抱住头,再也抵挡不住地晕厥过去。
“攸!”她大惊失色的抱住他下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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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她木然地站在他家的厨房里,旁边煮着的是清淡的粥,她在水槽边静静地擦着手中的盘子,却完全没有发现,那只盘子已经反反复复被她擦了无数遍。
其实,她一直,都在逃避。
纪梵羽好漂亮,所以她就退怯了。她从来就不敢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得到他,所以,既然迟早都要分开,那还不如早一点,伤害比较不会那么深。
她只是将他还回去而已!他不属于她,他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人总是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他只是因为洁癖的原因才暂时和她在一起的吧?他有未婚妻,有属于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没有她。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却伤到他了。
想到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在他承受痛苦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只顾着保护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以为象他那样坚强的人根本不会受到伤害。她总是活在自己狭隘的自我挣扎里,却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她好坏!她真的好坏!她好自私!
泪水如雾迷住了她的眼睛,她紧紧地扣住擦净的盘子,任由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盘子上,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泣不成声。
从难熬的痛楚中醒来,强力忍住呻吟出声的欲望,牧圣攸动了动四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脑子里像是被什么碾过,还留有余痛。
他微眯着眼,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半天才略微清醒了点。
已经很久没有痛得这么厉害了,都是那个白痴,蔚纯……记得她仿佛曾经来过,他眼神突然一动,迅速的在房间里扫了一遍。
没有人,她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连带着他的心也空了。对了,是他让她走的,他那时头痛得快要受不了,他大声地吼她,推开她,即使她已经哭成个泪人了。想到她满脸泪痕的模样,他的胸口不由一紧。
纪梵羽找她的事情,他知道;也知道那个笨蛋就是一副软弱可欺负的傻样子。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她竟然真的要和他分手?!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当他是什么?!那么轻易的说出那两个字,他受不了!
他的骄傲让他低不下头,可是,好想她,强烈的想念令他快要崩溃,但他不想承认!整整一个星期,她竟真的对他不闻不问!只要她真的做得到和他分手,只要她真的那么不在乎他!可她最终还是来了,他却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拼命伤害她。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失去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分开之后才知道,他不能失去她,他……爱她,原来这样强烈的压迫着他的情感是因为他爱她。
因为爱她,所以受不了她有一点忽略他!不是不知道她也难过,不是不知道她的感情,她对他的心,他感觉得到。他只是生气而已!气她竟然那么轻易的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而要放弃他!他气得胸口都要裂开,直想狠狠地伤害她,可真的伤害她了,真的逼走她了,他却只有更加的痛苦。
好闷,快要窒息了。
她离开了的房间太空,空得让人无法呼吸。
他想要她回来。
“蔚纯……”低吟一般的呼唤,他轻轻的闭上眼睛。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种热粥的清香。
他猛然睁开眼睛,朝虚掩的门扉看过去,香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厨房的方向。
他顿了一下,然后费力的从床上撑起身体,顾不上还隐隐作痛的四肢百骸,一步一步的往厨房走去。直到,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有什么东西才终于从心上落了下来,一种莫名的滋味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她没有走。她在担心他,在给他做饭,
他一手扶着厨房的门,将浑身的重量都交到门框上,眼神深深的看着她。
在他的世界里,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他的胸口涌出来,暖了全身。
擦完了最后一个盘子,她转过身来,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眼泪,突然间看到他,才惊慌得胡乱抹去了泪水,胸口扑通扑通直跳,他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连说话也结巴起来,“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留下来的……你不要生气,我,我马上就走……”
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她慌乱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开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犹豫的转身,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道:“那个,粥在锅里,你不要赌气不吃,你都……瘦了……”哽咽着说不下去,她转身就要走,猛然间一只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
她的身体顿时一僵,她不敢动弹,不敢回头,一颗心吊在半空。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从背后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往前滑动,然后慢慢的用力收紧,将她压向他,她柔顺得象是一团海绵一样的任由他抱住、将脸埋入她的发中。
“好狠……”他的声音象是经过地低的磨砺,沙哑得出奇,“你好狠。”
“攸……”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说得出口?那么轻易的就说分手……”他抱得她那么紧,头还在痛,他的身体虚弱得几乎快要站不稳,已经到极限了,可他现在只想紧紧的抱着她,将她牢牢的困在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委屈,胸口好酸,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回过身紧紧地抱住他,“都是我不好,我自私!我坏!攸你打我吧!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害自己,不要那么痛……我好难受……”
“再也不要说那种话!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再也不许轻易的就说离开我,听见了没有?!否则,我……”他突然说不下去的别开脸,声音嘎哑不堪。
“我不会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所以,所以,攸,你不要哭……”
“我才没有哭。”他别扭的垂下头,任由泪水沾湿了她的发梢。
为什么竟然会觉得这么酸楚?他就像是一根已经紧崩太久的弦,突然之间松懈了下来,原本层层积压的情绪如洪水般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令他再也控制不住。
好累,他真的好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的活着,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世界,他一个人撑得好累。只想找一个能够放松的角落,在那里他还是他自己,只属于他的地方。
她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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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我是……”
“攸,你哪里难受吗?”他的身体依然虚弱,喝过粥后,她陪着他躺回床上休息。她枕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声音后想起身看看他怎么了,却又重新被他按了回去。
“我不是因为能够碰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他单手环在她的腰上,目光涣散的看着天花板,道:“还不明白吗?洁癖……是一种心理障碍。因为讨厌对方,所以碰到才会觉得恶心,也因为喜欢,才能忍受碰触。傻瓜,不要把因果关系弄反了。”
“你知道……你都知道?”他知道纪梵羽来找她、知道她对她说的话!她的眼眶禁不住又一红,再次落下泪来。
“别哭。”他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抚开她散落在他身上的发丝,低道:“你哭起来好丑。”
“这种时候不要说这种话啦。”她嘴巴一瘪,委屈的埋入他的怀里。真是的,这么感伤的时候他还有心情打击她。
“这是很重要的。我现在还很虚弱,坐着都耗费体力,要是再吐出来的话,真是生不如死了。”
“什么嘛,又说喜欢人家,结果看见人家哭脸都会想吐……”嘴巴噘得更高了,她小声的嘟哝道。
“那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哭成这样是想要谋杀我啊?”
“那你自己还不是也哭了?”
“我又看不见自己。”他理所当然的道。
“无赖啦!”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她气呼呼的瞪圆了泪眼,看着他半晌,她突然放柔了声音,“攸,你好些了吗?”他真的是吓坏她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看到他痛得那么厉害,她只能束手无策。
“嗯。”他一手撑起身体,往后半坐着靠在床头,仍然抱着她在胸前,声音冷漠中有着淡淡的温柔,“猪头,你要减肥了,压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那你又不放开我?”眼睛里又开始浮出气泡。
“我怕一放开你,你又去做一些蠢事。”他抬眼看她,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情感。
“真有那么严重啊?”
“我的头痛都犯了,你说严不严重?”
“攸,你生病了吗?为什么头会痛得这么厉害?”她从开始就想问了,这根本就不象是普通的偏头痛,牧圣攸是自制力很强的人,连他都受不了的话,这种痛苦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他敛下眼睑,过了一会,才缓慢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