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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品市场完全是两个风格——前者是怎么费钱怎么折腾,后者则是连包装袋都用最便宜的。
说是江南古街,却也因为挥小旗子旅游业的大举进犯,而衍生出一系列热闹而搞笑的商业奇景。
云南的蜡染、藏族的银饰刀具、俄罗斯的卡秋莎布偶、捏面人的盘头大娘、敲铜锣拉西洋镜的怪腔男人,租戏服供人拍照的流动摊贩……
只要和纪念品撘点边的,花哨着能勾起人购买欲的,一股脑全卖上了。
余晓春的关系,小螃没少来这地方,沙包糖画的也都玩过,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更加兴趣缺缺了。
走到糖画摊边上的时候,带眼睛的摊主拦住她了:“小姑娘,转个糖画玩玩吧!”
小螃撇撇嘴巴摇摇头,秦杨树却凑上去了,粗粗的手指在转盘的小针上一推,转出了只乌龟。
晦气!
秦杨树再接再厉,眼睛瞄瞄那格写着玫瑰的地方,一转,出了只天鹅。
老板乐颠颠的开始舀糖汁淋画了,小螃奇怪的看看秦杨树,又尴尬的转开视线——这么大的人,居然喜欢玩这个?
转到第五次的时候,指针停在了玫瑰旁边的那格兔子。秦杨树不甘心的还要转,老板给拦住了:“小伙子,你要那只玫瑰是吧?得,看你这么诚心,我送一个!”
捋捋袖子,大刀阔斧的画了支玫瑰花,拿竹签黏上,笔直的送到小螃手上:“小姑娘拿好,看人小伙急的,生什么气啊?小情人吵架那是常有的,床头吵架……”
秦杨树拍下钱,拉着举糖人的小螃就走:“你别误会,那人神经病!”
小螃手里的玫瑰糖画就这么啪嗒、嘎啦落地了,某人的一只大脚好踩不好踩的,正好踏在上面,只露了半根竹签在外面。
“神经病!你才神经病!”,小螃涨红了脸,心里是愤怒跟煮沸的糖汁一样奔涌起来,喊完话扭头就跑。
秦杨树傻眼了,画糖人扬扬糖勺:“追啊!”
旁边围着的一圈人轰地笑了,这对小情人还真是奇怪,高的这么高,矮的这么矮,跟卡通片组合似的。——不过小矮子姑娘跑的倒是很快,大背包一颠一颠的,呼啦啦就奔进小巷子里了。
真是麻雀虽小,羽翼丰厚啊!
秦杨树脸色难看的移开脚,那糖画早碎成糊了,狠狠的瞪了圈围观大笑的人群,转身追过去。
古街上人来人往的,要躲人还是简单的。小螃是有意识的躲,秦杨树要找就比较困难了,转了好几圈,才瞅见许小螃那件小红点碎花的娃娃衫。
她正给摆大宋沙包的摊主拦着,脸上还湿嗒嗒的挂着几行清泪,一个劲的冲人道歉:“对不起,我真没看见你的衣服掉在地上……”
摊主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指着她,抖啊抖的就要扇上来:“你个小囡没娘教的?男人的衣服能跨过去的?”
小螃没料到他会动手,傻愣愣的看着他伸手过来,啪地就挨了一下。
老板也愣了,这囡是个傻囡啊,挨打勿晓得躲!
秦杨树挤进人群时,看到的就是这极富刺激性的一幕。一把扯过傻站着的小螃,瞪着眼睛就要去揍那老板。
边上几个大年纪的游客连忙拉住他,小螃也反应过来了,死命的拽着他胳膊:“学长、学长!”
秦杨树瞥一眼往这边赶来的几个保安,黑着脸收起拳头,低头问她:“你跑什么?打你不知道躲的,疼不疼?”
小螃手还搭在他胳膊上,脚尖都是掂着的,给他这么一问,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秦杨树更火了,压着怒气瞅一眼那个刺眼的“大宋沙包”——小板车漆红描金,中间横杠上放满了一个个代表奸臣秦桧的小木头桩子。上联下联也不含糊,“岳飞精忠报国名垂千古,秦桧贼心为己身臭万年!”
“大宋沙包”那四个字的横批下面还注了行小字:“十元十次,打掉一个就有奖,不规定目标。”
摊主还抓着那件外套,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对秦杨树这个大块头显然有点忌讳:“个小囡从男人的衣服上走,要触人霉头的!……”
秦杨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掂掂沙包,瞟一眼边上的大娃娃奖品,摸出钱递过去。
摊主皱皱眉头,犹豫着接过钱,指指小字下面标明的规矩:“不是沙包直接打掉的不能算,不给奖品!”
秦杨树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瞄准了一个,飞掷——“噗咚!”、“噗咚!”、“噗咚!”
……
四十个沙包还没扔完,摊主就嚷嚷着不干了:“你别掷了!我不做生意了!我今天不做生意了!”
小螃也觉得尴尬,那一下打的其实不疼,比较掉价倒是真的——只是,这三十几个娃娃该怎么拿回去?
秦杨树却不管,大娃娃小娃娃拎了满手,冲她努努嘴,一高一矮突兀的往公交站走。一路上引来目光无数,甚至还有问价钱要买娃娃的。
小螃摸摸脸,悄悄拽下斜袋上插着的小破毛笔,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忍不住偷偷发笑:男人保护女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帅呢!
小螃不由自主的往他边上挨近了点,虽然连平视人家肩膀都做不到,好歹算是同个直线在走了。
爱情专家马艳艳说过,女人一旦开始恋爱,就会犯傻和过敏。
犯傻是老把自己想像成世界的中心或者火星的角落,过敏则是极度的恐惧和渴望肢体接触。
一直靠近还不停吃豆腐的,那是禽兽;不动不说连牵个小手都不敢的,那更是连禽兽都不如——“丫肯定阳痿□性功能不正常!”
小螃悚然一惊,她、她现在就很想有点牵小手之类的肢体接触啊——再仰头去看秦杨树,心跳扑扑扑的蹦起来,快的拦都拦不住……
原来,是自己在动心在思春了!
秦杨树心里却不大满意,要说单独相处,也相处了好几次了。要说甜言蜜语,他也给了好几次暗示了,怎么就没见一点儿回应?
好几次都要冲口而出直接问了,一想起小蟹教导的那句“循序渐进”,又气馁了——是的嘛,再吓跑了,可真没地方追了。
墨绿色的栏杆,黄白相间的斑马线,车子呼啦过去一辆,呼啦过去一队。
都说城市是水泥做的,人和人隔座立交桥就跟隔奈何桥差不多,可现在靠怎么近了,怎么还觉得远呢?
“学长,走过站了。”
秦杨树低头去看小螃,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的,又或者,就是刚才给打的后遗症。有点疲惫地叹口气,领着她继续往前走:“这边人多,我们去前面的站牌等。”
小螃求之不得,小跑两步追上他,正要说话,包里的手机响了。
“许小螃,你胆子够肥的啊!书法课逃完,逻辑课也不来,你给野男人把魂勾飞了?下午可是院长的课!”
恋爱中的小女人猛然惊醒,脸色煞白的捏着电话——院长的课……逮住就当定了!
边上的野男人也急了,叫了出租车,连人带娃娃一股脑人挤进车里:“师傅,快,S大!”
第二十三章、音韵学
小螃是踩着铃声冲进教室的,秦杨树紧跟在她后面,手里还提着那几斤重的娃娃们。
两个人在第一排坐下的时候,全班都响起了“咦——”的抽气声——倒不是他们想招摇,而是整个教室压根找不到其余的空位了。
中文系女多男少是惯例,高大的文艺男就更少了,突然闯进来这么个黑铁高塔般的旁听生,不只是学生,连讲台上的老院长都有点动容了。
——这个年纪嘛,谈恋爱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但影响到学业,影响到课堂氛围,太猖狂了点嘛!
小螃给他慈爱的目光看得有点无地自容了,扯扯一脸坦荡荡的秦杨树:“学、学长,这个课很枯燥的,你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就给老院长很具威慑力的余光扫到了,连忙改口拍马屁:“就是很学术,很高深……”
秦杨树心里“切”了声,眼神还颇具挑衅的和老院长对了那么一下,同边上女生借了纸笔,做出一副打算听课的样子:“没事,我对音韵学也挺好奇的。”
对小螃的担心很有些不以为然——学术什么,不就是声母韵母嘛,小学生的玩意!
小螃更紧张了:“我们院长喜欢抽点,还喜欢刁难学生……”
秦杨树抬抬眉毛,信心满满的表示自己的普通话很OK:“不怕,我发音很准的。”
小螃默然,发音准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普通话口语课……发音准的原因你晓不晓得的呀!
两个人在底下嘀嘀咕咕的商量,老院长已经在讲台上干咳示意学生安静了:“咳咳,咳咳,咳咳……”
小螃于是噤口,心惊胆战的等他咳嗽完,刷刷刷开始写板书讲课+。
“上节课说到各地方言,尤其是吴方言的特点……”
“学咱中国话不难,平翘舌老外也能分得清,说的呱呱叫!但是声调却不是这么好学的……”
“……请几个同学……”
小螃眼皮直跳,院长眼神不对劲啊不对劲!
“咳咳,班上有没有千岛湖的同学?”
不对劲的老院长一边翻看点名册一边中气十足的喊话,跟猫找腥味似的:“钱芳芳同学,来,念一下这个句子!”
“吁——”
班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还响起小小的幸灾乐祸声:“不是我,不是我……嘻嘻嘻嘻……”
秦杨树好奇于小螃那死里逃生的庆幸表情,也扭过头去看了眼那个站起来的眼镜女,再转回来看黑板上的那行字:
“蓝天下,一头水牛在悠闲地吃草。”
这是在搞毛名堂?
点到名的钱芳芳同学涨红了脸,推推眼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憋,努力念得字正腔圆一些:“男(蓝)——天——下,—— 一 ——头——水——流(牛)——在——悠——闲——地——吃——草。”
同学们哄笑了,钱芳芳羞愧了,老院长却满意了:“不错,不错,很典型很典型!”转过身,大手在黑板上一拍,换了个语气:“同学们有来解释一下,她错在哪几个地方,为什么错?”
教室里又沉寂了,老院长视线在几个举手的学生中瞟了瞟,点名:“余晓春,你来解释一下。”
余晓春站起来,在小螃佩服的目光中两手撑桌,侃侃而谈:“‘蓝’、‘牛’发音错误……在千岛湖地区的方言里,‘L’、‘N’不分,钱芳芳同学……”
老院长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余光扫扫前排的大黑炭,手指“笃笃笃”地敲了敲秦杨树面前的桌子:“这位旁听生同学,你也来念一下。”
小螃捂住脸,居然还感觉到秦杨树安慰性地拍了下她肩膀,心里已经拔凉拔凉地只剩下一个声音了:学长要变典型了,要变典型了啊!!
秦杨树还在那边无知无畏,飞快的念了下那个傻不拉几的句子,眼睛余光停在小螃缩着的肩膀上——她在紧张我?在紧张的样子呀!
陶陶然的正要接受表扬,老院长拍拍他的肩膀,转个身把化身鸵鸟的小螃姑娘叫起来了:
“同命鸳鸯,他的错你来挑——挑好了,老师给你加平时分!”
秦杨树给整了一头雾水,不依不饶的追问:“我又没带方言腔,纠什么错?”
在理科男疑惑的目光里,小螃酸了吧唧地开始纠错了:
“‘水牛’的‘水’字,调值没有发到位……应该是二一四,他念太快,到三就停了。还有‘下’,第四声,五一的调值,他发成了四一,起的不够高……”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人,简简单单的十三个字就念错了五个……”
看着老院长深邃的目光,秦杨树突然明白了,这老姜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服气?”,老院长弯弯腰,笑地胡子都抖了一下,“有志气,再来!”
怕你啊?
秦杨树盯着他手指戳到的那行词语,清清嗓子放慢语速,以自己所能想象到的精确程度丈量了一下,开始念:“水——手——长——”
“种——马——场——”
“变——化——”
“落——后——”
……
重复历史一般,小螃也再一次给揪起来了。
可怜的夹心饼干瞟瞟自家老师,再瞅瞅不服输的学长,决定举小白旗了:“老师,是我不好……不该迟到,不该不带课本笔记本……”
老院长豪迈的摆摆手,打断她的忏悔:“既往不咎,你给把错全挑出来,就是逃课也是好学生!”
小螃绝望了,咬了半天嘴唇,终于等到秦杨树拍桌子鼓励:“错了怎么了,尽管说!我乐意做示范……”
“……‘示范’两个字都是去声,去去相连前‘半降’……要变调,应该念五三了……”
老院长笑了,全班同学也都猛烈的鼓起掌来。不单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