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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低哑。
保罗心跳却在加速。
两个骑士，两个修士，刚刚好。
就要开始了。
四下树荫瑟瑟而动，三个黑斗篷出现在阴影中。
保罗紧握住权杖，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碧眼。
再然后，他笑了。
***
黑夜会掩盖一切，但是阳光始终会到来。
第二天早晨，马瑞无比精神地醒来，他把在森林中所见的“美景”和西弗勒斯、梅洛普一说，两个人都有些兴奋。
他们例行检查了时空防护仪，发现这东西还是没有一点儿“有信号”的反应，便乘着晨光来到树林里。
打猎。
这真是一项不错的运动。
西弗勒斯迫切地需要更多的只属于中世纪的魔药材料，他在对角巷“淘”到了几本看上去“有点儿意思”的魔药书，探查古老世家之余，正好可以做一做实验。
梅洛普却有些犹豫，森林让她有点儿动心，可是看看打着小呼噜的汤姆，她还是拒绝了一起加入这场狩猎。
原因自然不是担心安全问题！事实上，就连西弗勒斯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梅洛普拥有了魔杖，她的学习能力和快速增长的魔力值就一直让人感到吃惊！她完全有能力带着小汤姆在森林里安全地狩猎。
可真正阻止梅洛普的原因却很简单，因为马瑞说，
“森林里有很多蛇。”
想到蛇，梅洛普的心情略有些复杂，蛇语是她的天赋，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担心马瑞会知道她的这项能力了，她直觉马瑞不会对蛇语存在偏见，可她却依然不太愿意冒险。
她最大的顾虑其实还是小汤姆。
梅洛普还记得，她早逝的妈妈曾经为了蛇语和她父亲大吵了一架。
妈妈认为，越是蛇语者，就越不应该在年幼的时候与蛇为伴，因为他们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语言，就已经天生精通了另一门语言，这本身是很危险的事。
即使是幼蛇，往往也比人类成熟的快。
蛇类，天生就残忍，弱肉强食，冷漠无情，狡诈多疑，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天性！
一个蛇语者如果从一出生就和真正的蛇类在一起，他融入巫师的世界前就先一步接受了蛇类的价值观，即使他有一天真的长大了，那些生命最初的影响，也会如不尽的阴影一样藏在他的性格深处。
如果梅洛普和马瑞谈谈这件事，马瑞一定会举双手赞成这个观点。
童年对性格的影响非常重要又深远，一个天生精通蛇语的婴儿很可能会在自我认知上偏向蛇的种族。
比如黑魔王，马瑞曾经就和自家堂姐说过，黑魔王最后的蛇脸造型和他的审美其实都合情合理。
蛇，是他最初的同伴，也是最初的导师，哪怕他为了自己的巫师身份而自豪，在那些充满排斥、艰辛和黑暗的童年岁月里，教会他生存的，给他安全感、接纳和信赖的，很可能只有蛇。
如此一来，黑魔王认为蛇脸美，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可惜梅洛普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更愿意相信童年时代给自己带来了短暂的温暖的妈妈。
她轻轻摸摸汤姆沉睡的小脸，心想着马瑞的行事原则，越发不能容忍汤姆的性格会令马瑞不喜的可能性。
‘宝贝，不要急，你得先获得掌控这种能力的力量。’
梅洛普下定了决心，便婉拒了马瑞的邀请。
马瑞倒是有些意外，可他看看沉睡的小汤姆，心中却感慨，果然只有母亲不计得失，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喜好。
“如果可以的话，带一些种子回来吧。”
梅洛普看着马瑞柔和的表情，心中一动，便如此说道。她很小的时候，母亲身体还没那么不好，那时候他们有一个魔法玫瑰的篱笆。有一只绝音鸟总在哪里停驻，她喜欢看着它梳理天蓝色的羽毛，从容又无声地欣赏周围的鸟叫。
“什么种子？”
马瑞想起了魔鬼网和打人柳，自觉得有点儿不妙。
梅洛普眨眨眼，“魔法玫瑰？怎么样？我们可以装饰篱笆。”
天知道这年代魔法玫瑰有没有被培育出来！
但马瑞心中还是大松了一口气，“好，我会找一找，即使没有玫瑰，也许还有别的植物。”
梅洛普温和地点头。她目送这马瑞等人离开。
山谷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她忽然想到了那只绝音鸟的结局。
它的一生并没有机会发出那唯一的一声鸟鸣，就被莫芬的蛇吞食下腹了。
梅洛普心中升起了一股久违的恐惧。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反复梦到那只鸟。
就好像自己的命运也会那只鸟一样。不曾发声，便死亡。
她心中一片冰冷，可就在这时候，马瑞忽然回过头来，对她大声喊道，
“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如果我们晚了，你就先吃早餐。”
梅洛普的心脏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她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第80章 林居
男士们很快离开了山谷，梅洛普坚定了决心，要等到小汤姆在三岁以后，再慢慢引导他接触活着的蛇类。
一旦决定，就不再犹豫。
梅洛普站在花园里，看着那些在轻薄的雾气中招摇着枝叶的黄花，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那种花草，叫蛇灭门。
有它们在，即使是魔法生物蛇类，也不会轻易接近这里。
她想到马瑞满山谷疏散这种植物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又是一笑。
正因为马瑞的细心，如今她的工作量少了不少。
梅洛普轻轻挥动着她的新伙伴——接骨木魔杖，在山谷和山峰四周“查漏补缺”。
山谷的变化毕竟太大了，植物们的竞争又很激烈，有些原本种着蛇灭门的地方也有可能被别的植物占领。
谷中雾气缭绕，曾经她在这里寸步难行，可自从马瑞鼓励她多到外面散心，除了两座塔楼以及几个特殊的房间，整座山谷中就几乎没有梅洛普不能去的地方了。
她知道西弗勒斯也得到了同样的信任，可是每每想起这回事，梅洛普心中都会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感动。她既感动，可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马瑞似乎对此完全不在意。。。
（房子君：那是因为那个蠢货一直不知道本君的迷雾造型。。。
马瑞：。。。。。。）
是呀！即使被驱逐出一个位面，这座神奇的房子也会带着不断扩张的地盘自动跟上来，这说明先生他对此处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了，也唯有如此强大的信心，可以支撑先生这样纯粹坦荡的人吧。
梅洛普轻叹一口气，她内心里越发坚信马瑞一定是一个高明的炼金术师。
哪怕马瑞明显很适应吸血鬼位面的麻瓜生活，并且使用麻瓜的书写工具，阅读麻瓜的书籍，但梅洛普始终认为这是炼金术师的怪癖。别说时空穿越有几率给人特殊的能力，至少时空管理局给出的材料里，绝没有像先生这样带着房子穿，还能将魔力和房子结合为一的特例！
至于对麻瓜的喜爱，就像曾经妈妈谈起她那位锻造了魔法石的叔祖父时说过的一样，炼金术师都是“疯子”。
相比起来，马瑞只是爱好广泛了一点儿，为人过分随和了一点儿，又或者是说，他的心太宽广，根本不愿意把心力花在某些寻常巫师斤斤计较的小节上吧。
梅洛普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在魔法的帮助下，她已经迅速完成了对山谷的检查。将过于密集的植株分散，其实费不了多少事，尤其是做事的人还是一个女巫。
谷内排查结束后，一贯谨慎的梅洛普又特意挑选了一些幼苗来到谷口，
半小时后，黑水河两畔都有一圈半人高的蛇灭门，它们在风中舒展着碧绿的枝条，招摇着浅黄色的花朵，顺便让那浅浅的花香在谷外弥漫。
梅洛普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她对自己使用了一个清理一新，接着便不自主地站在谷口，眺望着马瑞和西弗勒斯离去的方向。
这里非常安静，很反常的听不到什么鸟叫。
她盯着黑黝黝的河水，忽然想到了第一天来到这里时，被马瑞斩杀的王蛇。梅洛普咬了咬牙，终于动用了她的天赋。
蛇语。
与生俱来的本领。
魔魅的声音在空寂的谷口响起，无形的波纹在森林中颤动，由近到远，层层如轻柔的浪花。
【过来，到我这里来。】
风轻柔地抚过森林，发出莎莎的轻响。
与此同时，晨光都照不透的森林，萨拉查也将眼神从一地血腥上收回来。他忽然回望了森林的深处。
黑暗，总是充满了蛊惑。
戈德里克替地上的尸体合上了眼睛，没能从保罗手中保下约瑟夫，始终是他心头的憾事。他叹了口气，转身便见萨拉查神色不明地望着森林另一边，那里，是巨石阵的方向。
“怎么了？”
清冷的绿眸看过来。萨拉查不理会森林深处传来的呼唤，只说，
“这里的黑暗力量越发混乱了。”
竟然使他都听到了呼唤！
果然是古凯尔特人遗留的强大阵法，一旦被污染，便能将黑魔法的影响扩展数倍。
（巨石阵：我是无辜的。。。）
戈德里克一怔，说道，“萨拉查，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的责任。”
无论是被污染的巨石阵，还是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的麻瓜。萨拉查其实并不没有责任为他们负责。
“保罗*班斯，老萨姆*克里奇，他们真是疯子！”
此言一出，原本无声地所在角落里的约翰猛地一抖，玛丽迅速握住了他的手。她脸色惨白，盯着约瑟夫还在淙淙流出鲜血的伤口。忍不住问，
“他真的死了吗？他还在流血。”
赫尔加抿了抿唇，对两个小孩子安抚地说道，
“这是教廷的银剑，血液会一直流，直到这具身躯再没有一滴血液。”
这下玛丽真得害怕了。
赫尔加叹了一口，谁也没想到保罗会忽然对无辜的约瑟夫下杀手，只为了保证某个协议不会被麻瓜知道。
“老萨姆就是这么死的，我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保罗理所当然的说，他不肯离开教廷，却对麻瓜有着更深的仇恨，这一点让赫尔加感到心惊！
望着约瑟夫脸上依旧呆傻的神情，赫尔加想了想，还是挥舞了一下魔杖，将拿到并不算狰狞却流血不止的伤口冻结。
这完全是无用功！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而魔法也总会消失，除非焚毁这具尸体，血腥终究会引来山中的野兽，到时候除了尸骨无存，便再没有别的可能。
可是看看身边脸色惨白的小巫师，她还是没有毁尸灭迹。
萨拉查回过头来，不去戳破赫尔加不理智的心软，赫尔加就是这样，看着明智聪慧，时不时却要感情用事一下，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去为那些村里的麻瓜治病。
萨拉查低声说，
“以后便不会再有保罗*班斯了。这世界上只会有爱德华*蒙蒂。”
魔杖又是轻轻一挥。地面上的尸体开始下陷，很快就被彻底掩埋了。
“我们走吧。”戈德里克说道。
三个巫师带着两个小巫师，转瞬之间消失在森林里。
他们身后，一座木制的墓碑上孤零零的立在大树的阴影下，上面写着：
这里躺着一个倒霉的麻瓜——约瑟夫。
草丛在风中微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梅洛普愣怔地看着河边不断聚集的蛇类，心中忍不住诧异。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河畔的蛇灭门阻止了蛇群的渡河行动，于是隔着一条黑水河，数目庞大的蛇类军团在河对岸聚集。
密密麻麻的蛇群，有的粗如树干，有的细若游丝，它们挤在一起，嘶嘶吐着蛇信。
仿佛整个森林里的蛇都在这里了。
梅洛普眨眨眼，半响，回头看了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