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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刹每晚都召人侍寝,但他每晚却是在月琼的房里过的夜。在一些人看来,王爷又变成了以前的王爷,公主的存在如同虚设。而远在京城的皇帝古年则收到了严刹派人送来的一封密信,严刹在信上诚实地写了公主的肚子里有个野种。看完信后,古年把服侍他的三名侍君全部弄死了。第二天,他派赵公公前往江陵传旨,赏严刹金银御酒,绝口不提公主。
皇宫西北角的一座寂静的寝宫内,屋内的焚香燃着,太后张嬛玉跪在菩萨面前念诵经文。已经四十有二的太后看上去极为年轻,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当年曾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她如今仍不枉这一称号。先帝古瑟是出了名的俊美,张嬛玉也是个美人胚子,两人生下的儿子古幽的容貌倾国倾城也就不足为奇了。
传说见过张嬛玉的人,男人会被她吸走一半的魂;但见过古幽的人,男人会被他吸走全部的魂,女人则恨不得刮花了他的脸。古幽的美不仅在于他的容貌,更在于他出尘的灵魂。在皇宫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他竟然没有染上半点脏污,他的心就像他的舞,纯粹、干净。古幽小的时候就有点怕古年,等他长大了,古年对他的心变了之后,他就更怕古年了。不仅是怕,而是怕得让古年发疯。
盯着视他如无物的张嬛玉,古年品尝杯中的美酒。「你怎能让幽儿狠心抛下你?」张嬛玉缓缓睁开眼,那双传给古幽七分的美目。
「皇上您才多大年纪,怎就开始不记事了?」美目转过来,张嬛玉冷冷道,「让幽儿狠心抛下哀家的不正是皇上吗?」
古年仰头喝完杯里的酒,张太后的侍女马上给他斟满。对于太后的不敬,古年并不在乎,而是转着杯里的酒道:「是你没有把朕的幽儿照顾好。是你让他跑到角楼上自焚,都是你。」
张嬛玉懒得理他,转过头:「皇上,哀家要给幽儿超度,您该走了。」古年自顾自地喝酒,躺在古幽曾经躺过的躺椅上,盖着古幽曾经盖过的被子,在醉梦中寻找那抹在他眼前消逝的人。
当喝醉的古年被奴才们扶走后,张嬛玉的眼里这才涌出泪水,低低地喊:「幽儿……幽儿……」有人走过来跪在了她的脚边,同样眼中含泪。张嬛玉摸上他的头,低泣。
转眼间进入八月,一个月前入府的公子们已经连着侍寝了好几天。南北苑夫人的哭泣已成了过往,有新的公子得宠,也有旧的公子失宠,厉王府依然是厉王府。唯一没有变的恐怕就是月琼的日子了。
八月的江陵更加炎热,月琼觉得今年比以往都热,就是站在树荫下他身上的汗也是一波波地出,害他恨不得泡在浴桶里不出来。更难过的是严刹每晚都搂着他睡,一个火炉在他身旁他只觉燥热无比。难道他的适应力向后退了?他明明不怎么怕热的。
泡在浴桶里,月琼盯着自己的腰身。他胖了,他确实胖了,他的腰圆了好多,肚子都凸出来了。脑中马上是自己变成大胖子的模样,月琼打了个激灵。胃部仍是涨涨的,每天早上醒来时他都要吐,徐大夫的医术这回不管用,都两个月了他的脾胃也不见好转。而且他越来越能睡,今天他睡了六个时辰,他正在一步步向大胖子迈进。不行!他不能再吃了!变胖了他怎么跳舞?说到跳舞……月琼站起来靠着浴桶,左手扳住左脚的脚踝,从侧方抬起。完了,他居然抬不到耳边了!
「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在他身后响起,月琼吓了一跳,金鸡独立的他脚下一滑向后裁去。一双大手牢牢地抱住了他,贴着他的身子紧绷。
完了。
大布巾兜头罩下,身体被抱出浴桶。被抱走的月琼吓得不敢吭声,虽然他万分糊涂严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若说他刚刚差点摔了,也是严刹吓了他一跳他才失足了。把人放到床上,严刹扯开布巾,脸色阴霾,看得月琼直咽唾沫。
严刹扯过被子罩在月琼身上。「来人!」洪喜洪泰立刻出现在屋里。他解开腰带缠在手上照着洪喜洪泰的脸就抽了过去。
「严刹!」月琼扑到严刹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洪喜洪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月琼什么都没有穿,但他顾不得了。
「你干嘛打洪喜洪泰!」
「身为你的侍从,竟然看不好你,该打!你给我躺回去!」
月琼不听他的,左手使出吃奶的劲抱住他的粗胳膊。
「不许打洪喜洪泰!」
「不许?」绿眸幽暗。
「我在沐浴,他们又不能进来,怎么看我?再说刚刚若不是你突然吼我,我也不会差些摔了。」某位男宠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洪喜洪泰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公子差些摔了?
严刹挡住月琼赤裸的身子:「放开!躺好!」
「不许打洪喜洪泰!」
「出去!」
洪喜洪泰担心地看看公子,起身退了出去。两人一走,月琼放开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坐回床上。严刹此刻的怒容他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不能让这人打洪喜洪泰。严刹把腰带甩开,扯掉衣裳,放下床帐上了床。月琼向后退,退到不能再退。
「你不能打洪喜洪泰。」气弱理不弱。
严刹跪在床上,低头看着月琼。「徐开远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能跳舞?」
月琼咽咽唾沫,点点头:「我胖了,都有肚子了,再不跳就真成大胖子了。」
「轰」地一声,严刹一拳砸在床柱上,床摇晃了摇晃,月琼吓得大气不敢出。严刹的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几口气,他粗声道:「没有我的准许,今后不得跳舞!否则我就把洪喜洪泰卖了,给你换两个懂事的侍从!」
「不可以!」洪喜洪泰是他的家人!
「你还跳不跳了!」
大眼里涌上伤感,月琼垂下眼:「不跳了。」他可以不跳舞,但不能失去洪喜洪泰。黑影罩下,嘴被含上,月琼没有张口让对方进来,胡子扎了他一会,他听到严刹说:「你的脾胃好了我就让你跳。」
咦?大眼抬起,满是惊喜。
「睡觉!」
月琼撇撇嘴,眼里却是遮不住的喜悦。乖乖躺下闭眼,他以为这人永远不让他跳了,害他差些泪涌。粗糙的手指抚摸他的嘴唇,月琼张开嘴,扎人的胡子落下,舌闯入。这人今晚怎么没有召人侍寝?
凝视身旁熟睡的人,严刹盘腿坐着,手下是这人已经出现端倪的肚子。四个月了,这人的肚子会越来越明显。
翌日醒来,严刹不在床上。想到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争执,月琼还有些害怕,若他慢一步,洪喜洪泰就被打了。
「公子,您没摔着吧。」洪喜洪泰也是害怕。
「没有。」月琼安抚地对两人笑笑,「他突然在我身后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才差些摔了。」
「公子,您的身子不适就不要跳了,等您的身子好了我和洪喜天天陪你练舞。」洪泰哀求道。
月琼马上说:「好,好,在我身子好之前,我不跳了好吧。」
「嗯。」洪喜和洪泰破涕为笑。
「王爷有令──」院外突然响起严萍的声音。洪喜急忙把公子扶了起来,洪泰出去开门。
走到院子里,月琼捂住胸口,他的直觉探到了……
进来的果然是严萍,月琼对他微微一笑,严萍回以笑容,道:「月琼公子,王爷有令,命您三日后离府。」
啊?月琼愣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可以出府了?心「怦怦怦」跳得厉害,月琼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心口在听到这句话后揪紧,当他终于反应过来这道令意味着什么时,他深深一笑:「好,我知道了。严管家,只有我一人出府吗?我能不能带上洪喜洪泰?」
「可以。」
「严管家,桦灼可以跟我一道出府吗?」
严萍道:「桦灼公子还不能出府,王爷命您和东苑的北公子出府。公子您收拾好了就告诉行公公,他会给您安排马车离开。」传完令,严萍走了。
月琼呆呆地站在那里,桦灼不能跟他一起离开,怎么办?
「公子……」洪喜洪泰欲言又止地喊道。月琼的大眼里是水雾,他呐呐道:「桦灼和安宝怎么办?」
「公子,您要不要去找王爷?」
月琼呆愣了许久,他摇摇头,转身进了屋:「洪喜洪泰,先收拾东西。」
第十一章
「月琼!」
正在收拾衣服的月琼马上转身跑了出去,一把抱住进来的人。
「桦灼……」他舍不得桦灼和安宝,他,不想去求那人。
黎桦灼见他哭了,赶忙给他擦泪:「月琼,我刚刚去求王爷,求王爷让我跟你一道走。王爷允了。」
「真的?!」月琼顿时不哭了。
黎桦灼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在府里只会浪费王爷的银子,王爷留我也没用。我刚刚在王爷面前拼命哭,王爷看着烦了就允了我了。月琼,你之前不是让我和安宝收拾行李吗?我早就收拾好了,你说什么时候走咱们就什么时候走。」
「桦灼……」月琼紧紧抱住对方,「太好了!太好了!」
黎桦灼眼里也有泪,抱紧对方:「咱们说好了的,要走一起走。」洪喜洪泰在一旁看着掉泪。
「一起走。」这一刻,月琼感激严刹,很感激。
月琼的东西不多,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既然要走了,多留两天也没有什么意义。他让洪泰去行公公那里要马车,打算吃过中饭后就走。坐在院子里看着洪喜洪泰帮桦灼把东西搬过来,他环视这个他住了六年的院子。这里有他和洪喜洪泰亲手种下的果树、花草;有洪喜洪泰亲手盖的小灶房;有他和桦灼一起挂在树上的平安符;有他深夜舞剑时不小心在石桌上留下的痕迹;有许多许多他们几人共同的回忆,还有他与那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黎桦灼走到月琼身后问:「月琼,为何要这么赶?」
月琼淡淡地笑道:「既然要走,早一天或晚一天又有什么差别。我舍不得的只是我们几个曾在这里生活过的日子。」
「月琼……你,不跟王爷道别吗?」
月琼的心口突然揪紧,他舒了口气,道:「桦灼,我……终是要走的。」厉王府的这片天地困不住那人,那人是要飞翔于天,成龙成王的。而他要的是单纯朴实的生活,他与他之间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这段日子的生活让他不安,让他犹豫,现在好了,他可以放下包袱轻松地离开了。
站起来,月琼大大地伸个懒腰,转身朝桦灼安宝、洪喜洪泰深深笑道:「出府的第一件事,我请客,请你们吃汤包。」
洪喜洪泰安宝笑了,黎桦灼不满道:「小气,我要吃鸡,吃肉。」
「不行,我没那么多银子。」钱眼子立刻道。突然他「啊」地惨叫一声,吓得洪喜洪泰和黎桦灼以为他怎么了。
月琼的嘴唇发抖:「严管家没有给我出府的银子!」他好不容易挨到那人主动放他出府的这一天了,可银子呢?那一大笔遣送的银子呢?!
差点被吓死的黎桦灼大喊:「月琼!你这个钱眼子!」
抱着自己的宝贝家当,月琼走出了困住他六年的院子。西苑住着的公子们都出来了,楼舞站在人群里神色复杂地看着月琼一脸欣喜地走出西苑,似乎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是啊,他是王府里最不得宠的公子,出去远比留在府里要舒坦得地多。可是这人有人陪着他一道走,轮到自己走时,谁会跑到王爷跟前哭求要陪着他一道走?最不得宠吗?细细想来,这人或许是府里最幸福的人。
严萍和行公公照例把月琼诸人送出了王府门口,门口有一辆超大的马车停在那里。月琼笑眯眯地和严管家,行公公道别,尤其是行公公。
「行公公,这几年月琼多得您的照顾,谢谢您。」月琼鞠躬道谢。行公公急忙躲开,脸色诡异:「月琼公子不必多礼,这是咱家该做的。」
月琼又笑眯眯地看向严萍,严萍急忙摆手:「月琼公子不必多礼。」月琼则笑眯眯地说:「严管家,公子夫人出府的时候王爷不是都会给一大笔银子吗?我的呢?」这笔银子他垂涎了六年多,怎么能不给他?
严萍的笑很是尴尬,他轻咳两声严肃道:「公子出府的银子是由王爷来给的。王爷只让老奴吩咐月琼公子出府,却没有说给您银子。」
「啊?」怎么可以这样?
「月琼公子上车吧。」严萍走到马车边。月琼不满地盯着头顶那张写着「厉王府」三个大字的巨匾。真小气。
转身在黎桦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月琼又回头看了眼厉王府的大门。他,要走了。钻进车内,月琼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