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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这一死,仲杰安生多了,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沉默。说实话事情过去些日子了,小雨死得再不明不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也去投个胎,等我三十八岁的时候,他又是一条好汉。所以现在我都想开了,但仲杰却好像被小雨附了身,有好几次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公寓里看墙壁,两眼无神。我和布奇都怕他想蒙了哪天一回去看到他白绫缚颈地吊在那里。那时候我真的宁可他回到从前。从前不管他怎么嚣张跋扈,至少给人一种无论出现什么混乱情形他都会不分青红皂白挺身而出的安全感。可是现在任何事情他都缩在我后头,像个随时需要照顾的自闭儿童。
所以我和橙子决定找个日子好好给他治一治。橙子说,那就这个周六,你先带他出去散散心,看个电影什么的,乘机好好开导开导他,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带他回来。我和布奇在公寓里安排点节目,弄几箱啤酒,等他一回来好好乐一乐。我说,挺好,真的挺好,最近都是晦气的事,咱们四个是该轻松一下。橙子问要不要叫上小雪。我想想说不必了,这是男子汉的聚会。然后我想起老江,接着联想到范子静,就问橙子你妹妹怎么样了?一提到这个,橙子整个人都苦了,他说他不择手段阻挠她妹妹靠近老江,范子静却说他是反革命,一次次英勇地粉碎他哥哥。
更严重的是老江这人经过她老婆的打击摧残,生病的时候又蒙范子静百般呵护,竟然也开始模棱两可,和范子静稀里糊涂地暧昧起来。橙子摇头道江睿彬真是个衣冠禽兽,亏我以前还当他哥哥一样爱戴。畜生!
我发现我总是夹在这种尴尬境地,一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陪他此起彼伏地叹几口气,然后劝他,船到桥头自会直。只是有些船是直着沉。
周六晚上我跟橙子打个眼色后,对仲杰说晚上无聊想看电影你陪我去吧,他很乖地孙子般被我带了出来。电影院正好放映张艺谋的《英雄》,我们坐在前几排看李连杰和张曼玉飞来飞去的头有些晕。我问仲杰,你还想着那件事吗?仲杰盯着银幕说,哪件事呀?我说就那件啊。仲杰转头看着我特诚恳,老大,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以后不会再打架了。我说不是这个,唉,算了,只要你想得开就好。做人哪,反正就是这样。不过不打架倒不必,万一别人打你你不还手啊?注意点就行了。刚说完我看到仲杰眼睛里面有点久违的杀伐之气,只是一闪而过。他说,我就等你这句话,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万一我仇家找上门来我怎么办,我答应你不打架还不被人殴打致死,这两天想得头都痛了。
我说他妈的,混账!然后两个人大笑起来。我担心了许久的事竟然这么解决了。然后我看见一件暗器不知从哪飞过来哐啷一下打在仲杰头上,我一时以为是电影里面秦军的箭射出来了,细一看是个空的可乐罐头。我听到后排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喊,我操你爷爷的,你们鬼吠什么?要吠死出去吠。
仲杰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然后他看看我,唰地一下又坐下了。我心里挺高兴,他终于不再那么冲动,会控制自己的愤怒了。我朝他鼓励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后面的人说,对不起,我们不说了。
接着我感到鼻子一酸,又是一个罐头砸了过来。问题是这个罐头还没喝完,力道比砸仲杰那个大了数倍,又是正面交锋,所以我不知道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是血还是可乐。我听到那人又说,老子现在不爽了,操,老子砸死你!然后又一个飞过来了。我怕这罐还没开过要砸得我脑浆迸裂,就用手挡了一下。这还真没开过,结结实实砸在我手上,我感觉麻麻的手臂好像快断了,心里纳闷这厮哪来那么多可乐。
仲杰又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回眼里的怒火在黑暗中闪闪烁烁,他说,老大,我要打架。生活就是奇妙,我刚和仲杰讨论解决了打不打架的问题,打架的问题就来了。我用痛的手摸摸痛的鼻子,摸了一手的血。我起身用血手指着那人说,妈的,你给我起来!然后我看到他站起来了,再然后他周围跟着站起来一大票,连我和仲杰边上都是他的人,我约略一数起码能组个足球队,还是加候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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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电影放了好几天快结尾了,今天整个小剧院本就没几个观众,这一站起来坐着的反比站着的少。我脸都吓绿了,只是暗中人家看不到。所幸我们的座位正好靠边,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就把仲杰拉出来到走道上,做个逃跑的姿势说:对不起,我们出去,你们继续看好不好。
那人说,不好,有种别跑,跑的是杂种!仲杰叫道:滚你妈的!死个舅子都不跑。那人说,我操,要你们横着出去。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就拥上来了。我看到仲杰先发制人一脚把最近的那个人踢跪下了,凄厉的惨叫声证明此人将来生育会很困难。
我记得我和仲杰一路杀出剧院时银幕上最后一个镜头是残剑和飞雪一路杀进秦王宫,嬴政还在一边说,三千铁甲,竟不能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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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逃离众人的追杀,我和仲杰已经血流成河了,我的眼镜也打碎了。Www。haosHUdu。Com不过年轻人嘛,流点血不碍事,消虚火。不知道为什么仲杰一出门总是会被人围殴,这回我也搭进去了。两人坐在一条小弄里牛一样喘气,我舔了一下破掉的嘴角说,你不是扬言死个舅子都不跑吗?仲杰告诉我他没有舅子。其实我知道,他真的是懂事多了,换以前我还得担心他第二天会不会带一队人马找电影院那批杂碎弄个赶尽杀绝。但现在,不管输赢打了就走人,没半点后顾之忧。我们对望一眼,恶狠狠地笑起来,我笑得通体疼痛,差些昏死过去。同时想,以后看电影千万不能乱说话,公共场所要注意仪态。
回到公寓门口,我想橙子和布奇在房里应该弄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些波折,我的任务尚算完成。仲杰被人围殴了,却笑得很开心,比我们进场的时候开心得多。
仲杰一打开门,吓得退了两步,房里面弄得五颜六色的,和我们的脸一样。要好的所有人居然都在,小雪老江和范子静,还有张子儒花婷苗剑。该来的都来了,一律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和仲杰。阵仗这么大,别说仲杰,我都吓着了,我问橙子,不是四个人吗,怎么全叫来了,谁的洞房。他见我们弄得血肉模糊的,跑过来绕了我们一圈反问我,街上有*吗?我指指仲杰说,没什么,他心情不好,我和他决斗了一下,现在畅快了。
我看到大家的表情都轻松下来,然后灯突然就一下子黑了。我还看到布奇从里面房间捧出一个蛋糕,插满了点燃的蜡烛,他用西班牙语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我真怕烛火把他一脸的毛烧起来。他一唱其他人都唱了,再然后我看到仲杰走到对面去,和大家一起唱了起来。这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其实我挺惭愧的,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确实忘了自己的生日。我本来和橙子串通要让仲杰开心一下,没想到原来他们反倒串通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傻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他妈的,你们别唱了,我要哭了。然后我把破眼镜摘下来,装着蹭了蹭晶状体,我发现,真把眼泪蹭出来了。多好的一帮朋友呀。
大家都叫我许个愿,我在烛光里闭起眼睛。心里说,先是希望爸妈健康长寿,然后希望我和朋友们友谊长存,然后很重要的还希望我和小雪能永远在一起。最后我记得好像没人说过生日可以许那么多愿的。
我吹熄了蜡烛,幸福感流遍了四肢百骸。
生日表面上看来大家都挺高兴,但其实我发现,除了布奇,都有些不大对头。橙子老把眼睛拿刀使去砍老江,苗剑就更厉害,恨意全写在脸上,好像生日聚会一散他就要找老江决斗的样子。我好几次暗示仲杰把苗剑身前的酒瓶子拿开,可他只顾着和布奇拼酒。花婷就没说过话,我看到她也觉得有些尴尬。记得和她最近一次见面是端午节。这几年每逢端午节我都会照例陪她去探望她爸,五年来一直没有人取代我,包括张子儒。我也习惯了,不再想主动提出来要张子儒顶上,因为前几次提的时候都被花婷打得半死。
我记得端午节那天两人在去劳教所的路上一言不发。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抱她的那次,一时耳热心跳,但是我知道百年以后,她也只会是我秦沐的哥们儿,成天和我拳来脚往。但现在她在我心里,只能是妹妹,比范子静稍微暧昧一点,但我绝不敢任这一点暧昧流散开来。
那天她爸捧住她带去的一包月饼,用很信任的眼神看着我。我仍是立在墙角,用目光对他说,大叔你放心,我会保护她的。即使我忽略了,也有人会比我更爱护她,真的。
和花婷在车站要分开的时候,她曾经仰头久久地瞪着我,那种眼神我实在没办法解读,是怨怼还是期盼,似乎都搅在一处了。然后我看到她眼泪溢了出来,五年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她毫不忌讳地在我面前哭,当我说我和小雪恋爱的那天她都没有哭。花婷的眼泪流过无瑕的脸,落在地上是如此沉重,我似乎感到了泪滴触地时的铿然,好像打在我的心上,那么难受。
我从回忆里撞路出来,花婷和多半人一样已经喝得头重脚轻了。只有小雪和我比较清醒,还有就是张子儒,他今天喝得出奇的少,我看他蹙着眉始终望着花婷。大家脸上全都粘着我的生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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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老江说有事要先回去,范子静起身也要走。Www。haosHUdu。Com橙子突然一拍桌子对范子静说,不能走。我看到橙子满脸通红,知道他喝高了。范子静哪理他,先老江一步就开门出去了,橙子大叫一声冲出去,同时苗剑也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老江呆在那边一脸尴尬,外头橙子和他妹已经开始争吵。看到其他人都自顾自的,我头一下子就炸开了,怕两兄妹乘酒兴六亲不认赶紧出门去劝。
古人一喝酒就吟诗作对才情勃发,橙子和范子静就乘酒兴吵架,两人都是好学生看过很多书,旁征博引地吵起来煞是精彩,有几段我都听入迷了。我本来一直以为自己能说会道的,可是这时候在边上插不上嘴,劝了半个多小时,这兄妹俩根本就拿我当空气。老江一直在房里等着,我真的不好意思没劝好他们就进去,今天这个场上我秦沐如果摆不平这件事,别人也没办法。
我又劝了一会儿,小雪出来了。她轻轻把我拉到一边,蛮严肃地说,秦沐我们分手吧。我说分手的事等等再说,没看到范子静哭了吗。然后我想了一下,脑袋嗡地一响,惊讶地问,你说什么你喝了多少?你再说一遍?小雪表情冷冷地说,我没喝酒,我们分手吧。我是认真的。我吸了口气说你等等,然后我转身朝橙子吼了起来:你们吵够了没有,今天我生日是不是要弄到我不爽你们就爽了!我从来不知道我能喊得这么大声喊完嗓子都在疼。他们终于不吵,范子静止住了哭,连房里的碰杯声都停了。早知这样我早就该吼了。
周围突然静静的,我反而什么都不敢问。小雪说,我先回去,你再陪他们一会儿。我像傻子一样跟着她走到楼下,一直看她打开单车车锁,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因为,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我还刻意凑近一点去闻她到底有没有喝酒。看情形她真的要走,我终于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半个多小时以后,雨下得很大了,我仰天躺在路边的草地上,那些雨每一滴穿过厚重浑浊的空气,打在我脸上溅起了如此的悲伤。刚才,我实在太累了,我只记得雨刚下起来的时候,她就骑上车走了,我始终小跑着跟在她后面。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任她辗转腾挪,她却突然说走就走。我反反复复地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最后她回答说,我觉得我不够喜欢你,至少,我没有花婷喜欢你,我觉得她才真的配你。
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小雪的车就一下子远去了。我立马加快脚步跑着跟上去,我说,这和花婷有什么干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向来是哥们儿,我只喜欢你一个啊,你是不是听她对你说什么了?小雪说,你和她的感情我不知道,你们自己最清楚,我只知道她很喜欢你,比我爱你,真的。我也看到今天晚上你看她的眼神。
我真的有点犯狠了,那时候我是在回忆和花婷端午节看他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