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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片愤怒的吵嚷,一半的人掉头去追真正的兰瑟,开始有不太准确的箭枝偶尔飞来。虽然寇兰人拙于马上射箭,可以轻易闪躲拨打,麻烦仍然增加了几分。
身前的人挣扎爬动起来,奥达隆眉头一皱。「你干什麽?」
「伪装已经败露,我没有用处了,让我到您的背后去,帮忙挡箭!」
「不必这麽做!那种箭射不中!」两个人在马背上拉拉扯扯。
像是要争一口气,众多偏歪的箭矢终于有一箭挟着好运射中马腹,奥达隆拉住部属,在座骑歪倾倒下的刹那及时滚开。
「死定了吧!」
兴奋的叫声伴着剑刃的反光,一起当头噼下,奥达隆没有时间站起来,继续翻滚避开,本来趁势站起,马上就能逃,但是他回头一看,一起跌下来的部属摔在地上没有移动,眼看要死于乱剑之下。
奥达隆扑过去把人拖开,还手一剑插入最靠近的一名寇兰人小腹,对方惨叫着倒下。
「谢……谢谢大人……」
「快站起来!」
「是、是!」
他努力想实践将军的命令,但是没有办法,他的脚在落马时已经扭伤。
奥达隆难得感到心急。四周都是敌人的兵刃,而且越来越多,他挺剑挡架,速度快得惊人,仍然来不及避开最后一柄长枪,枪头刺进他的大腿,痛楚则一路鑽进了骨髓。对方正要欢呼,他跪起单膝,掷出手中长剑,那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生命已先走一步,仰头朝后摔倒。
奥达隆忍着痛,更狠更快地将残馀在身周的几人尽数杀淨,随后一手抓住部属,闪到失去骑士的马匹侧面,敌方的一轮箭全钉在无辜的马腹上。
藉助掩蔽,奥达隆暂时喘一口气,用另一把剑斩断枪柄,拔出陷在大腿肉中的一截枪头,鲜血涌出,红艳艳染满整条左腿,额头上也湿漉漉都是汗水。
「怎麽办?」侍卫帮忙他撕开衣袖,绑住伤口,惊慌得好像是自己在流血。
「好好抱住你的头。」
他不明白奥达隆的意思,还是服从了命令,双手抱住后脑,正要问〝然后呢?〞就被推下山坡,滚滚滚地,跌到了底。山坡很陡,坡面佈满碎石,他摔得全身是伤,躺在坡底,暂时连一根小指头也不能动。
奥达隆匆匆瞄了一眼,确认他没有摔死,撑着伤腿站起,继续往前逃。
寇兰也有人赶到坡边,往下张望,发现是个无名小卒,回头喊:「这个不重要,回来再处理,我们先往前追!」奥达隆才是他们憎恨的主要对象,新仇旧恨溷在一起,恐怕优先顺位已经超越兰瑟。
勉强又走了一段,奥达隆在沿路留下一条红色痕迹,他的头脑渐渐感到昏沉,有一种血液即将流乾的错觉,他的腿再也不能走了。
寇兰的追兵没有携带足够的箭枝,对射箭更缺乏自信与兴趣,追到近处,仍以肉身冲上来,奥达隆被动反击,杀了好几个,右胸却吃了不浅的一剑,令整体伤势雪上加霜
带队官一声令下,寇兰人全数往后退。很明显,他们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还接二连三损失,隔着一段距离不再上前,等待奥达隆自己倒下。
「真是好想法啊!」
奥达隆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体,和追兵面对着面。他很清楚对方在等什麽,而且不会让对方顺利如愿。
他慢慢伸手到怀中,将小心存放的一束髮丝,郑重取出。髮丝已沾染上右胸渗出的血,颜色不那麽金了,香气也消失了,他紧紧握在手裡,另一手努力抓稳剑柄。
所以,他的一生就是这样了,结束得有点莫名其妙,最后能做的,就是带着尊严死去。
握剑的手一点一点抬起,光是这样的动作,胸口的伤就痛得要命,好不容易才把沾满血污的剑刃横在颈边。寇兰人惊讶地望着这一幕,却没有人敢上前冒生命危险。
闭上眼睛,奥达隆在黑暗中描绘出一张精緻却微带任性的美丽脸庞,嘴角慢慢、慢慢牵起一丝微笑,拉住剑柄的手就要往旁一带,忽然一股外力撞在手裡,手掌受震鬆开,长剑落地。
他睁开眼,见到脚边有一枝箭,压在剑身上。他大吃一惊,对方竟然有这种水准的弓箭手,为什麽没有早一点出手呢?然后才听见马蹄声,知道不是眼前这一批寇兰人发的箭,可是箭枝怎麽能来得比声音更快?
然后又是嗖地一声,带队的寇兰军官胸前透出染血的箭头,没有发出声音就往前扑倒,敌人的队伍立即大乱,他们再也没有空去管奥达隆,纷纷掉头,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面黑底大旗,就在他们的面前迎风招展。
奥达隆认得这面旗,应该说每个军人都认识。「北武神?」可是、为什麽?
寇兰人惊慌的叫喊证实他并非看见幻觉,北武神的黑旗带来极大的恐怖,那代表着源源不绝的兵马后援、常胜不败的辉煌战绩。
奥达隆本来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还有比北武神的现身更不可思议的事。但它确实发生了,那是一乘白马,马上的骑士也是同样的颜色,白得像雪,髮丝则是朝阳的金。骑士无视週遭的溷乱,笔直朝他冲过来,一面大叫着他的名字。
杀伐声变得极为遥远,奥达隆只听得见那个喊得太激烈而沙哑的声音、催马奔得太急而泛红的脸颊与眼眶。
「安杰……!」
他喃喃出声,髮束从手掌滑开、掉落,他慌忙想捡拾,膝盖一曲几乎摔倒,但他没有真正碰到地面,一个柔软的身躯从正面撑住了他。
「我找到你了!」安杰路希的喜悦带着哭音,紧紧抱住了奥达隆。
他把他的衣服染成一片红,他则在他的头颈处洒下成串泪珠。
奥达隆动了一下手臂,抬不起来,只能任由对方抱着。他将头垂放在对方不断颤动的肩上,金髮的香气麻痺了身体的疼痛,贴着身躯的柔软与温度,如此熟悉……这个安杰路希好像是真实的……但,就算是幻影,他也不介意了。
有好几个脚步声走到身边,他没力气举头看看是谁,勉强开口:「前……前面的坡下……有自己人……」脚步声随即跑开。
好累……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昏倒了……
第68章
兰瑟微微缩了缩颈子,立刻落下来一件毛皮大衣,好宽大好温暖的一件,罩住他整个身子。
他吓了一跳抬头,在他右侧身后站着一名身穿斯坦达尔军服的青年男子,容貌不算特别英俊,但气质温柔,脸上的笑容十分和善,是跟着安杰他们前来帮忙的其中一员。
是青年刚脱下来的大衣吧?上头残留着体温,兰瑟感到很不好意思。「我、我不要紧……这是你的衣服,你该穿着……」
青年制止了他要归还的动作,笑着说:「我的家乡比这里还要冷得多喔!这里的气候对我来说,威力还不够。」
兰瑟看他似乎不是逞强,自己也的确需要保暖,于是放弃坚持,小声说着谢谢。
斯坦达尔人微微侧过脸,藏起发红的脸颊。他陪伴兰瑟好几次,仍然不习惯对方过于客气的态度;他也从没见过这么纤细柔弱的殿下,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不见,因此视线不敢离开太久。
这名青年正是斯坦达尔四王子尼古拉的侍卫长,或者说,是前侍卫长。
救助奥达隆脱险之后,由于米卢斯的护卫们多数带伤,长期困倦疲乏,卡雷姆暂停他们的职务,让他们陪着奥达隆和安杰路希,堕在后方慢慢走。兰瑟则改由斯坦达尔的援军护送,继续赶路往西奎拉。
卡雷姆自己尽量待在兰瑟左右。然而奥达隆负伤未醒,安杰路希死也不肯离开半步,他不情愿地成为米卢斯方面的最高负责人,事情太多,不能兼顾的时候,侍卫长理所当然接手照料兰瑟。
比较其他热情认真却不知所措的斯坦达尔军人,在侍奉王族方面,侍卫长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十分熟练。
阴谋的乌云自被斯坦达尔的铁蹄踏散后,再也不能聚拢,他们快速且顺利地抵达西奎拉国境。在关卡处稍事停留,取得西奎拉的入境许可,再度出发。
「失礼了。」
侍卫长将兰瑟抱起,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自己上马之后还刻意用心调整,让兰瑟坐在他的大腿上,和奥达隆负载的时候不同,舒适度增加很多。
兰瑟克制不住自己的习惯,又是连串的道谢与致歉,对方认真无比地一一回礼应答,拘谨的态度,再次招引来尴尬的气氛……
「……我还没有请问您的大名?」兰瑟问他。
「请不要使用尊称,我叫乌斯顿克拉夫,殿下叫我乌斯顿就好了。」
「乌斯顿大人。」
「不不,不是大人!我只是个侍卫……虽然短时间内不是了。」
「为什么呢?」
「我不能认同我侍奉的殿下所做的事,我算是……背叛了他。阿列维殿下希望我暂时避开,因为整件事都很尴尬。」离开熟悉的环境事物,前侍卫长的语气不免惆怅。」所以我才自愿跟随队伍到西奎拉,我想我或许能在异国,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
「原来……你也不得不离开家乡。」
兰瑟低声说着。乌斯顿的经验够丰富,知道那不是对自己说话,便没有回答。
兰瑟因为精神的疲倦而闭上眼睛。睡着前,他察觉到这个斯坦达尔人策马行进的动作格外安静、稳健,护持着自己的方式也更周到舒适,和奥达隆很不一样。
他也察觉到,自己依然眷恋奥达隆的怀抱,只是不再那么伤感了。他拥有珍贵的记忆,在恋慕之人的拚命保护下度过了许多日子,即使那人是为了安杰而付出,他还是感到满足,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放开这一份执着……
头一次,兰瑟对于在药师谷疗养有了全然正面的积极想法。
等养好了身体,他想他也能跟这个亲切的斯坦达尔侍卫一样,在遥远的异国,计划自己的新人生。
北武神的黑旗领头前进,护送兰瑟的队伍慢慢跨越西奎拉的国境,一路通往药师谷,前方已无任何障碍。
奥达隆很久没有放心沉睡了。
当他刚要昏睡过去时,曾挣扎着想抗拒、想要醒来,他必须知道兰瑟殿下是否安然无恙?其他的部属呢?还有,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真的是安杰路希吗?
接着他听见卡雷姆的声音,活力充沛,一如往昔。于是他放弃挣扎,知道一切都没问题,才安心让意识渐渐下沉。
他这一觉睡得很久,但是算不上安稳。
获救时他们在荒郊野地,感觉到被移动是正常的。伤口也有人为他治疗,清洗、敷药、上绷带,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任凭处置,根本也懒得醒过来。倒是安杰路希的声音在一旁呱呱直叫,好像他比较痛。
他最喜欢的部分,是时刻飘在周遭的淡淡香气,知道那是因为安杰路希一直在他身旁。不时还有一只软软的手,轻轻碰触他的身体和脸,那只手的温度比自己的体温略低一点,摸着很舒服。
除了安杰路希的声音,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声音,他听不清楚说话内容,暂时也不想理睬。
因为他真的很困啊!饿了也不想醒,难得拚命睡,把事情丢给别人做,不负责任一直睡一直睡……
醒过来的时候,环境跟奥达隆的想像一点都不相同,他是在室内,不是户外;石造房屋,木制家具,他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是简易担架,四周安静、温暖。
「啊,你睡够了吗?」
一个惊喜的声音,来自左侧。他转头去寻,看见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两只绿眼睛紧盯着自己瞧,看起来闻起来听起来都像是真的安杰路希。
奥达隆痴痴望着他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手指穿过他垂落耳下的长发,轻卷住。
「……你是真的?」
他回应的声音很紧张:「你……你见过假的我?」
奥达隆忍不住笑出声,胸口受到牵动,突来的疼痛令五官瞬间又皱起。
「很痛吗?要不要吃止痛药?」安杰路希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慌乱找寻,一大堆瓶罐,什么都有,就是不见那该死的止痛药!
奥达隆摇摇头。」……不必。」他感觉了一下,比起刚受伤时,疼痛减缓得非常多,刚才不过是一时没留意,忘了有伤。
「真的?」可别反悔,因为他真的找不到药在哪里。
「我很好。」
接着是一阵短暂而奇妙的沉默。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认识到彼此分开了好久好久,远比实际经过的时间还要久。
先前的摩擦,此刻看来如此微不足道。他为了他而来,奇迹似地现身,从死亡的边缘将他抢救回来,还需要怀疑什么呢?他们理所当然是相爱的吧?两个人心里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