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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翡翠王子-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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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达隆低下头,亲吻他的颈子,在他的耳畔吐出情浓的低语,「热水准备好了。」

  安杰路希发出含糊不清的喉音,他想要他的热水,也想要奥达隆持续吻他……

  「抱我去,」然後他想了想,也许两者可以兼得?「像对待贵重品一样。」

  「贵重品?我确实知道如何对待贵重品。」

  安杰路希看不见的角度,奥达隆扯开一抹恶作剧的笑,将怀中人一下子抛到床铺上,伸手拉起床单,绕着安杰路希滚了两圈,制成只露出一颗金色脑袋的长条包裹。

  安杰路希连质疑、惊叫都来不及,已经被奥达隆轻松甩上肩头。

  「奥达隆!你在做什麽?你在做什麽?!」

  「在军队,我们都是这样搬运马铃薯。」

  「马、马铃薯?那算什麽贵重品!」

  「重要的粮食怎麽不贵重?而且马铃薯好吃极了。」他说着站起身,扛着安杰路希朝外走,手掌顺势拍了一下被单里的屁股。

  「过份!我才不是马铃薯!」被扛的人气急败坏,企图反击的手脚却困在床单里,挣扎扭动换来酸痛与疲累,没有半点成效,只好运用唯一自由的部位,扯开喉咙哇哇大叫,「大坏蛋!早知道不跟你来,你这个、这个诱拐犯、最最最邪恶的坏人!我要叫卫兵也用棉被把你抓起来绑起来吊起来!」

  奥达隆愉快地大笑,「这个控诉来得太迟,整整晚了三天喔!」

  * * * * * * *

  五天前,米卢斯王城。

  一团白色,悄悄闯入奥达隆的视角最边缘。不必分心辨认,他也知道是安杰路希最宠爱的兔子白雪。

  安杰路希喜欢可爱的动物,庭院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变得越来越热闹,白雪早已不是独一无二,但是它身为家中第一只宠物,又是奥达隆的礼物,在小动物群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只有它能登堂入室,任意在屋内游荡,视心情好坏爬上餐桌、或者寝室的床铺,直到奥达隆前来驱赶。

  今天,照例在早餐後,它巡行它的领土,经过餐厅,没找到主人的身影。

  它长长的耳朵沮丧地垂了下来,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停留在门口,直起身体,打量着每天每天都在同一个位置,和他抢夺主人的死敌……以及敌人的刀叉上,美味诱人的食物。

  很希罕的现象,奥达隆忍不住好奇,「怎麽回事?菲莉丝应该已经喂过你,该不会还饿吧?」

  通常,白雪不爱理睬奥达隆说话,这一次,安杰路希不在的时间太长,它似乎寂寞得大大放宽标准,毛蓬蓬的脸歪了歪,重新竖起长耳朵,小心翼翼跨出一步进入餐厅。

  等了一会儿,奥达隆没有来拎它进锅子进烤炉,它感到安心多了,蹬着後腿一跳一跳绕了一个大弯靠近餐桌,从距离奥达隆较远的一侧跳上桌面。

  赶它下去才是正确的应对。但是奥达隆犹豫了……四下无人,他甚至听不见屋里屋外有任何动静,整栋大屋彷佛只剩下他们一人一兔,互相瞪视。

  「……反正没什麽损失。」奥达隆喃喃说着,随意扔了一片菜叶在大白兔面前……一片小小的、边缘有多处破损的寒酸叶子。

  摄政王之兔崇高的自尊心明显受到伤害,它皱了皱脸,撇开头,不屑一顾。

  「搞什麽……跟主人一样被宠坏的家伙!」

  虽然嘴里抱怨,奥达隆还是为挑剔的兔子拿来一只空瓷盘,拣选形状漂亮的菜叶铺在底层,上方摆了一些豆子、红萝卜等等颜色缤纷的新鲜蔬菜。

  在抬头好几次,确定奥达隆没有任何偷袭的歹意之後,摄政王心爱的宠兔总算愿意接受奉献,低头大嚼起来。

  奥达隆从斜上方望着它,除了同样嚣张的毛毛脸,他已看不见从前他带回来的那只小白兔的丝毫踪影。受到安杰路希的百般疼爱,这只兔子每天吃得饱睡得好,除了养出一身柔软蓬松闪亮亮的毛皮,还有吹了气一般膨胀迅速、肥滋滋的大肚皮大屁股!刚来时藏在外套里体积娇小,现在出门得额外用提篮装,连在餐桌上也十分占空间,那种坚持用屁股对着奥达隆的进食姿势更是一大麻烦,严重妨碍了持叉的左手肘。

  奥达隆伸手轻推,想让它离远一点,白雪颇具份量的身躯却毫不退让。温柔的暗示没有用,奥达隆逐渐加力,兔子也暗自增加对抗的力道,而且越来越认真,四只脚抓紧桌面,使尽全身兔力,暂时连吃菜也忘了,一心一意要压过敌人。

  奥达隆忍不住想起安杰路希。

  有时候他返家太晚太累,睡眠时间剩馀不多,安杰路希硬要从大床另一侧黏到他身边撒娇的情况下,他会像推白雪一样暗示对方回去自己的床位,安杰路希也从来不愿乖乖屈服,抵抗的模式跟这只顽强的兔子非常相似。

  带着试验的性质,奥达隆忽然缩手,大白兔没预料到,噘起来拚命用力的屁股瞬间失去依靠,滑了一下重重落在桌面。

  「哈哈哈哈!」

  奥达隆的大笑声让兔子大失颜面,它咆哮着朝对方的手臂挥动前爪,後者轻轻易易伸手制止了攻击,「别胡闹了,怎麽连恼羞成怒的模样都学得跟主人这麽像?」

  白雪对主人一词有明显的反应,它的火气熄灭大半,转头看了看主人平常的座位——还是一样,跟昨天、昨天的前一天、前前一天……没有两样,空荡荡的。

  原本激动的兔爪落寞地放下,没有主人在一旁加油助阵,它的战斗毫无乐趣。

  「……你也想念他,是吗?」

  有机会思考这个举动多麽不像自己之前,奥达隆已顺势将白兔抓到腿上,学安杰路希轻轻搔它的後颈。

  接下摄政王的头衔,让王宫成为另一个家时,安杰路希曾经开过玩笑,要奥达隆把兔子当成是他,以填补他偶尔不住在这里的寂寞。

  很蠢的说法……却并非全然无稽,此时此刻的奥达隆确实获得了一种聊胜於无的安慰,他和兔子有同样的需求,他们都需要安杰路希的陪伴。

  可恨的敌人与舒适的抚摸,白雪在矛盾当中的反应也跟他的主人类似,逐渐往轻松的一方偏移……放弃了抗拒,红红圆圆的眼半眯着,难得表露出乖顺的一面,看在只觉得兔子很好吃的奥达隆眼里,竟然有点可爱。

  「我们不需要忍受彼此太久,你的主人已经跨越国境,明晚可以抵达王宫,很快会抽空来看你。唔,你可能会问,很快又是多快?」一辈子没想过有这一天,奥达隆真的开始自问自答,「……我真希望我有答案。他不在的期间累积了许多事情,你知道的,怠惰与拖延从来不是尤金的伙伴,我猜尤金也不懂什麽叫〝稍微喘一口气″。忙碌的时候,住在王宫比较便利,你的主人也的确更适合华丽的宫殿……而我……我并不喜欢……那是个麻烦、麻烦又复杂的地方……你呢?你想搬进王宫吗?跟着你的主人?」

  「噢——噢!大人!!」忽然冒出的声音像一记雷鸣,轰然出现在门边,皮丁诺太太双手抓着一只空空的大篮子,正好可以接住快要掉出眼眶的大眼睛!「真真真的是您呀?我听见声音,不知道是您、您、您在说话!」和兔子说话!和兔子!

  「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

  怎样比较蠢?魁梧威风的大将军在一名帮佣的妇人面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还是大将军腿上趴着一只肥大白兔,并且温柔地和那只兔子说话?

  不管答案为何,看在和气的皮丁诺太太眼里都非常非常可爱!她露出长辈的慈爱神情,微笑着说:「噢,请不要担心,这是我见过最温馨的一幕,对您有好处,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动!」

  什、什麽叫做〝任何人听了″?奥达隆惊恐极了,「我郑重请求你别说出去!」

  「可是——」

  「皮丁诺太太!」

  「哎,好吧好吧,」她挥着手,像应付一个任性的孩子,「尽管我完全不懂为什麽,但是您的意愿,我会尊重,我就这样走过去,什麽都没看见!即使我应该穿过餐厅,节省时间和距离,可我没有,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没有!我想要绕路,因为某种神秘的、难以言喻的预感,我绕了路,没有经过餐厅,没有看见或听见任何事!大人您放可以最大最大的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不会对我的好姊妹说、不会对我那个小蛋糕一样甜蜜可人的小孙女说;我的丈夫也不会知道半点风声,还有我的……」

  ……皮丁诺太太一定会说出去的!奥达隆懊恼地想着。

  但是他的忧愁并没有持续,两天之後,安杰路希一行人回来了,他心里的喜悦暂时驱散了其他较不重要的生活琐事。

  已经好一阵子,他没有和安杰路希见面。最初,是他为了军务离城一段时间;之後,安杰路希受邀前往西南的邻国朱文诺尔拜访,前前後後加起来,他们已分开三十天以上。

  (待续)

  ”兔子比主角还多戏份是怎样啊?!”

  这个……只有第一回是这样的啦,请一定要相信我~~@_@(←闪亮亮的真诚之眼)

  【绿翡翠&白蔷薇】番外·初雪(2)

  经过王宫的一夜休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摄政王的精神体力都已恢复,议政时显得神采奕奕——当然,原因绝不是国家大事忽然不枯燥了。

  他的绿色眸子莹莹发亮,毫不掩饰地对奥达隆展露笑颜。奥达隆仍旧维持着一名将军的端严,中规中矩进行报告,察觉得出他的情绪变化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怀疑他的血和肉、甚至意志都由钢铁构成。

  议政一结束,安杰路希立即遣退所有人,除了奥达隆。

  「你看起来还不错。」他的眼眸眨呀眨,热切的神情之下,他尽力使自己的言行合乎摄政王的身分,「喝杯茶吧?你刚刚好像说了很多话。」

  ……好像?奥达隆扬起一边的眉梢,心底升起一股重述报告的冲动,却在安杰路希自然而然牵住他的手的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臣子的本分让开了路,奥达隆的感官全部集中在掌心,安杰路希的手比他冷了一点,却柔软数百倍,带着不容拒绝的魅力,领着他离开议政厅。

  目的地就在隔壁不远,以王宫的等级而言是个小巧的房间,温暖的鹅黄色装潢,日照充足,窗外的花圃植满了冬天也盛放的纯白小花,置身其中若稍不留神,或许会误以为春天已提早来临。

  窗边的高脚茶几已备好五颜六色的佐茶糕点,新冲的茶刚端上来,白瓷杯飘出淡淡烟雾,钻进鼻腔是极为高雅的甜甜花香。

  奥达隆不懂茶,也不特别爱茶,但是当他望向对座——垂着眼睫的安杰路希细细啜一口茶汤,脸上浮现满足的微笑——他想他能认同这是一杯好茶。

  「这一趟去朱文诺尔,是不是很累?」

  「累!」安杰路希很快地回答,稍稍停顿之後,又说:「不过,也有好玩的部分。」

  他迫不及待地将出访的所见所闻说给奥达隆听。

  安杰路希在王子时代未曾踏出王城一步,成为亲王之後才慢慢增加了机会,对阅历如此浅薄的人生而言,每一件事都新鲜有趣;听在曾经四处征战、几年前还居无定所的奥达隆耳里,都是平平淡淡的小事,他眼中见到的那份兴奋神采才是真正吸引人的部分。

  「——这麽多跟我们不同的地方!尤金还说那只是很表面的一点点。」安杰路希以短短的轻叹做为结论。「回来的前一天,卡雷姆带我去逛市集,然後我……我用他们的货币,第一次自己买东西……」

  他说话时掺杂了不自然的断续,神情古里古怪,奥达隆正感到疑惑,桌面忽然多了一样东西,布制的小袋子,半个手掌大小。

  安杰路希将小布袋往前推,抬头看他的眼里有一抹奇异的焦虑,「别说你不喜欢喔!」

  奥达隆在惊诧中终於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是礼物,一生当中没摸过几次钱币的安杰路希亲自买了礼物给他?!他花费极大的意志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依旧,一手解开束口,里面是一尊小小木雕,刻的是名威武的战士,雕工精巧,彩绘的表层上了漆,泛着好看的光泽。

  「听朱文诺尔的人说,那是南方神话里的英雄战士,我马上就想到你,你们的模样都很威风。」

  奥达隆古铜的肤色变得更深了,耳後甚至有些烧烫,「谢谢……它很……很别致。」

  「所以你喜欢,是不是?」安杰路希大受鼓励,双手撑着下颚,半伏在桌面,欣喜地笑,「太好了!卡雷姆还说摄政王出手送礼物应该更阔绰,不过尤金要我别理睬,他说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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