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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他们沿着小路走。
和连结城镇的大道不同,小路通往僻静的森林、湖区,没有专人负责铲雪,皑皑白雪铺散在路面,增添了气氛,也加重通行的困难,奥达隆不愿意冒险,前进的速度放得极为缓慢。
这样的步调正合安杰路希的心意,因为他什麽都想看,任何东西都觉得新奇!没见过的植物、风格异於王城的民房,连坐骑在雪地留下的两排蹄印,他都要抓着奥达隆的肩头,硬往後方伸长脖颈,看得津津有味。
「安分一点,」奥达隆不得不扫兴,出声制止他继续胡乱扭动,「这麽快就忘记跌进雪地的滋味了吗?」
安杰路希并没有认真把话听进去,奥达隆在他身後,像一张附靠背的大椅子,背脊贴着胸膛,暖烘烘会发热;还有一双持缰的手围在两侧,大部分的寒风都吹不到他,也不必花心思操控坐骑、留意路线方向,他现在认为共骑真是个好主意!
「马鞍再软一点,天气不这麽冷,一切就更完美了!」甚至彼此之间的高低差和角度也好极了,他的脸颊刚刚好贴在奥达隆的耳边,他不住磨蹭着,一面发表满足的感言。
奥达隆一只手放开缰绳,揽住安杰路希的肩头,将他紧紧固定在胸口。
「很高兴你不再抱怨,能不能顺便减少扭动的次数?」
「我不是好好靠着你吗?不会摔下去,为什麽还不能……不能……」然後他发现原因正顶着他的臀。
他又不小心忘记自己的身体对奥达隆的吸引力了!刚才磨来磨去的部位不是只有胸膛、下颚,包括腰下、小腹、小腹之下……全都在他不经意的动作中接收到不小的刺激。
现在,安杰路希动都不敢动,贴靠着对方的胸膛,连呼吸也尽可能轻缓,等待一切重新归於平静,而那过程似乎有点辛苦。
「如果……如果你真的想,我们找一个隐蔽的……哎哟!」宽厚的大手掌忽然往他的头顶压下,他的大胆劝诱被迫中断。
赶开奥达隆的手,安杰路希抬头看,奥达隆也正望着他,表情十分微妙。
安杰路希还记得,从前他们的关系不太亲密的时候,类似的表情偶尔会出现在奥达隆的脸上。後来,卡雷姆曾使用非常露骨的言词,解释其中的含意给他听过。
所以他猜得到奥达隆在想什麽,因此有一点点得意,「差点让你意志崩溃,是不是?」
「那对你没有好处。冰天雪地,你没见识过冻伤的可怕,半个屁股会掉下来。」
「粗、粗俗!用词这麽难听!」但他还是吓得脸色骤变,「你在吓唬我,如果……如果那、那个……掉下来,你的……你的……一定先坏掉!」实在想不到高尚的替代用语,乾脆跳过不讲。
「不一定,」奥达隆附在他的耳边说:「冰冻能使它更坚硬,你不知道吗?」
「又、又骗人!」
的确是骗人,所以不能释出揭穿的机会,奥达隆伸手往前一指,「看,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森林的边缘。」
范围这麽辽阔的森林,他是第一次见到!安杰路希屏息望着眼前壮丽的树海,北地的树木种类和王城一带大不相同,叶片即使在冬日也不凋落,上方半部被雪覆盖,雪下仍带绿意,比起纯粹的白,又是另一种风味。
他们稍微往内走了一小段,直到前後左右都是树。
群树包围下,很冷,也很美。树种高大,枝叶的位置也高,仰头仔细看,部分的树枝下方垂吊着细细冰柱,造型天然,根根不同。同样会闪烁发光,比较起全白的雪层,容许光线穿透的冰柱折射出的光芒更剔透,更加变幻无穷。
「好漂亮,米卢斯的工艺品无法仿效的美,原来真的存在!」
安杰路希发出叹息,双眼忙极了,想在片刻间记下全部的美景。奥达隆的目光却不在树林、雪地,任何一处的风景上,他只望着安杰路希。
所有他想看的,都在那张精致雪白的脸上。他到这里来,不是看雪,是想看对方的快乐模样,他希望能一直将安杰路希的快乐列在优先的顺位。
他亲吻他的发,替他拉整兜帽,小心盖住耳朵,「冷吗?」
「抱紧一点就不会冷。」安杰路希趁机撒娇。
「如果你不介意我压坏你的笨兔子。」话说得很坏,奥达隆还是以单手搂紧了对方,并且避开兔子的位置。
沿着边缘穿过林地,他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点,将地标指给安杰路希看,「城镇就在那个方向,从这里可以看见的钟楼是镇上最高的建筑物。」
而在城镇与森林之间,较为低矮的位置散布着一块一块的白色空旷,白得和雪堆不同,表面看似平滑,看起来却比雪坚硬、比玻璃朦胧。
「结冰的湖?」奥达隆的解说令安杰路希感到不可思议,「湖中没有鱼吗?它们就这样被冻在冰中?」他不爱鱼,更不爱死於非命的鱼。
「结冰只是表面的一层,冰下大部分还是水,不碍生物的存活。再过一段日子,冰结得够厚,湖面甚至可以通行,人们会在上面滑冰、嬉戏,或是凿一个洞,享受钓鱼的乐趣。」
「打扰那些在冰层下辛苦生活的鱼哪有什麽乐趣?」安杰路希没有钓鱼的耐性,但是他对其他的活动很感兴趣,「下次,我们事先跟尤金说好,在这里过冬天……」接着他想到布瓦德堡的寒冷、不够热闹,「不不不!半个冬天……二十天或十天就好!」
「我想那可以安排。」奥达隆带着微笑回答。
整个午後,他们走一段停一阵,安杰路希喜欢得多,就停留得久,连兔子都为第一次见到的雪景着迷,没有空和死敌进行层次低落的幼稚争斗。
奥达隆从斜上方观察那张毛茸茸的脸,在红色斗蓬的映衬下,他第一次觉得白雪不算是太恶心的名字。
「只在这里承认,你怀里的食材其实……有一点点可爱。」
「你说白雪?」安杰路希往後仰头,表情难得带着些许的迟疑与忧虑,「嗯,它真的很可爱……所以你……你和白雪说话,我觉得很好啊!」
「你、你——!」竟然知道!
奥达隆很少受到这麽大的惊吓,虽然在他人眼里这是小事,但是他心慌得要命,头脑思绪纷乱之际,他发现自己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卡雷姆拿我的耳朵开玩笑的时候,你明明……明明毫无反应!」
耳朵?安杰路希蹙起眉,花了一点时间回想,「原来这两件事情有关连?我还是不懂。对了,那时候你也说不懂,亏我很相信你呢!」
「我……」奥达隆不是刻意撒谎,却无法否认曾经撒谎的事实。
「你很怕我知道吗?为什麽?我并不会觉得你是出糗。」安杰路希闷闷地说。
「不是那样的。」
奥达隆反覆想过,这几天里一直在想同样的问题,他的恐慌根源在哪里?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只肥美的兔子。「我觉得出糗,是跟卡雷姆胡闹的时候,那一点都不重要。真正的、真正的我是……是……当生命中起了这麽大的变化,我大概是害怕。」
「偶尔对小动物自言自语是很大的变化?」
「那是表面上的徵兆,实质的变化是……」他困窘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连完整说一句话都做不好。
安杰路希转过头,望着他、等着他,把话完成。
奥达隆忽然害怕那双澄澈的眼,他避开他,将额头垂在对方细窄的肩上,隐藏起表情。
「真的改变是,我变得……如此依赖你的存在。」搂住对方的手臂收得好紧,说这些话,让他的脸热烫得吓人,「……一个人的日子,我想我再也无法忍受。」
他不怕受伤、流血,不怕作战、杀戮,却怕孤单怕寂寞,而这样的变化恐怕永远无法逆转,这就是他的恐惧所在。
「我没有要让你一个人啊!」安杰路希急切地说:「以後我再也不住王宫,不管多麽麻烦。下次离开米卢斯,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你可以和卡雷姆互相代替职务,睡在我的枕边保护我,禁卫骑士做不到这一点。」
奥达隆发红的脸泛起一抹笑,他的意思不是指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是他仍然感激对方的心意。
「我们一半一半吧!也许是个好时机,试试王宫有多麽好。」
安杰路希不太确定奥达隆说的是不是个好主意,「你愿意那麽做?不管其他人说什麽?」
「不管其他人说什麽。」
「卡雷姆说你是摄政王的宠妃,我以为你很生气。」
「……卡雷姆说什麽?」
「咦,你不知道?」他真後悔,「我不该提的。」
奥达隆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或者说,比正常还要愤怒不少,「那张口无遮拦、泄密的大嘴巴!回去之後,我有很多笔帐要找他算!」
「不是的!」安杰路希赶紧澄清,「卡雷姆很爱乱说话,但是,对我泄漏秘密的不是他。」说着,他深吸一口气,说:「告诉我的,是尤金。」
奥达隆不喜欢一直受到惊吓,但他无能为力。
在他的脑海中,他彷佛见到尤金和皮丁诺太太和乐融融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的画面。
「你确定和你说话的不是由卡雷姆伪装的尤金?」这样下去,米卢斯难道不会灭亡吗?
安杰路希笑了起来,「尤金没有恶意,他不是在散播流言!他说,你的反常行为有一部份该归咎於他,是他占掉我多数的时间,他很内疚,所以要我找机会安抚你。」对奥达隆使用安抚这个词,实在令安杰路希感到自豪,「我们还有练习,试着不让你看出来。」
这种事也练习,的确是尤金会做的事。「……是尤金的话,我就没办法了。」奥达隆露出苦笑。
「所以,你不要再乱想了,好不好?因为你永远都会拥有我。」
安杰路希贴近他,仰起脸,眼睛微微眯起,依惯例,是索吻的要求。
奥达隆的吻向来炙热,却有凉冰冰的触感抢先落在安杰路希的鼻梁。
雪又开始飘了,他发出小声的惊叫,怀里的白雪也立刻缩回斗蓬里。
「你不喜欢接触又湿又冷的雪花,它们却很喜欢你!」奥达隆笑着在他的鼻尖轻轻一啄,吻掉那片不识相的雪,然後用自己的斗蓬连对方一起密密围裹起,「好好躲着,我们回去了!」
* * * * * * *
「我已经看过雪,现在轮到下一个目标。」
两天之後,天空是晴朗的湛蓝色,在禁卫骑士的护卫下,他们终於踏在返回王城的道路上。安杰路希获准单独骑一匹马,情绪十分高昂。
「不必告诉我们。」和他并行的奥达隆淡淡回答。
「相信仁慈的殿下一定会满足属下强烈的好奇心!」笑眯眯的卡雷姆在另一侧,反应完全不同。
「我想看海!」安杰路希兴奋地说:「书上写到好多好多大海的事情!繁荣的南方港口、乘风破浪的航行,读起来棒极了!」
「是吗?那本棒极了的书本有没有提到日晒、晕船?」
「晕船?那是什麽?奥达隆你不许回答!」安杰路希才不给对方好好笑他的机会,他转头向另一侧,问:「卡雷姆,什麽是晕船?」
事实上,卡雷姆自己也没见过海洋、港口,更别提航海,但是要他承认不懂是不可能的。
「禀告殿下,晕船的问题因人而异。良善美丽如殿下,海中妖怪怎麽可能不嫉妒呢?妒火的可怕,没有人比属下更清楚,造成身体的小小不适,也算是无可避免的结果,程度大概就像殿下刚刚搬进奥达隆的住处,当时的感觉吧!」
「什麽?那麽糟!」
「那麽……糟?」奥达隆扬起眉。
安杰路希歪过头,对他咧嘴一笑,「很糟,还是要去。」
因为他清楚记得书本里的描述,船员们历经千辛万苦,渡过漫长的航行、恶劣的天候,然後和风吹开云雾,陆地自遥远的一端现出身影,他们会欢呼着踏上未曾想像过的乐土,曾经的辛苦,都幻化为最美最美的记忆。
而他也是,永远永远,他都不会离开他的乐土——名叫奥达隆的男人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