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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唐游记-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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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坐在朱雀大街朝合楼二层的雅间内,我本还在四下打量比较着天下楼和此处的孰优孰劣,织锦夹帘被轻轻一撩,走进来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高个男子。

    我飞快得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这位大哥走错门了吧?这间被我先订下了,我不认识…”话没说完。

    来人摘下遮雨斗笠,露出一双透着丝丝冰冷的星目,话音中却略带笑意,“怎么,两月未见,苏大人就不认识在下了么?”

    “藤原上清,怎么、怎么是你?!你不是、不是…”我下意识得唤出璨穹,隐在手下。

    “不是应该因为日东战败被遣返回国,苏大人可是要问这个…”他自顾自得脱了蓑衣,坐到我的席对面,斯文得饮了杯热茶,方才悠闲得向我望来,“在下也想回家啊,可我国太子都来了长阳,而在下又略懂拳脚,只好临时改做殿前护卫了。”

    “那你怎么和…”本想问他和白墨的关系。我脑筋一转,倘若他只是个传信人,对我和白墨的交易并不知情呢?为了狐狸精,还是一切小心的好。这样想着,我连忙改口加试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来找我的吧?”

    剑眉挑挑,那双星目忽然鹰眸般盯住了我,不带一丝波澜。

    一阵冷意无法自控得从我尾椎升起。虽然清楚今日决非昨日,今天的我也绝非当日那个被他玩弄鼓掌之上毫无抵抗力的苏子,记忆和习惯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得选择了逃避。

    错开他的眼神,我笑着起身,“你可是约了人?算了,此间就让给你吧,反正本姑娘也是无事闲逛,你慢慢…”

    他先一步拉住了我手腕,“我约的就是你。”

    “你是白…”我急闭上嘴。脑中却一团混乱,难道藤原上清是白墨的护卫?莫非白墨才是真正的日东太子,那个崇仁是假的?可白墨怎么知道的昊长风?我记得文霜府上只不过有几个崇仁赠送的歌舞伎,那个曾经和我横街前拔河的灰原漠就是其中一个伎人。

    “是在下随崇仁太子去文霜大人府上做客时,偶然遇到个叫灰原漠的同乡,他想让在下给大人您传句话罢了。”

    想到灰原漠当时眼角闪过的一抹幽蓝,我恍然大悟,灰原漠是白墨的那个胞弟?!那就难怪白墨会知道狐狸精了。看来那个灰原漠和文霜的关系不简单啊,我得赶快想办法救出狐狸精来,离他们远些才好。

    刻意忘记了追究白墨和文霜的关系。想到狐狸精,我不由紧张起来,坐回案后,“他要传给我的是什么话?”

    藤原上清却不答话,低了头抚摸起我的左腕内侧来。

    我一阵汗毛直竖,抽手喝道,“你又耍变态?!”

    大概是听不懂吧。星目却深邃起来,“那个福缘线,你怎的还未解去?我记得当初无名岛上时你可就有本事改变那线的控制方向的。”

    “啊?”我拉起袖子,左腕内侧,殷红的椭圆一点。真的哎!一直在忙,忘了这茬了。

    没办法说自己健忘。我挠挠头,“反正变了控制方向,解不解的,很重要么?我回头就解了去。”

    “不要!”墨瞳一缩,星目中竟荡起了几环涟漪,“你、你不能解。”

    “为什么?”我皱皱眉毛,“毕竟是条虫子在体内,多恶心啊!”咦喂,等等,这变态男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紧握手中的璨穹,我鼓起勇气,直视藤原上清双眼,“说吧,这次你又耍了什么花招?”

    藤原上清一僵,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福缘线就是子母蛊。如今你对调了它的子母关系,母蛊一除,带有子蛊的那人便会死亡。”说着,他撩起了自己的左臂宽袖,一点殷红同样出现在腕内三寸处。

    瞄瞄他的,再瞅瞅自己的…咦喂,怎么搞的和情侣配似的。古怪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一阵狂喜淹没。“那是不是说,我解了这蛊,你就会没命?…”

    藤原上清点点头。

    我眨眨眼,确定没有看花。

    那这家伙的小命,不就掌握在本姑娘手中了么?终于压住变态男一回,而且日后他也没法翻身哎!

    “好耶好耶好耶!”一拍几案,我不由欢呼三声。

    “你要现在杀了我么?”藤原上清平淡得看着我道。

    我眯眼狠盯。怕了吧?嗯?!求饶吧,求饶的话,本姑娘可能会考虑一下是否放过你这条小命…

    怎么盯,藤原上清依然是副目无表情,目空无人的德行。仿佛我握着的不是他的性命,倒是根烂草根般无聊。

    没了兴致。我叹口气,揉着眼睛,坐回垫上。“你的命我要了也没用。先前的事,你我是互有不对。这样吧,以后咱们两清,你别再想着阴我,我也不会再想着损你…”关键是,一会儿要传的话可别传错了,然后咱们就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端起案上的一杯酒,我爽快说道,“俗话说,冤家易解不易结。咱们就一杯水酒泯恩仇如何?”

    双眼微眯,藤原上清倒腻歪了半刻,方才举杯,“好,以后我决不再害你就是。”

    “干!”我笑着饮尽杯中酒。

    “干。”藤原上清跟着,没表情得仰头喝干。

    “苏子…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么?”上官云听到我起身,翻身喃呢道。

    “嗯,云云…”我犹豫片刻。想先告诉了上官云,又怕今晚是空欢喜一场,唉,算了,等狐狸精真平安回来了再说也不迟。替他掖好被角,我轻声说道,“出去一下我就回来。你身子要紧,别等我,快睡吧。”

    “…苏子?”特意捡了套适合夜行的深色衣衫穿好,身后响起上官云的悦耳柔声,“是不是,少主他快回来了?”

    我一呆,转身看向上官云,“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咱们大喜那日,瞧到少主的留话,知道他无恙,我自是欢喜万分。再瞧瞧你这些日子,坐卧不安的,我就知道了…”烛光晕黄,半倚在床头的上官云抚摸着自己小腹,杏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他轻叹了一声,笑着对我说,“没事的,你快去吧!”

    吃醋了,还是钻牛角尖了?好像后者可能性更大。坐回床侧,我一把抱住他,“又瞎想什么?你们几个在我心中是一样的重要,只不过长风他一个人,又怀着孩子,流落在外,所处环境又是复杂凶险非常,我这才坐卧不安得担心…”说着,我亲亲他微红的脸颊,低声笑道,“云云,在家养胎是有点儿闷,但你也不能又东想西想的和自己过不去。说起来,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虽说如今你腰…你胃口不错,可难道我就没喂饱你么…”

    听出我话里的暧昧,上官云气息微乱,摁住我探入他腹下的手,“别…唔…苏子,少主的事要紧,是我一时想不开,你别再…啊!…别…不要了,方才已是折腾了半宿。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胡想,你快去吧!”

    一番胡闹,我对今晚赴昊长风约的紧张感也消除了。

    “好云云!”给他个响吻,我信心百倍得笑道,“长风回来,你在家养胎待产也多个伴。你就瞧着我把那家伙带回来吧!”

    细如丝的春雨沙沙掠过耳侧,不高的山丘灌木那边龙首渠在汩汩得流动,除了远山深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冬眠醒来的野兽饿鸣,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平和。

    这黎明前的黑暗时分,让我不由想起了无名岛看到昊长风诀别书的那晚。内息流转间,看到路旁几朵早开的鹅黄野花,我轻轻一笑,心情与那时迥然不同。

    羊肠小径拐弯过处,我猛然刹住了脚。

    丘顶小亭内,一个青衫人,简简单单被条白绸丝带系住的乌发垂背,正面对着龙首渠的方向,静静得负手而立。

    长…长风!

    抑制着心头的狂喜,我尽量摈了呼吸,脚尖点地,一个鹞纵,飞扑亭内。

    马上就要双手拥住他。那人左袖一翻,一只碧绿的竹笛陡然出现,精准无比得连点我下一刻腕肘腰将要到达的三处位置,封住了我的扑势,“何人?!”

    我提气扭腰,迅捷得平移五寸。“是、是我!”

    听到那带着三分缥缈八分熟悉十分想念的男声,犹如天籁在耳,我顾不得那只改了方向又要点我手肘麻穴的竹笛,一个侧扑,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腰胯。

    甫一接触,我就感觉到了那微凸的小腹和那幽幽的兰香体息,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得结巴道,“狐、狐狸…不、不,宝贝长、长风!”

    那人气息已乱,身子微微颤抖,却不开口。

    嗅着他颈间的幽香,我来回偎蹭着他的耳后青丝,酸话也流利起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么?腰虽粗了些许,身子还是一样的香,转过头来吧宝贝,让苏子看看你是瘦是胖…”

    话没说完,手肘一麻。“嘶——!”却是他狠点了我两肘麻穴。

    “放手!”昊长风终于开口。

    “不放!”眼睛酸涩起来,我哽咽着贴近一步。手臂是麻了,还有腿啊。我干脆学了菟丝子,双臂绕了他的颈,双腿缠上他的腰。

    带着丝丝欣喜,丝丝窘迫,丝丝无奈,昊长风叹道,“有人在看,你别这样子…”

    “我管他谁在看。咱们是夫妻,有什么好躲的!”还是怕他在意,略略松了腿脚,我扳过他的脸庞。

    泛着水气雾气的双眸,也一眨不眨得攫住了我。

    额间已经全银色的孕胎痣,淡长的黛眉,斜挑的桃花眼,丰润的红唇…只有脸颊瘦了些,不过还好,白里透红,气血未亏多少,本姑娘煲的几顿宝芝乳鸽羹就能养回来,一切还是那个我熟悉我喜欢的狐狸精。可这是什么?

    我抚摸着那又尖细了几分的下巴,心头不由一紧。一道两寸来长有些狰狞的淡粉色疤痕斜斜得直延伸到唇角下。

    是无名岛的那次高空坠落造成的么?狐狸精别处有没有事?有没有骨折?…

    脑中纷纭,手指已经摸到他胸前肋下的第九处疤痕。心越来越沉,越来越痛。分别是痛,再聚还是痛。瞧不到时会念,瞧到时还是会念。

    这只狐狸精啊!真真是只让人放心不下的倔强狐狸精!

    发现我抓着他的衣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得摸索不止,昊长风粗喘着拉住我的手,“莫要再看了,我没事。旁、旁人在呢!”

    “臭狐狸,你还敢说!”我抹把眼泪,揪着他前襟大声念叨,“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身子不珍惜我的心意,啊?!当初丢下本姑娘不理,一个人跑去报仇;报了仇,落了一身的伤,也不赶紧滚回来见我;自己偷偷养好伤,终于肯出来见面了,又不把那些疤痕抹干净了,成心让本姑娘看了难受!”戳着他的和我的胸膛,“啊,你个没良心的狐狸精!你知不知道,本姑娘这里、这里有多担心多难受…喂,干什么…唔!”

    腰被紧紧揽住。下一刻,昊长风温热的唇开始疯狂得啃咬我的嘴唇。

    “放手!可恶的…唔…狐狸精…”我恼火得想推开他继续训斥,唇角忽然一湿,两三滴淡淡咸涩的液体落入嘴中。

    “苏子,我好想你…”眸子颤抖,昊长风哽咽着,唇再次欺上。

    牙齿嘴唇舌头磕碰不断,还是那么粗劣的吻技。

    痛入心扉的甜蜜。

    捶着他后背的双拳慢慢松开。迟疑片刻,我紧紧回抱住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是象他那般,野兽般得啃咬回应着他。

    雨声消失了,兽鸣消失了,整个世界一片寂静,除了彼此的心跳,“怦怦!”“怦怦!”,一齐雀跃下去…

    头晕晕的,满眼都是他的桃花泪眸和温润红唇。啃着他下巴上的那条疤痕,我抱着他,他搂着我,齐齐踉跄几步,都有些失控得想要推倒对方。

    “咳咳…”几声不大却清晰的清咳声从亭外不远处传来。

    我一愣,昊长风急忙推开了我。

    喘着气,我整理好衣衫,再去看昊长风,双颊微红,青丝凌乱,束发的绸带不知被风吹到了哪儿去。

    “用这个,”从衣襟内抽出条布带,我轻声低笑,“让本姑娘帮你束吧,宝贝?”

    “有外人在,莫唤我、莫唤我那个。”昊长风羞恼得瞪我一眼,从我手中抢过那条布带,瞧了一眼,却不由笑道,“你这个笨丫头,这么久了,才猜出我留下的暗示么?”

    “什么暗示?…”那首诗吗?

    “‘十月结芳理,生死不相弃。一夕舟海夜,新欢更旧人。苦觅急来询,三郎已成双。我当随长风,恣意雪雨间’…”我翻来覆去得嘀咕几遍,“暗示么?哪有…”

    抬头,正对上昊长风疑色渐浓的双眸。“莫不是你到此刻还未猜到我诗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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