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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三十一章 尴尬的家访(一)
第三十一章尴尬的家访(一)
下午高志洁利用空暇时间再次到了江娜的家里。沿途他遇到班内一个学生的家长,家长好奇地向他打着招呼,高志洁礼貌地回礼,故作大方地说道:“江娜要辍学了,学校委托我到他家里去看看!”
“当老师真幸苦!除了教书,还要到家中找学生!”学生家长由衷地说道。
“没办法,这就是老师的工作!对每个学生负责,是老师应该做的!”高志洁敷衍着说道。
高志洁和那位学生家长错身老远了,他还回头看看那位家长是不是在和别人议论他,他也不想想就算人家对他说三道四,能让他听到吗?
可是高志洁总是觉得遇到他的所有人都在他的身后议论他,他仿佛也听到了他们嗤嗤的笑声。高志洁装模做样地走他的路,抬起头,挺起胸,拿出无所畏惧的模样。可是他总是忍不住要回头看看街上的人是不是在对他指指点点,是不是在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可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人关注他。大家好像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儿。高志洁想,难道大家真的把那件事儿淡忘了吗?不会吧?
困惑如丝如缕地缠住了高志洁的心,“做贼心虚”的他还是硬着头皮独自走到了江娜的家门=无=错=小说 M。quLEdu。coM口。
江娜的家里住在镇的东面,门前有一条东西大水泥路,路的南面没有了人家,这条水泥路向着西延伸,到了镇中就是街道了。她家的东边还有几户人家,两边的邻舍大都关门闭户,或许是天气冷,或许是外出打工,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里少见人迹,只有不远处的人家有人出入,这里不像镇内热闹的地带,会时常见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坐到一起议论着生活琐事的人们。即使有人经过,大都是南来北往的过客,附近的人家这个时候,很少无事在这里闲逛。
江娜家的周围很是冷清,不知怎地高志洁的心中竟然疑虑隐去,而滋生出些些悲凉来。
江娜大门虚掩,高志洁站在门口,隔着门缝看到堂屋的门紧闭着,他想敲门,可是当他的手伸出来时,他很快又蜷了回去,他的心又犹豫了。
高志洁你来是干什么的,你和江娜的妈妈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可怕的?你越是优柔寡断,不是越显得自己心中有事儿吗?自己做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对待起自己的良心,何惧之有?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这时候打了退堂鼓,不是正好说明自己心里不净不纯吗?
想到这,高志洁不在犹豫,敲了敲门,沉闷的声音传出老远,他对着门缝喊道:“有人吗?”
好半天没有人回应,高志洁耐心地等着,又过了一会,才听到屋内传出玉英的咳嗽声。
玉英问道:“谁啊?啥事儿啊?”
“我,高志洁!来看看江娜!”高志洁听到了玉英的声音忙答道。
“哦——”屋内正在睡觉的玉英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她望望熟睡的儿子,对着窗户说道,“你等会!就来!”
玉英本不想招呼高志洁,但是为了江娜,她必须忍受人们送给她的屈辱,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娜辍学在家了。江娜那样小,如果真的不上学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因此,就算她心中拒绝见高志洁,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去见她,女人啊!女人!
玉英吓了床,蹑手蹑脚地来到江娜的房门口,轻手轻脚地拢了拢门帘子,向着里面的床上看了一眼,此时江娜面朝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看来她这时候该是睡着了。
也真是可怜这孩子啦!玉英感叹。但是让孩子受罪,她不忍不愿也无法!想到这,她心就有流血的痛!
玉英轻轻地拉开了正屋的门,走到了院子里。
临近初冬了,冷风虽然不强,但也是十分烧手的,高志洁把手插进了外衣的口袋里。他向着南面的田野望去,冬天的田野并不见得萧条凄凉,田里的麦苗发着绿色的微光,就像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悬挂在西天的太阳冷静地关照着大地,小心谨慎地把橘黄色的光撒到世界上的每个角落。看到这阳光,高志洁总是觉得它是不幸的,因为这样让高志洁感到了丝丝的漠然和鞅郁。
“唧唧唧唧……”几声麻雀的叫声飘进了高志洁的耳中。
他顺着声音望去,在路南边的高大的白杨树梢上正趴着两只麻雀,它们正点头聊得很快活。高志洁心中一暖,冲它们会心的一笑,说道:“小鸟啊,你们无忧无虑,生活得很快乐吧!”
树上的暗淡发黄的枯叶还没有完全落尽,枝上的树叶瑟瑟缩缩地抖得很厉害,一些脱离枝条的树叶翩飞着,向着大地飘落。高志洁的那点温暖被这萧瑟的树叶带走了。
高志洁望着这景色出神!
悲凉!壮美!人生的遭遇同这枯叶有什么区别呢?季节的变换,自然的厄运总是毫无理由地施暴在它们的身上,让它们不该陨落而陨落,作为树叶也就注定了它一生的灾难!
看着飞旋的落叶,高志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个熟悉而鲜活的面孔,有父亲母亲,有妹妹,有孩子,他们哀怨的眼睛就像这外面的凉风,让他的心一直寒着。他明白亲人们眼中的意思,他的眼中不由得噙满了热泪。
高志洁心碎了,他有些神情恍惚。他心里喃喃着:“父亲母亲,妹妹,妻子,你们在那个世界里过得还好吗?”
泪珠滑下,碎落一地。
“高老师,你来了!进来吧!”“吱”的开门声和玉英的招呼声拉回了高志洁的视线,也唤回了他的思绪。
玉英穿着比较臃肿的衣服,正站在门口,望着他;她双目显得有些红肿,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和困倦。此时玉英没有了先前见到她时的清丽和妩媚,比先前老了好多。
高志洁理解她这些天来受到的折磨,屋漏偏逢连阴雨,没有让这个女人垮下来,她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坚强的人啦。
高志洁望了她一眼,赶紧移开目光,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脸皮有点发热。他竟然用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低低的音高和弱弱的声调说道:“不好意思,休息了还来打扰你!”
“不!没啥的!进来吧!”玉英瞟了高志洁一眼,想到了这些时间关于他们的谣言,她心中竟然莫名地跳了一下。
“我是来看江娜的!想让她回校!”高志洁立马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连忙纠正。
“我知道!进来吧!谢谢你!”玉英再次瞟了他一眼,脸上竟有种热热的感觉,她急忙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玉英没有到堂屋里,而是进了厨房,到了门内,向高志洁招了招手,说道:“高老师,进来吧!我想先和你说说娜娜的事情!”
“嗯!”高志洁随后进了厨房。
32。 第三十二章 尴尬的面对(二)
第三十二章尴尬的面对(二)
玉英为了孩子,为了让高志洁劝动江娜返校复课,她不得已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单独面对高志洁。
虽然苟斌的谣言让她直面高志洁时,感到不安,感到别扭,感到尴尬,但是她必须要面对。潜意识中,现在能够帮助江娜的恐怕只有高志洁了。
玉英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和精神的压力,哪怕再次牺牲一个女人的声誉和清白。想到他们之间无中生有的“关系”,玉英不禁红着脸,越加感到别扭。
她扫视了屋内,难为情地说道:“这里连个凳子也没有!”
在玉英思想中,权衡儿女的命运和自己的荣辱的分量,儿女的命运和未来就是她衡量标准。她无法直面江娜不去读书而整日呆在自己身边,更无法面对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废在自己的面前。她要把江娜弄到学校,和自己的”命“拼一拼,给江娜也给自己六个机会。知子莫若父,而知女就莫若母了,江娜渴望读书的心情她是知道的,这次公然辍学,一定有因。可自从江娜回家言明再也不愿意上学了,无论她怎样追问,江娜只给她一个回答:“我不想上学啦!”
“没关系!我不坐!站习惯了!”高志洁随口说道。其实高志洁内心何尝坦然—无—错—小说 M。{qul}{edU}。无波呢?
他这是第一次独立面对这个漂亮的女人,面对风言风语谣传中的和他已有多年私情还有肌肤之亲,甚至还生下女儿的百里挑一的女人,多年来独身练下的钢筋铁骨,竟然觉得很不自在,不禁偷偷地望了她几眼。
说来也怪,想到这层,高志洁的眼睛总是不争气地想着向玉英身上望去,他好像闻到了一丝很淡很纯也很香的气息,这种气息好像钻入了他的鼻子,进到了他的心里,就像一只女性的纤巧的小手,柔柔地在他的心里。
玉英心中七上八下的,她感到耳根子脸上,甚至整个身体都发起热来。好羞人啊,她想。她本来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竟不自觉地相握在身前了,并不停地搅弄着。浑身不自在,全身难受,她心中又暗暗地骂起了苟斌。
玉英心中惴惴难安!自从江安死去,她还没有主动单独面对过任何一个男人,她不想惹是生非。寡妇门前是非多,就算你在谨言慎行,无理由的不幸总是落到自己的身上,玉英本以为只要自己注意言行,好好抚养子女,就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现在苟斌的谣言把他和面前这个本无相干的男人推到了风口浪尖,竟然让人欲罢不能。
玉英心痛,在流血!玉英的白皙的脸上,显出了复杂的神情。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偷偷地望了一眼这个男人,让她羞愧不已的是男人也在望着她,她臊得满脸红晕,匆忙扭转头去。
目光极为敏锐而又怀着同样心情的高志洁又岂能发现不了玉英的变化呢?看到玉英羞形于色,心中竟怦然而动。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这样卑鄙,而想这样落井下石的卑劣无比的心思,高志洁诅咒自己。
当他发现玉英偷看自己时,也觉得自己太失礼了,脸上燥热,忙别过头。
高志洁想急忙要摆脱这种羞人的气氛声音有些哆嗦地说道:“我想了解一下江娜回家后的情况!”
玉英羞愧难当,看到锅台上放着的刷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筷,双手捧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忙碗笼中去了,回头说道:“高老师,你说娜娜是不是病了,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啊?”
玉英对女儿的担心全蓄在她隐含着羞色而疲惫的眼中。
高志洁望了一眼此时忧心忡忡的玉英,安慰她道:“没有什么吧!或许是什么地方想不开,孩子嘛,只要她抹过这个弯儿,不就一好百好了嘛!不用太担心啦!”
“可是最近以来我总是觉得娜娜这孩子哪里不对头!可我又说不上来!”玉英惶惑地也有些怯怯地说道。
“他在学校也没有先前活泼了!上课总是痴呆木讷!我让同学劝劝她,可是她总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也正担心呢!没想到她竟然会辍学!”高志洁说道。
“是不是那件事儿给娜娜刺激太大,让她陷进去了?”玉英担心地问道。
“极有可能!孩子的承受能力毕竟很小,心里很脆弱,要是那样要解开她心中的结可能要费一番功夫的!”
“我对她实在没有辙儿了,你没来之前,我正愁着呢!”玉英愁眉不展,想到江娜,想到伤心处,她的眼中有了晶莹的东西。她太虚弱了,不仅是肉体上,更是心灵上的。
望着玉英,高志洁心中怪怪的,脑海中浮现着黛玉葬花的情景,黛玉低吟慢啜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如泣如诉,如哀如怨,荡气回肠,让人泪下: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