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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那是泛泛而谈。我给你们说点实质性的道理吧。”黄粤豫在关于部队的事情方面，历来能说出些特别的东西来。这会儿，他作起补充来了：
“这次打仗暴露了我们的部队在指挥上和兵员上两方面的一些地深层次的问题。在指挥上，各兵种的配合和集团作战的指挥都有重大的缺陷。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攻一个山头，步兵往上攻，坦克在山麓以炮火支援。结果，步兵神通，很快就攻占了山腰的敌人工事，将敌人逼退到山顶。但山下坦克的炮火却没能及时延伸，仍然打在山腰，造成步兵的大量伤亡。而这时步兵与坦克又无法取得联系。无奈的情况下，山上的步兵指挥员命令掷弹筒手打掉山下的坦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存步兵力量，以继续攻下敌人的的山头。”
“这就真正是惨烈了，唉。”诸洪强的口气充满了痛惜。
“还有兵员问题。”黄粤还有东西抖落，“我们的战士平日训练得最多的就是简单的射击和刺杀，对战技术知识、武器装备知识学习太少，更有大批文化素养低的士兵。这一上了战场，问题就出来了。听说，有次缴获了一个弹药库，里面有一种苏式的手雷，拿在手上像个铁瓜一样。我们兄见过木柄手榴弹的士兵，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更不认识弹药箱上的俄文了。竟然拿那手雷叩着玩，结果把整个弹药库都引爆了。”
“就没人告诉他吗？”成仲开不相信。
“那是乱哄哄的战场，各人有各人的事。那种情况下就看单兵素质了。”黄粤豫这小子到底是部队大院里长大的，讲起军事上的事，还真有点专业术语。
“还有，我给你们提个问题，在战场上，哪种兵最勇敢，最有为国而战的意识和军人的荣誉感？”黄粤豫居然还会提这样的问题。
“这怎么好说啊，你这问题也说得太宽了。”成仲开不能回答。
“这个问题啊，不好怎么说，但你可以去从这几方面考虑，比如，兵员的文化认知，国家层面上的观念和视野，从小受到的薰陶以及由此影响到的人生观、价值观，当兵的目的等等。所有这些，都会影响到一个战士作战时的自觉性、主动性和顽强性。也就是说，会影响到他的勇敢程度甚至勇敢与否。”安贻恒这次倒成了个正统的政治教官，到底是部队里出来的老兵。
作者题外话：本章原位于《洋妞老师》之后。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原第二十五章 自觉战士最勇敢（2）
军训的教官们来了。真的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部队，而且是来自驻扎在来江县西洲的那支部队，带队的首长就是刘晓楠见过的那位留守处主任。刘晓楠想，那时自己若参了军，这会儿该跟着主任来为同学们搞军训了。
学校在大操场上开了个战斗英雄欢迎会及军训动员大会。会上，校长讲话，部队首长讲话，学生代表讲话，都是程序性地过了，同学们也爱听不听地在下面开小会，整个操场闹哄哄的。
整个大会，只有一个议程让全场安静了下来，几千人的大会场安静得鸦雀无声。这个议程就是战斗英雄讲故事。
战斗英雄是个坦克兵，他开的坦克就是从刘晓楠回西洲时，看到的石子被辗碎了的那条马路开往前线的。英雄的坦克兵，开着他的战车，在越南战场上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三天三夜，最后以孤胆英雄的气魄，胜利地回到了祖国。
战斗打响，英雄的坦克部队配合步兵穿插部队进入敌后纵深。英雄与两位战友驾着战车，成了部队前进的开路机。当部队到达预定的部位后，步兵继续向纵深穿插前进，而战车受恶劣的地形制约，无法再往前行，孤零零地在一片陌生的丛林里打转。
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得分不出东西南北。一切联系都失去了，甚至周围世界也静寂得没有一点声息。唯一支撑他们的，就是一定要回到祖国的信念。
为了探清周围的情况，寻找战车开行的道路，一名战友倒在了不知来自何方的冷枪。显然，在丛林深处，在周围的每一个山头上，都有敌方的眼睛在盯着这辆标有“八一”微标的战车。失去了步兵的配合，一辆钢铁家伙无法对付丛林里灵活的游击者。甚至，还会因为它的庞大而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守着战车，甚至就等于挨打。
余下的唯一一名战友提出，弃车徒步回国，那样可减小暴露，灵活运动。否则，有可能人车俱毁。
英雄理解战友的心情，而在这特殊的情况下，他的提议也不失为最佳的选择。没有人会来责怪，没谁会来批评。在战场上，一切都在于指战员自己的抉择。
英雄到底是英雄，他目送了战友徒步踏上归程，自己则决心要与战车同存亡，要与战车同回归。
最难确定的是战车行进的方向。在丛林里，毫无当地地理知识和经验的人，简直没法分辨方向。尤其是恰逢了连日的阴雨天，白天没太阳，晚上没星星月亮。他搜索了记忆中有关的所有地理知识。
首先，他认为越南北部的河流应该主要是由西北向东南的流向。但他和战车所处的林子里却没有像样的河流。
他又想到了树冠的朝向，按祖国大陆内地的情况，在终年的南风和北风交替作用下，树冠多有呈南北方向延伸的。但越南这地方并没有这样明显的现象。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越南滨海，受海洋风的影响较多，树冠就没了内陆季风地方的那种情况。
最后，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查看树干的表皮了，南面当阳，雨水也较充分，树干表皮应该生长旺盛一些，相对就会平滑柔和，多新皮。而北向的树干背阳，受冷空气影响多，其表皮就会相对粗糙老硬一些。
那个三天三夜，他白天将战车掩蔽好，自己凭着查看树皮，估模着向北的方向，徒步探索回归祖国的道路。晚上，借助夜色的掩护，凭着白天的记忆把战车一点点地向北开行。
第二天，他在探路时也被冷抢击中，鲜血染红了军装。他自己简单地包扎了，继续按原定的方案探路，留标记。饿了，他到山沟里的农地里挖点东西生吃了充饥。渴了，他接树叶上落下的水滴止渴。
最难熬的是异国他乡那种孤寂、陌生和无时无处不在的危险攻击。他本也可以像那位战友那样，灵活地徒步回国。但是，他心里有个自觉的信念：自己是人民军队的战士，自己的战车既是自己不可须臾离开的战友和武器，更有那上面“八一”微标所代表的祖国和军队的尊严与荣誉。不能让它成了敌人的战利品，不能自己走了，而丢下“战友”，让它受辱，让“八一”受辱。
这就是一个有着高度自觉觉悟的人民军队战士的信念和情怀。
终于在三天三夜后，他和他的战车遇到了后续友邻部队。
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坦克团建制里，已是七天以后，全团的战友都以为他早就牺牲了。他成了全团最传奇的孤胆英雄。
而他那位离开战车，想要徒步回来的战友，竟然再没能回来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原第二十五章 自觉战士最勇敢（3）
分到地理系的军训教官班长竟然就是胡班长，刘晓楠在西洲认识的那位胡班长。胡班长他们步兵部队，就是由那个坦克兵英雄配合向敌纵深穿插的部队。胡班长本人在那次战斗中荣获了二等战功。
刘晓楠自然就和胡班长有话说了，硬扯着胡班长讲讲他战场上的。
“唉。”胡班长以一声感叹开始了他的故事，“晓楠同学，要是你那次真和我们一起到了前线，只怕好多战友不会牺牲了。”
“怎么这样说呢？”刘晓楠不解了。
“你听那个坦克英雄说过了，他要不是正好有些地理知识，只怕还回不来祖国了。”对这一点，胡班长是深有感触的。
那次，胡班长他们部队穿插到越方腹地后，指挥部的联系信号也弱了，从没到过热带丛林的官兵们一下了几乎失去了方向。第一天晚上居然在丛林里转悠了一个晚上，还没走出几里地，结果给越方留下布防的时间。第二天，当部队赶到攻击目标地时，受到了以逸待劳的敌军的严重阻击，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胡班长自己班上的战士就在那一次牺牲了一半。
“胡班长，我们有同学提过这样一个问题，在战场上，哪种兵最勇敢，最有为国而战的意识和军人的荣誉感？”刘晓楠又想起黄粤豫的问题。这个问题黄粤豫自己没说出答案，他说，他那从前线回来的姐姐姐夫给他说过，但他不能对大家说。
“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出个道道来，但我似乎也有过想思考这个问题的念头。”看来，从前线下来的人，对这个问题都是有感觉的，只不过有的人考虑得清楚些，有的人只是朦胧感觉而已。胡班长只好讲讲班里战士具体情况，由刘晓楠自己去思考。
刚过国境线时，班里的好几个才参军的新兵几乎都流泪了，那应该是他们眷念祖国和家乡的感情流露。但有个应届高中毕业的新兵，却一直是一种为国而战的激昂的情绪，没有丝毫的脆弱情感的表现。这让胡班长这个比新兵要大好几岁老兵都不免有点惊讶。
跟着坦克车向敌后穿插时，整个部队都是一致行动，大家拼着体能，统一行动，这时也分不出谁勇敢谁孬种。
当部队一度与上级指挥部失去联系，而又找不着方向时，班里能始终保持镇定人里又有那个学生兵。在部队原地待命时，胡班长问他怎么不担心害怕。他说，参军当兵就是保家卫国的，来参战就作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还有什么好怕的。胡班长明白，这个兵在思想意识深处就明确了自己的责任，有着一个军人的高度自觉的觉悟。这种责任意识与觉悟，或许在平日里并不怎么看得出，但在关键时刻，就能表现出优秀军人的品格素质。
班里还有一个战士，平日表现很不错，特别服从上级，听领导的话，几乎从没犯过纪律，从没做错过事。他曾给班长、排长、连长都直接表白过，自己愿意在部队干一辈子，当志愿兵。听起来很有献身军队建设的志向。但在现在的部队里，转志愿兵或者提干，那是农村兵最终脱离农村的一条道啊。
但是，偏偏是这个兵，其在战斗中的表现，却未能为自己立功，因而也不能获得提拔或是进军校深造的机会。
“胡班长，你是二等功臣，为什么不去读军校呢？”刘晓楠知道，这次自卫反击战中，获得一二等战功的战士是可以进军校深造的。
“我文化底子太差，不是读书的料。再说，我来当兵只是要尽自己的一份义务，没想过要借这个来离开家乡，更不想借这个去当官。”胡班长是个实在人。
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脊梁，不在那些夸夸其谈讲漂亮话的人和打着漂亮幌子追求个人利益的人身上，而正是在千百万像胡班长这样的脚踏实地的普通老百姓身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原第二十五章 自觉战士最勇敢（4）
军训的最后一项是实弹射击。每人打五发子弹，达到40环成绩的为优秀。
外地楼的两个系，地理系和外语系同一天进行实弹射击。靶场由胡班长负责。
步枪射击，刘晓楠可以说是个强项。当年在农村时，西洲大队的基干民兵训练是由直接由部队负责进行的。功英哥和功保哥都认为刘晓楠确实是个好青年，就破例以表现好为由，让他参加了持抢训练的基干民兵。这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是刘晓楠这类青年难得的一种荣誉和机会。所以，刘晓楠训练特别认真努力。记得当时实弹射击，经部队特批，每人可打三发子弹。刘晓楠的成绩是29环，全大队基干民兵中只有两个这样的成绩。
不过，刘晓楠这辈子也还只打过那三发子弹。现在胡班长管着这天的实弹射击，刘晓楠就打开主意了。
“胡班长，你能让我今天过过打抢的瘾吗？”刘晓楠和胡班长是熟人了，说话不必绕弯子了。
“这个，你们学生的射击子弹数是有规定的啊。”胡班长有点为难。
“胡班长，你上次没带我上前线，我失去个大过瘾的机会。现在你得想办法给我补上。”刘晓楠拉开耍赖的架势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教官有试枪的子弹，你就帮我试枪吧。你不是说你当年在我们部队参加民兵训练时，射击成绩很好吗？”
“哈哈，我说胡班长会有办法的。放心，我的射击技术不会让你失望。”刘晓楠高兴了。
同学们进入射击位置之前，刘晓楠跟着胡班长先进场试枪了。其实，胡班长他们试枪，刘晓楠一个人抱着一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