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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刘晓楠意识到说多了,“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去报了到吧。”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赶上末班车(3)
马路旁就是学校的大操场,体育馆就在操场的那边。刘晓楠跟着邵成福从大操场上插过去。已经是十月份了,十月小阳春,大操场上一片阳光灿烂。
往届生早已在上课了,操场上有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算起来,学校里这时应该只有两个届次的学生了,七六届和七七届。七六届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七七届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粗粗地看来,那队列里清一色脸相老成的,应该是七六届的。队列里有老成的,也有十几岁小伢妹子的,就是七七届的。因为,*时期推荐上大学的必须是至少在工厂、农村、部队锻炼了几年的工人、农民、战士。而从七七届恢复高考后,除了有像刘晓楠、邵成福这样被耽误了十年的大龄学生外,应届高中毕业生,甚至优秀的高一高二在读生,都可以直接考大学了。
不管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能上大学就是幸运儿了,和自己现在一样。刘晓楠一边想着,一边高兴得朝那些正在上课的同学们招了招手,也不管他们看见没看见。
“邵老师,你去体育馆啊?”一个女孩子从对面走过来,与邵成福打着招呼。刘晓楠顺着声音看过去,小女孩长得不高,扎着两条小刷把辫,脸相倒是很清秀,一脸的纯真,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光清纯得没有一丝杂质。典型的小乖乖女模样,想必是学校那个老师家正在读中学的女儿。
“是啊,我去补交个手续,不晓得那里人还多吗。”邵成福答应着,“哦,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刘晓楠同学,我带他过去报个到。”
“我刚从那里来,人不多了。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不象前几天人多。”女孩子一边说着,一边与刘晓楠对视了一眼。她似乎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向着刘晓楠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你们赶紧去吧,时间不早了。”小女孩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一阵风送过来一阵女孩子特有的清香,将刘晓楠一路的车船劳顿冲洗得干干净净。
“哎,我说老邵,你到底是老师还是学生?”刘晓楠转过头来,盯着邵成福问。
“怎么了?”邵成福给问糊涂了。
“这个小女孩,学校老师的子弟吧,不是叫你老师吗?”
“呵呵,呵呵。你搞错了,她不是小女孩了,是我们的同学,同班同学,叫宋佩华。她家是省城的,她中学就是在师院附中读的,所以对学院的情况很熟,成了我们了解学校的向导,......”
“同学?这么小?”刘晓楠没往下听,还在疑惑着。怎么也没想到,来这里上大学,还能和这样小巧可爱的乖乖女同学。
“不小啦,她说已经十七岁了。我们班最小的同学才十五岁。”
“十五岁?”刘晓楠算了一下,这些年学制短了,读书早的,六岁读书,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是只有十五岁。幸福啊,现在的细伢子。自己十五岁那会儿......
第二章 到了老家的老家(1)
一九六八年冬,刘晓楠刚刚十五岁,已经在县农科所的农场里打了一年多短工。两年前,县一中停课了,本来在县银行工作的父母也去了五七干校,刘晓楠就跟着一帮高年级的大哥哥们到处打短工度日。
一天,中学同班的同学黎民余带着学校的刘大海老师找到了刘晓楠。刘大海以前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学校停课后,他仍在学校做一些联系学生的工作。
刘大海讲,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了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学校执行毛主席的指示,要组织这几年还没有办理毕业手续的六三、*、六五届入校的初中、高中学生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刘大海拉着刘晓楠的手,轻轻地讲道:“刘晓楠,按规定,下乡的年龄要年满十六岁。我知道你读书早,现在还只有十五岁。但是按上面的工作要求,我必须通知到每个同学,也想顺便看看你自己和你家里有么子安排。”
“刘老师,你知道我是最喜欢读书的。”刘晓楠低着头,怯怯地轻声讲道,“我也知道现在不能读书了。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师听说你父母都去了五七干校。据我所知,县里的五七干校是临时的,是为了集中管理他们这一批人,等给他们办完学习班,就会把他们遣送回各自的老家去。”刘大海停下来,没接着往下讲。
“刘老师,那我们这些孩子呢?我们怎么办。”刘晓楠一脸茫然地望着老师。
“按现在的政策,下放人员的未成年子女都要随同父母一起回老家去。”刘大海又停了一下,斟酌着句子, “但那不算知识青年,不能享受知青待遇。”
“那算什么呢?”刘晓楠着急了,也有点怕,声音里已有了些颤抖。
“算,算可教育好的子女。”刘大海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只好照实说了,但说得很慢,声音很轻,生怕伤着自己的学生了。
“那,那,以后呢?”刘晓楠的话也很轻,像是问老师,也像是自言自语。
“以后?以后我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刘大海老师怎么会知道呢?那个时候谁能知道以后呢?
“黎民余,你有么子打算?”刘晓楠眼睛里已经嵌满了泪水,他低着头,慢慢地转向自己最要好的同学,问起同学的意思。
“我叔叔在老家那个大队当支书。我妈妈要我单独插队到那里去,叔叔会照顾我的。”黎民余紧挨着刘晓楠,拉着他的手,也是轻轻地回答。
“那你不跟学校的同学一起下放了?我们以后就难得在一起玩了。”刘晓楠不由得对好朋友的即将分离生出伤感来。
“嗯。”黎民余也像是鼻子有点发酸,答应得很低声。
“刘晓楠,黎民余,不要难过,人长大了总是要各奔前程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老师也会想办法去看望你......”刘大海看着自己两个最好学的学生,摩挲着他们的头发,自己也讲不下去了。
第二章 到了老家的老家(2)
五天后,赶在父母被遣送回老家之前三天,十五岁的刘晓楠和二十几个同学一起,打着红旗,背着背包,从县城徒步走了三十多里路,赶到大水公社革委会,要在年前插队到农村去,与贫下中农一起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当天,刘晓楠就被分派到远离大水镇且不通公路的西洲大队十生产队插队落户。
生产队来接人的是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瘦高瘦高的,歪戴着个软搭拉的帽子,一脸的憨笑,嘴角上还叼着一支喇叭筒土烟卷。他对刘晓楠咧咧嘴,作了个笑样,表示欢迎,就一把抢过刘晓楠的背包,杠在肩上,领头里走了。刘晓楠赶紧提着脸盆网兜和书包追上去。
年轻人叫刘功田,土改那年生的,家里得了田,以田起名。他读了小学后就在家务农,现在是生产队的记工员。刘功田有个哥哥叫刘功保,是大队的副支书。今天他安排弟弟到公社接人,活轻松,照样得工分,是个美差。
刘晓楠只够得着刘功田的胳肢窝高,他在前面跨一步,刘晓楠得紧赶两步才跟得上。
“你也姓刘?”刘功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是的,我叫刘晓楠。”
“刘小兰?是个妹子名字,哈哈。”刘功田觉得好笑,“刚才在公社革委会,欧主任讲分给我们队的知青叫刘小兰,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嘞。”
“不是妹子名字那个小兰,晓是快天亮了,拂晓的晓,楠是山上的楠木树那个楠。”刘晓楠急着解释,小脸蛋也有点红了。
“不管是哪个字,听起来就是个妹子名字。”到底是两个小青年,没么子虚礼,初次见面就杠上了。
“是的,本来是个妹子名。我上面还有个哥哥,父母直想有个一儿一女,我还没出生就起好了个妹子名字。后来生出来带了个把,还是用了这个妹子名。”
“我没讲错吧。”
“后来读书了,班上同学老笑我是女的,我就自己跟老师说,把名字改了。”
“改来改去,喊起来还是这个音。没改好。”刘功田一边讲着,还是想笑。
“那有么子办法。你就不要笑人家了。”
“我没笑,我没笑。”刘功田赶紧开脱,转了话题:“你也姓刘,你这个刘是哪一支的啊?”
“哪一支?城里的人又不按姓氏分湾村住,不晓得这些。”
“那你老家是哪里的?”
“老家,老家?”刘晓楠有点犹豫,但还是讲了真话。自己以后就是这里的人了,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不能讲假话:“我老家就是本县南乡的,在青石公社。”
“青石公社?那到我们这里不远啊。我跟我哥哥还去过那边。”
“嗯,不远。因为我爸爸妈妈在县里工作,所以我就是城里人了。”刘晓楠还想解释些么子,但刘功田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
“青石那边的刘家是从我们这里搬过去的,全南乡的刘家都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我们这里是全南乡刘家的开基地。”
“你怎么晓得?”
“我哥哥讲的,我们湾里的老辈人都是这么讲的。还有个故事嘞。”
“故事?你讲给我听听。”刘晓楠追问着。
第二章 到了老家的老家(3)
刘功田就讲开故事了:“老辈人讲,几百年前,还是明朝朱元璋当皇帝的时候,有一年京城里闹元宵,各街各巷都要扮装故事上街热闹。有个江岭街就扮了一台朱皇帝马皇后起兵夺天下的故事。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马皇后的大脚扮出来了。你晓得吗,古时候大脚女人是件丑事。”
“晓得,我奶奶就是小脚。她说是小时候扎裹成的。那时候的女人都要扎脚。”
刘功田继续讲他的故事:“那还不气死朱皇帝,他龙颜一怒......”
听到这里,刘晓楠有点吃惊,“你还晓得讲‘龙颜一怒’啊?”
“这有么子啊,我们湾里的人个个会讲古,功书哥家里还有好多古书嘞。”
“古书?”刘晓楠突然觉得,自己要过一辈子的这个湾村还只怕真有点文化哟。
“莫吵啦,我还没讲完。”看来,刘功田讲出劲来了,急着要往下讲他的古,“朱皇帝龙颜一怒,要杀绝江岭街的人。但是,他下圣旨的时候写错了,写成‘诛杀江岭’了。这就不得了,他手下的将军接了圣旨,带兵赶到江南、岭南。你晓得吗,江岭就是江南岭南。要把江岭两省的人全都杀光。”
“我听老师讲,古时候的江岭是指江南丘陵一带地方。”刘晓楠指出刘功田的错误。
“不是的。我们这里老辈人讲古都讲是江南和岭南。”刘功田坚持自己的讲法。
“好了,就算是你讲的那样。”这种故事可不是刘晓楠那几年书里能读到的,他还是急着要听故事,“人都杀光了,那怎么还有我们呢?”
“就是嘞,你听我讲啦。江南、岭南的人被杀的杀,逃跑的逃跑,就没有一个人种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听老辈人讲,我们江南的人都是从浙赣那边搬过来的。浙赣,你晓得吗,我们江南人都喊浙赣人做老表。是亲戚嘞。”
“浙赣老表?大人们有时候开玩笑讲的,书上没有。”
“不是讲耍的,是真的呢。搬到我们这里的是浙赣人刘茂公,他那时候就是落在我们湾里这块水土上开的基嘞。”
“真的啊?”
“真的。”刘功田突然看了看前后,压低了声音,“以前族谱上都有。”
“你看见过?”
“我没看过,上两年破四旧把族谱都烧掉了。不管它,”刘功田又放高了声音,“刘茂公生了四个儿子,儿子又生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
“你讲到‘愚公移山’去了。”刘晓楠觉得好笑,话一出口,又发觉讲错了。毛主席的《愚公移山》怎么能随便讲呢。好在刘功田没在意,继续有声有色地讲着他的古:
“后来人多了,就搬出去好多。我哥哥说青石公社那边的刘家就是那时候搬出去的。以前族谱上还查得到嘞。”
“哦,哦。”刘晓楠口里一边应承着,心里一边想着。这些事,身为公家干部的父亲是从不说的。自己这个刘氏子孙还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下倒好,上山下乡,下到祖宗的根子上来了。
两个小年轻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从镇上出来,沿着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