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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也不是和你看啦!”她用力抽回手。
这和小朋友乖乖吃药,给你一根棒棒糖有什么差别?
有够羞耻!
好吧,她是可耻。
事实胜于雄辩,从日出到夕阳,再由淡水到阳明山的夜景,厮混了一整天之后,她为自己的沉醉忘返而羞愧不已。
活了十九年,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这么没原则的人。
看来,她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痴迷。
“你的脚还没完全好,明天记得要再来换药。”
送她回去时,一句破坏气氛的话,完全敲碎她的自我陶醉,教她泄气得无言以对。
好一根棒棒糖啊!
该死的任牧禹,他非得这么有爱心,时时不忘悬壶济世的伟大理念吗?
说归说,每次唾弃完自己后,对他的迷恋却更加无法自拔。
他与她,突然熟了起来。
就是三天两头可以约了一起吃碗米粉汤,逛逛夜市,再聊聊近日琐事的那种交情。
她神通广大地弄末了他的值班表,为了陪她吃早餐,她调了闹钟,在清晨六点钟痛苦万分地拿牙签撑住眼皮,然后拨电话给他,用最甜美的声音说:“我今天要随堂考,起来抱抱佛脚,你呢?还在睡?”
“这么巧?我今天上早班。”
巧个鬼!我牙签快撑断了!
“哦。可是人家肚子好饿,没心情K书耶!”恶!她觉得自己好假!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声。“你想吃什么?我过去陪你吃。”
“永和的烧饼豆浆吧!”她随口说。只要陪她共享早餐的是他,石头她都照吞!
“好,你等我。”
这样的“巧合”多了,只要他值早班,就会在大清早陪她吃早餐,而且每回都是没创意的烧饼豆浆,害她从今以后,谁敢在她面前提到豆浆或烧饼她就翻脸,偏偏面对他,只敢含泪而吞,吭都不敢吭一声,谁教她自己说爱吃烧饼豆浆,为了暗恋的男人,吃到想吐都认了。
比较值得安慰的是,他开始会打电话给她了,虽然只是很没情调的说声:“晚安,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不管他这句话,是基于医生观点,还是朋友关怀,她都觉得窝心。
室友知道他们走得近,大惊小怪地喳呼:“你真的把他弄上手啦?”
什么弄上手?真难听。
“哪是?人家对我根本没那感觉好不好?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啦!”就是这点让她郁卒到内伤,还要假装没事的陪笑,感觉有够窝囊!
“那,既然他不喜欢你,冲着我们的交情,你应该会有成人之美吧?”
去她的成人之美!失恋已经够惨了,还要她高唱我爱红娘,为你搭起友谊的桥梁?!
这年头的天理都冬眠去了吗?超想……问候她***!
“没、问、题!只要他喜欢你,我没话说。”咬得牙床都快松动了,胸口呕得只差没吐血!
能怪谁?谁教她不争气,任牧禹又看不上她,不成全别人还能怎样?
吐血归吐血,她自认红娘角色扮演得够仁至义尽了,制造给他们的机会多到只要任牧禹适时发情冲动一下,孩子都够生一打了。
如此敬业程度,连拉皮条的都要甘拜下风。
之后,她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总是沉默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她不懂,也早就放弃理解他了。
那天,他到宿舍找她──其实,她也分不清他是来找她,还是找室友的,一群人兴致一来,吆喝着说要夜游。
“好啊、好啊!任牧禹,你载小宜。”
“那你呢?”
“安啦,阿德会载我。”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了,看得她心慌意乱,压抑的情愫又蠢动了起来,赶紧推了推他,使了个暧昧眼神。“喂,机会都制造给你了,好好把握。”
他没说话。
看室友羞答答地坐上他的机车后座,小手环在它的腰间,她突然间觉得心好酸。
疯了一整夜,联手解决掉一打啤酒,大伙儿都略有薄醉。宿舍门禁时间已过,任牧禹独自在外头住,一行人只好移驾他租赁的房子过一晚。
“去吧、去吧,小宜,你去和任牧禹睡,别辜负良宵美景。我们大家就识相点──”
“房间让给女生睡,我们男生在客厅将就一晚。”任牧禹像是没听到,淡淡地说。
她悻悻然止了口,没敢再闹。
他看起来──好像不大开心。
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口气也是始终如一的温淡,但她就是知道。
“时间不早了,大家请自便。”说完,他独自走上阳台。
她看苗头不对,赶紧跟上去。
“你──生气了?”研究了下他的表情,闷闷地道:“别气啦,我又不是存心寻你开心。”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目光移到她脸上。“这个玩笑不好笑,你不知道吗?”
她被盯得心虚,嘴硬道:“谁说这是玩笑?小宜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你们很配啊……”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惨了,他好像有点被惹毛了,语调不太平稳,失去平常水一样的悠浅频率。
“干么?你是失身还是被强奸了?很委屈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搞清楚,她才是那个想哭的人好不好?
他眉头皱起来了。“你非得这么情绪化吗?”
情绪化?!喂,先生,失恋有杀人的权利,你不知道吗?何况只是小小的情绪化而已。
“对啦,我情绪化,怎样?你是学医的,难道不知道女人平均每个月会有一次的歇斯底里,这时的情绪化是合情合理兼台法的吗?”
他停住,看了她一下。“你生理期来了吗?”
“你研究我的生理期干么?”变态!
“你刚才喝了一瓶半的冰啤酒!”
“喝都喝了,你要我吐出来吗?”
“你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谁告诉你,我生理期来了?白痴,我是月底好不好?”
“那你刚才──”
“停停停!我们离题了。”这完全不是重点!
他们到底是怎么由爱与不爱、一路讨论到她的生理期去的?还告诉他月底!她真是三八过头了。
“回来、回来,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和小宜的事,还没有结论。”
他拧着眉。“结论是,我并不欣赏你的作法。”
哟,倒嫌她鸡婆了?
“小宜可是我们系上出了名的大美人,对你又一心一意的,别人三跪九叩都求不到,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哪──”
“我喜欢的是你。”一句话堵死了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幻听!是幻听吧?!他怎么可能真的说了那句话!
她相信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呆,微张着小嘴直愣到外太空,就算蚊子飞过也无法让它合上。
他索性低下头,很顺理成章地贴上她像极邀约的嘴。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吻她,也是幻觉吗?唇上真实的触感,会是出于幻觉?
他的吻是真的;温温的、柔柔的吮触也是真的;密实坚定的拥抱更是假不了……
“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听清楚了吗?”他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让她连丝毫错辨的可能性都没有。
“骗……人!你明明拒绝过我。”声音颤抖得可以帮恐怖片配音了,现在才知道,她也有制造惊栗音效的潜质。
她看见他的眉头又慢慢聚拢起来,像是她丢给了他什么跨世纪之谜,她想,就算叫这医学系高材生去解剖最精密的脑部结构,或许也比回答这个问题要简单一百倍。
大概有一世纪过后吧,他困难万分地挤山回答。“什么时候?”
对呀?什么时候?脑子呈当机状态,一时搜索不出来。
算了,现在不是翻旧帐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早讲?”
“你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我说了你也不会接受。”
她愣愣地,口水卡在喉间要上不下。
事实上,她就有这么“随便”,不但会欢天喜地的接受,还会大方地给他一个香吻……
话全让他说完了,她能说什么?
除了心虚尴尬地低头傻笑,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抱歉。”他松开手,退开一步。
咦?他道什么歉?怎么不再多抱一下下?她才刚喜欢上倚偎着他的感觉耶……
“我的话说完了,以后不要再把我和其他女孩扯在一起。晚安。”
喂喂喂!就这样走了哦?这年头说话都不必负责的吗?
“任、任牧禹──”
他止步,偏头等待。
“呃──”接下来怎么办?人家都说她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了,好歹得顾一下女性矜持,总不能还要她主动开口吧?可是……
“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不要把我和其他女孩扯在一起。”
“不是,再前面。”笨蛋!谁要听那一句了?!
他想了一下。“你不是随便的女孩?”是这一句吗?
“再、前、面!”她咬得牙龈都快出血了,这家伙是真呆还是装傻啊?
“嗯──”他又出现那张一0一号的困扰表情了。“是我喜欢你这一句?还是你不会接受?”
“好。”她飞快接口,差点让口水呛死。
“好什么?”他愣愣接问,呆得天打雷劈。
“你、你──”她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气得脑中风!
就在她思考着是要自己跳下阳台了此残生,还是直接将他丢下去一了百了时,他似有所悟地睁大了眼。“好,你接受,是这样吗?”
我佛慈悲!这家伙还不算呆得太彻底。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那种可以亲完就算的人啊!”她恨恨地挤出话,没好气地推开他想进屋。再和他磨下去,不晓得他还会说什么天怒人怨的话来考验她的修养。
但是她并没有如愿进到屋里,这回他反应很快地拉回她,紧紧地将她搂抱在怀里。
她的脸颊,正好靠在他的心窝处,那略略急促的心跳声,正隔着薄衫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敲在她心口。
“我不会亲过就算,我想一直抱着你,心影。”
低低柔柔的承诺飘出,她想,他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她,要不,这样一个稳重自律的男人,怎么会有这般近乎失常的反应,对吧?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就这样,他们成了情侣。
任牧禹并不是个浪漫的情人,这是她打一开始就知道的,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钝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有所谓的浪漫指数,那她会说,他根本就是负分!
他不会与她花前月下;不会在特别的节日孝敬什么鲜花素果以示情意忠贞不贰;更别提要他海誓山盟、生死相许——作梦比较快啦!
所有情人交往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