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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觉,他的嘴脸弟弟我早就看破了!”
“为什么这次他不来?明明兄弟几个中,大哥你最爱的就是他了,他倒好,一句路途太远,赶不回去父皇会生气就推脱掉了!日日在父皇面前装乖孙子,整着一副讨好相的嘴脸,看了就觉得恶心!偏偏父皇还吃这一套!大哥你说说,这样的兄弟……”
杨秀还没说完,就被杨俊一把拉开。杨俊边对杨勇赔礼道歉,边打圆场。杨秀是直肠子,有话就说从来不拐弯抹角的人,可这里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那么多人看着,被知道他们兄弟间的事,何况还是过年的,纯属破坏气氛。
“大哥你别在意,你也不知道阿秀一喝酒就胡言乱语的性子……”肩膀被推了把,杨俊扭过头,见杨秀半睁着眼张开嘴就是一口就批喷上来,他赶紧捂住鼻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熏到。
“谁说我胡言乱语了?明明三哥你也是亲耳听见的!有些事我们就是要说,既然杨广狼子野心,我们还拿他当兄弟么?”
“弟弟!”
杨勇笑着出来缓解气氛,“阿秀你都说是外面的人说了,谣言都是讲了一半的真话,所以谣言不可信,我们兄弟几个就阿摐最乖最懂事,之前又立了大功,估计是朝中有大臣对他看不顺眼,就搬出谣言来。我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血浓于水,怎么能听信呢?”
面对杨勇的笑脸,杨秀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只嘟哝了句,就坐下喝闷酒去了。杨勇继续招呼别人放开肚子吃,却在众人欢腾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僵硬。
第八十六章 :
皇宫大殿内,摆放着十几张矮桌,桌上已经放上了些菜肴,太监宫女们忙着端菜端酒,也依然能感受到大殿之上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一身朝服的杨坚坐在龙椅上,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严肃得可怕。下边已零零散散地坐了些人,却还要有许多空出来的位置未被填满的,杨丽华的女儿宇文娥英,本来还很开心地拿糕点吃,却在瞥见外公那张黑得跟锅底似的脸时,连拿东西的勇气都没了。
杨丽华将女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脑袋对她安抚地笑笑,然后拿起一个芙蓉糕放在她手上,眼里装载着爱怜。
“不等了!”杨坚大手一挥,气道,“林公公,开始吧!”
独孤伽罗连喊住林公公,眄了杨坚一眼,说:“人都没到齐,过什么年?过年本来就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杨坚冷哼着别过脸,“一个个都跑到外面去,也不说一声,都到了过年的时候还不见人影,这还叫过年?杨俊也真是的,跟着杨秀瞎胡闹,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平日看他挺乖巧的,定是被杨秀那家伙给怂恿去的!都不学学广儿,待在府上安安静静等着过年。”
独孤伽罗拍拍杨坚的手背让他消气,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兄弟三人也是觉得让咱们勇儿在外面过年清清冷冷的,就过去添添喜气,你难道不觉得兄弟间就该这样才情深意重么?用而不能和我们一起过,有他们几个去也就代表我们去过了,多好的一件事,发火做什么呢?”
杨坚被独孤伽罗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那股气却还是不能出去,只能憋着干瞪眼。
“秦王杨俊、蜀王杨秀、汉王杨谅、襄国公主、广平公主和兰陵公主驾到——”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然后是一群人你推我拥地进来,见到高高在上的杨坚,纷纷跪下。
“儿臣/孩儿叩见父皇、母后。”
独孤伽罗笑着让他们起来,杨坚却不乐意了,哼了声以眼神瞪了一圈,见他们又跪下才心情好了点。
至少还是怕他这个当爹的。
“你们还知道回来?”
杨阿五推了推杨谅,杨谅看了她一眼戳了下杨秀,最后几个人将目光一致对向杨俊。
杨俊深深叩拜,说:“请父皇息怒,孩儿们已经快马加鞭回来了。”
其实他们还可以更早点到的,若不是杨秀在那晚喝醉了酒,他们也不会这么匆忙,说来说去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管好弟弟妹妹。
“快马加鞭回来?哼!你们还知道要回来过年?!”杨坚一拍桌子,惊得独孤伽罗瞪大眼瞅他。
杨阿五一下就吓懵了,她何曾见杨坚发那么大的火过,一直以来他都是对她宠爱有加的,即便这次的火不是朝她发的,她还是被吓住了,眼泪登时在眼眶里打转。
独孤伽罗轻拧了下他的腰,才让他的情绪有所缓和过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点入座吧,就等着你们来一起开宴呢。”说着她朝阿五招招手,见她怎么都不肯过来,独孤伽罗就示意林公公去请她,杨阿五这才慢吞吞地挪到独孤伽罗怀里。
依偎在独孤伽罗的怀抱中,杨阿五就开始撒娇,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让独孤伽罗也就没时间去顾及杨坚还没完全好的情绪。
乐师们开始奏乐,舒缓的音乐萦绕在众人的身边,那是新编的曲子,因为也要用在来年接待各地大臣的宴席上,所以是经过多次改良精工的。
杨阿五吃着嘴里的,眼睛却不闲着,四下瞟。
“二皇兄这次不去,还真是亏大了。”她小声嘀咕,还是被耳尖的独孤伽罗给听见了。独孤伽罗饶有兴趣地问她那里亏大,就听见阿五将她所看到的经历到的一切详细道来。
“这么说来,勇儿他们这次过年的食材,还是百姓送的?”
杨阿五点头,笑容满面,眼睛深处似乎被什么点亮,“我还是头次见到那么落魄的大皇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惭愧,还很开心的样子,那群人也很喜欢他,争着向他敬酒,还说若是他当了天子,大隋会更繁荣昌盛的。”
“啪——”是酒樽打翻的声音,酒水撒在桌上,一会儿就留到桌沿,滴在独孤伽罗的裙摆上。
“父皇?”见杨坚失神的样子,杨阿五叫了声,意外地见到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
“你怎么……”独孤伽罗低头连忙擦掉裙摆上的酒水,正要问他这么失态的原因,看见的则是一张让她觉得陌生的脸,“皇上……”
杨坚回过神,迅速恢复他慈父的表情,并命令林公公撤走桌上的食物,重新换上全新的。他并没有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有所解释,而是将注意力转到底下的众人身上,端着酒樽致贺。独孤伽罗望着他的侧脸,敏感心细的她从中抽出了端倪,而不说破。
杨广率先站起来向杨坚和独孤伽罗敬酒,说了一堆祝福的话,而引致杨秀的嗤之以鼻。
一场年夜饭,吃得食不知味,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心思吃饭夹菜,难得一大家子的团聚,没有温情流露,没有欢声笑语,空旷的大殿上每个人的距离都是那么的远,使这殿堂显得更加的冷情。
和州总管府,杨勇等人在简单吃完饭后聚在一起,这是他们来和州之后首次面对面谈天,即便都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可对杨勇来说也实属难得了。
然而往往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算是领教到了。本来是打算很好的,对去年有一次感恩,对来年有一个计划,然而还没尽兴多久,王良媛就说她身子困乏,想去休息,恪靖看出成姬的倦怠,也让她回去修养,于是屋子就只剩下他、恪靖和云昭训三个。
火盆里,火苗舔着木柴,木柴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恪靖窝在暖炕上,低头审视着账本,留下杨勇不知道该和云昭训讲点什么。
太多专注于公事,谈的也都是公事,等到一家人能坐下来聊聊时,都发现没有以往的氛围了。
“殿下想听曲吗?要不妾身为殿下弹一曲?”
“啊……也好也好。”杨勇忙不迭点头,笑容都有点僵硬。
云昭训的侍女替她取来了皮袍,她低头拨弄几下,调节音色,手指在弦上划过,登时一串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传开。杨勇立刻来了精神,看向云昭训的目光都变了。他想起第一次和云昭训见面的时候,就是被她的琵琶声吸引,那个时候她还在学习中,却已经弹得很好了。他趴在她家的围墙上偷看她弹,久而久之便认识了这个美艳的会乐器的姑娘。
若不是那一摔,他也不会被她的下人叫进府上看伤,更不会与她有进一步的接触。
“让殿下见笑了,好久没弹都生疏了好多。”云昭训抱着琵琶半遮着面,满脸的歉意。
杨勇回过神,原来是一曲终了,他直顾着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竟忘了要去欣赏。他抓着后脑勺傻笑,说:“哪里,你还是和第一次那样弹得很好。”
云昭训抿着唇笑,一对月牙弯弯,煞是好看。她今日特意穿上了粉色的夹袄,白色的毛领衬得她肌肤赛雪,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依旧美艳无双。
屋子里想起翻书的声音,杨勇的笑容一僵,想起这屋子里并非只有他和云昭训,还有一个人在,而就在刚才,他犯了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一个明媒正娶的妻,一个他曾经最爱的妾,却当着妻子的面称赞憋得女人,即便那个女人是他的妾,和她是姐妹相称的。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曾经”这个字眼?
杨勇的思绪顿时成了放空状态,他还在为脑海中的问题而不解时,闻得恪靖说。
“殿下,时候不早了,你和云妹妹先去歇息吧。”
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另一个问题就来了。杨勇皱着眉看恪靖,明显就是一副逐客令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早就赶他走?才戌时过了没多久,有那么累吗?
瞅见压在她胳膊下的账单,杨勇瘪瘪嘴。好么,确实是很累么,一个人要把一整年的账都算出来,可是他也很累的好不好。
“云妹妹你也累了吧,要不先陪殿下回去?姐姐还有事要做,就不送了。”
把琵琶交给侍女,云昭训站起来对着恪靖福了福身,“那妾身先行告退。”说完,她朝杨勇投去一瞥。
那一瞥,风情万种;那一瞥,千言万语都饱含在了里面;那一瞥,无声胜有声。
杨勇觉得他有必要承认他被点到了,电流从脑顶四面八方地往下窜,想收都收不住。可问题是,跟着那个去丢下这个?
不行吧。那不去留下来?
也不好……怎么办?
“殿下?”见他没行动,云昭训柔声呼唤。看得出他正在做抉择,即便恪靖明说让她带他去休息,他也有所顾虑。
她看着他,安静等着他,可眼底的期待却一点也隐藏不住。明明心里是那么的焦急紧张,可还是要装出很淡然的样子,若是以前,她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会乖乖跟着过来,可那也不过是以前,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好一会儿,杨勇抬起头,似乎是已经下了决定的表情,他看看低头瞅账本的恪靖,又看看满眼期待的云昭训,好容易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我还是……回自己的地方去吧……”
瞧,多艰难的决定啊,他可是思忖了好久才下的决定,可是为什么说出来了之后反而觉得更加不好了呢?
女人多其实应该是件幸福的事,可事实是,有时候也并不幸福的……
夜深人静,仁寿宫的蜡烛还燃烧着,独孤伽罗躺在床上,依在杨坚怀里,她睡得并不安稳,两道眉紧紧拧在一块儿,似乎梦见什么不好。
也的确是梦见了不好的,梦中她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朝她压来,她想逃跑,双脚好似被什么粘住,怎么都挪不开,她大声喊叫企图有谁可以来帮她,恍然发现四围黑黑的一片,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认命地瞪着石头将她砸个稀巴烂,等了好久也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及至睁开眼,却发现她的鞋子被红色的液体浸湿,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被石头砸的人的脸。
“不——”她猛地睁开眼,见杨坚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擦去她额头的汗珠,杨坚关切道,“要不要喝点水压压惊?”
在喘了好几口气候,独孤伽罗艰难地摇摇头,拉住杨坚的袖子说:“皇上,臣妾做了个噩梦,梦见咱们的勇儿为了救我,被石头砸死了。”
杨坚怔愣了一会儿,笑着把她拥进怀,大手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你啊,是太思念他了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