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多细小的灰尘正在光滑如肤的桌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滑的没有一点声 响。 她经过他,走了出去。就在一瞬间,她和他的距离很近,然后她就很快走了出去。她 走路时并没有像许多女生一样故作清纯地扬着头……他想……而是很自然地看着前方,头发 长长地飘在身后,有几根又滑落在脸前,她没有顾上再用手指卷到耳后。 他的书在她走出自习室时一不留意地合上了,这种很厚的小开本的书很容易这样。声 音很大,响得他不禁看了看周围,怕别人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安。他忙找刚刚看到的那一页, 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竖着的笔筒,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引得有人不 耐烦地往他这边看。 这一声之后,依然是安静的。 水杯仍立在桌子上,卷在一起的笔袋旁边,还有那本合上了的大开本的书,隔着一定 的距离摆放着,呈现出某种造型、一个表情。由于没有手遮在上面,杯子上的猫在这时有些 发红的阳光下很清晰。 他几乎是在她进门的同时站了起来,走向她的桌子。他隐约地感到她似乎在门口犹豫 地停了一下,张望,然后继续她少女特有的轻快的步伐,他能感觉到,地板微微的颤动, 事 实上他想,如果把地板考虑在内,她和他已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他看到杯中 水面的一圈圈波纹在光的照射下变幻着颜色,水面与杯边接触的地方呈现出一点点涨溢后的 湿润。在感到身后的步伐越来越近后,他果断地拿起杯子,打开杯盖,咕咚咕咚 地仰头喝了起来。在水面剧烈的倾斜中,那只淡黄色的小猫像溺水一样挣扎着四肢。他已经 能感到她就在身后了。 哟,真不好意思,我搞错了,对不起。你看,我们有一样的水杯。哈,太热了。你呢 ? 在叶阳的记忆里,那一天的情景总会被拖得很慢很长,然后戛然而止,定格在那里, 定格在小葵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和滑落的长发上。 4年后,这个同4年前一样削瘦的年轻人,这个在4年的憧憬后茫然若失的失败者, 一次又一次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不能自拔。他固执地相信,那同一时刻使用同样的水杯,不 仅 仅是偶然,而代表着某种联系、某种暗示、某种承诺。他的执拗往往能很成功地让自己忘记 了那种水杯由于自身容量和价格上的优势成了当年的流行,他顽固的眼神也忽略了那天自习 室里有几十个这种水杯的兄弟姐妹。 现在,目送着会长远去,叶阳仍坐在长椅上,面对着光秃秃的狮虎山。虽然使劲压抑 着,却仍挡不住一阵阵的惶惶不安。 那天,在把小葵从自习室送回宿舍后,他一个人走回来,已经很晚了,教学楼灯火通明,却 没几个人了,他哼着小调爬上楼,走进那间自习室时,就剩下三五个人为着各自的原因还在 拼着命,他的那张桌子已经空了,桌面在白炽灯下泛着光。他也打算取了书包就回去,幸 福地睡一觉。站在他的椅子后面时,他才发现,那泛着光的不是桌面,而是一摊水,不知什 么时候,他的水杯已经倒在桌上,有水滴滴答滴答地顺着桌边滴下来,他那本习题集吸饱了 水,像张浮肿的脸。
《飞行的杀手》第一章3(1)
会长喜欢火车站,像这个城市里很多肮脏而廉价的地方一样,火车站总能洋溢着狂欢 般的快乐,让他忍不住想加入进去。在他的生命中,他曾有幸几次出现在这里,再消失进去 ,经过几个或短或长的昏迷,然后伸几个懒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他喜欢那种移动的感 觉,享受那种即将离开的状态,感动于那些穿着一身垃圾又背着一包垃圾,或躺在地上等着 他们的班次,或步履蹒跚地赶进站台的那些异乡人们。他甚至和〃小朋友〃坐着火车 去过一次青岛,一个水淋淋布满海鲜的城市,懒洋洋的海风真的让他们差点儿忘了期末考 试的日期。 会长不喜欢机场,相比起晃晃悠悠的离开,那更像是〃啪〃的一下消失;相比起火车站,机 场显得更不切实际,更苍白,更冷。不是吗?曾经有一次机会,他本可以跟着许多衣着体面 满脸赘肉的人坐在丰田旅行车的高背垫的软椅子上,以一种封闭故而显得安全的方式赶 去机场,只不过不是自己消失,而是看着别人在转眼间不见。那次,他没去,他对机场耿耿 于怀。消失有很多种方式:有的人选择一圈挂在上面的绳子,把自己的脑袋搁进去,用力, 腾空,幸福地蹬踹几下,然后几个星期你不会看见他;有的人会突然转过身,撅起他们不成 比例的臀部,放出一股黄气,当你还在闭着眼,捂着鼻子分析这种怪气的成分时,他已四肢 运动得像穿山甲一样迅速,挖了洞,不见了,而你则只能怀疑的站在黑黑的洞边,犹豫自己 要不要跟下去;还有的人,会选择飞机,打个电话,告诉你,我走了,然后就走了,没了音 信。他最讨厌这后一种,相比其他,这一种更显得肆无忌惮。所以〃小朋友〃出国走的时 候,他没有去。其实,〃小朋友〃没有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去?不过,即使知道 ,他会去吗?他也不会去的,他要坚持自己的准则,明知道换来的是无尽的懊悔。 今天早上,一连串接踵而来的梦显得那么真实,那么触手可及,以至于让他觉得没 有再睡下去的必要。洗漱完毕后,把剩下的面包都吃了,顺便把早已换好的500美元放 到〃防盗内裤〃正面的小兜里,又把牙刷牙膏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塞进箱子,然后坐在地上发 呆。〃喵喵〃,两声猫叫才让他意识到腿边毛茸茸的一团和门口朦胧睡衣中隐约的双腿。 这位住在这个两居室中另外一间大屋里的纯朴的大龄女青年,在同一个月同一个网上聊天室 几 次遇到了同一个老博士后,脸红彤彤地坐了23个小时的火车,从南方的某个角落赶了过来, 挤进了会长的隔壁。在几十个让一墙之隔的会长彻夜难眠的新婚燕尔般的躁动后,恢复了枯 燥而通俗的常态和有节制的彼此欺骗。在老博士长达3个星期的外出开会的最后一个星期的 这个早上,她穿着低胸的睡衣,带着丰满的暗示和裸露的关心,问会长:要不要帮忙啊?什 么时候回来啊?去哪里啊?干吗去啊?自己一个人去吗?要小心呀,南方水果多啊,可以清 火,要多吃些呦…… 在一片油腻腻的询问和关心中,会长拖着床垫跑下楼,扔在了垃圾箱旁。跑回来,扛了箱子 ,刚要走,却发现猫还赖在毯子上,便一把抽起毯子,猫意想不到腾空而起,痛楚地落地后 ,仓皇逃去。坐在出租车上,他想起那个女的口音还没变过来,还是浓重的南方口音。 到了火车站他才发现,对于他的班次,他来得太早了。火车站没有所谓的高峰期或低潮, 因为有的是人,有很多人,就住在这里,不分昼夜。他坐在一堆湖南人旁边,看着火 车站顶部的大钟,看了半天,才发现停了。 中午,直射的阳光下,人们的影子很短,像没有完全进化干净的尾巴。火车站前整个 的广场显得刺眼又安静,大部分人停了脚步,停了说话,也部分地停了思考,开始嘴部运动 ,到小馆里叫一盘炒菜;或买一份快餐,抱一瓶啤酒,干的稀的也都有了;或从包里拿出带 的面包,至少也会喝口水,润一润嗓子。会长懒得动,旁边这堆吃尽了大城市的苦头和不成 比例的一点甜头的湖南兄弟,递过来一根黄瓜,他咬得嘎嘣嘎嘣地很带劲儿。 下午显得快起来,几个会长一直以为是同路人的便衣,突然停止了他们的百无聊赖,抓住了 两个干瘦干瘦的东北人,其中一个不切实际的想要挣脱,着实在腹部挨了几拳后俯首就擒。 大家都坐着看,本来围成一圈打牌的湖南人也一齐回过头看着。然后就没的可看了,戏没怎 么演,就结束了。4点45分时,会长扛起箱子走进了车站。排着队把行李扔在一个不停滚动 的塑料胶带上,经过一个黑色的通道,然后滑下来,接着扛着,在一个大牌子下停一停,看 清楚候车室的号码,上电梯,两排的货厅小摊夹道欢迎似的,卖的不是各种密封得严严实实 的北京土特产,就是介乎于色情和娱乐之间的报纸杂志。会长停在一条长队后面,以巨大的 耐心和舒缓的节奏向前运动,票,票,票在屁股兜里,咔吧,打一个小眼,你就可以离开这 里啦,长长的又一个通道,下楼梯,保持平稳,又回到了室外,请出示您的票,然后是狭窄 的通道,把箱子顺到铺底下,脱鞋,顺着精致的三节扶手,爬上去,注意屁股,注意自己撅 起的屁股不要自讨没趣地碰到别人匆忙的头,然后低头,弯腰,躺下来吧,放松,伸直双腿 ,会长终于躺下来了,觉得好困。
《飞行的杀手》第一章3(2) 。 想看书来
他被饿醒的时候,火车过了天津 。他趴在床上,看着一个黑黑的烟囱孤独地站在田野中,暗示着某种改变, 他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他睡上铺,喇叭离他很近,一个网状的圆圈贴在顶上, 像 有个人趴在车顶,嘴贴下来,冲着这里说话,刚出声儿时,吓了他一跳。网状圆圈提供的餐 车位置的消息直接传到了他的胃里,让他觉得自己这个今天过得很可怜的部位正加快着收缩 。 餐车里很清静,甚至可以说是安静,摆放好的碗筷和白色的台布,都增加了这里饭菜 的价格。火车的摇摆让放在桌子中间的一小瓶可怜的黄色小花像在风中颤抖,他把花推到车 窗边,看着天暗下来,霞光正努力地把天的一边和田野黏合在一起,有鸟剪影般匆匆飞过。 似乎车厢里正放着某段大家公认的会有助于进食的轻音乐,只是太轻了,火车和铁轨摩擦的 巨大声音,使得音乐更像是遥远的歌声,隐隐约约。他要了一盘油菜和一盘京酱肉丝, 有没有香菜,放一点在肉丝上,好吧,再来两碗米饭。当他习惯性地目送着服务员离开时, 他看到了坐在对面靠近车厢那一头的一排座位上的姑娘,正扭着头看着窗外。 他也看了看窗外, 还是田野,难得的一大片田野啊,正平和地躺在大地上,任由火车的穿行。 虽然餐车里没有几个客人,可还是等了好久,菜才大家闺秀般矜持地出现在桌子上。在等菜 的 时候,会长要了听可乐,每几分钟便作焦急状地往车厢那一头张望……菜应该出现的地方。 菜还好,北方来的火车,北方来的厨子,适合他这个北方产的胃口。很多的香菜。有些人不 喜欢香菜,有些人说他们吃香菜过敏,要打喷嚏。这曾让会长很奇怪,香菜只能让他觉得很 香,香菜嘛。在吃饭的过程中,他总觉得有目光从车厢的那一头传来,他觉得那目光正带着 体热从远处优雅地行进过来,落在他的头发上,顺着鼻梁滑下来。他总想抓住某个时机,抬 起头,一把抓住那个目光,再顺着它抓到那个眼神,抓住眼神后的那个人。可每次,他只看 见那个姑娘或仍看着窗外,或低着头喝着饮料。 当车身以一条半圆形的弧线滑过田野的时候,他从小黄花旁的窗子看见外面,火车头正吐 着 白气要钻进隧道。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许多灰色的人物正木偶般坐在前面的车厢里,在霞光 和玻璃的相互作用中,看不清楚。他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可乐,嘴角微微地笑了笑。他发现像 很多这样的黑洞曾带给他莫名的幸福一样,隧道他也不该忘记。大四要结束那年,为了庆祝 〃小朋友〃托福考得好……647分,虽然不是最高,去美国读研却是足足地够用了……他们 决定去青岛。〃你需要放松一下了,真的,我们也该留些纪念和记忆。〃在替〃小朋友〃撕 开放 着成绩的信封前,他就这样很严肃地说。那时他们正坐在那家他们常去的咖啡屋里,两层的 小屋,中间被一层玻璃地板分开,上下通体透明,成块状的玻璃地板反弹着人影幢幢。一屋 幽暗的灯光,让现在的他觉得那一切都显得十分遥远。〃小朋友〃只是含混答着, 就催促他快点儿看啊,多少分啊。他还记得当〃小朋友〃高兴地拿过成绩单看个仔细时, 他无意识地抬了抬头,看见上面正好有一对鞋底印在玻璃上,黑乎乎地悬在半空。 然后,放下了快要翻烂的GRE的红宝书,在兴奋中,他们坐上了去青岛的幸福牌列车,在经 过的第一个隧道带来的黑暗中,完全出乎会长的意料,〃小朋友〃的嘴唇几乎和黑暗同时降 落在他的脸颊上,温柔的一触。虽然会长不是一个习惯性煽情的人,亲吻对于这对已经住在 一起的年轻人,也实在不能再算什么能带来惊喜的举动,会长还是习惯性地在自己变得越来 越单一的脑海里,多次重新温习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