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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人长得还满帅啊。〃
〃那就答应好了!〃
〃怎么可能。……你再帮我把信去退掉?〃
〃我绝对不去!〃
〃你不去的话,我就打电话告诉陈谧说你喜欢他啊。〃
〃……你胡说什么?〃宁遥知道自己脸色铁青,随后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瞪住女生娇俏的五官说出的话,〃王子杨,你不要太过分!给脸不要脸!〃
可能谁都会误会。在外人看来一个哭着鼻子的女生把一封抓得皱巴巴的信塞给一个男生,即便有人类各种发散性思维的撑腰,也没有人会想到宁遥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忍着的话,那时就没忍住。为什么还抓过了王子杨手里的信。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还边哭边喊着那个叫萧逸祺的男生,把信退还给他。
而一系列的变化,让萧逸祺也十分没底。
第三部分 第13节:流蓝血的外星人
〃不是说点歌调查么……哭什么啊?喂,别人会误会啊!〃
〃你的,拿走啊!〃只管把信塞过去。
〃什么东西。〃男生接过信看了几秒后,突然明白过来,回头,原本聚在一起看热闹的几个朋友突然做鸟兽散,集体从前门逃走了。
〃操,又来耍这手。〃萧逸祺团过信狠狠扔向一边后,对宁遥说了句,〃那信是冒充的,我没写过!〃就一路追了上去。
宁遥却呆在一边。
随后的两节课,王子杨缺席。老师看见了问班长,班长只说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宁遥冷着一张脸,承应各方询问的目光。但终究鼻子还是要发酸,反复咬着手指不出声。那个空下去的位置,终究不是盲点,在世界的一个地方凹陷,宁遥却不敢把手指往里探一探。
因为心里感觉是过分了。
不是写在墙上的话,不是无奈而绞尽的抱怨,不是低空盘旋不去的厌恶,而是脱口而出,扔在她脸上的直接。
做这么直接的事。痛快淋漓。可去了一个快字,就是痛淋漓。终究还是会反弹到自己这里。一直都想维护平和的模样,平和的模样就够了。其他什么在底下发酵都没有关系。
放学。宁遥推着车到体育仓库后。
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之前的字迹又被新的覆盖上去。角落的石灰又掉了一点,不少句子都缺了胳膊。〃鸟人王彬〃。〃wheniseeyouiloveyou〃。语法有错误。〃热烈庆祝你又长屎了wooo〃。脏话。〃小南只有10公分!〃。还是脏话。〃但愿人长久。〃诗。〃京沪快车线〃。蠢话。宁遥抱着膝盖坐下来。摸索了一会,才找到一小截蓝色粉笔头。
捏在拇指与食指间,反复碾转。
如果粉笔是流蓝血的外星人。自己就像是杀人凶手了。
宁遥蹲下身。举起胳膊。一笔一笔。直到感叹号为词组成句。
〃王子杨该死!〃
每一笔下去,越感到心虚起来,像赖以抗击外界的基石忽然挪空一样。黑色的海浪长驱直入。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你这是干什么?〃
听见男生的声音,宁遥像触了电一样跳起来。
脱得只剩短袖T恤的萧逸祺一手抓着篮球一手提着书包,眼神复杂地看着宁遥:〃有必要这样自己说自己吗?〃
〃啊?〃他在说什么?
〃虽然那封假信也许会让你觉得被欺骗了。但是……〃
〃我不是王子杨。〃
〃……什么?〃
〃我说我不是王子杨!我只是代她把信还你!〃
〃见鬼。〃男生吃了一憋,有些恼火〃……那你写这个算什么?〃
〃……〃宁遥一怔,〃……你管不着!!〃
〃你们女生真是莫名其妙。〃干脆走了进来。高个子。把光线掩去一半。
〃还不是你搞的事!〃
〃就算是——〃萧逸祺找着话反驳,〃就算是,也没必要……这样说别人吧。〃
宁遥眼睛散开一圈。
那些东西,厌恶着它们,同时又倚靠着它们存活。好象变成了佝偻的老巫婆,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反驳。终于身体内部的黑洞开始发挥最大的威力,像要把一切都吸进去。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萧逸祺被女生的神情闷住了,闭上嘴。干坐在一边。过一会感觉到边上强烈的颤抖,才真的慌了神。
〃喂!我可没说你什么啊,又哭,哭什么哭啊。〃
〃你走——〃
〃喂。有人啊。〃
感觉到男生捅过自己,宁遥愤怒地睁开眼睛:〃干什么!〃
接着,她在窄道的尽头,看见一个熟悉人影的出现:〃王子杨……〃
宁遥好似被拔走了插头那样一动不能动。
〃宁遥。我来找你的。〃女生面无表情地说着话,〃不过,你能告诉我那行蓝色的字,写的是内容么?〃
像是成熟期的蒲公英,只消一点点气流的不安定,就会带走所有的种子。
宁遥动了动嘴,要开口的时候,视线被人拦住了。
背朝自己的男生,距离近到似乎目光往返也来不及。身上散发着汗水健康的咸味,头发的末梢因为湿透而小搓粘在一起。衣服沿着蝴蝶骨贴紧。随后是他的声音在那一面传出去。
第三部分 第14节:想不出更充足的理由
〃这是我写的。'王子杨活该'。〃
〃你说什么?!〃比宁遥更快出声,问出和她心里一样的句子的,是在另一头的王子杨。
〃'王子杨活该'。我写的。〃加重了语气的回答。
〃……真搞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拖着余音。口吻讥讽。
〃啊哈?〃男生似乎一时想不出更充足的理由,解释也毫无进展,〃什么什么?〃
圆不下去的谎。
〃这话是你写的?你是谁啊你?〃不依不饶。
〃……我啊……我可不是刚被你拒绝嘛。这就不认得啦?〃像是突然反应出什么似的,能感到声音里如释重负的微笑,〃那信。被退回来了的信。〃
〃你是……〃王子杨一顿。
〃三班的。记起来了么?〃语调更吊儿郎当了些,〃我可没面子到极点啊小姐。〃
〃……这真是你写的……?〃指着墙上的字。
〃不然你以为谁写的。〃反击一般地回问道。
王子杨的沉默像是迅速上涨的潮水,飞快盖过了宁遥心里某个限位。有警报拉在深处。却没有声音。她无意识地拉过萧逸祺的衣角。男生回头瞥她一眼,看看粉笔字,又继续说道:
〃当然,这举动是不太上道。〃
〃……你也知道不太上道啊!你这样做恶不恶心?恶不恶心!〃
拔出变异的尖利的声音,让宁遥的心在这里停了一秒。手指掐进掌心里。无休止地用力。再用力。等到手心逐渐觉察出指甲钝实的痛感,才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最平静的话端。她抬眼看着萧逸祺:
〃是啊,做这么恶心的事,你不害臊吗?〃
吃过晚饭后,看半小时电视新闻,随后洗澡,接着做作业,有时还会一边偷偷地听下电台广播。广播台里有一个节目主持人话多得出奇,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幽默,不可理解的是给她写信的人却依然不少。每放完一首歌,她便播读着听众各式各样的来信,替人〃排解烦恼〃。诸如女孩和男友吵架了之类,发现对方的心正在远离之类,想不清楚该选A还是选B之类。每个故事都很老套,并且主持人的开导也和十多年前的〃白鸽姐姐热线〃之类没有分别。但自己还是常常地听。漏过几段也没所谓地常常地听。听那些口气哀怨而颇无文采的诉说:〃请主持人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有的写得冗长,有的写得激动。反反复复。
所以说,每天都有人不开心。
在广播的间隙,偶尔听见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一阵后没了下文,应该被妈妈接了下去。而隔上几分钟也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不是打给自己的电话。
不会再打给自己了。
整整一路。被路人和汽车拥挤下,傍晚的忙碌的混乱的路程,都在王子杨一路无声无息的痛哭中,化成黑白默片。强制性地,一格一格拖过宁遥的眼前。
那些在世界中喧腾的车流,那些压着天的电线,那些热腾腾起来的饭店厨房,那些在轮子中扬起的尘土,原来全都可以被硬性而粗暴地搅在一起,统统压缩进小小的放映器中,等到灯光全灭,它向黑暗中投出一笔黄色的光束——是烙在视网膜上的,女孩非常凄厉的痛哭。
的脸。持久不断。直到瞳孔被灼出一个小洞,有什么迅速地从中灌了下去。
……
不要哭了。
对不起。
可这也都是你不对在先。
我一直都忍着。
是讨厌你。讨厌得要死。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你。
你别哭了。
哭个什么劲呢。
路人都在看。
对不起。
但都是你活该。
对不起。
但都是你活该。
对不起。
但都是你活该——
内心里各式各样的念头,在没有约束的放肆里几何级数地膨胀。横行肆虐,让全身的神经频频跳闸。哪里黑了,哪里还亮着。刺眼的黑,和暗淡的亮。就这样矛盾地并列。而宁遥终于发现,原来一直有两个自己在各执一词。一个郁闷着〃是我不对〃的自己,一个冷酷地评价〃早知道今天会被你发现,应该改天来写就好了〃的自己。这样鲜明而真实的存在着,两股力量不相上下。
第三部分 第15节:放在暧昧里泡一泡
自私恶毒。无奈懊悔。水天相接处也会有痕迹。它们却能完全融合在一起。
分离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全都是真的。
从书店、二十四小时超市、外贸服装批发市场,到建筑中的大楼,围墙,树和花坛。两人的距离在沉默中间变得如此微妙。
像失去了交通灯的十字路口。
所以说,每天,每处,每个人,他们的每个故事,都可能是不开心的。
读初二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开始风传着宁遥和她同桌的谣言。最后甚至〃嫂〃啊〃嫂〃地喊着开她的玩笑。宁遥起初窘迫,随后又渐渐地似乎有些享受谣言带来的甜蜜感。只是这些甜蜜无从诉说,只能强烈地忍在内心深处。有一件诽闻在身的人,不知为什么就总比普通女孩要引人注意一点。那些成为话题后的兴奋,已经成了琢磨不定的少女心情中获得一致肯定的定理。而于此同时,她与同桌的关系也变得奇特起来。那个看似特冷酷的男生,有时会突然问宁遥一句〃你还没吃饭啊,反正我要去楼下小卖部,要不要帮你带?〃故作轻松的句意里,好象真的有些东西就要产生。毕竟无论什么,放在暧昧里泡一泡,都会带上异常美丽的色彩。
只不过随后,每次当有人再提起宁遥和男生的谣言时,王子杨总会站出来说〃他们俩个根本没有什么,你们别瞎说〃,非常肯定的样子。宁遥在一边愣半天,动动嘴,只能跟着应和一句〃是啊……你们不要乱讲〃。三番两次的,这回事就逐渐烟消云散。
男生也不再与宁遥说话时微微红起脸。又变成了互相漠然无视的男女同学。
宁遥一直不想去回顾这件非常别扭的往事。因为她确定其中带有一线丑陋的污渍。从自己这里,延伸向王子杨。
究竟是出于好意的维护。还是为了煽灭这一点受人关注的话题。
在那些被人们提起的美丽的友谊中间,为什么总是存在着各种腐朽的可能性。
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许也可以被人理解吧。毕竟王子杨的个性已经让人非常难忍,非常难忍了啊。自己也不过是小小地发泄一下,难道不是一种自然的表现么。
谁说朋友非得两相契合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在那些存有罅隙的地方,终将有些杂草茂盛地繁衍,根刺痛地扎进心壁,叶溃烂在泥土表层。
用了整整一沟暮悸蚁肴ヌ畈共话菜吹目斩春螅<负跻丫芄还钠鹩缕娑缘诙旖岱⑸囊磺辛恕?/p》
大不了就此决裂。也不会有什么重大的损失。
就在她冷着脸走下楼梯正要推车的时候,看见了停在门前的王子杨。
血毫无预兆地直地涌进大脑。碎在心里的玻璃渣被冲得尽光。
宁遥赶紧跑过去,见王子杨一边捧着饭团一边冲自己点头:〃走吧。〃
她费力了半天,才终于操纵自己发出了两个音节:〃啊!……好!……〃
两人沿着昨日的马路慢慢地骑。不时说点无关紧要的话。别的什么也没有提。王子杨的脸上,也惯常如昔。
这么说,她应该是相信了萧逸祺撒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