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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觉得。”她说。
“那你觉得我们的问题在哪儿?”
“你害怕。”
“什么意思?”
“你害怕我,你对我没把握。”车展从没这么想过,但不觉得她的话没道理。
“就这个样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的是认真对你,所以希望一切都能解释清楚。可是好多事居然解释不清楚。”她缓和口气之后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我生活里变得那么重要。刚才我见到你时,心里惶惶的。但这没用,你很实际,也很理智,而且你是对的。”她说到这里,车展想直接地问她,她到底有多爱他,但他害怕听到他承受不了的答案。
“车展,我知道女人怎么做能收到好的效果,可惜,我学不会。我跟男人交往走的都是弯路,不过内心的收获挺大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车展看到了另一个丁欣羊,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女人。她聪明,但活得很累,虽然她的想法值得尊重。她不能像普通女人那样在具体生活中培养感情,必须把在具体中发现的感情升华上去,进入真空状态最后让它枯死。她强调的内心的真实,在车展这里引发的理解就是这样的。他的情感被吸引,他的生活原则反对。
“好了,我该走了。怎么说?祝你顺利,一切顺利。”听了她的话,他只好点头。
她站起来,弄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替她扶好椅子,好像她还会再坐一会儿似的。她对他笑笑,眼睛里的泪光刺得他心疼。他咒骂自己的原则,他要自己走过去,把她像个无辜的小动物一样抱紧,管她过去怎样,将来可能怎样,只要眼前在一起,让其他的都见鬼去。
可她已经走出去几步远了。
“以后还打电话吗?”他突然大声说。
她没有回头,扬扬手。
车展看着她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又一个人在渐渐衰弱的阳光下坐了一阵,她扬手时手臂好看的轮廓,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么优雅性感。但他仍然没懂这手势的含义。
再见?打电话或者不打电话?
………
《爱情句号》第二十九章(1)
………
结果,如果不知道是好是坏,有人希望等待,等待的朦胧可以缓解最后的疼痛,大丫的每一天变得容易些。她去医院比平时频繁些,但不是每次都去看大牛。她常去医生办公室跟他的主治医金大夫谈谈。
“我觉得你已经有准备了。”金大夫对大丫说。
“那肯定的。我什么时候能把他接回家?”
“假如他愿意,下周就可以。”金医生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大丫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听护士们说,他要跟你分手。”
“开始的时候,他的确说了,不过,今后的日子得一天一天过。他自己好像慢慢也明白了。”
“你也挺了不起。”
“我想抓一个残疾人当稻草,免得再被男人背叛。”听了大丫的话,金大夫咽下了自己想提醒她的话。面对她的真诚和坦白,他不敢告诉她同样真实的另一面。
大丫第二天走进大牛病房时,大牛依然躺着,但床头部分被抬高了一些。护工不在,大牛母亲对大丫点点头。大丫当着大牛的面问她是不是跟大牛说了。
“我知道了。”大牛抢先说。
“你想什么时候出院?”大丫直接问,好像他们已经结婚十几年了,口气像不耐烦的妻子。
“下周三吧。”大牛微笑地说。大牛此时露出的微笑,仿佛带过一股暖流,流过大丫的心。她觉得,时间终于让大牛明白了他们命运的归属。
大牛出院前两天,大丫从家政公司雇了人,把房子彻底打扫了一下,买了很多鲜花摆放到各个窗台。最后站在门口像旁观者一样打量自己的家,不停地挪动挪动鲜花伸展的姿态,心底充满了欣喜:假如这是她所做过的最重大最艰难的决定,她感谢生活给了她机会,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打退堂鼓,坚持到底人生就会圆满。
大丫去接大牛出院的那天中午,下了一场短暂的暴雨。大丫打车,直奔医院。
病房的护士告诉大丫,大牛上午已经出院走了。
大丫反应了一会儿,护士交给大丫一张纸条,说是大牛留下的。
大丫看纸条上一个陌生的地址,人好像被悬起来了。她带着自己的身体,离开医院打车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胖。当她坐到出租车里时,觉得再也站不起来的不是大牛而是自己。给她开门的是那个护工,大丫一句话没有,直奔里面。她在最里面的屋子看见了大牛端坐在轮椅里,好像正等着她。他从容带着笑意的表情,在很短的瞬间里,让大丫产生了错觉:大牛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房子也许是他妈的,他想暂时住在这里。所以也回答了一个几乎觉察不出来的微笑。她退到走廊,留心地看了看房子。两居室,整洁,简单,厨房朝西,阳光明媚,煤气灶上正做着开水,她想,护工邢姐也许正在给她泡茶。
大牛坐的轮椅,吸引了大丫的注意力。她问大牛,谁给他买的轮椅。
“我妈。”大牛说。大丫在大牛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再一次有永远起不来的感觉。
“很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大牛抱歉的时候,大丫在他脸上没看到任何歉意的表示。
护工邢姐果然端进来两杯茶,然后对大牛说,她出去买菜。大牛点点头,大丫居然也点头,虽然她不是很满意邢姐对她的态度。
“你想把她长期雇下来?”她走了以后,大丫问。
“我就要跟这个女人结婚了。还有她儿子。”大牛说完很安详,仿佛这是残疾人的专利,可以不动感情地表达这样的感情。
“哪个女人?”
“房子的主人。”大牛说。
“房子的主人是谁?”
“邢姐。”大牛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大丫觉得自己被放到了一个震捣器上,浑身不停地抖动。好半天,她好像失去了基本的感觉机能,恨,难过,绝望,爱,伤心,怜悯……没有哪种感觉是清晰的。她忽然开始说话,声音低低的……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瘸子,谁是邢姐,你疯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辈子瞧不起你,你不是个胆小鬼,也不是坏人,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你不是人,你会后悔的,你应该去死,我应该杀死你,我活得真好,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
《爱情句号》第二十九章(2)
………
大丫的疼痛和无助,让人想把眼睛闭上,人幻想得到另一双眼睛,只看见他们的爱情,不看见爱情的伤害,无论这伤害的理由如何充分。
在爱情的世界里,我们何时能放下屠刀?
大丫离开大牛和护工的家时,太阳像逃避瘟神一样迅速地钻进了云层。很快,下起了另一场暴雨。暴雨过后,接着下毛毛雨,连着下了两天。在雨停的前几个小时,大牛对着窗口说,如果今夜雨还不停,他就回去找大丫,他受不了了。
那天夜里,雨停了。大牛的心也死了。
………
《爱情句号》第三十章(1)
………
大丫告别:
我为什么要难过,因为这一切太难了,还是太可笑?我想喝醉,但没有喝酒。一滴酒都喝不进去,里面都变成了石头。你能明白的,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但我停不住,我好像不是我了。
那么多年,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不指望爱情,有男人,有肉体,还有可以用笔缓解痛苦的可能,我活得挺高兴的,总的来说,挺高兴的,尽管我不能说我很快乐。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了高兴和快乐的区别。快乐真好,快乐比高兴好,但快乐离痛苦更近。你赠送给我的快乐有多昂贵,你知道吗?那是我付不起的价格,你当然不知道,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干了。
我挣钱养活自己,我有自己的房子,似乎也有自己的未来。对晚年我没有特别的憧憬,我可以,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活下去,高高兴兴的,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而且我有我的自由,我可以随时选择活着或者不活着,因为我没有真正拥有什么,所以也没有失去的恐惧。我没必要为老了以后有个伴儿用现在的时光讨好一个男人,老了以后的孤独真的那么可怕,我可以离开……打扰我之前,你好好看过吗?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吗?你不是年轻冒失,你很坏。你因为你是个男人,就可以任何时候打扰任何女人,把她们伤到底,用你的话说,是爱。别让我听到这个字眼儿!我的确想问你,为什么要打扰我?你打扰了我!我曾经对你说,我们的是露水关系,你为什么要改变这一切,终于让我相信,我们有了爱情。
我已经没有气力指责你。当我明白爱上了你,你松开了我,理由不仅充分而且崇高。你那么傲慢地扔下了我。在我爱上了你以后,在我爱上了你以后,你懂吗,你当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你的理由在我看来那么可笑,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你的残疾在心里。年轻人,现在让我告诉你,我对傲慢的理解吧,傲慢的人都有契约精神,真正的爱情在我这里也是这样被理解的。
我困了,可我睡不着。几天来,我越来越恐惧睡觉,如果我睡下,就不会再起来。为你,不值得这样。没有爱情的时候,我活着;现在我有了爱情,却活不下去了。假如活着像死去一样,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你能告诉我活下去的理由吗?我的理由,而不是大家共同的理由,我不要共同的理由,我也不要听你的理由,你为自己的残疾找个护士,我为自己的绝望找个什么呐?你不能这样,你凭什么这样啊?!
你残疾了,便拒绝我。如果你知道我从没把你的拒绝当真,还会走现在这一步吗?大牛,你不能这样,你要维护你的面子,我懂;可我也要我的爱情。我好不容易爱上了你,好不容易啊。这世界已经把我打击得体无完肤,我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你不能再这样对我。我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的一切,即使我明白得太晚,可我明白了。大牛,你可以跟我争吵,你可以永远坐着,你可以不站起来,你可以就这样留在我的生活里,我不会有半点抱怨,我会尽我的全力,相信我,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失去你。你留下,留在我生活里,这是我不跟这世界为敌的惟一条件,留下吧,亲爱的大牛,难道你不明白吗,不明白爱情吗?爱情面前没有尊严,我明白了,你呐?你呐?你呐?
我会跟你的护士一样贤惠,会比她更贤惠,会比所有女人贤惠。拉住我,像从前那样,紧紧的,我不会再挣扎,不会再拒绝。只要你拉住我,我就会获救。大牛,别离开我,别让我这样坠下去,你知道吗,深渊是无底的,我害怕坠落。
我好困好累啊,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任何力量。你不回头,是吗?,你必须回头,我要你回头啊,看我一眼,你会改变主意改变我们的结局改变一切。
你还嫌这世界不够丑陋吗?你还要给这世界增加坏人吗?你回答我,如果你不拉上我一起,我希望,我的仇恨现在就把你毁灭。即使我必须因此去地狱,也要带上你。你好狠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
………
《爱情句号》第三十章(2)
………
爱你的过程充满了痛苦,最后我居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有爱,便是身在家里,无论痛苦还是幸福,爱是着落,像有巢的鸟,可以飞可以落。你骑着摩托车来我家的那个晚上,我在爱情面前透彻得像个婴孩儿。那个黄昏的昏暗中,我觉得自己跟你合在了一起,身心的,身的,还有心的,还有灵魂的。后来,我觉到什么东西离开了,飞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它在那里遥望我。我因此更清晰地看见了,我对你的爱得到了圆满,我什么都认可了,都接受了,我还从没这样接受过自己认可过自己。在这样的契约中你怎么可以退出去哪?即使你的摩托车永远不能把你带到目的地,你还活着,你活着就不能退出契约。请你原谅我的残酷,不,我不请你原谅,因为你不配原谅我。假如你死了,我们的契约也会永远生效,不是吗?!
如果是那样,我马上死去,还是以后死去,对这爱情都没有区别。我和你的契约,我和你的爱情,我,你,我们都在,生死不过是两个地方而已。如果我们都在,生活才在,对吗?
你没理由离开的,你不能离开,不然我恨死你。别离开我,不然我毁灭自己。
你离开了我,你这信誓旦旦的小丑。你找到了借口,但我不承认你的借口,我不原谅你。你是我第一个敌人,你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敌人,我不原谅你们,我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原谅你们祝福你们的可能。
大牛,永别了。
大牛,你伤了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