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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刚把牙刷放到嘴里就听见门被砸的山响,我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旺财来了,只有他才砸门砸得跟他的名字一样,跟只狗似的。我叼着牙刷赶紧去给他开门,我怕开门开晚了又被隔壁的老外投诉。上次就是旺财来我家,他前脚刚进门后脚管理员就来了,说邻居投诉我们家在拆房子。幸好我当时穿的跟参加慈善晚宴似的,我说您见过有穿成我这样的在家里拆房子的吗,解释半天才把管理员送走。
这加拿大的公寓什么都好,就是老外整天闲得没事干乱投诉。尤其是晚上,刚过10点钟,你闹出一点动静来转天管理员就杀上来了。我就纳了闷了,以前在国内老听说资本主义的夜生活那叫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不像国内一样,从六点钟开始逮住电视机就腻个没完,看完大风车看新闻联播,看完天气预报看黄金剧场,就不带出门的。结果渥太华到好,全首都人民都窝在家里投诉别人也窝在家里,比社会主义还社会主义,整个一共产主义。
我把门打开,旺财一个箭步冲进来,说了句姐们刷牙呢就直奔冰箱。我赶紧回去把我的牙刷完。等我再出来,旺财已经吃上了,这厮每次来我家永远都是先到冰箱里去找酸奶,让他自己买点,他非得说男人冰箱里放酸奶有点那个,我就纳闷酸奶又不是什么女性专用口服液,放到男人冰箱里能怎么着。
旺财跟我住在同一栋公寓,我住11楼,他住9楼。旺财大名叫周海鸣,我们认识快3年了,他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我还不认识他那阵就见他整天开着辆宝马跑车满世界耀武扬威的乱窜。后来熟悉了,知道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刚开始生意不好还欠了一屁股债,后来他妈生了他,家里的生意就风生水起了,算命的说他起财运。他跟我们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牛掰,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的捋捋自己下巴上那几根被修剪过的胡茬子,仿佛自己是财神爷,还长着一把白胡子。也就从那以后,我们不再叫他周海鸣,改叫旺财。一开始他还反对说这名字不像人名字,后来我们叫啊叫啊的他也就习惯了。我偶尔叫他周海鸣,他还得琢磨半天。
这时候满屋子已经都是旺财身上的香水味了,我仔细闻了闻,说,小样挺fengsao啊,又换成Armani啦。
旺财倚在厨房的门上大口吃着酸奶,眯着眼睛看看我说,可以啊宁夏姐姐,看来没少在我们江帆身上破费啊。”
我也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一边吃一边跟他贫。我说,就江帆还轮的着我破费,自己就能把自己打扮的跟个港台巨星似的,我都不知道他整天想勾搭谁。我有那闲钱把自己捣哧捣哧也省的让他给我找个表妹。
我又想起了上次渥太华香水节,旺财和江帆知道了以后两个人兴奋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在那个仓库一样的大厅里上窜下跳,在里面整整呆了1个多小时。当时我和精灵赶到以后,进去转悠了20分钟就被熏出来了。这哪是香水节啊,整个一泼水节,是个人手里就拿着瓶香水往身上一顿乱喷。一开始我和精灵还闻这闻那的,没几分钟鼻子就被熏的开始疼,闻什么都一个味儿。再后来就一人随便挑了一瓶逃出来了。结果我们俩坐在车子里愣是等了40分钟才看见江帆和旺财一人抱着一堆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互相闻。当时精灵在我边上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这俩都是什么男的啊。听说有一个还是你男朋友?听得我当时就想拿瓶香水一伸脖子灌下去。
我问旺财,你这一大早的跑我家来就是为了吃酸奶?
旺财一拍脑袋说,怎么把正事忘了,我刚才路试过G牌了,车保险又能降不少,晚上我请吃饭啊。
这么天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害的我还吃了个苹果。
瞧你那点出息,晚上我撑死你,你记着把帅哥美女们都叫上,不准缺席,我在渝香园定了5个人的位子,晚上7点。行了,我上课去了。
旺财一摔门就走了,桌子上留下了一个空的酸奶盒,一张包蛋糕的纸和一个喝果汁的杯子。敢情他请的我还没见着,自己先贴进去一顿早饭。
我收拾完一看表,11点半,差不多都该起床了,于是拿起电话来下通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一听江帆的声音就是还睡着呢,我说,帅哥这都11点半了,你不饿呀。
那边江帆打了一个哈欠说,我正琢磨呢,怎么闹钟改动静了,我本来也打算起了,你过来给我送点吃的呗。
我这不正给你送呢嘛,旺财刚才过来说他过G牌了,晚上7点在渝香园请吃饭,你跟陆老说一声。你下了课过来接我吧,咱们一起去。
江帆一听名字就是海边长大的,大连人,我们俩好了一年多了,不过一直没住在一起。隔三差五的他过来我这住两天或者我去他家,我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闹别扭了彼此还能有个地方冷静冷静。我们俩脾气都特狗,倔起来谁也不让谁。有的时候吵架,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迁就我一下,他给我来一句你还比我大呢你怎么不迁就我。天地良心啊我要是大他一岁半岁的我也就认了,姐姐我就大他两个礼拜。每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倒霉催的给自己找这麻烦。
我们俩不能住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都不喜欢做饭。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也想搬到一起住,就做饭这个问题也认真的讨论过,但始终在谁当炊事班长这个大方向上无法达成一致,就更别说刷碗打扫卫生这些细枝末节了。讨论过几次以后,最终我们达成了共识:不要让柴米油盐的低俗影响我们珠光宝气的爱情……还是各自觅食得了。
我接着给精灵打电话。她是我在加拿大最好的朋友,内蒙古出生的,在北京长大。精灵张的特出息,脸蛋漂亮,身材也好,1米7的个子,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特别引人注目。当时我们俩一起读语言班,那些韩国的中东的小伙儿见了精灵就跟后宫佳丽见了皇上一样,想尽一切办法能让精灵多瞧他们一眼。说实话,其中有两个长的还是蛮帅的,可精灵到好,完全把他们当空气,每次一下课抓起书包就跑,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挺神仙。
后来有一次我在车站等公车,看见精灵从超市出来,手里拿了七八个塑料袋,跟我说要回家给男朋友做饭。那次把我给吓得啊,你想想,一个长的跟刚从杂志封面上走下来一样的美女两手拎着塑料袋,里面躺了一堆蔬菜鸡蛋,还有一大包卫生纸,这个画面得让多少男人心碎啊。我当时就在想,她家里得是一什么男的啊,不是贝克汉姆也得是刘德华。
后来才明白,这跟男朋友是谁没关系,其实就是不同阶段的不同生活状态。就像我们小时候特喜欢看动画片现在又觉得那会儿特没劲当时看泰坦尼克哭得稀里哗啦现在想起来挺傻冒是一样的道理。人是挺奇怪的,总是在成长以后特别看轻以前的自己,然后再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怀念以前的自己,好像自己就应该以前牛掰现在牛掰永远牛掰。如果真的这样,活着不需要改变,那还有意思吗?
三年过去了,现在的精灵依旧花枝招展,每天开着她的小跑车游走在渥太华,也不用再买菜煮饭给男朋友了,每天最让她感到烦心的就是用各种借口推托她的追求者。对了,精灵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方新瑶。
电话那头传来精灵甜美的声音,Hi,亲爱的,今天没课啊?
今天没课,在家写作业呢。旺财今天过G牌了,晚上请客吃饭,7点钟在渝香园,你晚上没事吧?
7点钟啊?我可能得晚会儿到,到时候电话再联系吧,先挂了啊,我开车呢,拜拜亲爱的。
挂了电话我开始写作业,从这个学期开始我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我学的是会计专业,成天跟各种各样的会计表格做殊死搏斗,有时候配平配的我真想一头撞死。这学期刚开始我还特豪迈的一口气选了6门课,刚上了一个星期我就觉得失眠便秘内分泌失调,额头上的青春痘是争奇斗艳般的绽放,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非战死在大四的第一场战役上不可。后来跟江帆指导员商量了一下,为了保证期末成绩,毅然决然的改成了5门。我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冲动是魔鬼,还是张牙舞爪的那种。
第三章
渥太华这个城市总是显得特别的苍老,像个天然敬老院,在这里呆久了仿佛整个人都会失去斗志,这是我来这儿之前没有想到的。
记得在国内办出国留学那会儿,中介拿着那本装订精美的渥太华留学手册跟上帝似的对我说,你去了就在这个学校读书,这可是加拿大首都的大学,到时候你在学校边上找个三层小别墅住着,到时间上课了就沿着河边走几分钟,或者滑个滑板,河的两边都是火红的枫叶……
当时哪知道什么叫Hip…Hop啊,我心想我一个大姑娘家穿个公主裙,小背包上吊着一个Hello Kitty,跟河边滑个滑板,再一个不留神掉到河里,哥哥你不是在玩我吧。但是除了这一点我还是对渥太华充满了向往,我当时琢磨这可是加拿大的首都大学,资本主义的清华北大啊!到处是智商130身高180以上的金发小帅哥,到时候我穿个公主裙,小背包上吊着一个Hello Kitty,死活不拿滑板,身边是帅哥,四周是枫叶……我想着想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擦擦嘴对着那上帝特严肃地说了一句,您加紧给我办吧,天堂还等着我呢。
然后又过了三个月,我来到了渥太华。
刚来那会儿是九月,整个渥太华秋高气爽,我看着街上跑的都是汽车,路上走的都是老外,那叫一新鲜。天天没事我就在街上晃悠,恨不得跟每个老外都打声招呼,告诉他们My name is Su Ningxia; I’m from China。偶尔碰到一个中国面孔,我就跟见了亲爹亲妈一样扑上去。碰上那些说粤语的,我也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跟人家一顿比划,我说咱们是同胞,都是中国人。那激动的神情就跟我们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昨天刚刚成立的一样,我们都是建国VIP。
不过只有一件事让我挺纳闷,这里风景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如书上的漂亮,书上的枫叶多红啊。敢情那时候我不光不知道什么叫Hip…Hop,我还不知道什么叫Photoshop,有了这东西,你就算长得跟那个什么花姐姐似的,也能给你弄成花仙子,别说几片树叶子啦。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多单纯啊,单纯的我都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时中介安排我住在一个外国老太太家,一间房每月400加币,按照当时的汇率,换成人民币就是2400。当时一进门我鞋都没脱老太太先跟我要了两个月的钱,说是第一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房租,可把我心疼坏了。我心想出国之前在北京上外语班租的两室一厅才1200还包家具呢,这2400一间房就算没有桑拿浴室怎么着也得有个按摩浴缸吧。
我交了房租脱了鞋撒丫子就往楼上跑,一边跑还一边想从今儿起姐姐我也是住小别墅的人了,谁说我这年纪想住别墅只有当二奶一条出路来着,资本主义I love you。谁知刚跑了一半就听见房东在冲我喊,你干吗呢快下来,你的屋子在下面,地下室。上面是我住的地方。听懂这话以后,我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来,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果不其然,房间里都是用了至少20年以上的家具,空气不流通到处一股子发霉的味道,还要跟另一个男租客共用一个卫生间。我心想这跟我想象中差得也忒大了点吧。2400一个月啊,住的不跟皇后一样怎么也得跟个宠妃差不多啊,结果这整个一柴房。我的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两个字:冷宫。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问题:真的只能当二奶吗?
当时刚来,特拿钱当钱,买什么东西都会在心里暗自把价格换成人民币,结果后来落下一毛病,一提跟钱有关的就下意识的乘6。跟精灵认识的时候是刚开学,精灵问我交了多少学费,当时学校刚从我账户上划走了5000加币,心疼的我白天走路都哆嗦。我颤抖着跟精灵说三万。当时老师还在上课呢,精灵一拍桌子就跳起来了,冲着我喊你学的是绑架啊还是抢银行啊,三万?搞得我跟老师还有全班同学都很不知所措。
头一个月住的我是心惊肉跳的,我还记得我那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哗哗的往下掉钞票,我就在下面可劲儿捡,后来我想,这掉的要是支票就更好了,结果还真就开始往下掉支票,可把我高兴坏了,我拿着一个麻袋拼命装。正高兴的时候看见一张支票上写的收款人名字是房东老太太,我吓坏了,赶紧把麻袋里的支票都翻出来看,结果都是写的房东的名字。这时房东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