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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弟弟从人群中如恶狼一般扑出来,趁我没注意,抡起右拳直逼我的面门而来,我的头一偏,拳头挨着我的下颌过去,我顿时觉得半张脸就像被火烧了一般疼。这时候,新华哥从地上捡起一根比手腕稍细的木棍,“咣咣”两下就把村长弟弟打趴下了。
村长媳妇和婶娘你扯住我的头发,我扯住你的头发扭在一块儿也撕打开了。
堂弟站在不远处吓的直哭。
村长母亲见大儿子跑了,小儿子被打趴下了,她也手舞足蹈地奔到小儿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声大喊,“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
姨把婶娘和村长媳妇拉开,两人隔着姨展开了口舌之战。
只听见人群后面一声高过一声狼一般的嗥叫,村长挥动着手上的镢头冲了上来。人群中一些村长的狗腿子怕村长闹出人命,跑上去拉住村长不要他往前。
我母亲和父亲也来了。父亲手上还提着一根指头粗的铁棍,他冲进人群举起铁棍就要在村长身上抽,却被几个人死死拉住。
两边的人隔着挡架的人群骂了一阵儿才住了口。婶娘被我母亲和姨拉回去了,只有村长媳妇一人还在骂,“你吴家有什么了不起,一群老弱病残就想和我金家斗!”
村长弟弟看样子伤的不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母亲一边拍打他身上的土一边抹着眼泪说,“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了,这下非得在医院躺上两三个月不可啊。”
看热闹的人见大势已去,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我们全都去了叔家,自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和开会一样。
叔把自己笼罩在一片烟雾中说,“金顶山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自己当局长的哥,就可以在村里胡作非为!?”
新华哥说,“狗日的太欺负人了,听听他媳妇刚才的那些话,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吴家的厉害!”
姨对叔说,“哥,金圭山刚才耍赖呢,好啊,你明天也去医院住十天八天。我就不信,吴家斗不过他金家!”
叔狠劲抽了几口烟,“好了,不说了,各回各家吧。”
我走在回家路上对母亲说,“我叔叔今晚上不应该骂人家偷了××家的菜。”
“怎么不对了,金顶山当了贼还不能说啊?”
“主要是不能当着众人面说。在众人面前撕了他的脸皮,他能不急吗?只要你给他暗示一下,我想金顶山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敢动手吗?”
母亲不说话了,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到家门口看屋里没有灯光,就问我,“你爸呢,刚才他不是在外面吗?”
“刚才我看见他蹲在那里和金圭山说话呢,等咱们从我叔叔家出来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他能到哪儿去呢?”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刚才打架的场面。是的,我想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国家,落后了就要受别人的欺负。想当年的中国,从十八世纪末一直让别人侵略到二十世纪中期,死亡人数达几千万之众!再想到自己的家族,上辈的不是年龄大了就是得病了;同辈中最小的还在上小学;亲戚中也没有一个当官的——姨父只是某镇政府的一般干事。这些,不正和当初的中国一样吗?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不挨打才怪。国家能有今天的世界地位,靠的是人才和经济;家庭要在村里直起腰板,也要靠这两样。但我想一想自己家族哪一样都占不住,后悔当学生时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以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我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似乎我就是我们吴家的罪人,今晚的一切是因我而起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节应聘
8应聘
我走在上邑市的街道上心里有种酸酸的滋味,四年前的九月来到这里,四年后的七月再次来到这里,是时间在倒流?还是重复着在做同一个梦?结果又将是什么?我没有坐公共汽车,一个人在街道边走着,手上提着小说草稿,是几年的心血凝结的果实,或许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800多页废纸,但是在我看来这就是成吉思汗手中的一杆可以横扫千军万马的枪。我找到了市写作学会的地址,一口气爬上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里面一个人说,“进来。”我推门进去,那人又说,“请坐。”
我把手上提着的小说草稿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那人问,“你是……”
我有些尴尬地冲那人笑了笑,说,“噢,我是来应聘的。前段时间在《上邑日报》看到你们刊登的招聘启示,本来想趁早过来看看,但一直没有时间。”
那人眼皮抬了一下,说,“欢迎啊,我是写作学会的会长程空,你贵姓?”
我一听兴奋的不得了,只想说“久仰程会长大名”,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才是第一次听到“程空”这个名字,于是抬起屁股几乎整个身子都爬在桌子上了,伸过手紧紧握住程会长的手,“你好你好,我姓吴,单名雨。”
程会长点点头说,“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松开程会长的手挠挠头屁股又挨着了凳子,接下来该干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了,对此我无经验可谈。
还是程会长先开口,“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我赶紧从装有小说稿子的袋子里掏出毕业证双手递上。
程会长看了我的毕业证说,“噢,咱俩还是校友嘛,我也是从上邑市师范毕业的。毕业后在一个乡下中学教书,闲暇之余写写文章,几年之后就到上邑电视台当制片人了,这个会长还是兼职的。”
我听了程会长的经历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近了好多,心想应聘的事情可能有九成把握了。
“你有没有发表过作品?”
说起来真惭愧,我也算是在文学大门之外摸爬滚打好几年了,但始终没有摸进文学大门之内,我歉意地说,“至今没有发表过一个字的作品,不过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我赶紧把小说稿子掏出来递过去。
程会长接过小说翻看着,足足看了有半个多钟头开口说话了,“不错,但是我们的工作不是让你坐在这里写小说,而是让你走出去写人物通讯。人物通讯你写过没有?”
我摇头。
“了解多少?”
“不多。”
“没关系,你有写小说的功底,写人物通讯三两天就能掌握。”程会长这句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我顿觉心潮澎湃,否极泰来了。“咱们这儿的工作就是给各部门的领导搞宣传,然后他们出钱,因为学会是社会团体组织,一分钱的活动经费都需要自己解决。”程会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本杂志递给我。“这是咱们学会主办的月刊,下一步准备再办一份报纸。”
我翻看着杂志,发现书后有三分之一的文章就是通讯稿,几乎涉及各行各业的领导,再细看文章内容,个个领导都成了焦裕禄式的干部,部门工作更是蒸蒸日上,恐怕用不了一两年,上邑六县一区二百多万农民就全都脱贫治富奔小康了。
我想问问工资问题,还没等开口,程会长先说了。“咱们的工作工资不固定,当月任务能完成可以领到三千八百元,如果完不成任务,只能领到几十或几百元。”
“噢,看来我是没能力干这个工作了,首先我的口才就不行啊。”
程会长笑笑说,“你刚才进门时我就看出来了,满脸的‘阶级斗争’。”
我暗自佩服程会长的眼力,但又不肯承认这点,为自己掩饰道,“这是坐车累的。”
程会长从抽屉拿出一本日记本说,“咱们就谈到这里吧,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我们决定聘用你随后再通知。”
走在大街上,直觉告诉我这次应聘肯定没有结果了,看看这个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突然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阻挡了人们的视线,似乎眼前的全是人造的高山,什么东西都是中规中矩的,相比之下,乡村却是自然的、安静的,难得的静啊,令人舒服,令人神往,不会使人烦燥不安,更不会使人产生逃之夭夭的感觉。此时的我多想跳进家门前的小河里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洗完后就赤裸裸地摆个“大”字仰面躺在河滩上,然后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股柔柔的水,从石缝间穿过一直往东流。
第九节猪崽
9猪崽
小妹说我给她写的那篇演讲稿在十八个选手中排第一,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可我三天了一直闷闷不乐,心里堵得慌,不理解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为什么这么远?昨天我心存侥幸打电话问了写作学会,接电话的人告诉我星期一他们刚聘了5名大学生。虽然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我那时脸上的表情如果是在晚上鬼看了都会被吓晕。遥想两个多月前,我是带着希望走出校门准备拥抱生活的,谁能想到第一次拥抱就失败了。都说人生如游戏,假如生命能有第二次,此时的我宁肯选择不玩儿这个游戏。
我盘腿坐在床上,拿起吉他右手拇指拨个琶音依次拧动六个琴钮调好音嘴里哼哼道:
那朵花
为什么在秋天才开
原来她是在等待
等待下个秋天再来
……
……
母亲在外面叫,“小雨,快出来!”
我放下吉他出了屋说,“妈,怎么啦?”
“猪要生崽了,你爸还在医院陪着金圭山,咱们这头母猪生崽时脾气很暴躁,人基本上敢靠近,这可怎么办啊?”
我挽起衣袖就要开了猪圈门往里钻,母亲拦住我说,“等会儿,等它躺下后再进去,你去屋后先抱些麦秸秆来。”
母亲让我把抱来的麦秸秆扔进猪圈里。我看见母猪哼哼唧唧拖着笨重的身子,一口一口把麦秸秆全都叼进小圈里。我问母亲,“妈,你怎么知道猪快要生了?”
“今天早上我起来喂猪,看见猪的奶头起了红晕,再挤一挤还有汁,这就说明已经快生了。现在我们进去,我接生,你在旁边帮忙。”
我和母亲弯着腰进了小圈,母亲蹲下挠着猪脊背,我也伸出手学着母亲挠。母猪还在不停地哼哼着,身上的肥膘伴着呼吸一起一伏,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站起来,母亲又挠了挠它的头和脖子,它静静地卧着再没动。
等了好长时间,猪的阴道里流出了羊水,第一个小家伙终于生出来了,闭着眼睛“吱吱吱”地叫着,布满皱纹的暗红色皮肤上长着一层几乎看不出来的细毛,努力着想站起来,但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倒下了。它又站起了,这一次还算稳一些,向前走了好几步。
我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两眼都直了。
母亲说,“小雨,用布把崽身上的脏东西擦干。”
我刚刚抱起崽,母猪弓起后腿站起来,灵活地转过头直奔我冲来。母亲一把将我推出小圈,自己却躲闪不及,被母猪一鼻子掀翻在地。我气急了,又钻进小圈两手紧紧抓住猪耳朵,使尽平生力气把猪硬是挤在墙角。母亲得空爬起来,我赶紧松了手,拉着母亲逃出小圈。母猪没有追出来,而是哼哼着重新卧下,用鼻子一点一点把崽推到自己身下,等崽寻着奶头没命地吸着时它才安静了。
我瞧瞧自己和母亲满身的猪粪,气愤地骂道,“我去找根棍子,打死这个狗日的东西!”
母亲拉住我说,“不能去,猪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儿?”
“可是它……”
母亲打断我的话,“它刚才是护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它都知道?”
“哑巴牲口聪明着呢。”
“妈,那现在怎么办?”
母亲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说,“你去河里洗洗,等会儿我一个人进去。”
“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儿,洗完后我需要你时你再进来帮忙。”
我去河里匆匆洗过澡回来就守在猪圈外,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母亲从猪圈里出来了,看上去很疲惫。“总算完了,累死了。”
我挽着母亲问,“妈,生了几只?”
“十二只。”
“十二只!?不少嘛!”
母亲看上去并不高兴,“这还多?去年冬天那次要十六只呢,可惜两只冻死了,两只得病死了。当时卖5块钱一斤,一下子死了四只,500多块钱就没有了。”
“猪崽最怕得什么病?”
“痢疾。一窝猪崽只要一头得了痢疾,全都会很快传染上,如果治疗不及时就死光了。”
我想自己当初学兽医该多好,现在还能帮母亲忙,上了四年师范,混了一张毕业证至今连个工作都找不到,羞愧啊。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