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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情啊!”我勉强压低了声音,可是却把我眼里的熊熊火焰喷射给了他。他也感受到了我神情中的异常。他甚至还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整个安静的教室已经有若干双眼睛聚集在我们身上了。这可是正中了我的下怀——我就是要教室里所有人都看到很精彩很精彩的一幕!他不屑地对我冷笑一下,就关上书,准备站起身。我没有等他完全站起身,就伸出自己那已经握捏得发汗的右手,再对着他的左脸重重地挥过去!一个耳光落下去后,我还不等他把头偏回来,又趁势在他的左脸上再狠狠地扇了两下子。之后,便是这几个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教室里久久地回荡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动了教室里所有人。我知道众人被打扰了,可是我也知道他们会好奇,所以一定愿意观赏这样一个精彩刺激的场面!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要正站起身的吴东一个趔趄之后就又跌回了椅子!他瞪着眼看我。我看到他的脸红了,似乎还慢慢肿了起来,当然我也看到了他对我举动咬牙切齿的愤怒。
“伟大的解构者,让你尝一下什么叫做‘耳光’的滋味!你不要以为你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要自负得太没有分寸……”
说出这些话之后,我便准备承受他的反击。我给了他三个重重的耳光,理所当然要为自己出格的举动付出代价。我所设想的代价就是自己被他搧下同样多的耳光,毕竟这个人远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完全可能对一个袭击他的女生做出同样的暴力反击。
我甘愿承受这样的代价,甚至有意挑衅似地盯着他!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眼睛慢慢熄火了,很快就对我没什么敌意。他只顾轻抚自己被我搧红的脸。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去翻桌上的书了。他久久都没有抬头再看我,更没有离开教室的意思。看到他翻书的手在发抖,我就意识到他的内心很不平静。但是,他却有意不反击我,有意以沉默来回应我的举动。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之前想的是有意引起他对我的愤怒,然后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怎样展示他的“风度”。但是,他竟然真的展示了他的风度。这一点,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的举动真是太可耻!
教室里的人也对我的举动表示抗议了,他们要我不要在教室“打人”。终于,我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退出教室。李雪菲一直站在教室门口,吃惊地看着我对吴东的举动。她来拉我的手,并开口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却冷笑着摔开她的手,从她身边跑开了……
幻灭(1)
1
清水湖边的小坝上,余乔站在那棵茂密的老树下,安静地望着眼前的波光世界。六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让他很快就有头重眼花的感觉。他揉了揉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流泪了。再看湖水时,他仿佛感到清水湖在顷刻间就变得浩淼起来。他仿佛听到清水湖的亲切呼唤——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投入它的怀抱了。他心慌地步步后退,他很害怕自己又像多天前一样,不知不觉就要往清水湖跳下去……
他在小坝上一步步后退,可是常校长的墓碑阻截了他的退路。他突兀地几乎就要往前扑。稳住脚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有些神思恍惚,甚至失魂落魄。当他清醒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逃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课,此刻他们班仍在上课,可是他依旧没有走去课堂,而是来到了这里。昨天晚上,他在床上一直辗转,久久不能成眠。一连串凌乱的怪梦之后,他才费力地醒来。睁开眼时,他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寝室早已空荡荡的无人。一看时间,他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所以,他来到了这里,这个似乎唯一可以安慰他的地方。
大学近三年,每当他感到伤心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找一点精神安慰。跟同学尤其是跟吴东争吵之后,他会来到这里;专业课考试成绩不尽人意时,他也会来到这里;被女生的言语和眼神所伤之后,他还是会来到这里。常校长墓碑上那几个大字,尤其是其中的“真理”二字,曾让他感到精神振奋、心里踏实。也由此,他曾感到清水湖边的这一方小坝才是他在C大真正的立足之地。
他熟悉这个角落超过他对C大任何一个角落包括他寝室的床的熟悉程度。可此刻,他却奇怪地感到这个地方很陌生——他再也不能因为这个地方而感到心绪安宁了。他甚至不忍心去看“真理永驻,浩气长存”那几个字。他哆嗦着想:“浩气长存”应该作何解释呢?什么样的浩气,它又存在于哪里呢?常校长他真有什么浩气吗?他被那些真理卫道士们押解的时候,不是低着头佝着背吗?是不是,别人一怀疑他,他也变得没有底气,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是不是,别人一颠覆他的高大形象,他就颤巍巍地开始发抖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常校长,你也是因为心虚吗?
“上帝啊……”他不禁仰天一声呼唤,泪水即刻又从他眼眶里流出来。“你能告诉我真相吗?我不仅要这个世界的真相,还要人心的真相……我要知道我自己的心的真相……”
当他开始呼唤那个他并不认识的“上帝”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当初他因为“真理”两个字而两眼放光时,他虽然常感自己很无助,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人心真他妈的是个半暗半明的叵测玩意儿!……”他在心里感叹。“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东西是经得起推敲的吗?尤其是人心!……人啊……人心啊,你要面对怀疑,你要面对光照……”
他仍望着明亮的天空,泪水却更加汹涌了,心里却涌出一丝平安的信号。
“人啊,你要勇敢地面对怀疑,哪怕你不堪一击!……人心啊,你要勇敢地接受光照!……这才是出路!……你不能闭眼不查看自己的内心,因为你没有闭眼不查看别人的内心……你的心要经受完全的光照……”
他真的发现有丝丝的阳光透过老树的密叶洒到他身上来了。为此,他奇异地感到更轻松了。他那拥塞堵截的内心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开始慢慢回忆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了。他回忆起团组织生活上吴东的长篇发言,吴东让他的内心慢慢被一种绝望感所蚕食。那天,何宛亦看起来痛苦得尤其厉害,而他自己虽然表面显得平静,实质上,他内心所翻腾的波涛很难说比她要少。即使这样,他都没有一种“走投无路”的荒凉感受。那时,他虽然觉得自己慢慢被逼到一个荒野的沼泽之地,但至少他还能在抬眼远望时,就看见她的身影在不远处。能有她在他的不远处,哪怕他们都走向死亡,他也感到知足。可是在那以后没过几天,他与李雪菲一席交谈之后,他就感到真正心凉乃至心死了。
那天中午,他在寝室接到李雪菲的电话,她先说她找吴东,他就把电话递给也待在寝室的吴东。不料,吴东接到李雪菲没几句客气的好话,就闷闷地把电话挂掉了。看起来,吴东对李雪菲还有某种误会,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很是复杂难受。他知道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对吴东闭口不提当初完全是汪昭宇在胡言乱语一事。他多次对自己发问说,他凭什么要去向另一个男生证明一个与他无关的女生的清白?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若开口会显得很荒谬。但是,保持沉默又让他感到严重内疚……
吴东挂电话的声音,让余乔陷入烦乱的漩涡之中。很快,电话又响起来。吴东却走开得远远的,没有要再碰一下电话的意思。余乔又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的确还是李雪菲,不过,这次她直接对他说,她不找吴东,就找他余乔了。她还说他就在他们宿舍楼下面等他。他放下电话就立刻下楼,然后看到了站在他们宿舍楼下面的小坝上的李雪菲。李雪菲满眼通红,看起来是刚哭过的样子。她见到余乔下来,还要勉强对他现出微笑。
“可能,吴东对你有什么误会……”还是他窘迫地先开口。
“其实,今天我打电话给他,也不是因为我自己……”李雪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有意想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伤心。“我就是想问他,他怎么惹着宛亦了?宛亦这些天情绪很不好……前两天,她还打了吴东几个耳光……在五教一间大教室……”
“原来有这样的事情……”他迷惘地回应了李雪菲。
“这些天,宛亦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她好像很讨厌我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雪菲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本来鼓起勇气想直接问她,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到她了……可她几乎就不理我……我就只好猜了一下事实……我想,可能宛亦也喜欢上吴东了……”
“这可能吗?……”他突然像挨了当头一棒,甚至有眼前发黑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因为吴东那么痛苦……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那么讨厌我了……其实,宛亦她有男朋友的……他们都在一起好多年了……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只是他没有在C大……”
“哦,是这样……”他的脸颊越来越烫,额头也有烧灼的感觉了。
“我打电话给吴东,就是想问他,他怎么惹到宛亦了……不管怎么样,他如果惹到她,就应该想办法补救一下……一个女生因为他而那么痛苦,他不能什么都不管……但是,我还没有开口,他就把电话挂了……余乔,你待会儿能不能给我带一下这个话?我知道你要说,你和吴东关系不近……但你们毕竟同在一个寝室……再说,这事你总不能要我让汪昭宇帮忙吧?”
李雪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好拒绝什么了。但是,当他勉强对李雪菲点头的时候,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要带什么话给吴东。李雪菲离开之后,他又遗憾地意识到,他完全帮不上她的忙了。他不可能回寝室跟吴东提何宛亦。他觉得这一切根本无从提起。他相信,李雪菲是误解何宛亦了。李雪菲不能理解何宛亦为什么会因为吴东这个人而痛苦,但是他却能够理解何宛亦糟糕情绪的原因。真正让他没有力气再回到寝室的不是他无法履行李雪菲的请求,而是他为李雪菲带给他的一个信息:何宛亦早就有男朋友了……
得知这一点时,他就觉得自己从前对她的幻想太荒谬可笑了。他觉得自己既可恶又可耻。在一种意识飘忽的感受中,他那天没有再走回寝室,而是走向清水湖的方向。只是,他没有走向自己惯常停留的那个小坝,而是走上清水湖边的一条宽阔林荫路,然后走向风雨广场。
来到广场中央的那个破旧垒台边时,他再次回忆起她来抓住他的手的情形。当时,他感到她的举动真是匪夷所思,而此刻,他却明白了一切。她自己有男朋友,所以她要拒绝“伊凡”的追求。可是,她又不直接告诉“伊凡”她自己早已有男朋友这个事实,而是利用他余乔来做一个挡箭牌。她的确是狠心的,正如“伊凡”所说,她有意不断绝别人对他的幻想,在把人推向深渊的同时,却又故作姿态地警告别人不要对她抱任何幻想。她几次要抓他的手,就是有意不要他断绝对她的幻想……
意识到这一切,他真是感到阵阵透心的凉意。六月的阳光几乎直晒到广场。他身上的淡蓝色衬衣也早已浸满了汗渍。阳光让他感到刺眼,而第一次他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穿着一件厚厚或许是棉的白色外套。再后来,他就记得她穿过淡紫色衬衣,白色衬衣……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她的身影从半圆形石阶上走下来。这次,她穿的又是白色衬衣,跟前些天她去他们班参加团组织活动时穿的衣服一样。他看到她的脸似乎并没有阳光的照耀而显出什么神采。相反,她几乎没有笑容:没有往常那种似乎不怀好意的、不可捉摸的浅笑。她的眼睛看起来很阴冷,虽然她白皙的脸庞被晒得发红。再见到她,他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莫名的紧张与心怯。他显得很精神,虽然心已经冰凉到快要冻结的程度。
“何宛亦……”他开口叫她,有意显出一种奇怪的笑容。
她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在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之后,她低下头来,一言不发。她的反应似乎就是一种被人掀开神秘面纱之后的难堪表现。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清水湖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他主动走近她,大方地望了她一会儿之后,笑了。
“……你说,我们这样的人都在寻找能真正懂我们所思所想的人……是的,我们都